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歷歷在目,恩彤的眼眶紅了,靜靜地望著坐在石頭上抽煙的原愷傑——
詩雅走了五年,他也徹徹底底封閉自己五年,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他幾乎不和外界接觸。
原愷傑原本就冷銳的雙眼彷彿籠罩冰霜,嘴唇始終緊抿著,整個人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他現在在一間知名的資訊軟體公司擔任研發總監,工作以專業研發為主,較少對外接洽,當年他大學還沒畢業,就被這間公司的老闆給相中,開出優渥的高薪、紅利以及配股簽下他,就怕愷傑被別家挖角。
在公司,原愷傑是標準的獨行俠,獨來獨往,謝絕任何交際應酬,私底下唯一的朋友幾乎只有恩彤。
而每年詩雅的忌日,他都會來這個海邊住個幾天。
五年前那間民宿就倒了,改建成一間餐廳,原愷傑後來又回到這裡買了一塊地,蓋了棟兩層樓的木屋,沒事就來這邊晃晃。
恩彤深吸了口氣,舉步走向原愷傑。
被煙霧籠罩的他看起來更加遙遠,四周流動的彷彿不是空氣,而是冰雪。
恩彤把自己的包包放在石頭上,緊抱著桔梗往海邊走去,仰望著灰濛濛的天際……
良久,她將花朵拋向大海。
桔梗,是詩雅最喜歡的花。
默默望著捲起的浪花將花束帶走後,恩彤回到原愷傑身邊。
她靜靜坐下,不發一語,讓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
恩彤望著天,遠方的烏雲好像一直飄過來,也許等等會下大雷雨,但她不在乎,只要能配在他身邊,哪怕是世界末日都無所謂。
她仰著頭,幽幽地看著陰暗的天空,在心底道——
詩雅,你在天上好嗎?你是那麼漂亮的女孩,我相信在天堂,你也會是最受疼愛的天使。我好想你,愷傑也很想念你。
請你給愷傑力量好嗎?這五年來他非常不快樂,活像是行屍走肉,似乎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引起他的興趣,她的人生還很長,不該封閉自己、不該這麼孤單。
她轉過頭,凝視著原愷傑,半晌後才輕聲道:「你一定整天都沒吃東西吧!先吃點三明治好嗎?或者你想吃什麼,我到附近的商店幫你買過來……」
她望著地上的啤酒罐,蹙起眉,他一定又空腹喝酒了,這樣不行,很傷胃的。
「愷傑,吃點東西好嗎?」
恩彤連續問了兩次,原愷傑總算把迷離的眸光從雲端上方暫時收回來,搖搖頭。「我吃不下。」
五年前,他就是在這裡失去詩雅的,當時看著她的生命力宛如指縫間的細沙般不停流失,到最後閉上雙眼……這五年來,他的心就像浸泡在又冰又冷的海裡,完全使不上力。
他又打開一瓶啤酒,仰頭又想灌。
「別喝了,你看看這個。」恩彤趕緊從皮包裡拿出一樣東西,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讓他再喝酒。
「這是什麼?」原愷傑被動地接過紙袋。
「詩雅的照片。」
恩彤解釋道:「前一陣子,我接到詩雅住在花蓮的表姊來電,說她整理家裡時,發現有些詩雅的照片,是她國中時跟家人出遊拍的,我就請她寄給我,讓我當紀念……」
恩彤知道愷傑一定會想要這些照片。
果然,原愷傑聽到後立刻放下啤酒,迫不及待地打開牛皮紙袋。
恩彤也湊過去看,照片大概有十幾張,都是在海邊拍的,那時詩雅才剛上國中,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個標準的小美人,她穿著色澤鮮艷的細肩帶上衣和短褲,露出勻稱的修長美腿,跟一群年輕人在海邊嬉戲,笑得明媚燦爛。
