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我公司上班。」
「有沒有那麼巧!」阿Don大叫,「她認出來是你?」
阿Don是紀氏廣告部門簽約的化妝師,聽說今天是紀副總回國後第一次和公司同事見面,身為好朋友兼合作夥伴,他當然得過來看看他。
「怎麼可能?」紀諾熙白他一眼。「反倒是她,化了妝,和那天晚上完全不一樣,若不是聽到她的名字,我還真沒把握認得出來。」
他哈哈大笑,「聽起來小紅帽化妝比不化妝還慘。」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她的轉變太大,我一時不習慣。」一下子在他面前哭得像淚人兒,一下子在他面前是個嚴格的部門主管,私底下部屬管她叫做變形金剛。
「女人就是這樣,換心情像在抽面紙似的,快得很。」阿Don坐到他旁邊,用手指勾勾好友下巴。「女人麻煩死了,還是男人好,對不對?」
紀諾熙瞇起兩道銳目瞪他,「滾!」
若不是從小習慣他的毛手毛腳,他現在很可能一腳將他踢到太平洋。
「不懂情趣的男人。」阿Don沒好氣的離開他,坐到一旁,隨口問:「公司的事查得怎樣?」
一談到公事,他收起輕鬆閒適的模樣,眉頭緊皺,眼神專注。「確定有內賊,而且職位還不小,大到能夠把客戶資料帶出去,這樣的人全公司上下沒幾個。」
「你有底了嗎?」
「還在觀察。」
「外應是誰?」
「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不是『夏門』就是『Color』。」
「夏門?」一聽見這個名字,阿口呂痛苦地倒坐在沙發上。「不是我愛抱怨,你知道夏門那個專屬的模特兒嗎?X的,有夠難搞!我在彩妝界打滾快十年,沒見過那麼刁蠻的女人!
「遲到要大牌是家常便飯,廣告商和導演談好的內容,都能被她一句話全部改掉,而且還把我旗下好幾個助理整得不成人樣!她全身上下都作假的也就算了,偏偏她的審美觀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老是把自己弄得像火雞一樣,能看嗎?拜託,我才是美術總監耶!她登台後掛的是我的名字,害我被好幾個同行笑!
「更誇張的是,那個女的最近居然要結婚了!我們都在猜,那男的八成是為了她家的財產才跟她在一起,不然天底下哪有男人受得了她啊!」
看似漫不經心聽著他的抱怨,紀諾熙忽然問:「夏門讓她這樣胡搞?」
「夏門的老闆就是她老爸!你不在台灣不曉得,前兩年仗著一支礦泉水的廣告爆紅了一陣子,可脾氣壞得很咧!」阿Don翻了翻雜誌,指給他看。「就是她。」
夏門專屬模特兒——夏芝芹,公佈喜訊!新郎倌是相戀多年的大學學長!
雜誌針對夏芝芹的婚訊做了兩個版面的介紹,裡頭一張照片是兩年前的廣告海報,一名身材纖細的女子穿著一身素白的繞頸洋裝,站在湛藍色的海邊,明明是陽光普照的夏天,天空卻下起了點點白雪,讓人分不清楚春夏秋冬,而女子背對著鏡頭,略側著臉,長髮隨風飄動,只讓人見到她大約的輪廓。
她纖瘦的身子孤獨站在懸崖上,強勁的海風幾乎快將她吹倒,但她仍直挺挺的站著,雜誌上說這是一張極具美感的海報。
意外的,他對這張海報特別有好感,盯著它好一陣子,心裡忖度著,等阿Don走後,想把這張照片剪下來。
阿Don指了指她現在的照片,惡毒地說:「你看她現在,根本和當初完全不一樣,這就叫做『背影殺手』。」
背影殺手嗎?她的其他照片,的確與這張海報大不相同,不管是她之後接的洗髮精廣告或彩妝廣告,原本清麗的感覺已不復見。
「這只是背影而已,也許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紀諾熙實在無法將兩人畫上等號,他的目光盯著那張只有背影的海報,總覺得那抹纖細似乎似曾相識……
嘟嘟!內線電話響起,特助通知他夏主任已經在門口,他開始收拾東西,順便送客。
「哇!這麼猴急,要約會喔!」
看他沒三兩下,迅速把東西收拾好,還一副眉飛色舞的表情,最後還不留情的請他滾蛋,阿Don當然抗議。
「等一下要開會,別來亂。」
「是約會還是開會啊,差一個字就差很多耶!」他繼續嘰嘰呱呱調侃他,「哈哈,不會是跟那個小紅帽吧!」
紀諾熙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冷冷瞪他一眼。
「快滾。」
哈哈哈,被他猜中了!
