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買幾身衣服。」終於受不了客房內緊張的氣氛,加上紅衣啞女的衣著也確實不適合良家婦女平日裡穿著,宇文尋了個理由想要出門。
紅衣啞女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滿是不情願的表情,也知自己是不受他歡迎的人,眸光立時黯淡了下去。
宇文見她如此可憐,也不由得軟下了心腸,暗想其實她也沒什麼錯呀,怪只怪水玲瓏太惡,小皇帝太頑皮,結果把他們兩個硬生生湊到了一起,這是哪兒跟哪兒的事呀,偏偏他又不能抗旨不遵,只能留下了一個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但主子的話又不能不聽,先把她留在身邊,問過父母後再做打算的話,來做緩兵之計。
他倒也不是嫌棄她的出身,也不是嫌她天殘,只是他在江湖一人飄零,在官場亦是一人飄零,實在是沒有成家立室的心。
「唉,你叫什麼名字?會寫嗎?」宇文將茶碗推到她的面前,示意她蘸水寫字。
紅衣啞女點了點頭,伸出纖指蘸了茶水,一筆一畫地寫下「靜貞」二字。
「靜貞?倒像是個出家人的名字。」
靜貞聽宇文如此說,似也有話說,便用手指再去蘸茶水,宇文攔住了她,「等我回來再細說,在這裡等著,不要隨便出門。」
靜貞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了他一會兒,緩緩地點了點頭,但是看著他的眼神裡滿是依戀與擔心,很明顯是怕他跑了,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
「你別怕,我既然留你在身邊,就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這樣吧,我把劍放在這裡,你留著防身。」宇文說著解下身上的劍放在桌上,只拿了隨身的荷包便出門了。
頭痛呀……現在他還要追捕南宮添,偏偏陛下找了這麼個大麻煩在他身邊,有心把她送回宇文將軍府,但是把一個姑娘家不明不白地往家裡帶總是不妥,若是父親問起此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
放在朋友家?他素來獨往獨來,有些交情的朋友多數也是飄零江湖的浪子,哪裡有什麼可以容留她的朋友。
帶在身邊?南宮添狡猾多計,他一人尚覺得應付困難,身邊再帶一個累贅怕是此生此世都要抓不到她了。
宇文越想越是煩心,索性找了間酒館坐了下來,要了幾個小菜自斟自飲,待到過午時分,小酒館裡進來一位搖鈴算卦的術士。
經過莫夭夭之後,宇文對這些江湖術士已然是敬謝不敏,見那術士進來,自是懶得理會,誰知那術士偏偏在轉了一圈沒找到位子後,坐到了宇文的對面。
「這位兄台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有道是酒入愁腸愁更愁呀。」那術士其貌不揚,這幾句話倒說得擲地有聲,可見口才不錯。
「在下沒有什麼煩心事。」宇文連看都不想多看他。
「兄台的煩心事可是與女人有關?」
「……」男人喝酒不是為財就是為女子,他自己也會算,宇文更加懶得理他。
「我看兄台的面相,恐怕已經有了三年的女禍。」
術士說到三年……宇文的心立刻咯登了一下,轉念一想,這京城的江湖人裡認得他的人,雖不多,可也不少,自己追緝南宮添三年的事更早已經傳遍江湖,這人恐怕是在別人那裡聽到了些什麼,跑到他這裡賣乖。
「不過若是與今年的女禍比起來,兄台以往三年的女禍都不算什麼,兄台今年的女禍,輕則傷身,重則身心具傷甚至會命喪黃泉。」
「哦?」聽他說得如此玄,宇文不懼反笑。
「兄台若想保住性命,必定要遠離女色……」
「在下身邊若是已經有女人了呢?」
「送走!送走!趕快送走!為絕後患一刀砍了乾淨才好。」
「哼,在下難道還會怕一個小女子?」聽到此,宇文的倔勁發作,心想,宇文寒夜呀宇文寒夜,想你一世英名,竟會怕一名小小女子拖累?今日索性就把她帶在身邊了!倒要看看她能拖累他到什麼地步,傷身?傷心?丟命?宇文在心裡不由冷笑個不停。
宇文沒再理會那術士算了賬出了酒館,到了成衣鋪買了幾套素色布衣,又想起那個叫靜貞的啞女怕是還未吃飯,又買了些點心一同帶回客棧。
