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課,從插花、泡茶、美姿美儀、國際禮儀,一樣都沒少。但,一到了晚上,她就是閻悍的了。
他的溫柔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儘管是在幸福的剎那,但他偶爾卻又會換上一副冷酷的面具,用尖銳的言語想與她劃清界線——她還是會想起他們在一起的目的,最後他們仍是得分開。
「會冷嗎?」他替她拉高被子,包裹住她的身體。
已經入冬,氣象預報一波寒流又要來到,他記得她稍早打了幾個噴嚏。
祝曉韜臉上紅潮未退,仍舊沉醉在方纔的激情中。她鑽進他的懷中取暖,那比世上所有的暖爐更能溫暖她的心。
「下個星期,陪我去山上。」
「怎麼?要去看雪?」
她搖搖頭。「我要去看我媽媽。」
他摟著她,並輕吻她的額頭。她鮮少提到自己的母親,彷彿那是一塊不准任何人踏入的禁區,如今她主動找他去,是否表示他走進她的內心深處,而她會對他坦白一切?
「你週五下班,我去接你。」
才想說什麼,房間的門卻迅速被打開——
「Surprise!」
門一開,三人全都傻住。
來人是盧家二小姐盧安毓,她這個寒假原本打算和朋友一同去大溪地玩的,卻接到家裡的三令五申,要她回台灣陪陪未婚夫,增進一下感情,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回台灣過年了。
雖然不甘願,但誰教閻悍也算是個帥哥,有權有勢——儘管他們根本就是合不來——她還是會去找他。
可是,現在是怎樣?她一下飛機打算先到飯店休息,這間飯店是閻氏的名下企業,當初訂婚時,說過隨時歡迎她來住,現在卻被她看到未婚夫跟別的女人抱在一起!
閻悍先恢復鎮定,他用被子裹好身邊不知所措的祝曉韜,低聲要她安心,然後披起一件浴袍走向盧安毓。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祝曉韜終於從美夢中醒來。她最不願意遇到的情景真的發生了,閻悍的未婚妻在這時刻突然出現。她是一個穿著打扮非常入時的女人,身材高挑,一頭波浪長髮搭配整體感覺,一看就知道她是喝洋墨水的歸國子女,她站在閻悍身邊,真是好看極了。
盧安毓倒是最後一個清醒的人。她看著床上的女人,再望向彷彿泰山壓頂不動如山的閻悍,瞬間理解了他們的關係。
「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她拍拍閻悍,又看了床上的祝曉韜一眼,然後親暱的摟著閻悍說:「我跟你說啊,我在芝加哥搜集到五八年的LV限量包耶!超開心的——喔,這是我在英國買的頂級煙草,我爸說,你都抽這個牌子的煙,我特地買回來給你的耶!」
對於她的無厘頭,閻悍有點驚訝,但馬上恢復鎮定。他冷靜地抽開她所緊拉的手。「你在做什麼?看到這種情況,你什麼也不問嗎?」
「問什麼?」盧安毓眨了眨大眼,只看看在床上臉色鐵青的祝曉韜。「這又沒什麼,我也會啊,我在美國玩得可比你還凶呢!有什麼關係?不過你下次可得小心點,如果進來的人不是我,你的小情婦就慘嘍!」
耳尖的祝曉韜聽見她的話,情婦兩個字深深刺進她的心裡面。對外人而言,她只是他的情婦……她緊抓著胸前的被子發抖。
閻悍皺起眉頭。
「別用那種眼神瞪著我嘛!我可是大老遠從美國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回來耶!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都沒說什麼了,你至少也對我笑一個嘛!」
彷彿眼前的事情沒發生,她親暱的摟著他,就像一對非常甜蜜的情人。
「這種情況我笑不出來。」是他搞不懂女人,還是這傢伙很難理解?
真無趣,這點小事也這麼嚴肅。她看一眼瑟縮在床上的祝曉韜。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啦!你們慢慢恩愛去,我到隔壁點些東西吃。」
不,該走的人是她。
「我……我要走了,閻悍,你陪她吧!」祝曉韜困窘地抓起身邊的衣服,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然後好好的大哭一場。
這話才一出口,馬上引起在場其他兩人不伺程度的訝異。閻悍一雙眼睛像噴火似的瞪著她,盧安毓則是開心地大叫,又摟住他的手。
「沒想到你還滿通情理的嘛,那我就不客氣嘍!」
「你在想什麼?」甩開未婚妻,他走到她身邊,低吼的問她。把他留下是什麼意思?什麼都沒做就想退縮了嗎?