他搭上他的肩,「我要看,她化妝前後到底差多少。」
「你少跟她胡說八道——」
阿Don搶先他一步打開門,等候區只有一名OL打扮的女人。
「啊——」夏仲音馬上認出阿Don。他、他也在紀氏上班嗎?可她印象中,沒有這個男人的資料啊!看他的樣子,似乎和紀諾熙非常熟悉。
阿Don感到驚訝。那天在他面前和紀諾熙一起上演餓羊撲虎戲碼的小紅帽,居然化起妝來會這麼嚇人……呃,認真得嚇人。
那梳得一絲不苟的包頭,還有臉上看起來毫無表情的妝,端莊的襯衫套裝……她簡直就像是白雪公主戲棚中跑出來的惡毒後母啊!難怪諾熙會說不習慣。
「嗨——」他自然地向她打招呼。
夏仲音恢復冷靜後,朝他點頭微笑,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那天的荒唐事,難道就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一定得這麼刺激才行?那男人居然和新上任的副總是好朋友,這樣她不就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還記得我嗎?」
「呃,記、記得。」但很想忘記。
「那你記得他嗎?」阿Don想幫她恢復記憶,卻馬上被紀諾熙下逐客令。
「你該走了。」
她該記得他嗎?怎麼紀諾熙也曾問了她相同的問題?看他們兩人這麼熟,該不會……
看她一臉狐疑,阿Don再次補充,「他是我朋友。」
朋友?
啊,紀諾熙就是當天撿到她的人!
撿到她的人不是Gay嗎?那紀諾熙不就是……
「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走了。」多嘴的傢伙,要是讓夏仲音知道他是那天撿到她的人,肯定嚇得不敢跟他說話。
「喔!小寶貝,你真無情。」阿Don不甘心的嘟起嘴巴,一臉無辜樣。「我什麼都沒說啊!」
他什麼都不用說了。
紀諾熙見她臉色蒼白,知道她想起了那晚的事,怕阿Don再瞎攪和,他按了電梯,將他塞進去,還出聲警告,「別多嘴!」
「怕嚇跑人家?」阿Don笑著小聲逗他。
電梯門關起前,夏仲音沒聽到他的嘲弄,只看見他騷包地朝紀諾熙丟了一個飛吻。副總和他……
她才打算好好和副總談一談,希望能公私分明,畢竟她向來不喜歡和男同事搞曖昧,雖然答應下班後幫他忙,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有些危險。可沒想到,他是Gay!
也對!像他這樣優秀到幾乎無懈可擊的男人,照理說,不可能存在的,哪有男人這麼體貼、這麼溫柔、這麼細心——除了Gay之外,還有其他解釋嗎?
這個世界無奇不有,其實她沒必要為了上司的性向驚慌失措。
既然知道他喜歡的是男人,她就沒必要努力與他劃清界線,或許還能考慮跟他當個姊妹淘。
看她的臉色從阿Don離開後,一變再變,從震驚到訝異,從訝異到冷靜,再從冷靜到放鬆,看她似乎釋懷了,終於注意到他盯著她看。
「怎麼了?」她問。
「這句話該我問你吧!你的表情變化可真豐富。」
「是嗎?」摸摸自己的臉,但沒忘了想問的事,「副總跟……他,是朋友?」
他聳肩,「是朋友。」
哈!這對情人就連答案也一致,可真有默契。
於是兩人有默契的避開那晚的事不談,夏仲音是因為太丟臉,而紀諾熙則是顧及她的顏面不提。
紀諾熙帶她到寬敞明亮的小型會議室,四周都是隔音玻璃,外頭看得到他們在裡頭,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好吧,她承認,這個新上任的副總很懂女人心。
晚餐她以為他會叫個披薩漢堡或咖啡,沒想到半個會議桌上通通都是菜色豐富的中國菜——蒸餃、伴炒銀芽、什錦炒麵、麻婆豆腐……如果是普通的外帶也就算了,偏偏紙盒上印著「滿漢全席」四個字。
「你去滿漢全席叫外帶?」滿漢全席是公司附近有名的喜宴餐廳,餐點媲美五星級餐廳,他們只有兩個人,有必要滿滿一桌菜嗎?「為什麼不叫點披薩漢堡就算了?」
「披薩漢堡?別鬧了,你知道英國的食物有多可怕嗎?回到台灣,當然得吃中國菜,誰要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啊!」他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瞅著她。「如果你覺得沒氣氛,我們可以到現場吃。」
其實,和她約會才是他的目的。但他也知道太急躁會嚇跑她,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不必了,在這裡吃就行了。」她一屁股坐下,翻開手上的資料,向他確認,
「先從企畫部開始,這裡我比較熟悉。」
「有哪裡是你不熟的嗎?」
「經理級以上我就不太好多說什麼了,我相信你應該會比我有更多的機會接觸他們。」
「全公司的人你都認識?」
「幾乎。」
「你花多久時間認識?」
「……一個星期左右吧!」
他挑眉,眼神中充滿欽佩。「兩、三百個人,你一個星期就全記熟了?」
「畢竟以後都是同事,多花點心思在上面,準不會錯。」被他盯得渾身有些燥熱,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也不是全部都認識,只是記下他們的名字,和一些特色而已。」
「喔!」他點點頭,可一雙眼睛沒離開過她。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湧上心頭。記憶中,這雙閃爍著詭譎心思的雙眼似乎看了她一整晚,還有一個溫暖的胸膛,以及一雙溫柔的大手……
不,她想到哪裡去了?他是Gay啊!
