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位於少女峰最多纜車、火車的起點和轉接點,也是瑞士激流泛舟的起點之一,更有著阿爾卑斯山區最有名的山區小徑。
它是一個著名的幽靜山城,沒有一般觀光勝地的熱鬧喧騰,自有著一股世外桃源般的氣質,毫不招搖的。
此外它還是世上最靠近冰川的城鎮,故被稱作「冰河之鄉」。
石梵來到這裡,不是為了幫新片取景,也不是為了激發靈感,更不是為了度假。
如果真是想度假,他會選擇希臘的阿慕基思島,衝浪者的天堂,絕不會選這樣一個過於安靜的山中小鎮,這個夏天只能健行賞花,冬天只能登山滑雪的小小山城。
他會來這裡,是因為得到了謝龐的線報。
很怪,在他和某個小女人的故事裡,這個胖子似乎總在暗地裡扮演著推手的角色,戲份或許不多,卻是絕對關鍵。
「石梵,我有『她』的消息了!」
一句突如其來、沒頭沒腦,卻讓石梵一聽就明白的話先是讓他跳起身,接著在想起這胖子那年的「蔡家老屋見鬼保證」後,沒好氣地頹然坐回椅子上。
「夠了,別再玩我了。」
是的,別再玩他了,在經歷過太多次的被騙經驗後,他已經怕了、怯子,連去查證的勇氣都快要沒有了。
兩年前,當他從那叫珍珍的女人口中聽到「她」的死訊時,他險些發狂,幸好他或許過傲、或許魯莽,卻還沒那麼笨,不是被人隨便兩句便能唬過去的笨蛋,他一言不發的離開「美好時光」,撒大錢找了間徵信社做調查。
於是他知道了她懷了他的孩子。
這個笨蛋!虧她還是學醫的,更笨的是,為什麼她不來找他負責任?
就算他這個渾蛋沒留下地址,總還算是個小小知名人士,若真有心想找他絕對不難,所以,這代表著她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找他或是告訴他這件事,她果然認定他只是在玩她。
然後他聽說了那天在「美好時光」大門外的衝突,難怪那天在餐廳裡,所有的人都拿著看負心漢的眼神看他。
最後他查到傅巧羚曾帶著她到城裡去做最後一次產檢,日期是在當年的五月,在那之後,博巧羚就帶著她消失了。
他唯一能查到的只有她們的出境紀錄,並以此判斷她們應該是離開了台灣。
那麼她們到底去了哪裡呢?
珍珍像個蚌殼似的打死了也不說,一心認定他的出現只會害了黃黃。
但也有可能是傅巧羚連她也沒多透露,存心不想讓他找著人。
徵信社那邊給的回答則是姓傅的女人怕是擁有多國護照,而且還故意跑到第三國為兩人都換了名字,總之所有的追查至此斷了線。
不過,徵信社倒是幫他弄到了一張超音波相片。
那是他擁有的第一張與黃黃有關的相片,也是他手上唯一一張能夠證明她們母子確確實實存在過的證據。
孩子長得很好,那是個男孩。
小小的四肢已能看得見,可愛的小心臟強勁有力,只是母體過虛,甚至還有些貧血現象,他聽說了後很是擔心,因為那叫珍珍的女人老愛拿她和什麼李鳳姐相提並論。
她自己才是劇裡的大牛吧,專壞人好事!
找不著人的他只好買了個附有相框的雞心項煉,仔仔細細地嵌入那張超音波相片,隨身佩戴在胸前,以自己胸口的溫度煨貼著這兩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也順帶提醒自己曾經錯過了什麼。
他從不曾淡忘過他們母子,無計可施的他只好開始登報。
不僅刊登在台灣的各大報上,也刊登在其它有中國人出沒的大小城鎮裡,內容簡單寫著——
小貓,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夠原諒我?我愛你!一個姓石的笨蛋。
有關於他的苦尋妻兒,他身邊的幾個好友都知道,也都想盡辦法在幫他,因為幫他就等於是在幫自己能夠過得好點。
包括脾氣最好的Andy在內,每個人都快被他那陰陽怪氣,隨時可能爆發,活像顆不定時炸彈的壞脾氣給嚇到或者是給直接害慘了。
拜託快點找出獸醫小姐,為他們解除這顆可怕的炸彈吧!