還有幾張是在溪邊烤肉拍的,大伙臉上都掛著笑容,詩雅無疑是最出色的,她五官立體搶眼,走到哪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原愷傑看著手中的相片,嘴角微微上揚。
「她真的很漂亮,對吧?雅雅跟我說她從國小三年級就開始收到情書,上國中後更誇張,每隔幾天就有人向她告白,她啊,真是受歡迎。」
恩彤笑道:「是啊,她真的是天生的發光體,我高中認識她時,就知道追她的男生多到數不清,有一陣子她爸爸非常緊張,不管任何男生打電話來,都不准她接電話,只有女生才能接近她。」
她說著自己與詩雅的過往,知道這個話題會讓愷傑開心。
果然,原愷傑臉上的冰霜似乎一點一滴融化了,他更著迷地看著相片,不時憶起跟詩雅之間的往事。
不過,隨著雨珠的滴落,他臉上又凝聚起陰霾,嘶啞道:「她是這麼美好、這麼可愛,為何上蒼如此殘酷,竟要帶走她?她走的時候還不滿二十歲啊!雅雅、雅雅!」
恩彤不忍他又傷神,心疼地拍拍他的背。
「愷傑,別這樣,詩雅走前一再交代你要好好過日子,你這麼傷心,她在天上看了一定很難過。」
他完全聽不進她的勸阻,眼神更加憤怒。「上天對我不公平!祂可以帶走我的健康、我的生命、我的全部!但,祂不該帶走雅雅!」
原愷傑洩恨似地抓起啤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拉開另一瓶啤酒的拉環。
「不要再喝了!」
瞬間烏雲籠罩,雨滴變大,打在身上就像鋼珠一樣,有點疼,恩彤緊抓住他的手。「下大雨了,夠了,別喝了!」
就這樣,她半拉半拖地把原愷傑帶回他的木屋時,兩人已淋成落湯雞。
恩彤走進浴室,拿了條乾毛巾先把頭髮擦乾,然後把濕透的上衣和裙子脫下,用放在盥洗架上的吹風機大致吹乾後,再穿回身上。
她從浴室走出來,便看到原愷傑坐在客廳,不發一語地繼續喝酒,滿桌子都是啤酒罐……
恩彤沉重地歎了口氣,原先替他準備的三明治早就被雨水打濕,不能吃了,她走進廚房,打算弄點食物給愷傑吃,至少,不能讓他一直空腹喝酒。
她打開櫥櫃,發現裡面除了過期的罐頭盒泡麵外,什麼都沒有;再打開冰箱,她更傻眼了,裡頭全部都是啤酒。
這人……她又氣又心疼,這人為何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為什麼總是讓她擔心?
詩雅是離開了,但他打算就這樣消沉一輩子嗎?他要永遠活在黑暗中嗎?
他走到愷傑身邊坐下,他衣服濕透、頭髮滴著水,看起來狼狽極了。
「不要再喝了!」她心疼地搶過酒。
「給我!」
原愷傑不理她,又把酒搶回來,一口氣喝完後,狠狠將啤酒罐捏扁,沙啞地低吼道:「雅雅為什麼說謊?她說過她最討厭說謊的人,但卻對我撒謊,而且還是漫天大謊!」
「她說過她會好起來、會為了我努力、會和我一起過聖誕節、迎接她的二十歲生日,還要當我的新娘子啊!」
他痛苦地把好幾個空啤酒罐揮到地上,痛徹心肺地吼著:「程詩雅,你說謊!你是騙子、大騙子——」
他已經喝到雙眼茫然了,又拿起一罐啤酒,不要命地猛灌。
「別喝了!」
恩彤真的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來。
「一定要喝是不是?好,我幫你喝!」
其實她根本不會喝酒,也很少喝酒,可她不要他再虐待自己,這讓她的心好痛。
她硬是把液體灌入口中,聽到已經半醉的原愷傑在一旁發出破碎的吼聲。
「你答應過我的……說你會好起來,會再接受一次手術,會健健康康地當我的雅雅……但現在呢?為什麼……」
好苦,酒真的好苦!恩彤皺起眉,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原愷傑一拉開拉環,她就用力搶過來替他喝掉,也想用酒精麻醉自己……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死與酒精中毒,那就讓她來吧!
