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災難都是從一個小錯誤開始,有可能是一個貪心的念頭、一個錯誤的選擇,甚至是一個小謊言,最後如滾雪球般,迎面給你一個痛擊,最可悲的是若災難是由「好心」所引發,那才真讓人覺得受盡了委屈。
第三天當袁佑蓉來找她時,她再次感覺到有時好心未必會結出甜美的果實,一開始她以為袁佑蓉只是路過,但當她問起毛衣的事時,薇薇便明白她是特意而來。
「學長說毛衣是你建議他買的。」
「對,我們剛好在百貨公司遇到,他在傷腦筋不知要買什麼,我就給了他一點建議。」薇薇將過期的雜誌抽出來。
「你跟學長倒滿合得來的。」
薇薇停下手上的動作。「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走到櫃檯邊將手上的雜誌放下,拿起當月的雜誌再走回來。
「我以為你喜歡學長。」袁佑蓉挑了下眉。
她一邊上架一邊說道:「你誤會了。」
「希望真是這樣。」
薇薇抬頭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怎麼覺得她方纔的語氣有些尖銳。
「你們昨天還單獨過聖誕節,感覺起來不像是朋友。」
雖然她試圖用輕鬆的語氣說,但表情跟語氣聽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從哪剛說話到現在,袁佑蓉對她已不再像以前那樣滿面笑容一臉和氣,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造成她的改變。
她知道自己再怎麼解釋也是枉然,因此選擇沉默。
見她悶不吭聲。袁佑蓉繼續道:「聽說你離開前一個工作時鬧得很不愉快。」
被刺探與冒犯的怒火瞬時升了上來,薇薇抬起眼,直言道:「請問你說這些話背後的意思是什麼?如果你想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出來,不需要這樣試探、拐彎抹角。」如果對方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想維持。那她也不需要去顧忌什麼。
一抹尷尬閃過袁佑蓉的臉,緊接著便是怒氣。「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什麼真面目?」薇薇皺眉。「老闆快回來了,如果你不趕快說重點,等一下他回來,我就不方便跟你說話。」雖然老闆為人不錯,不過工作時聊天總也不好。
「好吧。」她瞄了眼其他的工讀生,見大家各忙各的事,沒人注意她們。她才說道:「我對你並沒有敵意,薇薇,我這個人一向很好交朋友,我感覺得出你不大喜歡我,我也……」
「我沒有不喜歡你。」薇薇解釋。「我只是不擅於人際美系,有時候我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我……覺得找話題很累。」而且說真的如果不是汪澄頤的關係,她猜想袁佑蓉也不會想要搭理她的。
人跟人之間,大概只要說過幾句話後,通常都能曉得對方的頻率跟自己適不適合,她與袁佑蓉就不是屬於頻率相同的人。
舉例來說,怡庭若不是她的表妹,她們大概也不會發展成為朋友那樣的關係,因為她與怡庭的頻率也不一樣,不過因為親人小到大相處的關係,所以彼此才能有較多的機會去磨合適應對方。
袁佑蓉深思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跟我說什麼。是因為對像不對吧?我看你跟學長倒滿有話聊的。」
又繞回汪澄頤了,薇薇在心裡歎口氣。「我們也有很拘謹的時候……算了,我想你的重點應該是汪澄頤,你希望我不要跟他接觸嗎?」
「我沒這麼說。」她惱道。
既然她否認,薇薇也沒再多說,繼續忙自己的事,過了幾秒袁佑蓉才又道:
「學長值得一個好對象。」
薇薇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點了個頭。
「大學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畢業後我們大概有八年沒見,沒想到在兩年前在校園裡再次遇見,我覺得這是一個緣分。」
薇薇依舊緘默著。
袁佑蓉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閱,靜靜地說道:「我自認是光明磊落的,不管是在愛情還是做人處事上,或許你現在把我想成一個壞心眼的人。心裡想著我憑什麼來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但正因為我自己做事光明磊落。所以我就瞧不起在背地裡專搞小動作的人。」
小動作?薇薇猜想她指的是昨天的事吧!用家裡有急事從她的生日派對上離開,沒想到卻偷偷摸摸跑到汪澄頤家裡去。
「我話就說到這裡。」她放下雜誌,也沒等她回應,自顧自地便走了出去。
工讀生妹妹好奇上前詢問,薇薇搖搖頭沒說什麼,袁佑蓉始終不把話說清,偏在那裡拐彎抹角,她猜想意思應該是希望她不要再去找汪澄頤吧……或者是希望她以後去找汪澄頤的時候要先跟她報備一聲……還是希望她不要再有小動作出現?
