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初第一次發現,他那張可愛的臉也可以變得很陰、很酷、很凌厲,她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唾沫,連連後退。
「親愛的雲初,可以麻煩你幫我引見一下這位……李公子吧?李公子今年多大了?樣貌如何?家裡做什麼營生?」他輕撚手指,眼裡發出的魅光勾魂攝魄。
「艾新,冷靜點。」她心兒亂跳,一直退、一直退,直退到牆角。「這是場誤會。」
「你的意思,我可以把它理解成你並未訂過親嗎?」他停步在她面前,身體並末壓制她,但兩人的肢體卻緊貼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她苦笑,低頭看一眼自己起起伏伏的胸脯,她呼吸,他也呼吸,因此每當她的胸部微微鼓起,兩人的身體便反覆廝磨,帶出一絲電流,教人四肢酥麻。
「我是訂過親……」她的聲音帶著一點抖意。「但那樁親卻是在我還沒出生前就指下的,怪不到我頭上吧?」
「可你沒有告訴我。」這才是他最鬱悶的。
「我沒說是因為我早當這樁親事不存在。」她歎口氣,緩緩解釋起自己十二歲那年,水家的織造坊陷入巨大危機,爹娘怕撐不過去,想起了李府這樁親,便請他們提前來迎親。
其實水老爺和夫人並無意向李府借貸以度難關,兩位老人家只希望女兒能擺脫這個泥沼,有個幸福的未來。
但李府卻百般推遲這門親事,只道少爺年紀太輕,再緩個幾年。其實李大少年長她五歲,十七娶親,已經算很年長了。
這幾年陸陸續續聽說李大少納小妾,贖歌妓,卻不見他上門求親或退親,恐怕是不想擔上嫌貧愛富的罵名,所以故意拖著她,要水家先受不了,自己去退親吧?
水雲初很不屑李家這種做法,再加上認識艾新後,兩人彼此相得、情感日增,無意間,她便將這樁親從腦海裡抹去了。
聞言,他眉眼飛揚,飯廳裡昏黃的燭火在他的笑顏上跳躍,勃勃的生機散發著讓人心動的溫暖。
「幸好李大少夠笨,才讓我有機會撿到寶。」大掌捧起她的臉,蜻蜓點水般的啄吻在她嫣紅的櫻唇上一滑而過。
她倒吸口氣,逸出一記嬌軟的驚呼。
他的唇重新覆上,細細品嚐著她芳香如花瓣般的唇。
她的身體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酥麻讓她腦袋整個暈眩起來。
他大掌即時攬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裡一帶,柔軟的嬌軀幾乎整個化入他的身體中。
他用力抱起她,兩片唇貼得密實,她發出一記輕軟如綿的呻吟。
他的心跳失控了,迫不及待滑過她兩片櫻唇,探入她濕暖的唇腔。
近乎是粗魯的,他的舌捲住了她的丁香。
她驚呼,一向和暖、帶著溫柔波光的鳳眸突然睜大了,圓滾滾的,與他漆黑的眸對視。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裡的驚訝、興奮,和……一點點恐慌。
為什麼恐慌?難道她害怕他的碰觸?
她小巧的丁香在顫慄,似乎想逃離,又控制不住地要與他的舌纏綿。
她纖弱的肩膀在他懷裡細細地抖著。
他愈發納悶。如果她不喜歡他的親吻,為何要回應他?
倘若她心裡是開心的,那她的害怕又是所為何來?
