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百憂和方笑顏應邀去鳳陽首富劉百萬家,為意外墜樓、昏迷不醒的劉公子診治。
行前,他聽說劉百萬慈和心善,常造橋鋪路、接濟貧民,因此才破例答應出診。
誰知到了鳳陽第一天,他就傻眼了。劉大善人以珍饈佳餚招待他們,夜晚還有三個美女侍寢。
於百憂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躲進方笑顏房中。
他將事情與她說了一回,她一邊瞪他,一邊在心裡把劉百萬罵了一百遍。
「笑顏,我今晚留宿在這裡可好?」雖然他倆尚未成親,但事急從權嘛!
「你不留下,難道想回去?」她一臉「你敢點頭,我要你好看」的表情。
他好冤,自己不是什麼都沒做嗎?
「你睡長榻。」她說。
他的眼神掠過軟床。唉,為什麼要來這裡受罪?
方笑顏哼了聲。
於百憂勉強扯開嘴笑道:「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我不擔心。」她也對他咧開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有保身法寶呢!」她從長鞘裡拔出一柄短匕,寒氣森森,吹發可斷。
他倒吸口氣。「我又不是採花惡賊,不用這麼狠吧?」
「這也不是為了對付你準備的啊!」不過是以防萬一嘛!
「不對付我就好。」他倒退著,走到長榻邊, 坐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忍不住開始詛咒劉百萬。什麼不好送,非要送女人?如果是金銀珠寶,該有多好。
「對了,晚上別睡太沉啊!」她說。
「做什麼?」
「劉百萬家太有錢了。」重點是,他還送美女給於百憂,方笑顏便想查查他,無事最好,倘若……哼哼,休怪她手下不留情。
於百憂摸摸鼻子,暗想:這是不是叫引狼入室?
但他不敢說,乖乖地躺在長榻上假寐。
方笑顏也上了床,閉眼休息。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三更已到。
方笑顏從床上坐起來,恰巧,於百憂也下了榻。
她滿意地對他一笑,看來他還是挺重視她的,對她的叮囑謹遵不違。
他對她頷首,先到屏風後換了一身夜行衣。連這玩意兒都準備充分,顯見此行,他的居心也沒有太純良。
他換好後,便輪到她,黑衣、黑褲、黑巾蒙面。這兩人還真是隨時都想要劫富濟貧啊!
他看她一眼,眸光帶笑。
她輕咳一聲,臉微微地熱。「我只是……對劉百萬那好似聖人般的名聲有些好奇而已,不是存心想偷他。」
「我也是。」他附和道。
他們的想法和行為實在太相像了。
兩人趁夜摸出了房,才想到劉百萬寢室探查一番,結果在後園便撞見他正在教訓三名侍女。
方笑顏聽見劉百萬罵三個姑娘,枉費他花大筆銀子調教她們,結果連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都勾引不了,簡直廢物。
她不善的眼神就飄向了於百憂。他不著痕跡地點點頭,那三個女人就是劉百萬送到他房間的女人。
於百憂有點潔癖,不是自己很喜歡的人,根本不讓對方近身,送女人給他,純粹糟蹋。
方笑顏眼底劃過一抹寒光,不管劉百萬為人如何,衝著這一點,一枝梅不光顧劉家都說不過去。
她低低地哼了聲,見那三個女人哭哭啼啼地被拖走了。她立刻起步追上去。
於百憂不免好奇,這要調查劉百萬為人,應該去書房或臥房,追著三個女人幹什麼?
他心一緊,傳音入密。「笑顏,我跟那三名姑娘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可別……嗯,太衝動。」他多怕她殺人洩憤啊。
方笑顏瞪他一眼,傳音。「你不覺得劉百萬家裡養太多女人了嗎?」
「劉百萬有錢,他想養多少女人都是他的事,官府都管不著,何況是我們。」
「那些如果是他的小妾或侍女,有這麼容易隨便送人?」
「也許他變態?」
「我以為他養那些女人是別有意圖。」她說,終於跟著目標進入一座……監牢吧!
那是一排小木屋,裡頭關滿女子,從三、五歲到二、三十的都有,個個容姿清秀,卻精神委靡。三個姑娘也被推進一間木屋中,卸下了華服,她們就像三隻迷途的羔羊。
「這是在幹什麼?」他有些糊塗了。養女人是劉百萬的自由,但一養近百個……難不成他開青樓,需要如此多的姑娘充場面?
