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樹太高了,能不能幫我一下?」宋巧立爬在梯子上,將聖誕樹一截截插上,可是腳下的梯子卻搖搖晃晃的。
「是你自己要挑這麼高的聖誕樹,就自己弄。」他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聽見她的聲音只不過揚眉望了眼。
「因為這棵樹最漂亮嘛!幹嘛這麼小氣。」她噘起紅唇。
「錢可是我出的,還小氣?」
「既然你大方,就幫幫我。星星……快將星星拿給我。」宋巧立已經插到最頂端的樹梢。
「什麼星星?」安風瑟放下雜誌,「你剛剛有買星星嗎?」
「有呀!就在那個袋子裡,銀色的星星,幫我拿來好不好?」哎呀呀!梯子又搖晃起來了!
「你還真是。」瞧她爬得高高的,活像個孩子似的。他不禁搖搖頭,走到袋子旁看看裡頭的東西,果真有一枚大星星,「是這個嗎?」
宋巧立俯身看了眼,梯子猛地一晃,她居然從上面摔了下來!
「啊——」她大叫了聲,但她意料中的疼痛卻沒發生,而是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給緊錮著。
她徐徐張開眼,看見的就是雙邪魅大眼直盯著她瞧,「摔疼了沒?」
「沒……」被他這樣緊緊摟著,宋巧立一張臉燒紅起來。她羞怯地推開他,趕緊站直身子,「這梯子好像壞了。」
「我看看。」懷中暖玉溫香的感覺猶在,再看看她俏紅的雙腮,安風瑟的呼吸竟在瞬間急促了起來。為了掩飾這份不自在,他趕緊佯裝察看梯子,「這裡有根螺絲鬆開了,只要旋緊就行了。」
「那……那真糟,剛剛對不起。」她趕緊上前,想將梯子給扛走。
「等等,你的星星不是還沒掛上去嗎?」他按住她的手。
「呃……」她微微一愣,手背上的溫度竟讓她的心酥麻了,甚至連舌頭都麻得說不出話來。
「梯子給我,我幫你掛上。」見她傻愣在那兒動也不動,他接過梯子,先找了工具將螺絲上緊,又拿著星星爬上去將它掛在聖誕樹的頂端。
「將插頭給我。」星星還可以發光呢!
安風瑟找到插頭,遞給她,她興奮的趕緊將插頭插上,頓時星星散發出不同色彩的光芒,還真是耀眼!
「好漂亮!」她開心地笑著,那抹笑靨看在他眼中又是一陣心神微動。
他斂下眼,從梯上跳下來,「這樣滿意了吧?」
「滿意,好棒喔!」她擠擠脖子笑了笑,「這個家終於不再冷清了。」
「你過去覺得這個地方太冷清嗎?」安風瑟睇著她。
「嗯,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好孤單、好冷清。」她落寞一笑,接著抬頭聳聳肩說:「謝謝你。」
發覺他一直看著自己,宋巧立有些不自在地垂下臉,「呃……剛剛吃了聖誕大餐,我去泡壺花茶喝,消化一下。」
她才剛轉身,手臂竟被他一拉,整個人又落進他懷裡,下一秒她的唇便被重重攫了去。
她傻愣在當下,不知所措。
安風瑟雙眉一蹙,可以察覺到她並沒有接吻的經驗,難道……這是她的初吻?!
他隨即推開她,不解地望著她,「你真的交過男友?」
「為什麼這麼問?」宋巧立怎麼也沒想到,他吻她後的第一句話竟是這種近乎恥笑的問句!
難道她不像交過男友?或是不像有男生會愛她?
「我只是——」這下如果說林宇凡是正人君子,他倒是信了。
「只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可笑?還是認為我說謊騙你?」被他狠狠拒絕過,她現在變得非常敏感。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而是想確定你對接吻的認知就只是這樣嗎?」他雙臂交迭在胸前,半闔著眼望著她。
「啊!」她微怔,被他這一問頓時臉紅耳熱。
瞧她就只會裝傻,安風瑟也不想再說了,「算了,當我沒問,我回房換件衣服,你去泡茶吧!」
宋巧立鼓著腮,暗暗摸摸自己的嘴,上頭還留有他唇瓣的溫度。氣他為何吻了她還要取笑她?是她又做錯了什麼事嗎?
