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晚上六點,現場掛號的停止時間,但是診所門口仍然大排長龍。因為排不進七點電話預約掛號門診的家長們,正打算現場掛號排隊最後一班的看診。
而正在看診室的湯思嘉,仍然在與最後幾名病患奮戰。對她而言,中段看診時間於六點半結束是常事。因為她不喜歡看得隨便,更因為每個父母都有許多問題及情緒,需要醫生代為解決。
「……感冒一般都會持續四到十天不等,她這樣不算體力不好。還有,像這種上呼吸道感染的病毒至少一百多種,與其要幫她打流感疫苗,不如要她多洗手……」
湯思嘉簡單地再說明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後,轉身對著電腦Key藥名。
「這次我幫糖糖換藥,這次的藥有抗生素,記得要吃完一個療程。」
糖糖媽媽用力地點頭,覺得湯醫師真好。她不像其他醫生猛下重藥濫開抗生素,卻不告知家長訊息,平白讓許多沒吃完藥的病患,有了抗藥性卻毫不自知。
「阿姨幫你抓掉鼻涕蟲,好不好?」湯思嘉轉頭問著小女孩,手裡拿著一籃貼紙。
糖糖點頭,看了貼紙籃一眼,用力地抬頭——來吧!
糖糖義無反顧的舉動,讓湯思嘉忍不住笑出聲來,口罩上一對水眸晶亮無比。
幫小女孩吸掉鼻涕之後,湯思嘉拍拍她的頭,笑容一直停在唇邊沒有淡去。
「好了,回去記得多喝開水。」湯思嘉說道。
「湯醫師,你越來越漂亮了,好事將近了喔。」糖糖媽媽說道。
湯思嘉回以淡淡一笑,卻沒接話。
有游遠光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怎麼可能不好呢?就連她的生理期,他都會記得熬黑糖紅豆湯給她喝哪。
她每天一回到家時,他便會先給她一個大擁抱,再把她當成孩子一樣地抱到浴室裡洗澡。
她洗澡時,他就坐在外頭馬桶上高分貝地和她說話。
沐浴之後,就是她最鍾愛的消夜時間了。游遠光會當著她的面,為她料理每一道菜,並和她分享著他以前的料理心得及他辦桌時發生過的趣事。
湯思嘉一想到他,眼眸更加水凝了,只能暗自慶幸此時有口罩遮住她半張臉,否則在看診時傻笑像什麼話。
她連忙按下號碼鈕,讓下一個病人進來。
好不容易看完這個時段的最後一個病人之後,她關上電腦螢幕,脫下醫生白袍,拿下口罩,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到樓上休息室吃她的濃湯、三明治。
她不愛吃飯吃得匆促,總是簡單一盤水果或是一份三明治便解決了晚餐。她的正式晚餐是在回到家之後,才正式展開的。
一想到距離晚上回家時間已經不遠了,湯思嘉的唇角便忍不住輕揚而起。
「湯醫生!」護士慌張地從掛號處衝了進來。「有個男人硬是要闖進來見你,看起來像是流氓,要不要打電話叫保全?」
哪個流氓會笨到挑這種時候來挑釁?門口滿滿的都是等待掛號的人。湯思嘉皺著眉,簡單地交代道:「我先出去看看情況,你站在保全按鈕邊,如果我抬頭看你,你就按下按鈕。」
她拉開看診室大門——
「你叫她出來一下會少塊肉嗎?」
一聲挑釁的咆哮,朝著湯思嘉劈頭而來。
湯思嘉抬頭看去,但見游遠光「盛裝」地站在掛號處邊。
說他盛裝,也不過就是天涼多套了件白襯衫,襯衫上方幾顆扣子未扣,露出他百年不變的雪白汗衫,還有亙古閃亮的金項煉。
而他的襯衫袖子被捲至肘關節上,露出結實的古銅色臂膀,配上他刺蝟一樣的小平頭,看起來確實是很有江湖男子的氣味。更遑論他現在橫眉豎目,一副要找人幹架的表情有多嚇人了。
「遠光。」湯思嘉低喚了一聲,眼裡有訝異,但唇邊的笑好快樂。
游遠光一看到老婆,怒氣馬上不翼而飛,他大跨步向前,伸臂就將她攬到身側。
護士們的嘴巴個個張得其大無比,因為向來很冷淡的湯醫生竟然沒有推開他。
「啊哈——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吧!感謝各位美女護士的忠心護主。但是你們實在誇張到讓我考慮到隔壁整型外科報到了,原來我長得那麼像十大槍擊要犯啊.」游遠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差點就想翻白眼。
「你還怪別人呢?現在只有兄弟才會戴這麼粗的金鏈子吧。」湯思嘉伸手想幫他扣住襯衫上頭那幾顆扣子。
護士扶著下巴,以防脫臼——她們從沒看過湯醫生有過這麼溫柔的神情。
這名彪形大漢究竟是誰啊?湯醫生不是有個醫生未婚夫嗎?那麼……難道生性淡漠的湯醫生居然劈腿?