但別以為人多就好辦事,這批廢物多得是弄錯消息的前科紀錄。
一下子是有人興匆匆的說在檳城看見一個女獸醫很像黃黃,一下子又有人說在舊金山看見一對在街頭乞討的母子,一下子又是什麼紐約發生連環大車禍,駕車的女子音譯近似黃黃,後來才知道人家叫做「凰凰」。
但不論線索究竟有幾分真實,只要一得知他就會立刻放下手邊所有事情趕過去,甚至站在附近的幾條街上站崗認人。
他曾經發生過騷擾到了害人去報警的地步,說是有個像瘋子的流浪漢,專挑個子矮小的華裔女子騷擾,尤其是那種留著長髮,偶爾喜歡賣弄風情,讓長髮微拂面的年輕女子。
當石梵試圖辨認人時,是曾激動到險些將對方的頭髮給拔光的。
但一次又一次的可能讓他飛過去,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滅,那些失望及挫折堆累到他都怕了,怕得再去承受一次希望幻滅時所要忍受痛徹心扉的苦楚。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謝龐來跟他報訊時,他會出現那種拒絕相信的反應。
見他意興闌珊,謝龐面色凝重的靠過來,肥油臉上一本正經。
「絕對不是在玩你,但我得先確定你對於『灰屋三公主』究竟是抱著真心,還是為了得不到而犯賤,或者只是為了想要回你失去的那一枚精子,是以苦苦追尋,如果這又是一個玩心的遊戲,那麼我可要保護她而不能夠——」
謝龐話還沒說完,龐大的身軀已被人由領口高高揪舉起,離地三尺了。
「我勸你……」石梵目光冰冷,像煞了頭被激毛了的惡獸,「該先考慮的是如何保護你自己吧。」別逼他把體內的獸性全都爆發出來。
謝龐掙扎半天才總算拔開對方的手,只見他又怒又懼的跌回地面上,拚命拍著胸口才能重新找回正常的呼吸。
「你這個瘋子!你……你若真弄死了我,看你還怎麼找出她來。」
「還不快點說!欠揍呀!」石梵握拳威脅他,擺明著絕非恫喝。
「我說真的,你這種霸道任性的爛脾氣如果再不稍微改改,就算真能見到范三小姐,也只會再度將她給嚇跑得遠遠的,你……」
「我只數到三,一、二……」
「別催!別催!我說!我說!」
謝龐嚇得臉上肥油連同冷汗全混在一起,一邊抹臉一邊說。
「這次的消息絕對不會有錯,因為是從她二姐那裡得來的。你也知道我跟她二姐范橙橙是小學同學,你說有多巧,那天我到巴黎出差,正好在機場裡遇見她,兩個人就聊了起來,她說是到歐洲來看妹妹的,我就故作好奇的問她:『是哪一個妹妹?我記得你有兩個妹妹。』
「她沒設防地立刻回說是妹妹黃黃,又說她妹妹的兒子有多可愛多可愛,幸好她不知道她妹妹的肚子就是我朋友搞大的,否則以范橙橙那種嫉惡如仇的個性,我恐怕還沒辦法活著回來告訴你這消息。」
「那你問了她住在哪裡嗎?」在追問時,石梵聽到自己嗓音裡難以遮掩的顫音。
「瑞士的格林德沃。」謝龐肯定的回答。
所以,這就是石梵今天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到格林德沃必須由蘇黎士機場入境,然後再從機場搭火車到達。
他只有地點而沒有地址,謝龐還不算笨,也知道如果問多了反而會露餡,便沒再追問下去。
不過能這樣也夠了,這座山城並不大,只有一條主要大街,火車站就蓋在大街的後方,只要走到大街就能看見精品名店、紀念品、百貨超商等等,白天有露天咖啡座,晚上則是餐館及酒吧樣樣不缺。
在這樣的一個歐洲小山城裡,會在此落戶的東方女子肯定不會多,再加上置是一個身邊帶著稚子的東方女子。
石梵來到山城,住進當地的青年旅館,雖然這裡有五星級飯店及度假公寓,但他並不是來玩而是來找人的,自然要以最能夠貼近當地人生活的選擇為首要考慮。
在略做梳洗後,過於緊繃的情緒讓他連上床休息一下都沒辦法,他得到外頭走走,要不他一定會被逼瘋掉。!
