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那殘酷的真相後,每個人的心也都變了。
變得不能坦然相處,變得存在芥蒂,變得懷疑……江可欣也覺得很慚愧,怎麼可以這樣?
面對語柔這樣的孩子,她怎麼可以這樣?就算她被騙,就算允航的感情是建立在這樣恐怖的謊言中,語柔還是最可憐那個人。
所以她來,親口讓語柔安心,也讓允航安心。
她會捐骨髓給語柔,不管自己有多傷心,她說到做到。她不會也不能讓語柔失望,再度跌入無邊無盡的等待中。
同樣的,她也要讓宋允航知道——她不是那麼殘忍的人!
不像他,可以拿別人的感情來開玩笑……縱使他是為了救他的女兒,他依舊傷了她。
這幾天她反覆再想,如果允航在第一次見到她,不管是在他的車上,還是在那次校園演講後的談話中,他當場向她提出這個要求一,她會怎樣?
還是那句話,她會答應他……這就是她愚蠢而可笑的個性,在她能力範圍內,她一定會幫忙。
可他卻用了這樣的方法……
再跟宋語柔說了一會兒話,江可欣決定先離開了。此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身份來看她,來見他們父女倆。
這段愛情原來是一場噩夢……她還在等待從夢魘中醒過來……「我先走了。」
「姊姊……」
站起身,抱了抱語柔,她絕對會祝福語柔,衷心而熱切的渴望語柔能恢復健康,這點絕對不假。
江可欣轉過身,當然看見了宋允航,可她馬上轉過頭——她不能多看,不然她真的會哭出來。
好恐怖的噩夢……這原來不只是夢,夢裡每一道在身上留下的傷痕都是真的,都痛入了骨髓。
她走向門口,開門離開了病房;宋允航看著,當然也感覺得到她想保持距離,他頹喪的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他這般對她,她還願意救語柔……
他沒資格留她……滿腔的愛意與歉意交融,他都分不清究竟是愛她多一點,還是對不起她多一點?
「爸爸!」喊了一聲,「還不趕快去追?」
宋允航張開眼睛,看了女兒一眼,立刻邁開步伐,衝到門口,打開大門,衝了出去。
江可欣就站在病房外沒走遠,她靠在牆上,背對著語柔住的病房,可以看見她背部的起伏……她靠著牆在哭泣著。
「可欣?」
江可欣立刻驚醒,不回頭,伸手擦擦眼淚,趕緊走人。
宋允航追上前去,一把抓住她。「可欣,我求你,聽我說好嗎?」
搖頭,「別再說了,這樣就好了。」一切謎團都解開了,沒有誤會,也沒有虛無縹渺的希望,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他,這樣就好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把話說清楚。」
她堅持不要,「不要再說了,到此為止吧!」
「可欣……」
夾雜著哀傷,她更顯憤怒,一把揮開他,轉身走人,不再回頭,把他徹底甩開,遠遠丟下。
宋允航站在原地不敢追,她要決裂,他都感覺到了;他毫無立場去追,毫無立場去求她原諒。
可欣已是仁至義盡,還願意救語柔,他應該感謝了……就算她不相信他的愛情也沒關係。
只是他還是對不起她……他虧欠她太多了,欺騙了她最珍貴的感情,拿出他的生命來償還都嫌不夠。
可他還是那句話,縱使不能當面,他還是必須誠實的告訴自己,想像她能夠聽到……
我愛你,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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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可欣接受完健康檢查,醫生認定她的健康狀況很好,可以接受捐髓手術。完成這個步驟,又繼續往語柔獲得重生邁出一大步。
Marx已經準備好了,跟這裡醫院的醫生再三討論,討論語柔的病情,討論手術後如何避免排斥的現象,希望做好準備。
江可欣也繼續過著她身為「救命仙丹」的生活——每天都非常注意自己的生活飲食,更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以免讓自己受傷。
捐骨髓,聽醫生解釋,好像是一段很恐怖的過程,不知道會有多痛、多難熬?她以前沒捐過,當然沒經驗。
恐懼那是一定有的,只是江可欣更知道,語柔一定更恐懼,因為她能不能恢復健康就看這一次了。
說到語柔就會想到允航,從那天之後,她沒再去找過他;他自然也不會來找她,他們之間又回到了不認識的狀態。
這樣也好,他不用再為了要替女兒找到合適的骨髓,委屈、勉強自己來接近她;而她,也可以不用再想起那段過去。
現在這樣最好,一切就當作沒有發生過!
