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生日快到了,他的朋友決定要在KTV裡提早幫他辦個生日Party,所以偷偷通知了她時間地點,大伙共謀要給他一個驚喜。
當她按照約定時間到達包廂,沒想到包廂裡竟只有他一個人在,他的朋友全都來過而且閃人了。
他告訴她,她被騙了,但她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他留下來等她了,而且也沒有立刻要走的意願,好像想讓她也唱唱幾首歌,玩一玩再走。她因此覺得好高興。
她已忘了是什麼觸發他吻她的,只記得一切都是從那個吻開始,原本只是唇碰唇的輕貼,接著,不知道誰先蠕動了唇瓣,輕貼就成了輕吻,再輾轉變濕吻、深吻,然後逐漸失控……兩人於是嘗了禁果,做了不該做的事。
事後她並不後悔,只是一時有些尷尬。
至於他,臉色有些凝重,卻什麼也沒說,對她的態度則好像變得多了那麼一點體貼。
因為平時兩人說再見後,他總是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而那一天,他不僅隨她走到車站,還陪她等車,直到她上了車、車子開離公車站之後,他這才轉身離開。
她不願意去想他的體貼是不是來自於愧疚,只是單純關心著,想著和他的關係又更近了一步。
但她的開心,只持續到他真正生日的那一天。
那天,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她謊報病假蹺了最後一堂課,跑到他學校外頭等他放學。
因為是驚喜,所以看見他和朋友們一起走出校門時,她沒有立刻現身,而是偷偷地跟著他們,看他們一路笑鬧的進入一間冰店,然後,不知為何話題突然的就轉到了她身上。
突然聽見那群人替她取的「鋼牙妹」綽號出現在他們的對話中時,她反射性的將自己藏得更好些,好奇的想聽聽他們那群人的狗嘴,這回會不會吐出一些象牙來——就算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想聽看看。
俗話說,好奇心殺死貓,她雖然不是貓,卻一樣被殺死了——
「躍哥,快點說啦,那天的任務到底達成了沒?」
「你這不是廢話嗎?哪有躍哥做不到的事?當然是達成了呀!」
「既然達成了,那就形容一下吻個戴牙套的女人是什麼感覺嘛,我實在是太好奇了。舌頭不會被那些鋼牙刮傷嗎?感覺會不會很噁心?」
「躍哥大概就是覺得太噁心了,才死都不願意去回想吧,哈哈……」
「天啊!如果吻她都覺得噁心了,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什麼接下來?」
「就是做那檔事呀。」
「喔!」一片曖昧的狼嚎聲,出自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青少年口中。
「躍哥,既然和鋼牙妹交往、接吻都難不倒你,要不要再挑戰高難度的?」
「我賭五百失敗。」
「我賭一千成功,把上回那兩次賭輸的賭金一次贏回來!」
「哇,你豁出去啦?不過和你站同一邊會衰,我賭失敗,五百。」
「我也賭失敗。吻都想吐了,那檔事做得下去才有鬼!」
「我也賭失敗。」
「躍哥你覺得呢?現在比數是四比一,你……」
「那種女生誰吞得下!以後你們不准再拿這麼噁心的事打賭,聽見了沒有?」
賀子躍倏然怒不可遏的惡聲道。
此起彼落的話聲頓時靜默了幾秒,之後才爆出一片大笑聲。
「哈哈哈……」
「沒想到連躍哥都投降了,我們鋼牙妹實在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哈哈……」
當時那群人的對話,以及他的惡言惡語,她始終無法忘記,那種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深刻地烙在她心裡。
之後連續一星期或兩星期她忘了,反正她一直都沒和他聯絡,而他似乎也樂得忘了她這個令他吞不下又覺得噁心、因為和朋友打賭才交往的女朋友,連找都沒有找過她一次。
因為不想再當那群人茶餘飯後的笑料,她決定結束一切,主動提出分手,而他則是完全沒有異議。
那陣子,她的情緒起伏很大,短短一個月就暴瘦了一圈,之後生理期沒來也不以為意,只以為那是身體狀況不好所造成的,壓根就沒想過「懷孕」這兩個字。
生理期遲了兩個多月的某天,她突然血崩,把當時因她心情不好而常陪在她身邊的好同學易小憐嚇壞了,趕緊送她到醫院,這才揭穿了連她自己都不曉得的一件事——她懷孕了——但在知道的那一瞬間,同時也已經流產了。
小憐震驚極了,而她則是腦袋一片空白,想笑笑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又把小憐給嚇壞了。
她曾經懷孕又流產的事,除了小憐之外,沒有人知道,連家人也被蒙在鼓裡。
她一直以為,這個秘密她可以自己帶進棺材裡,因為小憐不是個守不住秘密的人,更何況,小伶也答應過她不會告訴任何人,結果現在——
凌未央轉過身,面對這個她愛過也恨過的男人,冷冷地問道:「所以呢?你想用一個還沒成形就流失的胚胎和我攀關係嗎?那只是一個胚胎,不是孩子。我和你從來就不曾有過一個共同的孩子,從來沒有!」說到後來她禁不住激動地吶喊。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他的聲音也透露著痛苦。「如果我當初願意拋開自尊心,向你道歉,要你回到我身邊的話,我們的孩子就不會流產了。」
她緊抿著顫抖的唇瓣,視線卻愈來愈模糊,想起得知流產的那一刻,感覺就像有人狠狠地從她心上刨下一塊肉,看不見傷口,但真的好痛、好痛……
眼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她驀然被他攬進懷中,淚水改而淌入他胸前。
凌未央知道她應該要用力的把他推開,不准他碰她,但她的手,卻將他摟得更緊,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抱住了救生圈,怕放了手就會溺斃。
對不起……他們的孩子……他們已經有一個孩子……孩子……
「嗚……嗚……」她再也隱忍不住抱著他放聲哭了出來。
這麼多年了,她從來不曾為他們的孩子哭過,從來不曾,她只是不斷地對自己洗腦,說這樣也好,說老天至少還給了她一條生路,沒讓她絕望到底。如果肚子大了起來,有了孩子,那她未來的人生要怎麼過?