「想知道?」方笑顏直接飛身下去,先點倒所有的看守,再捉住其中之一,拿出匕首,抵住對方的脖子。「說,你們把這些女人關在這裡,是想幹什麼?」
於百憂大汗,今天方笑顏的脾氣特別暴躁。
那看守瞪圓了眼,一句話沒回。
方笑顏大怒,匕首就壓近了對方的脖子。
「先解了他的穴,否則他沒辦法說話。」於百憂提醒她。
方笑顏這才恍然醒悟,她真是被妒火燒昏頭了。
她解開看守的穴道,但匕首依然緊抵在他的脖子上。
「還不說,想死啊!」那銳利的刀鋒幾乎劃破對方的皮膚。
那看守嚇得臉都白了。「這些……她們是老爺買來的……她們要訓練……送送送……送到迎香居接客……」
敢情劉百萬是靠賺女人皮肉錢才發財的?於百憂看著那小屋裡,一個又一個或美麗、或無助、或悲傷的女子,雖然國家律法沒有規定這行為犯法,他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不過這也說明了劉百萬為什麼會給他送女人了。那傢伙以為只要是男人,就會喜歡女人,他需要靠他救治兒子,自然要準備最好的享受給他。
「混帳!」方笑顏一掌劈暈了那名看守。「我要教訓劉百萬!」
「好啊!」這種錢,拿了也不虧心。
他們重新在偌大的劉府裡搜尋劉百萬的庫房。
劉百萬的家很大,從前廊、大廳、二進、三進接連到整片後花園,讓於百憂和方笑顏找到近五更,才發現目標。
他正考慮是不是先踩踩地盤,明天再來動手,但她已經飛身撲過去。
她認為這裡沒有什麼大埋伏,更重要的一點是,今天不動手,她出不了氣。
不過她的念頭真準,因為天快亮了,那些家丁守了一夜也累了,紛紛靠牆休息。這讓他們順利摸入庫房中。庫房裡也沒什麼機關佈置,銀箱一個個整齊地排著,銀票分成五十兩、一百兩、二百兩,各自三疊收在書櫃,還生怕人不知道似的,櫃門上也貼著備註紙條。那些金豆子、金葉子則一袋袋放在木架上,金額多少,清清楚楚。
「這真是我見過整理得最好的庫房。」於百憂不禁歎息。
方笑顏也忍不住想笑,這真是……好方便賊偷的佈置啊!她隨手拿了兩袋金葉子,又把那些銀票一掃而空,然後掏出一枝絹布梅花,放在架上。
「天快亮了,我們走吧!」她出了怒氣,心情很好。
「等一下。」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吊飾,吉祥的紅繩下繫著三塊玉石打磨剩下的邊角料。這是通古玉坊買來的,一大袋才十兩銀。不是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嗎?偏偏這些玉石便宜到他想吐血。難怪當年師父把他排在四個徒弟裡的最末位。
「你幹什麼?」她問。
他把吊飾繫在絹布梅花上。「一枝梅若少了三塊玉陪伴,多寂寞。」啊,實在太佩服自己的創意了,瞧,多麼漂亮!以後每回出手,他都要這樣做。
「你就生怕自己不出名?」
「我是怕你一個人孤單。」他牽住她的手,她噗哧一笑,看著那一枝梅上,三塊翠玉澄澈透綠,彷彿發著光。
的確,一枝梅有了三塊玉陪伴,更顯出彩了——
番外之為什麼跟著我?
袁清嫵對於那個莫名其妙黏上自己、趕都趕不走的小丫頭翠墨,有一種很無奈又頭疼的感覺。
她每天都問她一次:「你別再跟著我了,行不行?」
翠墨總是一如既往地回答:「不行。」
她又問:「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對於這個問題,翠墨始終沒有給過答案,但今天,她意外開了口。
「因為你是座金山,跟著你,有挖不盡的財寶。」
袁清嫵愣了下。「你傻了嗎?我們現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你付錢,我窮得快被鬼捉去了。」
「那是你不懂得開源。」翠墨分析給她聽。「像你這樣有本領的神醫,給窮人診病不收錢,那叫善心,但連那些有錢人,你都一毛不收,根本是犯傻。」
袁清嫵沉了下臉。「你該不會想利用我賺錢吧?」
翠墨搖頭。「我想叫你劫富濟貧。跟有錢人收取適當的費用,再散予貧苦大眾,這叫利益共享,而且,你有了錢,也能幫助更多的人,何樂而不為?」
她想到以前和於百憂懸壺天下,花到兩袖清風時,他也常常出去「劫富濟貧」,這種事似乎也沒那麼難接受。所以……
「怎麼樣?」翠墨湊近她問:「咱們把義診的規矩改一改?」
她又想了一會兒,咬牙點頭。「好吧!按你說的辦。」
「我這就去貼告示。」翠墨哼著歌兒跑出去。「有錢了、有錢了、有錢了……」
袁清嫵一抖,怎麼有種上當的感覺?
翠墨快樂地笑著。「本以為她是姊姊,但……這種溫吞又善良的個性,真像老哥……嗯,外表也有些像……」她的大哥,那個十餘歲就夭折的少年。
袁清嫵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我不是你大哥。而且,我是女的。」
「哇!」翠墨嚇一跳。「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我大哥,我大哥早過世了。」
「那你還——」
「你不能否認,你的外表……很有哥哥的味道吧?」
袁清嫵一時無言,心裡百味雜陳,但不愉快絕對佔了多數。
「哼!」她轉身離開,不想再跟翠墨說話了。
「這種天真和不知世間險惡的感覺,又像妹妹了。」翠墨摸著鼻子說。
所以,為什麼要跟著袁清嫵呢?
她想念那些早逝的親人,但已經見不到他們了。
跟袁清嫵同行,她能同時感受到哥哥的忠厚、妹妹的可愛,偶爾還會有老媽子的嘮叨,她一個人,可以把她半數親人扮足呢!
這麼好用的慰藉,怎麼可以錯過?
一定跟緊她,巴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