待他回到客房中時,只見靜貞仍然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房門,見他進來了,一雙明眸裡立刻閃過驚喜之色,但是臉上仍不敢太過真情流露,深怕他嫌棄。
「抱歉沒在吃飯時趕回來,這些點心你先拿去墊墊胃,晚上再吃飯,這是你的衣服,我已經叫樓下的小二等下送洗澡水過來了,你等會兒洗完澡後試穿一下,不合適的話我再拿去換。」
「嗯。」靜貞點點頭。
「我已經另要了一間房,這間房間是你的了。」宇文拿起桌上的劍,又拿了自己的行李,「有什麼事到隔壁叫我。」
靜貞見他要走,立刻露出焦急之色,可惜苦於口不能言,幾乎要急出淚來。
「你別著急,我看得懂手語,有什麼話就說。」
不知恩人尊姓大名?聽他說懂手語,靜貞的表情立刻舒展了很多,伸出秀氣的雙手,緩緩地比劃起來。
「在下宇文寒夜。」
公子不必擔心我會賴上公子,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公子,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的,只希望公子能容我暫時棲身一兩日,最晚後天我會走的。
「走?你能走到哪裡去?若是有家的話,你怎會淪落到風塵之地?」宇文此話一出,靜貞立刻低下了頭,「你放心,我答應了留你在身邊,就會對你負責到底,我雖不才,倒也有些積蓄,養你還是不成問題的,日後也定會為你覓得佳婿。」
公子……
「以後你不必稱我為公子,叫我大哥好了,我有一個弟弟,倒是沒有妹妹。」
大哥……
「你早點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們要出遠門。」真的是白紙一樣的姑娘,跟南宮添、水玲瓏之流完全不一樣。像這樣的女孩子,怎麼會給他帶來什麼危險,日後江湖險惡,他會連累她受罪也說不定。想到這裡,宇文對靜貞更多了幾分憐惜,認她做妹妹的話也是十分真心。
錦陽縣縣令胡招才原是進士出身,考中進士時已經年近半百,到如今已經五十有六,當這錦陽縣令也有兩三年的光景,本來想著安安穩穩地在任上當到告老還鄉,也落得個善始善終,誰想到一直太太平平的錦陽縣,這幾日忽然熱鬧了起來。
前幾日夜裡錦陽縣的巨富甄家被盜走了傳家寶夜明珠,連縣裡的差役加上甄府的家人,整整抓了一夜的賊連賊影子都沒看見,鬧得全縣不得安寧,富商巨戶人人自危。
今日他剛剛從甄家走訪回來,連板凳都還沒來得及坐熱,便聽手下來報,御前二品帶刀侍衛,代天巡守刑獄的天下第一名捕宇文寒夜到了。
胡招才一聽,立時便冷汗直流,錦陽縣離京師雖近,但因為地處偏僻,一直是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三不管地帶,能來個五六品的知府之類的官都是大事了,如今竟來了見官大不止一級的御前二品帶刀侍衛,他怎麼能不緊張。
「快快有請!」
宇文寒夜一路走來,發現錦陽縣民風淳樸,街道整潔,但是整體看來並不是個富縣,據他外圍查探,所謂的錦陽縣首富與京城中的巨富相比,也不過是小蝦一隻,被盜的夜明珠雖然珍貴,但是在閱寶無數的南宮添那裡,也排不上什麼名號,這實在與南宮添平日裡的作風不符。
越想心裡越是存疑,加上因為鬧賊的事,縣城裡的客棧不敢容留外地來的陌生人,他也只有破例打攪地方官,看看他那裡有什麼樣的線索。
沒想到他一看見錦陽縣令,對方便一副見到怪物的眼神,看得宇文寒夜實在是不自在到了極點。
「大人,本官是為了甄府被盜案來的,勞煩您把關於此案的案卷拿來一看,還有經手的差役,跟甄家的家人,本官想要親自查問。」
「是,是,是。」胡招才連連點頭稱是,吩咐手下去拿案卷之後,胡招才忍不住問宇文寒夜,「大人,甄家夜明珠一案,雖然案情重大,但是……應是普通江湖毛賊所為,不知大人為何遠路而來?」
「普通江湖毛賊?」看來錦陽縣令並不知道或者從未懷疑過此案是南宮添所做嘍?「本官追蹤南宮添多年,聽聞此案頗像南宮添的手法,這才前來。」
「大人說的可是天下第一大盜南宮添?」
「正是。」
「不對呀,下官對這南宮添的作案手法也有所聞,南宮添偷盜,從不破壞鎖具,可是本案裡的鎖全部被破壞;第二、南宮添偷盜,從不輕易傷人,可是本案裡有一名目擊的丫頭被打成重傷;第三、南宮添偷盜過後必定會留一枚制錢,可是本案裡並無任何制錢留下。下官也從未聽聞此案與南宮添有關。」
「哦?」這麼說幽蘭門的情報是假的?