她捐完骨髓,小柔恢復健康後,她就要回到她原本的生活——她已經要畢業了,馬上就要進入社會,展開她的新人生。這場愛戀就當作是學生生涯最後一次的瘋狂,之後她就要當個大人了。
老爸在南部鄉下當大地主,一直催她回去「傳承家業」,說要把好幾甲的地給她,讓她以後光收租金就可以過活。
想起家人,江可欣倒是面露微笑;不過想到等一下又要抽血,她就笑不出來了,換成一副撲克臉。
「準備好了嗎?」
「能說還沒嗎?」
話都還沒說完,針管已插進她的手臂——這次抽血是正式捐髓手術前的一次重要程序。
這血不是要捐給別人,而是為自己留的!
因為在捐髓時,會一次抽取相當多的血液,為了避免一下子大量血被抽離身體而造成暫時性貧血,所以先抽出一點血以備不時之需!
屆時如有需要,可以輪迴體內。
這一下子可不像前兩次抽血檢測,只是少少抽了十西西;這一回抽血,足足抽走了三百多西西。
站起身時,她確實蒼白了一張臉,或許還是怕打針,更或許確實是因為抽血太多,不只臉色差,她還有點站不穩。
護士有點嚇到,趕緊扶住她,若非健康檢查確認她並無貧血症狀,是個健康寶寶,護士還真擔心她會因為貧血而昏倒。
苦笑,她謝過護士的扶助,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下後,還是站起身,走出了診間。
她在醫院走廊上踽踽走了一段,發現自己還是全身無力,只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再休息一下。
真是的!她怎麼這麼沒用……
只是打了一針,血抽得稍微多了一點,她就手腳發軟……到時候要抽骨髓時,她該怎麼辦?
想到醫生說的有關抽骨髓的過程,江可欣突然頭皮一陣發麻,手腳更是無力,此時此刻,手術已迫在眉睫,她才開始感到害怕、恐懼。
不行!這樣不行!她要勇敢一點,語柔還在等她的骨髓,她不能害怕……說好的,她跟語柔說好的。
「可欣,你怎麼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江可欣渾身一顫,不敢抬頭,更不敢尋找聲音來源。
事實上,不用找,單聽這熟悉的嗓音,她就知道是誰。
「你還好嗎?」宋允航遠遠就看到她坐在這裡低著頭,似乎很難過的樣子,他沒多想,立刻衝上前來關注她的狀況。
一走近,才發現她的臉色發白,這更讓他著急。「可欣……」
「我沒事。」
「你的臉幾乎是白的。」
江可欣不看他,繼續低著頭,「剛剛抽完血。」
「又抽血?為什麼還要抽血?Marx怎麼沒跟我說?」
搖頭,不想多說,更不想看他……有怨、有恨,卻也有著更深的害怕。
已經知道了他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接近她,她怎能任由自己再陷進去?畢竟只消看一眼,她就會繼續沉淪。「你放心,我沒事的,再怎樣,我一定會捐骨髓給小柔,不用擔心。」
她的這番話讓宋允航只能沉默——知道她是在嘲諷他,他只能接受,忍受所有的痛苦,忍受她的一切指責。
江可欣站起身想走,或者該說她必須走,她必須逃離他——她不能讓自己再沉陷下去!
她知道她很輕易就可以愛上他……即便到現在還是如此,所以她只能逃開,只能不再看他。
「可欣,你看起來很虛弱,再坐一會兒好嗎?」
她的手被他牽住,溫熱的感覺傳來,傳遞過身軀,直逼她的心臟,她竟因此而微微顫抖,眼眶甚至因此而濕潤。
夠了!真是夠了,她到底要這樣受他影響到什麼時候?
難怪,難怪他可以輕易的騙過你!狠狠揮開他的手,江可欣頭也不回的離開現場。
宋允航就站在那裡,沒有追上去,就這樣任由她離開。
此刻的他,內心充滿了沉重的無力感,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她?難道救了語柔,他就注定要失去可欣嗎?
他還能奢求最後一次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