面對他的怒火,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咬著下唇,忍住不讓眼淚掉下。「我只是你的情婦,既然你未婚妻回來了,你就應該去陪她不是嗎?」
閻悍忍著怒氣,壓低姿勢,用同樣的語氣再問:「是這樣嗎?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眼看他。「現在是怎樣?要情婦不要未婚妻?你不會是真的迷戀我的身體吧?別忘了這可不是你的,還不快讓我換上衣服。」
她的眼神祇有黑暗與冰冷,是三個月前的她,帶著防衛與冰冷。一隻手輕輕推開他的胸膛,不再讓他靠近。
盧安毓此時又黏了上來。「哎呀!難得有人這麼提得起放得下,你還在磨蹭什麼?走啦走啦,我要跟你說我去英國玩的事情。」
他不再開口,轉身就跟盧安毓一起離開。其實離開,也不過就到隔壁。
祝曉韜全身顫抖,她的頭好暈,一陣噁心感突然湧現,尚未穿上衣服的身體在瞬間覺得好冷好冷。這房間不是裝上暖氣了嗎?為什麼還是這麼冷?
門外傳來一男一女的嘻笑聲,她搗住耳朵不想去聽,聲音就越是清楚。不行!祝曉韜,你不能在這個地方哭出來,你絕不能讓人知道你的軟弱!
雙手發抖的穿好衣服,憑著毅力輕輕推開門走出去。若要離開套房,就必須經過大廳不可,正好那對未婚夫妻就在大廳。
閻悍倒了兩杯紅酒,像沒事一樣,朝她笑了笑。「換好衣服了?」
「嗯。」
盧安毓也笑著,看見她出來,忍不住好奇問她,「閻悍說,你為了要懷仇家的骨肉,才來找他上課啊?他的功夫很不錯吧?至少我們結婚之後不會無聊了。」
他竟然把這件事告訴她!祝曉韜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看向閻悍,他只是端著酒杯,看著遠方,表情冷冷的,一副像是不關己事的樣子。
之前的一切美好,只是她個人的錯覺,他只是享受他該有的報酬而已,是她想太多了……
下腹倏地傳來一陣抽痛,四周空氣彷彿變得污濁,一股她所厭惡的味道傳來,她見到他手上點著的煙草,立刻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用力關上門,為此,盧安毓還有點不高興。
「她在生什麼氣啊?」
閻悍吐出一口煙圈後,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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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曉韜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等她回過神,已經半躺在浴缸裡,陽光從窗外透進來,蓮蓬頭的水直衝而下。浴室的水都滿到外面了,而她還穿著昨晚的衣服,冷水打在她的臉上、胸口上,她這才發現自己沖了—整夜的冷水。
夢該醒了。她和閻悍原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的另一半永遠都不可能是她!昨天他的表現,只是讓她清醒,畢竟未婚妻和她,他該安撫、該重視的當然不可能是她!
沒關係,這下她更有決心要報復簡家,現在的她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起身關掉水龍頭,脫下濕透的衣服,鏡中的自已全身發白,反而顯得脖子上的紅點更加明顯,她伸手摸了摸發青的臉,卻沒有絲毫感覺——
她轉開熱水,重新溫熱自己的身體,雙腿有些無力,險些跌倒在地。等到身體回溫,她重新感覺到眼眶一陣酸,但卻怎樣也流不出一點眼淚。
是昨晚流太多?還是……
沖完澡,她倒到床上,儘管今天是星期一,她卻什麼也不想做,任由自己昏睡著。
下午,她被一陣急促的電鈴聲吵醒,也因為睡了很久,終於有點精神。她前去應門,沒想到門一開,就被來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
「曉韜啊,你有沒有怎樣?」
「你——你放開我啦。」她全身無力,哪受得起許虔一身蠻力的衝擊,可是當下又推不開他,只好先將他帶進房內,再慢慢一根一根手指掰開。
「你今天沒去上班,打家裡電話也沒人接,你平常不會這樣的,我好擔心你出事的說。」
「烏鴉嘴,你想太多了。」電話有響嗎?她怎麼沒印象?「我只是好像有點感冒……睡著就不省人事了,才沒給公司打電話請假。」
「你一個人住,這樣太危險了,如果昏倒怎麼辦?還是說,你生病這段期間我搬來你這裡,至少我下班可以照顧你啊。」
「你來只會加重我的病情。」她似乎有點發燒,脫下披著的大外套,自己倒了杯水喝。
許虔突然安靜下來,直盯著她瞧,讓她覺得有點古怪。
「幹麼?」順著他的視線,她這才發現自己胸口和脖子上的吻痕一覽無遺,連忙用大外套再度遮著。
那……那是吻痕吧。他長這麼大,沒這麼近距離看過這麼激烈的痕跡。那種角度,絕對不會是曉韜自己種的吧!
沉默良久,祝曉韜終於開口,「我現在沒力氣,既然你是來探病,就到廚房幫我煮個清淡的稀飯吧。」
「喔,好。」他快速離開現場,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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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了一個禮拜病假,一些同事來探病,都說她瘦了一大圈。
一下子又到了週末,雖然感冒已經好了,但她卻不想見到閻悍,打算跟他請個假。
電話都還沒拿起來,樓下傳來非常刺耳的喇叭聲。
誰啊?星期六一大早就來打擾人家安寧。她打開窗戶想開罵——
「HelIo,曉韜,我來接你嘍!」
喔啊!她的頭又開始痛了。為什麼是她?