她們眼睛不敢眨,生怕漏看了每一個細節。
「你是要殺夫嗎?不要扣,一扣我就不能呼吸啦。」游遠光抗議地拉下她的手,順勢就牢牢包在掌心裡不放人。
「不讓我扣,那你就別怪別人把你當成流氓——」湯思嘉拉長尾音,握住他的手往裡面走。
旁邊護士群們見狀,眼珠子差一點就掉出來:而騎樓下等待的病患們,也全都湊近透明玻璃,個個目不轉睛地看著現場轉播。
「湯醫師,他是你男朋友?」有名護士結結巴巴地問道。
「不是。」湯思嘉攬住游遠光的手臂,仰頭對他一笑。
游遠光潔亮白牙一閃,得意地大聲宣佈道:「我是她老公。」
護士們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幾乎掀起屋頂。
游遠光悄悄皺了下眉。他和思嘉在一起,真有那麼離譜嗎?不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婚嗎?
湯思嘉沒發覺游遠光臉色微恙,因為她正專心地看著他手裡的便當提袋。
結婚以來,她一直有著白吃白喝的罪惡感。他對她太好,好到她都覺得自己佔了他很多便宜。
每個月給他的錢,他總用她的名義捐一半給慈善機構,然後默默地把收據釘在留言板上。另一半的錢就擱在帳戶裡,完全沒用過。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護士又問,表情因為太興奮而有些顫抖。
「結婚快兩個月了,因為不想嚇到大家,所以一直都沒說。」湯思嘉說道。
「你閃電結婚?」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湯思嘉的肚子上。
馬的!湯思嘉非得是因為懷了他的孩子,才有可能嫁給他嗎?游遠光心裡燒起一把火,差點伸手去敲護士的頭。
「我們還不想有孩子。」游遠光臭著一張臉說完,馬上轉頭催促著思嘉快點離開。「便當快冷了,你晚上都在哪裡吃飯?」
「我帶你去。」
於是,湯思嘉笑嘻嘻地握著他的大掌,在眾人的目送之下,走向二樓的休息室。
二樓休息室沒人,湯思嘉才關上門,便環住了游遠光的腰,笑著仰頭看他。
「怎麼想到要送晚餐來給我?」她問。
「因為想你。」游遠光強迫自己專心看著她快樂的臉龐,不去想樓下那些欠扁的勢利目光。
「下次不用送了,我只有三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吃飯,我不想狼吞虎嚥你做的食物。」她認真地說道。
「我知道你吃飯的習慣,所以我準備的就是三十分鐘內,可以細嚼慢咽的份量。」
游遠光打開保溫餐盒,繽紛菜色全跳了出來——
主食盒裡裝了一小碟滷汁拌面,蜜汁烤排骨、涼拌芹菜、檸檬蒸魚及燜苦瓜被安置於其他四小格裡,每一份都是三口可以吃完的精巧份量,保溫盒旁邊還有一小小盅番茄香味好濃的羅宋湯。
「看起來就好好吃。」她馬上喝了口熱湯,感覺番茄、牛肉與洋蔥的味道在瞬間溫暖地擁抱了她的胃。
她滿足地長歎了一聲,又迫不及待地挾了一筷子的「蜜汁烤排骨」入口。
牙齒才陷入那酥脆口感和細嫩豬肉裡,她便捧著雙頰,含糊不清地賣力稱讚了起來。「好吃、好吃、真好吃……」
「我就擅長煮飯這種『小事』,要是再做得不好吃,豈不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嗎?」想起陸東豪及她爸媽對他的不屑,他神色又是一沉。
「怎麼了?」湯思嘉抬頭看向他,發現他那雙總是在笑的黑眸,如今卻像暴風雨前的天空一樣陰霾。
「陸東豪打電話來跟我嗆聲。」游遠光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不是那種會找人嗆聲的個性啊。」湯思嘉皺著眉,不解地搖著頭。
「是啦,我才像是。」游遠光磨牙數下,沒好氣地大聲一吼,額上青筋暴突,臉紅脖子粗了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湯思嘉撫著他的手臂,乾脆直接坐到他的大腿上,摟著他的頸子,柔聲說道。