理智連忙回籠,她拿起資料,如數家珍一一的說:「研發部門一共有二十三人,一個主任,三個組長,郭主任、兩個陳組長和一個張組長。大陳組長大約四十歲,平時人不錯,很關心下屬,家裡有兩個小孩,所以不常加班,但都會把事情做完或是交代完畢才離開;小陳組長就有點嚴厲了,通常黑臉都是他在扮的,他平時也很努力,做事也很認真……」
聽她約略介紹過幾個部門,聽得出她的介紹盡量保持客觀,不會多做贅述或是個人意見,多半都是簡略介紹個人的特性或風格,偶爾會帶入些家庭背景。
他喜歡看她認真忘我的樣子。她腦筋轉得很快,不清楚的事也不會多做評論,對人的評論多半是正面的,她會看到對方努力認真的一面,和她平常扮黑臉時雞蛋裡挑骨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劈哩咱啦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只見她桌上的水一動也沒動,他有些心疼地幫她夾了顆蒸餃到她嘴邊。
「來,啊——」
像是多年培養的默契,夏仲音想也沒想就張開嘴巴接受餵食,喝口水,咬了咬……忽然才發現不對勁,她急忙搗住嘴巴,驚訝地看著他。
他、他餵她吃東西!他是副總,還是Gay!而且,他這個動作為什麼會這麼自然啊?
看他帶著一臉笑意問她,「還要不要再來一顆?」
含在嘴巴裡的蒸餃突然有千斤重似的,她努力的嚼了幾下,趕緊吞進肚子裡。
「副、副總……」
「怎樣?」他裝出一臉無辜樣,「不好吃嗎?那你喝湯。」
「不不,我是說……」若不是知道他喜歡的是男人,她一定會認為他在追她。「我自己來就好了。」
「那你多吃點。」他非常滿意的把手上的筷子交給她。「你太瘦了,午餐別老是吃便利商店的東西,會把身體搞壞的。」
他怎麼會知道?邊咬著炒麵,她邊用眼神問他。
「我看到你桌上有吃到一半的飯團。」
「我明明吃完了。」
哈,不打自招!他笑笑的對她說:「今天你說了一整天的話,應該也累了,就先到這裡吧!明天午休時間你來找我。」
明天還要?還是中午?
