她的工作量暴增,第三次命案調查進展緩慢,物證太少,找不到直接證據指向凱索,但搜尋他的工作照樣進行。
她懷疑他藏在他大哥家,但基於雙方正在進行合作,她不便帶人上門搜查,只能每天打電話「關切」,另外派人在赫密住宅外盯梢。
與吸血族合作的研究計劃已經展開,但沒想到吸血族之中有人反對此次合作,屢屢襲擊,她決定組織一支專門對付吸血族的小隊,挑選人手、安排訓練,每天忙得暈頭轉向。
工作已經很繁重了,偏偏不能好好休息——她家隔壁的空公寓終於有人買下,這兩天裝修工人忙進忙出的,擾她清靜。
萬事不順,她只好靠運動發洩壓力,每晚下班勤跑武術館練習,自由搏擊的教練稱讚她大有進步。
好累……她累得笑容越來越少,心情越來越壞。這晚,異術署加班開會,雷家華質疑她因為私心故意放過凱索,她幾乎當場爆發。
「為什麼還抓不到凱索?你真的怨抓他嗎?」
「我怎麼會不想抓他?署裡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我也請警方加強監視,還在他大哥住處安排盯梢,這些作為像是不想抓他嗎?」
「既然你這麼積極,為什麼第一次抓得到他,現在卻抓不到?」
「這我解釋過,第一次遇到他是巧合,他又不是路邊的車,隨時停在那邊,我想拖吊就去拖吊。」
「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裡?」
「你這話什麼意思?」溫靉全身繃緊,擱在桌面下的手暗暗握拳。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是什麼意思?她知道是什麼意思?溫靉氣炸了,這幾天她忙得焦頭爛額,雷家華卻總是拿這種含沙射影的話暗指她徇私,還當著同事的面攻擊她,這要她怎麼帶人?她受夠了!
她臉上不動聲色。「我作的種種決定自認都是秉公處理,但副署長最近屢次質疑我,我不得不懷疑我做錯了什麼。各位對
我有任何不滿,請現在提出來,我虛心受教,立刻改正。」
主管們面面相覷,鴉雀無聲。平心而論,溫靉處事公正,先前和吸血族的交涉處理得不錯,大家都很服氣,也都知道雷家華對前女友有心結,不時在公事上找她碴,因此當下無人出聲,沒人想捲進去攪和。
一位主管打圓場。「我們都知道署長很辛苦,只是副署長急著逮人,有點口不擇言了,沒別的意思……」
「一次口不擇言就算了,三番兩次口不擇言,這會是沒別的意思嗎?」溫疆態度冷靜,嗓音寒得像從北極來的風。「副署長,你是我的副手,應該要協助我,卻不斷質疑我,如果你對我有任何疑問,歡迎你提出,但像剛才那種臆測、影射的話,要是再讓我聽見,我就撤換你。因為你顯然對我毫無幫助,說這些話反而動搖同事對我的信任,讓我很難做事帶人。」
雷家華吃定溫靉不會發作,才不斷挑釁她,沒料到她反擊得這麼狠,他面色鐵青,閉嘴不說話。
氣氛有點尷尬。溫靉道:「好,我們繼續——」這時,敲門聲打斷她的話。
張秘書探頭進來。「署長,有你的電話。」
「我在開會,不接——」
「你非接不可,是那個吸血鬼打來的。」
凱索?她精神一振。「把電話轉接過來!」
霎時,會議室變戰場,眾人立刻清空桌面,電話擺在會議桌正中央,活像上祭壇的供品。眾人圍著電話,氣氛戒備又有點興奮。追了多天的傢伙,竟然自動連絡,不知他打來做什麼?