「不過大人既然來了,定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難怪盜賊如此難抓,原來竟是天下第一神偷。」胡招才不禁有些失態,畢竟此案若是南宮添所為,天下那麼多有名的神捕都無法將她抓獲歸案,他一個小小的錦陽縣破不了案也是正常的。再加上南宮添盜寶後把玩幾天多半會原樣送回,甄家的傳家寶也算是保住了,不會再來糾纏他,他的履歷照樣完美。
「現在還沒有確定一定是她做的。」至少如果胡縣令說的是真的,就有八成的機會不是南宮添所為,宇文寒夜不禁有些懊惱自己輕信彭青儀。
耽擱了時間不說,萬一因此讓南宮添越藏越深可就糟了。
沒一會兒,案卷已經被拿了過來,宇文寒夜仔細翻閱,發現與胡招才說的相同,本案確實不像是南宮添一貫的手法,反倒有些像是普通的江湖毛賊所為。
但宇文寒夜終究不信幽蘭門會給他假情報,招來辦案的差役細問,結果也是沒有太大的收穫。
時近午時,他回拒了縣令欲留他午飯的邀請,回了胡縣令替他安排的驛站,回到房間時,只見靜貞已經將飯菜擺好,對他露出靦腆的微笑。
「靜貞,以後我不回來的話你就自己吃吧,不必等我。」宇文寒夜端起飯碗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話。
我等你。靜貞的表情很堅定。
「咳,今天的菜挺好吃的。」宇文寒夜刻意迴避靜貞的眼神,那種摻雜著崇拜跟愛慕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是驛站的管事送來的。發現了他的不自在,靜貞低下了頭,默默地吃飯。
「等一下我還會出去,晚上不一定回來吃飯。」
我等你。
「我的意思是我要出去很久,也許會在外面吃飯,你不用等我。」聾啞人似乎永遠有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固執,曾經跟師父家裡煮飯的啞僕相處了十幾年的宇文對此深有感觸。
我煮消夜給你吃。靜貞抬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裡滿是期盼,宇文懷疑如果他說他不吃消夜的話她會當場哭出來。
「好的。」他怕女人哭,所以他選擇了妥協。
靜貞露出了一個六顆牙齒的笑容,宇文第一次發現原來她有一對米粒大小的酒渦。
甄有錢的宅院在錦陽縣的西邊,青磚灰瓦,外表看來極為普通,只有門前的幾棵柳樹分外的扎眼。
宇文遞了門帖後很快被極恭敬地請了進去,甄有錢是個外表極普通的中年商人,除了特別突出的肚子,似乎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一雙牛眼精光四射,說話圓滑有禮,這些也與他在商場打拼多年的經歷相符。
「你家的夜明珠……傳了幾代了?」
「算到我這裡已經五代了,唉,我怎麼就把它給丟了呢?這叫我有什麼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呀。」甄有錢一邊拍大腿一邊說道,也許是丟失夜明珠對他的刺激太大,他現在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圓滑。
「你不用著急,慢慢再跟我說一次夜明珠是怎麼丟的?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夜明珠的收藏地點?」宇文寒夜皺了皺眉,越發覺得自己這一次來錦陽來得好沒意思。看來自己真的是上了彭青儀的當了,所謂的江湖包打聽,自莫夭夭以下沒有什麼好東西,幽蘭門也一樣。
「我家的夜明珠是祖上傳下來的,只是每年除夕擺出來供奉,除了家人之外並無外人知曉,平日裡夜明珠就鎖在我房間外間的藏寶櫃裡,誰想到四天前,家裡忽然來了賊,睡在外間的丫頭被打傷,藏寶櫃被打開,夜明珠也失去了蹤跡。」
「藏寶櫃當時除了夜明珠外還有其他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有的,有十幾張銀票,幾百兩金子跟一些首飾。」
「還有呢?」若是一般毛賊,肯定先拿金子跟銀票,夜明珠不好出手又容易被查出來,偷首飾都比偷夜明珠安全。
「沒了。」
「你見過賊的臉或者是身形嗎?」
「沒見過,聽到丫頭的叫聲後,我衝出來只看見一道黑影閃過。」
「跟你一起抓賊的人呢?有人看見過嗎?」
「沒有。」
「那個丫頭呢?她的傷勢如何?有沒有看見那個賊?」
「那個丫頭只是被打暈了,她也沒看見那個賊。」
「她還在嗎?你把她找來我親自問話。」
沒一會兒的工夫,甄府的僕人便領來了一個身穿綠衣,梳著環髻的圓臉丫環。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小桃。」
「小桃啊,那天夜裡你見到賊的樣子了嗎?」
「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好像聞到了一股女人的脂粉香。」
「哦?」宇文坐直了身子。
「而且是那種很貴的水粉的香味,上次我跟夫人到京城裡玩,在胭脂鋪裡聞過那種香味,可惜太貴了,夫人捨不得買。」
「你記得是哪家店舖的脂粉?」
「是京城遺珍齋的水粉,十兩銀子一小盒。」
「京城就那一家店舖賣這種水粉嗎?」
「應該是吧,這種水粉是遺珍齋今年新配出來的,據說因為製作不易,每天只賣十盒,京城的貴婦們都快搶瘋了。」
「好了,本官要問的話問完了,你下去吧。」
京城遺珍齋的脂粉?越發不像他印象裡南宮添的作為了,南宮添此人,最恨有什麼東西與別人一樣,怎麼可能會去廣受用京城貴婦追捧的胭脂呢?