「唔!」忽地,她開始掙扎,慌張且驚恐。
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吻得不對嗎?原諒他在這方面也是個生手,他會改進的。換個角度,繼續。
但她卻掙扎得更用力了。
他只好不停地變花樣,親吻她、挑逗她,大掌沿著她纖巧的背脊來回撫摸,平穩她的情緒。
但她突然眉一皺、腳一抬——
「唔!」他悶哼,雙手捂著胯下,連連後退。「你幹什麼?!」
她虛脫似地靠著牆坐了下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她一邊喘、一邊瞪他。「你幹什麼?存心悶死我?」
「我……誰要悶死你了?」幸好她力氣不大,否則他終生「性」福就沒了。
「一般親吻有這麼久嗎?我快窒息了你知道不知道?」
「啊?」他眨眼,感覺無數的汗珠正在往外冒。「我只是吻你的嘴,又沒摀住你的鼻子,難道你不會用鼻子呼吸?」
轟,好像正月十五宮內放煙花一樣,她的臉一瞬間被燒得紅亮。
他看著她那雙媚麗的鳳眸裡,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既驚且慌,忍不住仰頭大笑。
「你不會連親吻時該怎麼呼吸都不知道吧?」
一句調笑嗆得她咳嗽不止。「你你你——」
「我知道你是生手,以後我會慢慢地、很仔細地教你的。」他笑得不懷好意,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
「多謝喔!」她真想拿東西砸他,但想起自己好歹是名媛閨秀,不跟無聊人士一般計較。「我的問題你都知道了,現在換你來解開我的疑惑了。」
「我的身世來歷早跟你說了,你還有哪裡不懂?」
「你是滿人,還是皇家子弟,哪可能娶一個平民漢家女為妻?你哥哥頭一個就不會贊成,而你居然騙我娘,萬一她當真了怎麼辦?」這根針已經插在她心裡好久好久了,她拔不掉,只有接受它。
但她還是愛他,甘心情願奉上一顆真心。
這不是她大方、也不是她贊同「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蠢話,她只是控制不住愛他的感情,於是選擇沉溺當下。
她很清楚有一天他會離去,而她會悲傷,所以她更愛他,飛蛾撲火似地搶著時間,把全部的身跟心都交給他。
她只想愛他,直到自己不能再愛為止,待他走後,便可以抱著這份摯愛的回憶過一生。她自信做得到。
可他不能給她娘一個不切實際的承諾,她娘親沒有她這麼堅強,萬一禁不住他的離去,該如何是好?
艾新想到好幾次,他們手牽著手,他跟她描繪著未來平凡的幸福時,她臉上那抹甜美的笑,和偶爾滑過眸底的悲傷,他一直不懂,悲從何來。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她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意跟他交往的。
這傻姑娘,既然愛得這麼卒苦,為何始終不說?如果不是水夫人橫插一腳,她擔憂自家親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向他提起這件事吧?
在情與義之間,她總是先周全了後者,等身邊的人都快樂了,她才會想到自己,要他如何不心疼她?
「我並沒有騙你娘,我確實要娶你,也能娶你,你顧慮的那些問題在我身上都不存在。」
「不可能,滿漢之間的通婚有多嚴苛,我很清楚。」
「如果我額娘就是個漢人呢?」
所以他稍一提,她腦海裡便有了一個淡淡的形象。「你額娘是……董鄂妃……不,是端敬皇后?!」
「我阿瑪非常寵愛我額娘,所以我一出生他就想立我做太子,但我不是純正的滿人,朝廷內外沒人願意承認這樣一個太子。聽說從我出生那一天開始,就飽經下毒、暗殺與謀害,逼得我父皇不得不對外宣佈皇四子百日而殤,將我送出宮去,才保住我一條小命。」
他說得雲淡風輕,她聽得渾身顫慄。整個皇宮、朝廷全部加起來,有多少人?而他們共同的目標卻是殺掉一個嬰兒……艾新的人生豈止是跌宕起伏,根本是步步危機。
她摀住臉,重重地喘息,心痛得好像就要死去。
「那現在呢?是不是還有人要對你不利?」
他起身,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大掌攬住她的腰,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放心吧!我都已經是個『死人』了,對那個皇位再無威脅,誰還會那麼無聊找我麻煩?而且……」他拉開她捂臉的手,細碎的吻落在她額頭、鼻尖和那蒼白的雙頰上。「我現在很慶幸自己未曾名列宗譜,這樣就沒人可以阻止我娶你了。」
她咬著唇,眼眶好熱,視線望出去,盡成了一片矇矓。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沒有那一段過去,我怎能尋到現在的幸福?我不知道多感激它。」他甚至感謝鱉拜打得他一身傷,否則他不會被她撿到,結下這段情緣。
她閉上眼,深深地吸氣,再吐氣。「我沒哭。」千萬人中得遇他,這是幸事,她開心都來不及,絕對不教淚水破壞了這美好的一切。
她笑著,勾起唇角,笑得無比開懷,笑得鳳眸裡秋水蕩漾。雖然她其實好心疼他,痛得身子都發抖了。
用力抱住他,她把他往懷裡帶,抱得好緊好緊。
他先是嚇了一跳,卻感覺到她的溫柔,圓眸濕了,雙唇抿了抿,綻出的是春風般和暖的笑靨。
★★★
對某些高官富商來說,能夠接待皇帝是件祖墳冒青煙的好事。
但對水雲初而言,皇上的進駐只代表著家裡又多了幾十張嘴吃飯,她肩頭上的擔子更重了。
最可惡的就是艾新,居然說她不公平,對他就喊;不工作,沒飯吃,待他哥哥便似伺候祖宗,大小眼得也太明顯了。
混蛋傢伙,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才百般討好康熙帝?