石梵信步往青翠山谷走去,看見了牛羊成群的淳樸農村景致,也感受到了夏季高山特有的清涼微風,他甚至聽見了「當當」的牛鈴聲不絕於耳。
接著他在綠色山坡上瞧見漫山遍野的野花及一幢幢散落子山谷問,童話般的木頭房子。
他遊目四顧,先是看見一頭有著粉紅色鼻子的牛,然後看見一隻滿臉憨相、活潑得像只跳蚤、可愛到爆的雪橇犬,然後的然後,他就看見他了。
那是一個穿著一套附有連身帽兔裝的小男孩。
剛開始因為那孩子的頭上戴著長長兔耳朵的帽子,乍看之下,他還當那真是只邊跳邊走的兔子,且是走得不太穩的小兔子,是直到那孩子邊笑著邊衝進他懷裡時,他才看清楚了他。
是的,他看清楚了他,然後,熱淚盈眶。
這孩子像煞了他小時候的每一張相片。
就在那一瞬間他下了決定,決定以後再也不寫那種什麼男生不知道女生懷孕,任由她離去,相隔多年後父子重逢的芭樂劇了。
看戲的人只是看戲,但若真讓你身歷其境?那真是會他媽的要人命!
狂悲加狂喜,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裡翻騰衝擊,害他不得不起了擔心,怕自己會突然心臟停止跳動,暴斃在這孩子手上。
尤其是那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居然一點也不怕生的猛衝著他笑,甚至還張開口牙牙學語,發出近似子「達達!達達!」的叫喚。
他絕不能落淚,絕不能以淚水作為送給兒子的見面禮,否則他這當人老爸的可真是遜弊了,就在此時,他聽見了她的聲音——
「小石頭!你又亂跑了,媽咪不是跟你說過……跟你說過……」跟你說過看見陌生人要當心,不能老是熱情的衝著人笑嗎?呃……但是……但是如果那人對兒子不能算是個陌生人的時候,這條規矩或許就該消音了。
追跟過來的年輕女子在看清楚抱著兒子直起身的男人長相後,登時沒有聲音。
石梵緊盯著她,像是怕她會忽然不見,又像是害怕這不過又只是一場夢。
而她,即便身後長裙讓山風給翻捲得猶如浪花一般,卻是連動也沒動,只是安靜的回覷著他,眸底不見驚慌,也沒有半點想要逃走的動作。
就在那一瞬間,石梵只覺眼前畫面彷彿遭到定格,於是他知道了,終其一生他都會緊緊記住這一幕,以及這一剎那的強烈悸動。
可惡!這個害他又想落淚的小女人!
這個害他尋遍了千山萬水的小女人!
他突生衝動,一股想把她捉過來按在大腿上,痛打她一頓屁股的衝動,但在互視愈久之後,另一股衝動很快就漫天漫地的蓋過他先前想揍人的衝動。
他想要她。
想要徹底且瘋狂的一次又一次的愛她,而且最好是馬上,因為他的下半身已然緊繃到幾乎要爆炸了,為了這個可惡的小女人,他已經禁慾快三年,真是有夠沒人性的,但他沒辦法,因為他的身體只要她,除她之外寧缺毋濫。
即便想了一堆想做的事情,但他什麼都不敢做,就怕會嚇著她,他承受不起再次將她嚇跑的結果,所以他只能深深的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
她剪去了長髮,包括那總是覆住半張臉的過長劉海,她剪了個兼具可愛及利落、劉海齊眉的娃娃頭,看起來清靈秀雅,與這鍾靈毓秀的山景極為相襯,一點也不像個已經當媽的人。
他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想向她告白,想向她求饒,想向她懺悔,但在掙扎了好半晌,終於能夠出聲時,他問的卻是——
「我們的兒子。叫小石頭?」
范黃黃微紅了臉,似是覺得這名字不夠文雅,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難聽。
「那只是乳名,他現在只有英文名字叫Stone」
「為什麼不幫他取個中文名字?」
范黃黃抬起頭,眼神平靜的覷著他,「因為我想讓他的爸爸來幫他取,他父親文采過人,名字也肯定會取得好。」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為什麼不跟他的父親聯絡?」
再也抑不住的火氣逼他一步步的,大步走向她。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找你!不管是從珍珍那裡,或是從那些從沒間斷過的尋人啟事。」
他的怒火沒能嚇到她,許是在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也許是為人母的堅強,總之她不再是那朵弱不禁風,毫無自信,只會瑟縮在人後的小花了。
范黃黃直勾勾的看著他,「我知道你在找我,傅姐甚至還幫我請海外朋友代為搜集那些尋人啟事。」
搜集?!她還敢說?她當這是在做偶像剪貼簿呀?