況且她向來最是小心謹慎,不肯輕易洩露自己的性別,若不是自己跟她交過手,恐怕還以為天下第一神偷南宮添是男人呢。
在這種情況下,她有可能在刻意不讓人看清自己的身形跟臉的同時,在身上撒滿會洩露她女兒身的水粉嗎?這不合常理。
宇文寒夜原想就這麼走了,離開錦陽城回京城去找彭青儀問個清楚,只是此案他已經出面,如果不查人水落石出,實在是說不過去。
「勞煩甄員外您帶我到放藏寶櫃的地方看看。」
甄有錢的房間在甄府的第三間院子裡,佈置與京城普通的大宅門沒什麼太大區別,挑開簾進到甄有錢的臥房,宇文的心涼了半截,案發後這裡肯定經過了不止一次的清掃,傢俱桌椅都已經恢復了原狀,青磚地被擦得幾乎能照出宇文寫滿失望的眼睛。
「這裡是誰讓打掃的?」
「縣令大人呀,他說沒什麼事了,該查的已經查完了。」
「……藏寶櫃還在原來的地方嗎?」
「還在,不過裡面現在沒什麼東西了。」甄有錢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衣櫃旁的一道小門,露出一扇烏金色的小門,小門上掛了一把普通的元寶鎖。
「原來就是這種鎖嗎?」
「不是。」甄有錢搖了搖頭,「原來的鎖已經被那個賊弄壞了。」
「被弄壞的鎖在哪裡?」
「上次縣裡的捕快來查案的時候,被當成證物收走了。」
宇文謝絕了甄有錢的晚餐邀請從甄府走出來時,天已近傍晚,他以甄府為圓心,繞了幾圈後,找了間附近的小客棧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又要了間客房,進去閉目養神,臨近二更時分,順著客棧的窗戶,飛身躍出,直奔甄府。
入夜後的甄府靜悄悄的,除了有限的幾個房間透出光亮外,其餘的地方幾乎是漆黑一團,巡更人提著燈籠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他大約是整個甄府唯一的巡護者。
看來甄府並沒有因為夜明珠的失竊而提高警惕,這樣的甄府,別說對於南宮添級別的大盜,就是對一般的毛賊來講,出入也是極方便的。
宇文寒夜循著白天踩好的路線直奔裝了藏珠櫃的主人臥房,也許是對上次的盜案心有餘悸,甄有錢夫妻已經搬出了這裡。
宇文小心翼翼地用一根銅絲打開門鎖,按照白天的記憶來到藏寶櫃前,晃亮懷中的火折子,放在桌邊,藉著火折子微弱的亮光打開藏寶櫃最外層的鎖,然後是裡層的元寶鎖,如甄有錢所說,因為失竊過,藏寶櫃現在已經空置,但看得出結構很精巧,比市面上一般的藏寶櫃高出一個檔,但也只不過高出一檔而已,對於甄有錢這個級別的豪紳而言,仍是普普通通。
就這麼一座幾乎不設防的府邸,普通的藏寶櫃,並不是稀世奇珍的夜明珠,竟然值天下第一大盜南宮添一偷,甚至逼得她傷了人?