艾新在皇室裡雖已是個「死人」,但他跟康熙的手足之情卻是貨真價實,康熙無權置喙他的婚姻,但若因她而令兩兄弟反目,他肯定還是會難過。
所以她只能很苦命、很苦命地去賺錢,再度換上那件華麗富貴、好像一座移動金山似的金縷衣,總覺得它越來越緊,束得呼吸困難。
她又長個頭了嗎?拉拉明顯短了一截的裙擺,稍微把腳彎一下,還能遮住繡花鞋,但再長下去,這衣服就真的穿不上了。
「唉,到時我拿什麼裝門面,去跟人家談生意?」
如今,水氏織造坊出來的產品已經無法進入大市場了,不是說品質不好,而是產量太低。在政令的限制下,織機被減了,有能力、有本事的織工紛紛另謀他就,其他的織造坊或者轉業,或開除老織工,改用年輕人,一來工資低,二來年輕人的手腳快,產量也能提升一點。
但水雲初做不到,那些老織工從爺爺那一輩就在水家做事,他們已經不是雇工,而是家人了。
再則,她認為老織工們雖創造不出新花樣,但勝在技藝紮實,織出來的錦緞比較一般的,花紋更細膩、色彩更豐富,那是再新奇的花樣都比不上的。
沒有產量,就跟人家比品質吧!因此,水雲初將水氏的客戶定位在那些豪門巨賈上,而要跟他們打交道,她就不能太寒酸,否則門房都不放她進門了,還談什麼生意?
可現在,她的門面快撐不住了,要再花重金打造一套嗎?
真討厭自己長得這樣快。
滿面的哀淒,她踏出了閨房,才轉上迴廊,迎面撞見康熙帝,來不及行禮,便被他身上的衣服嚇一跳。
「你你你……這這這……」
「雲初,你怎麼了?不認得艾兄弟了嗎?他穿這件衣服是不是很好看?」出來獻寶的是水夫人。
水雲初一把拖過母親,閃到廊柱後低聲問道:「娘,那塊布你從哪兒找出來的?」
「老典家啊!你之前不是說家裡放太多貴重東西危險?就把一些上等雲錦、古董寶貝都放在老典家的寶庫,讓他家的護衛幫忙守著?前些天艾兄弟來,我一看他,就覺得以他的氣勢、風度,簡直是為我們家的鎮店之寶生的,便去找老典將布拿回來,又請人連日趕工,終於趕上給他做了件袍子,好看吧?」
「嗯,美到天翻地覆、帥到慘絕人寰。」重點是,典家是當鋪!她所謂的護衛根本是謊言,事實是家裡沒錢了,她不得不典當一些貴重物品,以換取生活所需。
現下娘親去把東西拿回來了,就算兩家交情再好,做生意也要明算帳,典叔叔沒當面拆穿她的騙局已是仁至義盡,她還是得湊錢去還清這筆債啊!