這樣也好,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這幾句話,她對自己說了幾十萬逼,但她的心痛,卻沒有因此而停止下來。
「嗚……嗚……」
那是她被刨下的一塊肉……她曾經擁有的孩子呀……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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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未央哭到虛脫,累得睡著了,賀予躍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一顆心沉重得幾乎要將他壓得窒息。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並沒有對她說謊,關於覺得她漂亮和喜歡上她都是實話。
年少時的他,因為恃才傲物,其實很少認真的去看一個人,對她一開始也是這樣,甚至,在和她交往之後,他也是在好久以後才開始慢慢地正眼看她。
最初,她真的只是個他打賭的對象,但不知從何時起,她微笑的臉,和她總是在他身邊吱吱喳喳的聲音,逐漸滲入了他腦中,然後,他開始注意到她,並發現她其實有張非常清秀的臉。
眼鏡後的眼睛又圓又大,睫毛也又長又翹,根本就是個天生的正妹,只是不懂得妝扮自己而已。
等意識到她對自己而言不再只是個打賭的對象後,他還沒來得及釐清那代表什麼,便又冒出了一個吻她的賭局。
當時他沒想那麼多,很自然接受了挑戰,根本不知道事情會脫軌到那種地步。
自責?當然有,但後悔……他想了好久,並沒有。
事後,他花了整整兩星期的時間,用他聰明的腦袋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好像真的喜歡上她了,想讓她當他真正的女朋友。
生平第一次,他有想將一個女生納入羽翼下保護、將她標為他賀子躍所有的衝動,結果,他什麼計劃都還來不及付諸實行,她就突然開口,說她要分手了。
他被甩了?
難堪又憤怒的情緒,讓他二話不說就點頭了,同時深信過了幾天,她一定會後悔的跑來求和。結果並沒有。
他因此而更生氣,氣到後來,又為了自尊心而始終不願做示好的一方,最後,與她的戀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他不知道,她會突然和他分手是有原因的。
他更不知道,她曾歷過懷孕又流產的事。
他想不知道的是,她的傷心和心痛至今仍在,一直都在,而這一切,都是他的無知、自大和愚蠢所造成的。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贖完這堆罄竹難書的罪過?
心疼原來是這種感覺,當她在他懷裡哭得聲嘶力竭時,終於讓他嘗到了。
「對不起。」他無法不向她道歉,雖然他明白道歉無用,但是——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歉然的吻、憐惜的吻,隨著他的每句對不起,一個個的落在她額上、眼上、臉上、唇上。
他們原本可以幸福快樂的,全怪他的目中無人和自尊心作祟,才會讓一切變成悲劇。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
「我發誓,」他看著沉睡電的她,啞然的向她承諾道:「從這一刻開始,到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止,我會疼你、寵你、愛你,讓你忘記去曾有過的傷痛,只記得未來幸福的每一刻。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會愛你一輩子,凌未央。」
賀子躍對自己與她,許下了堅定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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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後,凌未央只覺得雙眼酸澀不已,眼前面對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她混沌的腦袋一時仍無法正常運作,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下一秒,她驀然僵在床上,瞬間全都想了起來。
她驚嚇的立刻從床上坐起,劇烈的震動擾醒了同床而眠的賀子躍,讓他也跟著醒了過來。
「你醒了?」睡不到幾個小時的他,帶著愛困的沙啞嗓音,低喃地開口道。
聽見聲音,她訝異的轉頭,在看見他後隨即睜大雙眼,反射性的就想跳下床,結果手忙腳亂的被身上的被子絆倒,整個人頭下腳上的栽下床。
「小心!」幸好賀子躍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止住她的跌勢。
只是這一拉,卻讓她撞進他懷裡,臉還平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半個身體全壓在他身上。
剎那間,全身血液似乎都往上衝,讓凌未央的臉又漲又熱又紅,不但耳朵嗡嗡作響,腦袋也有些暈眩。
她眨了眨眼,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可因為動作太過慌亂,手一個沒撐好,馬上又跌回他胸前,撞得他吃痛地發出一聲低呼。
「噢!」
「對不起、對不起。」她趕緊道歉,再度掙扎的想起身。
怎知他卻突然冒出一句,「別動!」
她反射性的立刻停止不動,沒想到下一秒,竟感覺到他的手伸上來,圈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圈抱到他身上。
她頓時渾身僵硬。
「賀、賀子躍,你想幹麼?」她抬頭看他,不由自主的結巴道。
「我好累,再陪我睡一下。」他閉上眼睛,疲憊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