很快地,恩彤整個人癱軟無力,耳邊僅傳來原愷傑越來越微弱的聲音。
「雅雅,你到底在哪裡?雅雅……」
他醉眼迷濛地站起來想往外面走,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根本站不穩。「外面下大雨了,雅雅,你很冷吧?雅雅……」
看到他欲打開大門跑入雨中,恩彤趕緊站起身,不太穩地衝過去。「不行,你不能出去。」
「放開我!」
「原愷傑,外面雨下得好大,站住!」
來不及了!醉醺醺的原愷傑已經衝到屋外,她緊跟出去,費盡全身力氣才把失控的他拖回屋子裡,兩人再度濕漉漉地,全身都滴水。
「站好,不准出去!」深怕他又跑出去,恩彤把大門上鎖,但自己卻因酒精的關係,連站都站不穩。
唉,她不該喝那麼多酒的。
原愷傑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固執地又想衝出去,早就醉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恩彤見狀,毫不妥協地擋在他面前。
「不准!」
他到底想怎樣?跳海自殺嗎?
「你放手……」
一個硬要往外衝,一個拚命拉住他,兩個都快醉攤的人來回拉扯,一個重心不穩,雙雙倒在最靠近大門的長沙發上。
男人陽剛剽悍的身軀與女人曼妙有致的曲線緊密貼合,更糟糕的是,兩人的唇還不偏不倚地黏在一起。
轟∼∼
恩彤的大腦好想當機了,過了幾秒才面紅耳赤地移開臉,手腳並用,想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
「原愷傑,你醉了,放開我!」
老天,他們剛剛居然接吻了?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她整個人就像被丟入熊熊鍋爐裡,體內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不行!
恩彤鬧鐘警鈴大響,明知道不可以這樣,但警鈴聲卻隨著他瘋狂落下的吻越來越微弱……
他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抱住她,索求她的溫暖、她的香馥、她的柔情,翻騰的熱氣在緊密貼合的軀體間迴盪,兩人肌膚發燙,血液裡酒精流竄的速度變得無比迅速。
屋外狂風暴雨,他焚燒的熱吻卻比雨點更綿密、更狂野地灑落在她的粉頸上,他拉開她的上衣,熱吻著細緻的鎖骨、如凝脂般的香肩,恣意地點燃一簇又一簇的烈火,燃燒她的朱唇、她的身軀、她的靈魂。
不可以!
她已經被吻到嬌喘連連、星眸茫然,不知是因為酒精催化的關係,還是他的吻太過猖狂?但殘存的理智還是提醒她快點踩剎車。
「原愷傑……放、放開我……」
他卻把她抱得更緊。「不要走,我好冷,讓我抱緊你……」
這清新的香味好熟悉、好熟悉,他打從心底喜歡這個味道,瘋狂地想奪取更多更多的吻。
當他又給她一個更深更濃的長吻後,她所有的理智全部遠颺了,腦袋昏昏沉岑,身體卻熱呼呼、輕飄飄的,他的吻好誘惑、好纏綿,把她捲入更綺麗璀璨的情慾漩渦中……
被酒精和熱吻主宰的恩彤分不清東南西北,醉意醺然地想著,這一定是夢,沒錯,是夢。
在夢中,她可以盡情回應愷傑的吻,可以大膽地放縱情慾,不用再苦苦壓抑,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她已經整整壓抑七年了,兩千五百多個日子裡,只有無邊無際的孤單不斷啃蝕她,幾乎將她的魂魄啃到支離破碎……
那苦,太苦了,這一回,請讓她在夢裡盡情沉淪吧!
只要一次就好,在夢裡……
她嘴裡的馨甜令他無比著迷,他的舌侵入她口中煽情翻攪,嘗到難以言喻的甘甜,大手一把扯落她的上衣和胸衣,覆蓋住那豐潤飽滿的酥胸——
她情不自禁地發出更羞怯的嬌吟,雙手也緊抱住他。
「傑……」
這輩子,就算會孤獨終老都沒關係,只要能和而他在夢裡盡情纏綿就夠了。
他的辣唇進攻她的雙ru之間,很放肆地舔吻,以手愛撫雪白的丘陵,用烈火吞噬她的四肢百骸,四周的景物彷彿都不存在了,她聽不到暴雨聲,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眼底只有他,只有這個她苦戀了好多年好多年的男人——原愷傑。
「傑……」
她青澀地回應他的吻,發出細碎而深情的低喃。
她眼角噙著淚,真的好愛這個男人,可以為他付出一起、付出全部。
衣物一件又一件被剝落,兩具赤裸的身軀緊密糾纏,情慾之火無邊無際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