在親自試驗過一次偷盜的過程後,宇文寒夜徹底拋棄了此案與南宮添有關的想法,但是彭青儀為什麼要賣給他假情報呢?幽蘭門雖然名聲不好,但是信譽卻是極佳,不管他們賣出的消息怎麼樣的離譜與不可置信,最後都會被證明是真的,而彭青儀就算再怎麼看他不順眼,也不至於拿幽蘭門的聲譽來開玩笑。
宇文寒夜越想越是不解,最終也只好一頭霧水地離開甄府,就在他剛剛躍上甄府的牆頭時,一道黑影夾帶著輕風,像是一道輕煙一般,從離他百米不到的地方掠過。
是南宮添!宇文寒夜渾身一震,立刻施展起渾身的解數,往黑影掠過的方向追去。
那道黑影似乎已察覺宇文正在追她,卻不慌亂,只是變了個向,向東南方向掠去,宇文緊追不捨,沒有一炷香的工夫,便已經能看清黑衣人的背影——正是南宮添。
「好哥哥,你這麼想我嗎?」南宮添忽然停住,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棵楓樹的樹梢上媚笑道。一雙嫵媚的杏眼眼波流轉,帶著股說不出的風流韻味,若是換個男人,被她這麼輕輕一看,恐怕身子就要酥掉半截。
「你又來這裡犯案!」宇文也停了下來,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備。
「奴家可不是來這裡犯案的,是來討債的,也不知道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放出消息來說我跑到這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破地方盜勞什子夜明珠,不但害得哥哥你要親自跑一趟來尋奴家,也害得奴家臉上無光,奴家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名聲已經傳出去了,不拿他點什麼東西來怎對得起奴家的一世英名,所以……就順手從甄府還是假府的,拿了點東西算做補償。」
「你到底拿了什麼東西?」
「也不多,掃光了甄家的家財也就是那點東西,不過倒讓我發現了好玩的東西。」南宮添一邊說一邊向宇文眨眨眼。
「什麼?」
「你看。」南宮添從懷裡摸出一顆珠子,珠子在離開南宮添的懷裡的一剎那便發出溫潤的光芒,照得南宮添的玉手如果透明了一般。
「夜明珠?」
「就是傳說中被奴家盜去的夜明珠,你猜奴家是從哪兒偷來的?」
「不猜。」
「是從那個甄夫人的床底下找出來的,什麼夜明珠失竊,是那個甄夫人勾搭上了小白臉,想要偷了夜明珠跟情人私奔,卻平白地連累了你我,不過呢,他們也算是有功,成全了你我月夜私會……」剛剛還懊惱的南宮添話鋒一轉,笑吟吟地說道。
「……」忍無可忍的宇文寒夜乾脆不再跟她說話,直接劈手去奪她手裡的夜明珠。
「你要幹什麼?這夜明珠是我的!你堂堂二品帶刀侍衛可不興搶人東西!」南宮添的身體在空中畫了道美麗的弧線,飄然落到另一棵樹上。
「什麼是你的,夜明珠明明是失物!」
「既然江湖人人都說是我盜了夜明珠,那夜明珠就是我的!誰也不許搶。」南宮添話音未落,宇文寒夜的劍已然出手,兩人在空中打了幾合,南宮添左支右拙擋得極是狼狽。
「好哥哥,你就這麼不疼我嗎?」
「誰是你的好哥哥!」恨她語言輕浮,宇文寒夜的招式愈加的凌厲。
「那你是壞哥哥,臭哥哥!榆木疙瘩!你!你!你不是男人!」南宮添已落下風,嘴卻沒有閒著,不停地罵著。
「你閉嘴!」
「我就不閉!」
兩人又打了十幾個回合,躲過前面的幾招殺招,南宮添藉著輕功好,如落花一般在宇文寒夜密不透風的招式中閃躲,得到機會後便暗施偷襲。但武功終究不濟,眼見就要落敗。
「南宮添,快快束手就擒!」
「熱死了,我要脫衣服!宇文寒夜!快快閉眼!」南宮添說著,真的去扯自己的衣服,宇文寒夜手一顫,動作慢了下來。
南宮添媚眼一挑,去扯自己衣服的手忽然變向,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猛地往地上一摔,瞬息間帶著一股刺鼻氣味的煙氣便遮住了宇文寒夜的視線。
「笨哥哥,人家一說要脫衣服就害怕,日後真的要成好事奴家是不是要備點救命藥才成?」
煙霧散去時,宇文呆呆地立在原地,眼前早已經沒有了南宮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