她快速打理好行李,鑽入座車。只見盧安毓親暱拉著她的手說:「今天閻悍要我帶你去買些衣服,我在台北有幾間比較熟的店,都把我當VIP,我這就帶你去挑新貨。」
是閻悍要她來的……還沒痊癒的傷口又被刺了一刀。「那就麻煩你了。」
「幹麼那麼客氣!他說你比我大一歲,其實我們在很多層面可以當姊妹耶!」
「是啊!」她微笑著,卻在心裡鄙視著自己,感覺好像從內心開始發臭。
盧安毓帶著她逛過一家又一家精品店,就像她說的,只要她一出現,整間店為她供奉上VIP的待遇,她也連帶受惠。她不懂怎麼挑衣服,但只要盧安毓要她試穿的,都非常適合她。她也毫不心軟的買下。
「等等,至少該由我來付錢。」
「哎呀!你客氣什麼?這卡是閻悍給我們的,我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
我們?祝曉韜突然不寒而慄。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在狀況外?難道閻悍真的打算大玩一男兩女三人行?
盧安毓帶著她一路挑,從休閒服、鞋子、帽子、圍巾、上衣、褲子、裙子、洋裝、睡衣、就連……
「等一下,為什麼就連內衣也得符合他的興趣?」她抗議。
「你在說什麼?男人都喜歡的。他要我幫你挑性感點,將來你才能吸引你的仇人注意啊!」
她被徹底打敗了,胃部開始隱隱作痛。
原來先前的閻悍都是假的!溫柔是假的、熱情是假的、碰觸是假的,那些在耳邊的低語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逢場作戲,為了要教會她如何迷倒劍士簡世承……
她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只要再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路還是可以繼續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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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終於回到飯店,閻悍在晚餐時間準時現身。抵達時,他手邊電話還響個不停,一邊不斷翻
閱資料,像是沒有閒下來的一刻。如果不是盧安毓耍著脾氣,硬是將他的手機關掉,恐怕她們還得再等下去。
「抱歉,公事太多了。」
「對啊,你真是個大忙人,接連一個星期都忙到半夜才回來,一大早又趕著出門,人家根本沒見到你幾次面。」
「我這不就跟你道歉了嗎?」他拿出兩個盒子分別遞給她們。「作為補償。」
「哇!Tiffany最新款的項鏈耶!台灣只限量五挑,你居然還拿得到。閻悍,我最愛你了。」盧安毓開心的拿著項鏈到後面房間去試戴。
餐桌上只剩下兩個人,閻悍握住祝曉韜的手,一雙眼火熱地盯著她,但祝曉韜只是默默將手縮回,拿起桌上的水杯喝著,不去看他的眼。
「不去試戴嗎?」
「現在不想。」她已關上那扇曾經為他開啟的心門。
面對她的冷漠,閻悍忍不住用手撫摸她的臉,她似乎消瘦了一點。他的手指來到唇邊,祝曉韜趁機咬住他,他沒縮手,任憑她的恨意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跡。
她的口中嘗到了血的味道,他卻只是緊擰著眉頭,不知是在忍著苦痛還是因為她?
她鬆了口,替他舔去手上的血跡,然後輕輕放在桌上。
「曉韜,你說好不好看?」盧安毓戴著項鏈出來展示,晃到兩人面前。
「悍,我今天可以戴著項鏈去夜店嗎?」
「當然可以。」他笑著。
用過晚餐,盧安毓早出門去玩了。
閻悍告訴她,月底有個簡家所舉辦的慈善酒會,目的在挽回連月來不佳的風聲,捐獻—千萬台幣給慈善機構,並邀請各界人士踴躍捐款。
「所以,今天她帶我去買衣服,就是為了這個?」
「你要裝成是她在美國唸書所認識的朋友,我記得你是外文系畢業的,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吧!」
「那——我的課程結束了嗎?」
他吻著她的長髮。
「到床上去。」
他將她抱起,輕輕放在床上,用她所熟悉的一切抱她,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處,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她今天特別不一樣,像是有目的似的引誘著他,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狂亂不已。
在高潮的瞬間,她緊緊擁著他,口中卻喊著,「世承——」
閻悍幾乎是全身僵硬,最後面色鐵青的結束。
才剛結束,祝曉韜翻身下床,穿上衣服。
「你是故意的。」
她像勝利者,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我想,戲都要開演了,必須趕快進入狀況,免得到時候出錯。」武裝起自已,她一定可以達成母親的遺願,也能成功報復簡家。
對於這個理由,他卻沒有任何話可以反駁。
「明天我請假,你允許過的,所以今天我想分房睡。」
臨走前,他注意到她留在床頭尚未拆封的禮物。
「喔,我打算到酒會那天再戴。」她取回禮物,像風一般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