唉……弄得這樣複雜。實在不明白袁佑蓉到底希望她怎樣。如果直接問她,她大概會生氣吧?或者不會?她說她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應該是不會生氣吧!
還是說光明磊落的人生起氣來,會大方地將怒氣展現在別人面前,所以叫作光明磊落?
言外之意這種東西真是教人頭痛!拋開想也想不透的事情,她專心擺放雜誌,偶爾想到汪澄頤時,她便特意將注意力放置在另一處上,不讓自己去胡思亂想。確切該怎麼做她還沒決定,只希望生活能盡快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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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火葬場到外頭等候時。汪秀琴頻頻拭淚,難掩哀傷。黃柏興低頭安慰妻子,汪澄頤則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頭的青山白雲,黃欽池拍了拍他的肩膀。
「還好吧?」
「沒事。」他仍是望著遠處,雙手插在口袋裡。
黃欽池朝父母親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你在煩什麼?」
他訝異地轉向表弟。「有這麼明顯嗎?」
「拜託,你在跟誰講話啊!」黃欽池誇張地翻了下白眼。「我是什麼人,穿你褲子長大的人,能不清楚嗎?」
汪澄頤勾了下嘴角。「你這個仇到底要記多久?」
「當然是一輩子。」他微笑地說。「你知道我到國小几年級才有屬於自己的褲子嗎?三年級,因為我把自己吃胖到穿不下你的褲子,這個犧牲有多大你曉得嗎?從此我沒再瘦下來過。」
「那是你貪吃吧。」汪澄頤笑道。
「拜託,如果不是我的犧牲,你可以這麼瘦嗎?」他一副受到委屈的表情。
「竟然還誣陷我貪吃。」
「我瘦是因為我慢跑。」他提醒他。「你跑不到三天就放棄了。」
「你一定要這樣吐你老弟的槽就對了。」他瞪他。
汪澄頤扯開嘴角,好笑地搖頭,雖然他對父親很不以為然,但偶爾他又會忍不住想,或許父親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他送到姑姑那裡去,如果他至今還是跟著父親,他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或許早就餓死了也不一定。
他從來不覺得自已的家庭不完整過,姑姑和姑丈在他眼中才是他真正的父母,而欽池就是他的弟弟。
只有在他與父親面對面時,他才會想為什麼這樣一個人會跟自己有血緣關係,姑姑說是奶奶寵壞了他……
「好了,告訴我你在煩什麼?」黃欽池說道。「不會是你的學生吧?」
「我對他們早就沒抱什麼期望了,他們對社團、打工、泡妞的興趣遠大於功課,每次改他們的考卷跟報告我都覺得需要吃降血壓的藥。」
黃欽池輕笑一聲,但隨即壓抑住,在火葬場笑出來可不是什麼好事,來這兒的人就算沒哭得眼淚鼻涕直流,也是神情肅穆,他若笑出來大概會遭來白眼。
汪秀琴走過來。「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沒有。」
黃柏興走過來拍拍兩人。「好了,你們如果有事就先走沒關係,我跟你媽兩個人在這裡等就行了。」
「我沒什麼事,學校那邊已經先請假了。」汪澄頤推了下眼鏡。
「我也沒事啊。」黃欽池瞄了母親一眼。「爸,你顧著媽就好了。」
「我好得很啦。」汪秀琴擦乾眼淚。「他這輩子這樣不學好,只希望他下輩子好好做人。」
汪澄頤與黃欽池同時轉開視線,假裝看著外頭的花草樹木,不置可否。
「好啦,別想那麼多,去那邊坐著,那邊有椅子。」黃柏興說道。
汪澄頤望著冉冉上升的白煙。看著它融進藍天白雲裡,消失在無盡的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