游遠光抿著唇,結實胸膛依然粗重地起伏著,剛硬下巴索性朝天花板一抬。
「我現在很不爽,因為我在吃醋,所以找碴。」他簡單地說道,完全不想掩飾心裡的情緒。
「都結婚了,還吃什麼醋?」她捧住他的臉龐,不解地問道。
游遠光看著她盤起髮髻的靜雅臉孔,凝視著她聰慧眉眼。
明知道他和她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若不是陸東豪及她教授的過世,讓她急欲汲取溫暖地向他靠攏,他們確實是沒有交集的。
而隨著相處時日愈久,他益發地不對勁起來。他從沒自卑過,但她身邊人的態度,卻像是他下蠱迷惑了她一樣,那些人眼裡的不以為然讓他怒火中燒,讓他只想拿菜刀砍人。
「當然會吃醋,因為若不是陸東豪移情別戀,今天娶到你的人不會是我。」他粗聲說道,寬厚雙肩微頹而下。
「但是……」湯思嘉的指尖拂過他的濃眉、高鼻,最後棲息在那肌肉堅硬的頰邊。「我和你在一起時,比較快樂啊。」
游遠光臉頰抽搐了下,卻硬撐著沒有笑出來。
不行,他不能這麼快就被收服在老婆的五指山下,他可是累積了一肚子的不服氣啊!再不然,至少也得拐到老婆再多說些甜言蜜語,他才會屈服得更心甘情願。
「為了我和你的家人反目,值得嗎?」游遠光握住她的纖腰,額頭抵著她的,裝出可憐兮兮的語調。
「和我現在的快樂相較之下,他們的不認同只會讓我覺得荒謬。」她摟著他的腰,認真地說道。
游遠光深吸了一口氣,因為牙齒咬住了唇,所以沒笑出聲來。但是,濃眉卻已經興奮得高挑到髮際線上了。
「話雖如此,但是陸東豪向我質疑你現在幸福與否的這件事,還是讓我很不爽。所以,我下午掛了他電話。」千錯萬錯都是陸東豪的錯。
鈴鈴鈴……
湯思嘉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她拿起一看,皺了下眉,很快地看了他一眼。
「是那傢伙打來的,對不對?」游遠光察言觀色功力一流,馬上就要伸手去搶電話。「他竟敢打電話來騷擾你,讓我臭罵他一頓!」
「我先問問他打來究竟想做什麼?」之前,她確實不接陸東豪的電話,但她現在要接。
因為陸東豪惹得游遠光如坐針氈,一臉不痛快,她若是不好好處理這個問題,難道是要鬧出家庭問題嗎?
「不准接。」游遠光一聲雷鳴大吼,大刺刺地發起脾氣。
湯思嘉當他是小孩子生悶氣,她從他身上跳下,轉身接起了電話。
「喂,我湯思嘉。」
游遠光不爽地走到她面前,雙手插腰,直勾勾地看著她。萬一陸東豪說了什麼讓她想舊情復燃的話,那他這些時日的努力豈不功虧一簣嗎?
湯思嘉才和陸東豪說了一句話,游遠光火冒三丈的視線,便讓她的秀眉愈擰愈緊,於是——
她又轉了個身。
游遠光則是再次如影隨形地轉到她面前,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要找人算帳的模樣.
湯思嘉再次被分心,很快地說了幾句話之後,便結束了電話。
「你在做什麼?」她冷聲高揚,水眸不滿地微瞇著。
「你們說了什麼?」他眼神急,心裡更急。
「你的舉動還有問話方式,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我。」湯思嘉直截了當地說道。
「如果你心裡沒鬼的話,就算我們全家人都站到你面前,你也不會心虛。」游遠光瞪著牛鈴大眼,聲音已經接近咆哮邊緣。
「我有什麼好心虛的,我只是不喜歡這種不被尊重與沒有隱私的感覺,發生在我們之間。」她討厭不理性的對峙,有狀況就該直接提出來解決啊。
湯思嘉雙臂交握在胸前,緊閉著雙唇,要自己不許亂發脾氣,否則豈不跟他現在的無理取鬧同一模樣了嗎?
游遠光看出她的不悅,他的怒火更熾。
他是如此在意她,像個捍衛地盤的雄獅一樣氣到昂首怒吼,她怎能露出一副他不夠有氣度的容忍模樣?若不是因為在乎她,她以為他喜歡這樣吹鬍子瞪眼睛嗎?