「那你為什麼……」他先是失控的提高嗓音,卻在察覺到兒子瞠大眼睛的好奇注視後,逼自己將聲量調小。「為什麼還不跟我聯絡?因為你……恨我?所以不讓我見你們?」
「我怎麼可能會恨你……」她水眸底添了羞澀,「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愛你的。」
石梵紅了臉。
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都已經到了這把年紀了,還會像個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在聽見心愛女人的示愛時,居然又是羞澀又是狂喜。
莫怪這小女人能把他克得死死的,因為她的反應永遠在他的預料之外。
她坦白、她單純、她不懂得迂迴保護,是以即便曾經受過重傷,她仍舊忘了事事應以保護自己為前提。
他現在終於明白她二姐小時候為什麼要堅持為她洗腦。
石梵歎氣投降,柔聲道:「那你也知道我愛你嗎?」
范黃黃酡紅了臉,以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動作點點頭,「原先不知道,是後來看了尋人啟事才知道的。」
「知道了還不跟我聯絡?」這小女人當真想討打嗎?
「因為傅姐告訴我,她說十個男人裡有九個一輩子最記得的是那個他苦追不到的女人,愈是得不到的才愈是當成寶,一定要慢慢的吊你們男人的胃口,唯有這樣你們才會懂得珍惜,我不能夠主動跟你聯絡,一定要等你自己找到我,這樣子我和小石頭才能有個真正幸福的未來。」
見她說得頭頭是道,又說得義正辭嚴,害他連想揍她一頓都不捨得了。
哼!原來是身邊有高人指點,難怪小貓會變成了豹。
沒關係,反正人已經找到,他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將她變回他的小貓。
只是他突然想到,若按高人的謹慎程度及當初防範得滴水不漏的情況看來,是不太可能會在無意中讓小貓的二姐透露線索給謝龐的,除非是……故意的?
但即便是已隱約猜到,石梵還是有點不開心她會和別人聯手,棄他於不顧,害他痛苦得半死。
霸氣的伸出手臂,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攬住心上人,表面很風光,聲音卻很酸。
「等?那如果我始終找不到這裡來呢?」
「那就是緣分還沒到,所以我必須忍耐。」她乖乖回答。
石梵翻翻白眼,「又是你傅姐說的?」
范黃黃點下頭,「傅姐真的對我很好,當初如果沒有她,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石梵心疼的將她更攬緊了點。
「我知道,將來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她的。」接著他緊盯著她的眼,真心誠意的開口,「對不起!小貓,我是一個混蛋!」
「不可以!」她伸手摀住他的嘴,認真的搖著頭,「我不許你在小石頭面前這樣說他的父親,我總是跟他說他的爸爸是個英雄,是個大文豪,是個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我還要他長大後一定要像爸爸的。」
他輕歎一聲,「像他爸爸一樣的傻?險些錯過了最愛?」
「不,你才不傻呢!」她甜笑的偎在他懷裡,水眸裡漾滿深情,「你只是醒悟得比別人慢了一點,因為你是一個霸道任性,要啥得啥慣了的大男人,就跟你兒子一個樣。」
她果然是瞭解他的。
心底又是感動又是滿足,石梵低下頭緊盯著她紅潤香軟的唇瓣,眸底深處出現了火花,方纔那股想將她直接壓倒在草地上,為所欲為的衝動再度升高了。
「小貓!」他眼神燃著急躁,大掌滑至她的俏臀下,將她往他下腹用力一壓,毫不客氣地讓她直接感覺到他的需要,「你的傅姐呢?」
范黃黃紅了臉,很清楚他那眼神及語氣代表的是什麼意思,那代表著這位野獸太少爺又想要耍任性了。
「她在街上開了間鐘錶店,這種時候她是不會在家的。」
「那……還有沒有人可以幫忙看著兒子的?」
石梵放眼望去,只看見幾隻頭上掛著大銅鈴,朝他瞪眼睛的牛和那只興奮得像只跳蚤的雪橇犬。
「還記得我們之前看過的『礦工的女兒』嗎?和這裡的背景還真有點像,所以我們可不可以……」
「不可以!」范黃黃伸手將兒子抱過來。「兒子在這種年紀是最貪玩好動的,一分鐘都不可以讓他離開視線範圍,如果你真的……」她面紅過耳小小聲的繼續說:「真的要做『那個』,就得等他睡著了再說。」
該死!石梵瞪眼,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居然淪落到次要的了?他才不幹!