可她還能去哪裡湊錢?要維持水家眼前的華麗表像已耗盡她的心血。
康熙走過來,後頭照樣跟著一排護衛和內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那人龍似乎長了一點。
「如雲似霞、光輝璀璨,水家的產品確實讓人眼睛一亮。」他舉手,輕彈了下衣袖。「無論質地、花樣、織法,都不輸江寧織造局,還略勝一籌。」
那又如何,夕陽產業,依舊沒有光明的前途。
「過獎。」因為受到太大的打擊了,她的回應有些遲鈍。
「好的東西不應該被埋沒,小四的提議,我會考慮。」康熙留下一句別具深意的話,又解下腰間的盤龍佩,遞給她。「既然小四鍾情於你,我這做兄長的也不能沒有表示,這方玉珮就權充艾家的訂親禮吧!」
水雲初沒有聽懂康熙前半段的話,卻瞭解自己和艾新的關係已經獲得康熙的認同,一時間心湖潮湧,伸出來接玉珮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謝謝……艾公子……」
「你還是叫我哥哥吧!」滿漢之分在康熙眼裡從來不是大問題,尤其水雲初的聰慧更補足了她在家世和容顏上的不足,因此,對於這個弟媳,他還是滿意的。
「是,哥哥。」盤龍玉珮捧在手上,好沈好沈,成為艾新的未婚妻後,必然會有更多的義務與責任等著她履行,那是一副沉重的擔子。
但想到自此而後,她便能與艾新長相廝守,朝朝暮暮,共對烏銅鏡裡,青春到白頭,她的心又好輕鬆,彷彿被一朵雲托著,就這麼飄呀飄地直上了九重雲霄。
康熙又微笑地看了她一眼,起步離去。
水夫人偷偷地湊近女兒耳畔。「雲初,樂呆啦?還沒嫁呢,心已經全飛到艾新身上了。」
「娘——」她想到了,要找娘親大人算帳。「你老實說,除了那塊鎮店之寶外,你還有沒有在典叔叔家拿過其他東西?」她得衡量一下,當鋪那邊還有多少債得清。
「沒有了。」
「真的?」
「當然。」水夫人邊說邊跑,不敢告訴女兒,她還在醉香樓訂了桌酒席。畢竟,老招待客人吃包子也不好意思嘛!
「那還好。」水雲初松子口氣,將盤龍佩懸於腰上,步出迴廊,才準備出門,迎面碰上了醉香樓的小夥計,說是來收晚上的酒席錢。
她心底一把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娘,你——好樣的!」訂酒席就算了,還訂最貴的!她忍著淚,萬分不捨地掏錢付帳。
看著小夥計高高興興地拿著銀票走了,她的心在滴血。
「一個月!娘,你被禁足了,從現在起,三十天內,不許你踏出家門一步!」她轉回屋內,招呼了管家、門房諸人,將水夫人的禁足令發佈下去。
「不能出門,我看你再到哪裡亂花錢。」她跺著腳出門,賺錢去。
今天的目標是江寧有名的茶商蘇歸鴻,他膝下只有一女,年方二八,傳聞貌美如花,但蘇歸鴻一直捨不得將女兒嫁出去,一年、兩年地留著,不知不覺,也到了留不住的年歲了。
現在蘇歸鴻要給女兒招親,肯定得做幾套新衣裳,正好織造坊那邊出了幾塊別緻又精細的錦緞,若蘇家肯花大錢買下,這兩個月,水家的周轉資金也就有著落了。
「我一定要做成這筆生意。」但不能由蘇歸鴻身上下手,那老頭子從來不與女人談買賣,最好的對象便是蘇小姐。
「我應該——唉喲!」誰啊,走路都不看路的,差點兒撞死她。
「水姊姊,對不起。」這個怯怯的聲音,卻是蔣欣蓉,水雲錦的未婚妻。
「原來是蔣妹妹。」水雲初看她肩背雙劍,英氣颯爽的樣子,跟弟弟還真像,都是愛舞刀弄棍。「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我……」蔣欣蓉才開口,眼淚就滑下來了。
「怎麼了?別哭、別哭,誰欺負你了,告訴姊姊,姊姊替你報仇。」水雲初趕緊掏出手絹替她擦眼淚。
「姊姊……」蔣欣蓉趴在她肩上,放聲大哭。
「蔣妹妹……」水雲初看看左右圍觀的人群,有股仰天長嘯的衝動。可不可以放過她?這裡是大街上,不適合上演此等濫情劇碼的。「你有話,咱們找個茶樓坐下來慢慢說如何?」