看他就這麼轉身離開,宋巧立像是想回報他剛剛那記吻似的,出其不意地追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腦袋,一古腦地重重抵住他的嘴——
沒錯,她是不會接吻,也不懂什麼技巧,但是剛剛那是她的初吻,她不容許他這麼看輕它。
她胡亂地吻著他,那毫無章法的吻法簡直快搞昏了他。他是可以重重推開她,但是他並沒這麼做,反而捧住她的腦袋,回以一記熾烈深吻——
安風瑟接著將她推倒在沙發上,像是豁出去似的對她狂肆的索吻,一手扣住她下巴迫使她張開嘴,而他的長舌立即長驅直入,火熱的與她的小舌糾纏撩撥,汲取她口中每一分甘甜……
宋巧立呆傻住了,完全沉迷在他這種容易讓人沉淪的吻中,怯怯地回應著……
安風瑟無法僅滿足於此,大手迅速來到她胸口,解開她的襯衫,隔著胸衣撫弄她高聳渾圓的雪胸……
這樣親密的接觸,再次帶給她強大的刺激,宋巧立緊繃著身體、閉上眼,承受他在她身上所掀起的風暴!
但下一刻,她像是想起兩人之間根本什麼也不是,於是用盡力氣推開他,眨著雙委屈的淚眸……
安風瑟抬頭,看著她盈淚的眸子,這才恍然醒悟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為了掩飾自己失控的行為,他隨口落下一句,「這是給你的免費指導,以後接吻別再像木頭一樣,可是會嚇跑男人的。」
說完,他便站起,回頭走進自己的房間。
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深深刺激著宋巧立的心……她像木頭一樣?若真是這樣,她也沒要他教呀!
如果不願意陪她過節,他可以離開,何必這麼對她……
坐直身子,拉攏好衣物,她難過地站了起來,看看一旁的聖誕樹,還有上頭那顆閃耀的星星,她的小臉更顯得孤寂了。不過至少,今年的聖誕節她不是一個人過。
聖誕節一轉眼就過去了,接下來的日子,宋巧立一如往常般打理安風瑟的住處,為他看家、為他打點好一切。而安風瑟則在學校上課,每星期休假固定回住處住兩晚,偶爾也會回去拿個資料,而能見到他,她已經很滿足了。
「風瑟,最近你回去倒是挺勤快的?」下課時間,於痕逮到機會就取笑他。
「學校又沒事,要我在寢室裡聽你們廢話,倒不如回去安靜些。」他看也不看於痕一眼。
「哦∼∼是安靜些,還是能一解相思之苦呢?」於痕偷覷著他那副怪異的表情。
「一解相思之苦的是你吧!三天兩頭就請假,你以為大學是這麼混的?」這傢伙就光會說他,「何況我沒人可以想,這樣你知道了吧?」
「我承認我是藉機請假去約會,我可從沒隱瞞過,倒是有人老愛玩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遊戲。」
「你——還真是讓人生氣。」安風瑟站了起來。
「於痕只是鬧著你玩,幹嘛這樣?」宋鈺將他按回椅子上,「難道你沒發現自己變了?」
他想不是安風瑟不承認,而是他壓根沒想過自己會為女生失了心。
「請問我哪裡變了?」
「最近做事老是心不在焉的,連課業也一樣,向來都是第一個交報告的人,竟然遲遲還沒將報告交出去?」與他同組還真是累哪!
「我只是想將資料搜集得齊全些,等不及了嗎?」安風瑟挑眉問著,眸底的神色卻很複雜。
被他們這一說,他不但心亂、腦子亂,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亂了!
說好了不會被女人影響未來、不會改變對父親的承諾,一直以來他也都做得很好,可為什麼在遇上宋巧立之後一切都變了?
往往在多日見不到她的時候,他的腦子居然會罷工,只能將報告丟在一旁。更糟糕的是,現在只要看見她委屈的樣子,他竟然會……心軟!
那不是他,沒錯,那絕對不是他!
「還有一個星期,我是可以等,不過你確定一個星期後就會將報告交出來?」依他這種進度,宋鈺還是不太能信任他。
「可以,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安風瑟眉心緊鎖。
「好,那就不吵你了,你快加油吧!」宋鈺將於痕和其他人給趕了出去。
寢室突然變得安靜,卻沒有帶給安風瑟平靜,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該調整自己的計劃,接受她的感情,因為他……他不想再欺騙自己,更不想隱瞞早已愛上她的心。
而同時間,待在家裡的宋巧立接到母親的電話。
「媽,你怎麼會在這時間打給我?」
「這時候你應該醒著,媽才試著打給你。」宋母先歎口氣,又道:「新年都過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舊金山跨年熱鬧嗎?」她大概可以猜出媽媽想要說的話,「對不起,今年沒與媽咪一塊兒過聖誕。」
「我倒沒關係,但你爸想你可想出病來了。」宋母切入主題,「快回來吧!回來看看你爸,不要讓他愈病癒重。」
「什麼?爸生病了!」宋巧立胸口一緊。
「對,你爸因為掛心你而病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呢?」宋母不得不催了,雖然想要給女兒自由,但是讓她待在陌生的地方,總是會不安。
「呃……要買機票、還要知會人家一聲,你告訴爸我這個星期一定會回去。」爸都病了,她怎能不回去看爸爸?