「走吧,我送你回家。」不由分說,紀諾熙開始收拾東西。
「不必了,副總,我搭捷運回去很方便的。」
「不行!你今天幫了我這麼大的忙,讓你忙到這麼晚,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回去?這樣太不夠意思了。」
他看似溫柔斯文的動作,卻半強勢的領著她,等她回過神,已經跟他走到了停車場了。
「副總,我看我還是……」上車前,夏仲音腦子閃過無數種可能,如果可以,她實在不想跟一個這麼耀眼又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有太深的關連,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不曉得會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都已經走到這裡了,跟我客氣什麼?快上車,現在都快八點了,你坐捷運回到家大概要到九點,我送你回家不是又快又方便嗎?難不成……你怕我?」
「我不怕你。」她倔強的立刻反駁。
紀諾熙嘴角還是掛著那道燦爛如日光的微笑,可頭一次,她覺得那抹笑有點陰險的味道。
「那就上車吧!」他逕自說著,發動了引擎。
回家後,夏仲音打開電燈,包包往沙發一放,她幫自己泡了杯茶,最後坐在沙發上,順手按下電話答錄機。
「仲音啊!你這個月的錢還沒匯到我帳戶喔……不是嬸嬸愛催你,但你知道芝芹要結婚,什麼都需要錢,你這麼聰明應該……」
B——切掉,換下一通。
「我剛剛忘了問你,芝芹的婚禮你回不回來?再怎樣說,堂妹結婚你也該來露個面吧!你如果聰明點,早就知道不該跟芝芹搶男人,大家怎麼看都知道他們才是天生一對啊……」
B——切掉,換下一通。
「你那個答錄機的時間能不能延長一點啊!我剛剛要說……」
B——切掉,換下一通。
「喂?是我。」電話那頭換了另外一個女聲。
她一愣,食指放在刪除鍵上,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聽。
「清陽說,他有些東西還在你那裡,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要結婚了,你還留著他的東西不太好吧!他曾送給你的項鏈、禮物,你就算留著,也只會越看越傷心,你交給我,我幫你處理掉。我最近會找時間過去拿,你先把東西打包好。」
就連一點回憶也不留給她嗎?夏仲音鼻頭一酸,毫不猶豫的按下刪除鍵。
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卻被這幾通留言搞糟了。她拿出行事歷,計算著明天什麼時候能到銀行去一趟,還有要找時間把江清陽的東西收拾好。
那是她欠她們夏家的,在能做到的範圍內,她都會盡量滿足她們的需求。
也包括她愛的男人嗎?
分手至今快三個月了,她不能再那麼軟弱。
擦掉臉上殘留的眼淚,她起身沖了個澡,準備上床睡覺。
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中被滿滿的夏家人佔據。父母與四歲半的弟弟在她七歲那年車禍身亡,留下一間小有規模的外貿公司以及將近一千萬的借貸給她,公司被迫終止營運,而她在祖父的強力要求下,被叔叔收養。
雖然在叔叔家她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但她還記得爺爺對她很好,常買小點心給她吃,常抱著她說,可憐的孩子,沒了爸媽,只剩他這把老骨頭疼她。
爺爺過世後,聽嬸嬸說,他們夫妻為了爺爺的面子收養她,還幫她背負了那筆將近一千萬的債務,看她以後要拿什麼還他們夏家。
從那天起,她知道她的一分一毫都是來自別人的恩情,如果沒有他們,她不知道會淪落到哪個寄養家庭裡,根本不可能正常長大。
所以升上二年級的她,學會了簡單的加減,便開始一筆筆記錄自己的伙食、學費、住宿費,打算一有能力,就將她欠夏家的全部還清。上了高中,她一有時間,就偷空到外面打工賺取生活費,叔叔嬸嬸睜隻眼閉只眼,反正少個人向他們拿生活費也樂得輕鬆……
怎麼想來想去儘是些不開心的事?她睜眼看一下時鐘,一點半。
不行,她得趕快睡著,不能再想這些陳年往事了。
抹掉眼淚,她逼自己想些開心的事。但有什麼事是開心的呢?
她想起了紀諾熙,他是個非常奇妙的人,會做出誇張的動作表情逗她,而且要是全公司女同事知道她們的白馬王子其實喜歡的是男人,恐怕都要心碎而死了。
「呵呵……」雖然眼淚還半掛在眼眶中,但心頭上的陰霾早巳一掃而空。
他真是個很另類的人,和他一起共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裡,夏仲音轉了個身,找個舒服的姿勢入睡。
隔天午休時間,夏仲音坐電梯上二十樓,正打算繼續和紀諾熙一起討論員工特質,沒想到,他叫了兩個便當,要她先吃飯再說。
她是個善於利用時間的人,原本想邊用餐邊趕點進度,可沒想到他的一句「吃飯不要一直說話」,居然讓她安安靜靜的吃飯。
「我吃不了這麼多。」
「慢慢吃就吃得完。」
慢、慢、吃!
她是來陪他吃午餐還是談公事啊?
他監督著她,等她吃完一整個便當,午休時間只剩十五分鐘,她根本來不及重新上妝,只能補個淡妝繼續上班。
小助理頭一次發現,其實她膚質非常好,根本不像傳言,說她是個蒼老的變形金剛。
淡妝的夏仲音似乎比較平易近人,少了那份強勢,整個人柔和許多。
因為中午根本沒進行到任何進度,晚上只好又留下來加班,然後他送她回家,這樣日復一日。
他老是在她身邊打轉,老實說她很好奇。難道就連週末,他也不必去陪他的男朋友嗎?這樣他男友會吃醋吧!