蔣欣蓉搖頭,抽噎著。「我只想見雲錦。」
「他就在家裡,你想見,儘管去找他。」
「可雲錦不見我。」說著,她又哭了。「雲錦一定是氣上回爹爹罵了他一頓,所以惱我了,不要我了,哇……」
想到這愛哭的丫頭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弟媳,水雲初更想哭,但雲錦又跟蔣老爺鬧意見嗎?她怎麼不知道?回頭得問問弟弟。
「不會的,你跟雲錦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怎會惱你?」她隨口安慰道。
「可我幾次去找他,他都不見我。」
「也許他那時心情不好,或者有什麼不方便呢?你多找他幾次,他一定會見你的。」
「我不要等那麼久啦!姊姊,你幫我叫他出來,讓我們見見面好不好?」蔣欣蓉拉住她的衣襟,一副水雲錦不出面,她就不放手的姿態。
掙脫不了、說理也不通,水雲初實在拿她沒轍,只道:「我要先去蘇家談筆買賣,等我辦完事,再想辦法幫你和雲錦會面。」
「什麼買賣會比我和雲錦的終生幸福重要?姊姊,雲錦已經躲了我三個月,再見不到他,我會死的。」
「可我要賣——」
「不管你要賣什麼,我出雙倍價錢買了,姊姊,拜託你啦!」
果然是個天真不曉事的大小姐,水雲初也算佩服她,但有錢不賺是呆子,她要買就給她嘍!橫豎水家還佔便宜呢!
「你要買這批錦緞沒問題,我也可以帶你去見雲錦,可你得先等我半個時辰,過後我們一起回家。」她要去找典叔叔結算一下娘親拿走那塊鎮店之寶的銀兩。
「還要等啊?」蔣欣蓉眼一紅,又要哭了。「姊姊,你不會騙我吧?」爹爹總說水家是貪蔣家的財,才不退肯親,又不來迎親,目的是想拖著她的青春,以便敲詐出更多的嫁妝。但她不信,雲錦一直待她很溫柔啊!可水雲初的推托卻讓她起了疑惑。「那……要我等也行,必須留下一樣保證。」
「保證?」
「避免姊姊放我鴿子。」她上下打量水雲初一番,見著她腰間那方盤龍佩,一把搶了去。
「蔣妹妹,你幹什麼?!」水雲初臉色大變,撲過去就要把玉珮搶回來。
「姊姊什麼時候帶我見雲錦,我就把它還給你。」幾個縱跳,她飛過了兩座屋簷,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水雲初呆在路中間,眼睜睜看著定情信物被搶走,心好像也被帶走一般。
「怎麼可以這樣?」那是康熙給的,是她能夠成為艾新娘子的保證,也是皇帝的隨身物,她絕對不能丟失它。
「還給我!」拎起裙角,她邁步直追。
「蔣妹妹,你把玉珮還給我!」她喊著,足足跑了兩條街。可一個不諳武藝的平凡女子,怎麼跑得過一名輕功一流的俠女?
汗水濕透了重衣,她累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痛苦地乾嘔著,而蔣欣蓉依然不見蹤影。
「可惡!」不死心,她繼續追,以為自己在跑,其實跟爬沒兩樣,走三步,跌一跤,直到兩眼昏花,視線望出去淨是迷茫。
「雲初……」隱隱的,一個軟軟的聲音拂向她耳畔,好溫柔,好熟悉。
是誰在叫她?她極力地睜大眼,想看清楚來人,卻無能為力。
「雲初!」一隻有力的手臂捉住了她。
那溫暖的觸感喚醒了她僅剩的一點精神。「艾……艾新……」
是他——兩行熱淚滑下,她的身子也癱了。
「雲初!」他眼明手快地將她抱入懷中。「你怎麼了?」
「盤龍佩……」她只有力氣說這麼多了,隨後,整個人便沉入黑暗中。
但即使昏迷著,她唇畔仍然帶著笑,因為艾新來了,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她都不是孤獨的。有人作伴、有人相知,她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