猜出他想法的范黃黃,語氣輕柔卻堅定的再度開口。
「不要也得要,你現在已經是人家的爸爸了,不要太過任性,否則我會連等他睡著後的權利也不給你。」
石梵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她不理他,抱著兒子逕自往小屋走去。這是傅姐教的,在自覺做得對時,女人一定要懂得堅持。
片刻之後,石梵垂頭喪氣,咬牙認輸的朝那對母子追了過去。
「好啦好啦!那他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睡著嘛!」
剛剛初見著兒子的狂喜早已讓衝上腦的精蟲給取代了,他現在只覺得這小子果真該叫石頭,一顆專門擋人路、壞人好事的臭石頭。
小石頭看不懂父親的臭臉,邊咯咯笑邊伸手往父親臉上捉去,想捉出他的微笑,弄得石梵哭笑不得。
臭小孩!他認輸了,可不可以!
「他喜歡聽故事……」范黃黃想幫他們父子倆聯絡感情,「你講故事給他聽吧。」
「講故事?」好麻煩的!「我只會講鬼故事,你覺得他的心臟夠強嗎?」
「對了,說到鬼故事我才想到,你當年在電話裡說的那對先是借蔥再是借醬油的婆媳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後來有沒有再出現過?」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她好久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不帶好氣的說,「你又沒有先餵飽我,哼!什麼都把兒子擺在第一位。」生氣生氣!他要生氣!他甚至還要舉白布條抗議!他都已經讓她單獨陪兒子兩年了,怎麼說都該輪到他了。
「石梵,一個會跟兒子吃醋的父親是很可笑的。」
「我不是在跟兒子吃醋,我只是在跟一顆石頭鬧脾氣。」
「那你到底說是不說?」
「你先把我餵飽了我才要說。」
開玩笑,就是餵飽了也不能說,非要拿來多騙騙這隻小笨貓幾年,才算是為她和別人聯手修理她,所給予的懲罰報復。
沒錯,報復她,懲罰她,一定要狠狠的報復回去,就算報復不了什麼大點的事情,小小這一宗不也夠整爆她了。
什麼?說他太幼稚?沒錯!他就是幼稚兼霸道,怎樣?
「哪有什麼喂不餵飽的,我連兒子都幫你生了,就算是付之前吃的帳。」
「別做夢!昨日之事已隨風飄,小貓,請放眼當下。」
「過分!待會兒你就別求我。」
「哼!放心,我自有本事逼得你求我!對了,小貓,你現在都不遮臉了喔……」石梵有點不爽,不想讓人看到他心愛女人的真面目,「你已經不怕男人了嗎?」當然,本大少爺向來是除外的。
「還怎麼怕?」范黃黃語氣頗無奈,「當我生的是個『帶把』的小子的時候。」
「沒關係,以後包尿布洗澡全都交給我。」
「別想!他那麼小,你又……」她小聲咕噥,「又經常會鬧脾氣。」她可還記得兩人是怎麼開始結緣的,可憐的奧斯卡!
「我會改的。」
「等你真能改好了再說。」
在遍地的野花香裡,這對才剛重逢就開始鬥嘴的情人在綠色的草地上漸行漸遠。
除了時而傳來的親暱鬥嘴聲外,還夾雜著出自於幼童的咯咯笑聲及拍掌聲。
這一幕畫面,端的是賞心悅目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