溫靉道:「誰來追蹤電話來源?」
但異術署又不是情報局,只是負責管理特異人士的政府機關,哪來的監聽人員?只好錄音。
準備就緒,她按下擴音鍵。「喂?我是溫靉。」她嗓音聽似若無其事,只有自己知道,她按鍵時手指微微發抖。
「喂?你說打到署裡就能馬上找到你,怎麼還要轉接?」
聽到這熟悉的、一痞天下無難事的嗓音,她差點笑出來,彷彿一道陽光穿透她烏煙瘴氣的心,這幾天低迷的情緒一掃而空。
「我在開會,原本不接任何電話,是因為你打來,我才特別接聽。」
「喔?所以你對我待遇不同嗎?」
這傢伙口氣居然很興奮,她想笑。「是啊,會讓我破例接聽的,只有部長院長級的大官,還有命案嫌犯。」
「唉,我聽我大哥說了,又有命案發生,你又算在我頭上,有證據證明是我做的嗎?」
「沒有,但我還是希望你過來說明。」
「不了,我的舞團這兩天就要演出了,我沒空去被你上手銬。不過,如果是銬在你床頭那種,我隨時有空。」
最後這句話讓幾個主管眉角抽搐,溫靉咬緊嘴唇,才沒笑出來。她很懷疑這傢伙的腦袋裝過正經事。「認真點,我們在談正事。我保證這次沒手銬,不然,我們約在外頭見面,我帶人去跟你談,可以嗎?」
「免了吧,你要找的人絕對不是我,找我談只是浪費時間。喂……」凱索歎口氣,彷彿很憂鬱。「我這麼多天沒跟你聯絡,你就只想跟我說這些話?」
「不然還能談什麼?你不是因為你大哥告訴你我們在找你,才打過來?」
「不是啊,我找你當然是因為我想你。」
眾主管又是一陣眉頭抽搐,有的神情憤慨,暗惱此人調戲他們署長,有的臉色鄙夷,心想雷家華的指責也許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雷家華臉色還是鐵青,聽凱索公然跟溫瑗調情,他超不爽,很吃醋。
「我也很想找你,連續三起命案,讓我們和警方壓力都很大,請你配合調查,讓我們趕快把這件事結束,好嗎?」溫靉只想哄
凱索同意出面。
「我本來不願意找你,可是沒辦法,聽不到你聲音、見不到你,我居然有點寂寞,我想,好吧,逃避和躲藏不合我的個性,有事還是要說清楚……」
「所以你要出面投案了?」好極了!她喜上眉梢。
「所以就打電話給你,我決定老實說……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匡當!一個主管正在喝水,聞言錯愕得掉了茶杯。
溫靉啼笑皆非。聽聽,這男人躲藏多天,最後居然是感情因素驅使他出來找她,簡直像個任性的小孩,不知分寸,不知事情嚴重性,他的喜歡最重要,只因他愛她,就困擾得非得告訴她,非讓她知道不可……怎會這麼傻?傻得讓她想笑,偏又率真得教她軟了心房,她好像真被他打動了,心悸著,很想跟他說同樣的話,她或許也真的愛上他了……
但這話不合宜,甚至連這念頭都不該有,現實沒有因為他們對彼此的感覺而改變,他依然是頭號嫌犯。
「這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她還是維持嚴肅的口氣。
「但是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啊,這是我第二次跟你說我愛你,你還是無動於衷嗎?」
這是第二次?主管們交換眼神,暗暗搖頭,署長和這男人之間似乎有不少隱情,有人開始後悔剛才正副署長槓上時,沒支持雷家華。
「我把話說清楚吧。我們不可能,你的錯愛我心領了,我們回歸主題,好嗎?」她絕非無動於衷,但難道能接受?
「好吧。我本來想邀你來看我的舞團表演,既然你還是把我當嫌犯,那沒辦法了,我會寄演出錄影給你……我得走了,再見。」
「等等!」嘟嘟嘟,電話掛斷了。
沉默。不少目光集中在雷家華身上,等他對這次充滿暖昧的來電發難。
但雷家華不說話。他發現溫靉在那男人說愛上她時,眼睛一亮,她歡喜的眼神沒逃過他的眼睛,她其實也愛上那男人了吧?他滿心嫉護。
反而是溫靉先開口,「我知道凱索在哪裡了。」
幾位主管很驚訝。「你知道?怎麼知道的?」
「仔細聽的話,剛才電話裡出現一些「叮叮叮」的聲音,那是一家PUB的取號機,客人在吧檯點酒後,機器會吐出號碼紙,同時發出這種音樂聲。那家PUB叫做「七寸釘」,副署長也知道的。」她望向雷家華,從前交往時,他們常去那家店。
雷家華有點尷尬,他忙著吃醋,根本沒留意電話的背景聲響「既然知道他在哪,我們馬上去找他。請讓我帶隊。」
「好,你帶八個人,立刻出發,小心點,隨時保持聯繫。」
凱素掛斷電話。
他知道溫瑗開了擴音,旁邊有不少人在聽他們談話,對於敏感的感情問題,她當然不可能說實話。只要她沒有嚴詞拒絕,他樂觀地覺得他們之間很有希望。
維蒞走過來。「走吧,不是要去看場地?」
「嗯,該走了。」他絕不會送上門,但很期待她來找他。
舞蹈是他的興趣,他喜歡活動身體,習武也練舞,說動族人組織舞團,成員只有十多個,請一個人類經紀人打點事務。他們都在深夜的露天場地表演,不收門票,純粹為了有趣、好玩。既然生命沒有盡頭,總要找點事來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