「如果今天是我和蕭春梅拿著電話在你面前情話綿綿,你做何感想?」他大聲反問道。
湯思嘉深吸了口氣,壓下朝著他咆哮的衝動。「第一、我和陸東豪沒有情話綿綿。第二、我知道你不喜歡蕭春梅,所以我不會無理取鬧。」
「你不會無理取鬧的原因,是因為你知道蕭春梅不是你的對手,你從沒把她放在眼裡過。」游遠光的話裡加了十斤辣椒,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道即將噴火的麻辣鍋。
「我如果是那種把條件論擺在心上的人,當初怎麼會嫁給你?」湯思嘉不客氣地反問道。
「你現在承認你認為我條件不如陸東豪了吧!」游遠光的心被狠狠地刺戳了一下,痛得他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你根本強詞奪理.」湯思嘉瞪著他粗獷面容上的固執,氣得緊握住雙拳,免得她真出手給他一拳。
「我現在說的是一般人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想法.你總不能否認,在大多數人的心裡,醫生的社會地位確實比總鋪師來得高吧。」游遠光雙臂交握在胸前,結實二頭肌憤怒地鼓噪著。雖然她說得沒錯,但他還是想生氣!
「我要下去看診了。」見他仍然是一臉的不可理喻,她氣得轉身就走人。
「你東西還沒吃。」他板著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我沒胃口了。」湯思嘉握住門把,頭也不回地說道。
忽然,一記大掌將她整個人往後一扯,她的後背整個落入他的胸前。他的體溫熔漿一樣灌入她發冷的身體,她咬著唇,全身一陣輕顫。
「對不起。」游遠光將臉頰貼在她的發上,悶聲說道。
湯思嘉將他的手臂拉至腰間,牢牢地扣著。「不管任何人說了什麼,他們都不是我,都不能代表我的意見。」
「我對我自己有絕對的信心,但是你身邊的人卻全都卯足了勁地提醒我配不上你!我真的有那麼差嗎?」游遠光氣到聲音又飆高了起來。「我又不是那種慈眉善目沒脾氣的人,別人明槍暗箭刺我,我沒拿菜刀殺過去,已經算是很給他們面子了。」
「你啊……」湯思嘉回過身,把臉埋入他的胸膛裡,貼在他的心跳上。「總之,我過得很好,就是你很好的最佳保證了。」
「你在乎我,對不對?」他挑起她的下顎,鎖住她的眼,急切地要求一個保證。
「我現在不能想像沒有你的日子。」她認真地回答。
游遠光黑瞳裡閃爍著星星,頓時眉飛色舞了起來。他一下子摟緊她,一下子親吻她的額,高興得手舞足蹈了起來。
「我要下去看診了。」湯思嘉笑著拍拍他的臉頰。
「至少把羅宋湯喝完。」游遠光啄了下她的唇,很快地把她拉回長桌前。
湯思嘉很快地喝完湯,還偷吃了一口排骨。
「不准把我的東西吃完,我回家後還要再吃。」她緊握了下他的手之後,走出休息室.
門一關,游遠光唇邊高揚的笑容便無力地垮了下來。
她說她不能想像沒有他的日子,他知道她說得很誠心,他也看得出來她嫁給他很快樂,但是……
是不是任何一個善於做家事,能有空陪伴她的男人,都能符合她的這個要求呢?疑問在他的腦子裡熱水沸騰般地翻滾著。
游遠光覺得很洩氣,一灘軟泥似地趴在桌面上。
他心地善良、口條流利、能主持辦桌晚會,能逗得安養院阿伯、育幼院孩子個個哈哈大笑。他雙肩能扛,雙手萬能,切炒翻煮無所不能,他好得不得了,全村裡的女人都想嫁給他。
但是,他管那些全村全裡的人做什麼,他在意的人只有一個。而思嘉對他或者在意,但卻絕對不會如同他對她的這般掏心挖肺。
「每個人的情感表現方式不同。」游遠光自言自語地安慰著自己。
他心煩意亂抓起桌上餐盒,不顧她的交代,把拌面、蜜汁烤排骨、涼拌芹菜、檸檬蒸魚及燜苦瓜,通通吃光光。
「我的手藝這麼好,想她一時半刻也捨不得離開吧。」
那她嫁給別的廚師,也可以有這樣的待遇,不是嗎?
「厚!」游遠光用力地抓著頭髮,用額頭去撞桌子。
他可以連辦三天流水席,可以一手挑起國宴料理,但是他卻沒有自信,不知道他在她心中究竟算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他這樣的疑心病。
她和他的婚姻,真的可以繼續這樣平安無事地維持下去嗎?
他決定了!游遠光驀抬頭,一臉砍雞頭立誓的堅定模樣。
他要把她帶入他的生活圈裡,等到她與他一樣樂於助人時,他們不只可以有更多的話題、更多的交流,還能看起來更像一對相襯的夫妻。
這星期六慈蓮安養院要開幕,他會率領大票志工過去同歡,而他也要邀請思嘉在下班之後一塊來參與活動。
一切——都會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