「好,我會跟你爸說的。」得到承諾,宋母終於放寬心,「那麼我掛電話了。」
「媽!」宋巧立急急喊住她,「你要照顧爸,也要照顧好自己喔!」
「只要你回來,你爸就百病全消,我也快活了。」宋母慈藹地笑了,「要回來一定有很多事得忙,快去忙吧!」
「好,我一定盡快。」宋巧立切斷手機後,深吸了口氣,看看這裡又摸摸那裡,這屋裡的每個角落都充滿著美好的回憶,但是她終究得離開了。
對了!雪花!
所幸在帶雪花回來後沒幾天,她就帶它去做了預防注射,如今她就要回美國了,她要帶著雪花一起離開……
忍不住即將離開安風瑟的痛苦,她蹲了下來,難過的掩面低泣,這陣子她刻意將對他的愛意壓抑下來,僅以朋友的關係面對他,雖然表面看來兩人的相處很和諧,但又有誰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看著他的笑,她依舊會癡迷:看著他做報告的專注表情,她還是會失神。
這愛已經刻骨銘心,深深印入心底……若要連根拔除,受重傷的還是她吧!
安風瑟,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忘記你?教教我吧!
用手背拭去淚水,她拿起吸塵器繼續吸地,打算在離開前將這裡好好整理一番。可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她以為是安風瑟又回來拿資料,開心的往門口奔去。
「我馬上來。」打開門,宋巧立看見站在門外的是她想都沒想過會來找她的人——潘芷玫!
「你應該是來找安風瑟的吧?他不在這裡,還在學校。」宋巧立開口說道。
「不,我是來找你的。」潘芷玫看看屋裡,「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可以。」宋巧立讓開身讓她進來,就見潘芷玫主動找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因為她知道這張是主人椅,應該也是安風瑟專用的。
宋巧立上前問道:「想喝點什麼?有蘋果汁、柳橙汁和咖啡。」
「蘋果汁?柳橙汁?」她露出一臉詫異。
「有什麼不對嗎?」宋巧立不懂潘芷玫為何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安風瑟從不喝這種東西。」她的口吻仿似對安風瑟十分瞭解似的。
「哦!我知道,他除了紅酒和咖啡,連白開水都很少喝,這兩種飲料是我愛喝的。」宋巧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喜歡喝,他就讓你買了擺在家裡?」潘芷玫心想通常他不喜歡的東西,家裡都是不擺的。
「對呀!怎麼了?」宋巧立不明白。
「沒什麼,我來這裡是想問你,你知不知道我認識他多少年了?」潘芷玫彎起眉問道。
「應該很多年吧?」通常會這麼問的人多半是這樣的答案。
「那……那你該知道我一直沒追上他,但那並不表示他不喜歡我。」說到這裡她不禁歎口氣,「那是因為他不能喜歡。」
「為什麼?是因為他說過……他不想談感情嗎?」
「呵!原來他連這個也告訴你呀!沒錯,就是這樣。不過,另外有個理由你可能就不知道了。」
「什麼理由?」
「他曾經答應他父親,願意讓他父親安排商業聯姻,來幫助他家的事業,所以他從沒想過要談沒有結果的戀愛。」她這番話還真是讓宋巧立震住,雖然她父親也是商人,但她從沒想過要出賣自己的感情來成就家裡的事業。
他為何甘願這麼犧牲,是看待事業財富比感情還重嗎?
「很意外吧?」潘芷玫笑著站了起來,「不過這是那些大集團第二代常做的事,看看報紙新聞,哪一個結婚對像不是門當戶對的?所以,你如果喜歡他,最好趕緊收。」
見宋巧立一臉迷茫,心想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潘芷玫滿意地說:「好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也別送我了。」
而宋巧立整個思緒都陷入她剛才的那一番話中,只能傻愣地看著她離開,雙腿卻一動也動不了。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日後如果真的愛上哪個女人,那他不是很痛苦嗎?」她的心都擰了,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再過幾天就要回舊金山,而他也將是她這次台灣行的句點。
安風瑟,不要這麼對待自己,你一定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一定要呀!