「你週末還找我出來工作,不怕你……朋友生氣?」夏仲音不太曉得那個圈子的術語,總不能劈頭就問他「男朋友」的事情吧!這樣太沒禮貌了。
「我的朋友?哪一個?」為什麼他追女朋友,他的朋友要生氣?
「阿Don。」
紀諾熙皺起眉頭。雖然知道阿Don對女人沒興趣,但還是不喜歡她在他面前談論其他男人。
「他為什麼要生氣?」
他看起來不高興,可能是吵架了,她是局外人,不該插手管太多。
不過也多虧了他的午餐與滿漢全席,她的三餐正常,整個人氣色好了許多,原本略嫌過瘦的身材豐潤不少。
就這樣週而復始了三個禮拜,看他已經和所有人熟稔起來,夏仲音懷疑他早就把所有人都記了下來。
那幹麼還要她幫忙?
公司有不少女同事問她,怎麼老是和副總一起留下來加班,真有那麼多事得留到晚上加班時才能討論嗎?他們又都在談什麼?會不會是假公事之名,濟私事之便啊?
「談公事。」夏仲音冷冷地朝好奇寶寶們射出必殺眼神後,轉身離開。
她也很好奇好不好!兩人每次都弄到八、九點才回家,有時週末還會被他拖出來,約在咖啡廳談公事,可也不知道為什麼進展總是那麼慢,她常被他的幽默風趣所吸引,不知不覺就離題了。
幾個禮拜相處下來,她發現他的觀察力比她想的要來得敏銳。原本以為他只是個能言善道,溫柔體貼的上司而已,沒想到他有更細心的一面。
在他辦公室用餐時,看到午間新聞報導,發現幾隻純種哈士奇被集體棄養在南部某個鄉下,聲帶似乎已經被剪斷,幾隻看起來英勇凶狠的大狗,此時卻睜著一雙雙無辜的大眼睛,宛如被遺棄的小孩般,看不到未來。
已有不少善心人士主動收養,剩下的哈士奇將會暫時待在收容中心,等待其他人出面領養。
夏仲音盯著螢幕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換了別則新聞,她才回過神,默默地吃著午餐。
「怎麼了?」
「沒有。」
他想到方纔她盯著螢幕的樣子。「你想去領養一隻?」
「你怎麼……」不可思議,他總是能猜透她在想什麼。但不習慣在人前打開心房的夏仲音,馬上改口,「沒有,你想太多了。」
「你從前養過小狗嗎?」
她搖搖頭,「我男……我家人不喜歡。」她改口改得有些心虛。
「既然你已經不和你男……你家人一起住,」紀諾熙挑眉,「現在你可以養一隻。」
聽出他刻意學她猶豫的口氣,夏仲音忍不住輕笑出聲,「要是我男……我家人偶爾過來住怎麼辦?」
「叫他滾!如果趕不走,你可以找我幫你。」他很樂意幫這個忙。
既然她的前男友不喜歡狗,非常好!那他更要說服她養只凶狠的惡犬,讓那男人永遠都無法再踏入她家一步!
姊妹淘果然就是重義氣。她從前不知道找個Gay當好朋友是件這麼輕鬆的事,既不用擔心對方的意圖,同時還擁有女性的溫柔體貼和男性的乾脆、重義氣。
她笑開來,漾起頰邊兩個小酒窩,看起來特別甜蜜。他知道現在她會在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才會笑得這麼開心,這是他獨享的特權。
紀諾熙繼續遊說:「你不是說會失眠?養只寵物,或許對你有幫助。」
失眠?夏仲音低頭沒讓他看到她慌亂的眼神。
這兩、三個星期以來,她失眠的毛病改善了許多,現在只要一想到他,不知怎的,她就安心不少。最近更發現,她幾乎是邊帶著笑,邊想著他睡著的。
想著姊妹淘有錯嗎?他那麼幽默、那麼風趣……教人怎麼不想他?
「但是我沒養過狗……」
「我養過,我可以幫你。」
他還可以幫她把小狗訓練成只要有危險靠近,就會發出警訊,好好保護她——當然,企圖接近她、對她不軌的男性,也是危險分子之一。
有一個忠心保鏢可用,他當然會物盡其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