意外的是,當晚安風瑟回來了。
宋巧立很開心能見到他,本來還想著如果他再不回來的話,她就要去喬亞大學向他道別。
「你今晚怎麼有空?」今天不是週五,他為何會回來?
「不想看見我嗎?」他半瞇起眸笑問。
看著他的笑容,她先是一怔,隨即笑笑,「當然想了,因為我有話想對你說,如果你不回來,我可能會去學校嚇你。」
知道他回到家一定會喝杯拿鐵,所以她主動泡了杯過來。
「呵呵!看樣子我們挺有默契的,我也是有話想對你說,才在今晚溜回來。」他端起咖啡喝了口。
「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她不解地眨著眼。
「還是你先說吧!既然等不及想去學校找我,一定有急事?」他帥氣地往後靠向椅背,半瞇眸望著她。
「我先說嗎?」說真的,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不捨的心情直在胸口氾濫,今天一個下午她都難過了好幾回,心碎了又碎,已不知如何修復。
「對,你先說。」安風瑟點點頭。
「……是這樣的,我媽今天打電話給我,說我爸因為想我想得病了,所以我……我決定這個星期回美國。」怕自己沒勇氣說出口,於是一鼓作氣說道。
「什麼?」安風瑟表情明顯一僵。
「對,回去後要再見面很難吧?既然你一開始就不希望我住進來,就乾脆當我們從不曾認識。」她揪著心說,唯有這麼想,她才不會太痛。
「意思是你回去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等於回到最初,毫無瓜葛?」他的語氣非常重。
「我知道你不嫌棄的收留我,是你善良,但我的存在同樣帶給你許多麻煩,真的對不起。不過,再過一陣子你就會輕鬆了——」
「你說完了沒?」原本僵冷的表情驀然一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決定接納她的感情,也迫不及待的趕回來想要告訴她這件事,可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怎麼了?」她被他這一吼給震住。
「天!」他垂首揉了揉眉心。
「對了,那你要說些什麼呢?」宋巧立沒想到他會突然變臉,是她說錯了什麼嗎?為什麼她愈來愈不懂他了呢?
「我無話可說。」他立即站起,「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你什麼時候離開?」
「我還沒訂機票,明天會打電話問過後再決定,但不會太遲。」她定定地看著他。
「好吧!決定好什麼時候走再通知我一聲。」他緊擰眉心,隨即站起就要離開。
「安風瑟。」她揚聲喊道。
「嗯?」他定住身。
「既然回來了,能不能再坐會兒,雖然你說過不可能接受我的感情,但是我都要走了,可不可以陪我說說話?」她輕咬下唇,吸吸鼻子說。
他深吸口氣,掩下雙目,她都要回去了,還要他留下陪她說什麼呢?
然而,他雖然這麼想,卻無法舉步離開,或許他也想把握時間與她多相處吧!即便只是多一分一秒。
於是安風瑟又坐了下來,揚眉看著她臉上苦澀的笑,「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說……雖然你不喜歡我,但我希望你能試著去喜歡其它女生,有愛的人生才會快樂。」她悠然開口。
「什麼意思?」他挑起眉。
「因為你說你這輩子不會花工夫去愛人,所以我很擔心,擔心你——」
「擔心我會一輩子單身?」他仰首大笑,跟著冷嗤道:「我會結婚,但有沒有愛有什麼關係呢?」
「那你這樣會幸福嗎?」她就是擔心他這一點。
「幸幅又是什麼?憑一個女人就可以斷定能不能帶給我幸福嗎?你也太可笑了。」他半瞇起眸,直視她的眼,「身為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業。」
「所以可以為了事業、財富犧牲感情?」她回睇他的眼,「你不覺得這樣的人生會有遺憾嗎?」
「沒什麼好遺憾的。」他撇開頭。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和你墜入愛情的深淵。」她微斂雙眉,眼眶滿是水氣。
「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吸吸鼻子,一想起即將別離,她就忍不住哭了。
「你今天哭過了?」他這才發現她眼睛微腫。
「因為……因為捨不得你。」宋巧立不顧一切的撲向他,緊緊摟住他的頸子送上自己的唇。
安風瑟心一動,好想好想留下她,要她別走,可是他說不出口……因為他對自己沒信心,從沒愛過的人如何能留住一個女人呢?
如今,他只能將滿心的愛化為吻,傳遞給她……
以後,他還是那個不懂愛的安風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