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十分不解。
申屠元確定她沒事,反倒皺起眉,「是那死老頭通知我的。」
「你曾爺爺通知你我在這裡?」怎麼可能?他一直都在和她說話呀!
「只要牽扯上他,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別光說他,你也一樣!瞟了眼又猜中她腦中思考問題的申屠元,她忍不住這麼想。
「沒事幹嘛來找那個老頭子?」聽申屠元的語氣就知道他對這個曾爺爺可不是「頗有微詞」那麼簡單。
沒辦法,都是從小到大的經驗所致。
「所以我是有事才來的。」她順著他的話回答。
他滿臉不悅的追問:「什麼事?」他以為她已經知道申屠仲是一個打死都不能接近的人,沒想到她競背著他偷偷來找曾爺爺,是嫌生活過得太愜意了嗎?虧他還想好要用什麼方法讓她出來,結果她倒是自己走出來了。
封江花想了想,決定暫時保密。
「回家我再跟你說。」申屠元挑眉,「正好,回家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他也有話要說?一股不安重新擄獲住她的心,封江花急忙道:「回家可以讓我先說嗎?」她怕,假如他提出離開的話,自己會受不了,乾脆她先取得發言權。
「隨你。」聳聳肩,他不甚在意。
現在,他只想快點離開曾爺爺的地盤,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那百年不死的老妖怪呼吸相同的空氣,他便寒毛直豎!牽起她的手,申屠元不由分說地帶她離開這「不祥之地」?回到家後,申屠元門都還沒打開,直挺挺的站在門口說:「好了,你說吧。」
「呃……我們不進去?」他不會是要等她說完,然後丟給她一句Bye— bye豪爽地離去吧?申屠元搖頭,眼神透露出不讓步的堅決。
「可是……」扭扭手指,搔搔頭,這些是她手足無措時會出現的動作。
如果不進去的話……封江花帶著渴望的眼,瞥著門板,像極了被關在門外的可.憐小狗。看出她的躊躇,申屠元沒耐心等她磨蹭,「不然我先說。」
「不行!」封江花心急地大叫。讓他說完,他還會聽她說嗎?雙手盤上胸前,申屠元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感覺到他的目光.她韻心跳鼓動異常,原本在心裡排練多時的話,到了重要關頭全都忘得一點不剩.只因為他凝視她的眼是那麼的溫和,深邃的金眸惑人。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她才穩住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愛因斯坦曾說過:「重力無法對人何以墜入愛河負責」,我曾經嘲笑過這句話。因為愛河本身並不存在,只是陷入愛情的傻子賦予愛情的另一個名稱,沒有實體當然不能用重力來解釋。」原諒她沒有浪漫的細胞,實事求是已成為她思考的習慣。
對於愛情,是她排拒於研究之外的一門學科,因為她親眼看過深陷愛情裡的兩個聰明的哥哥,變得多傻,她更是不敢去碰那名為「愛情」的病毒。
但情況總會有失控的時候,可能是從她拒絕了艾瑞的求婚起,心,比她更早感覺兩人間曖昧情愫的存在,在她的理智還沒發現時,而現在她的感情大舉起兵叛變,脫離理智的掌握,所以她以飛快的速度在學習「愛情」這兩個字的意義。愛因斯坦?果真很像她會舉的例子。
優雅的薄唇揚起淺淺的弧度,申屠元對這個只有她會引用的經典名言感到好笑。
「所以呢?」該不會是她突然發現說出這句話的愛因斯坦也會戀愛,讓她驚訝吧?「所以……」封江花有點彆扭不自然,難首直盯著自己扭得快捲在一起的兩隻手。倏地靈光一閃.她一個箭步向前緊緊抱住了他。
「如果因為你,會讓我失去全世界的話,為了這世界,我不想失去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是矯情,於是繼續引經據典,總比口拙的她自己說來得好。
她的話,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淡金色的貓眼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埋進自己懷中的頭頂,揪著他衣衫的小手微微顫抖著,她甚至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拜倫說過的話。」學識不在她之下的申屠元馬上清楚她引用誰的名言。
小腦袋輕輕點了一下,她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前傳出,「可以請你留下來嗎?」申屠元失笑,「你用了那麼嚴重的話,只為求我留下?」他原本還在想是何原因讓她說出這樣的話,原來她是在擔心他會離開。
「如果你不留下來.我還可以想出更嚴重幾百倍的話。」反正不是她說的,歷史上歌頌愛情的人不少,隨便舉隨便有。
「我何時說過要離開?」手臂環上她的腰間,他不禁這麼問。
「因為紅線解開了不是嗎?」他不離開不是很奇怪?當然也不是說她在趕他走,如果他不走才好,但……揚起眉,他故作不悅的聲音,「解開了我就得走?」
「當然不是!」封江花急急地抬起頭,小腦袋像波浪鼓左右搖動得飛快。
哈!他必須說,有人在意的感覺真好,尤其對方是他所愛的女人,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那就是你想趕我走了。」點點頭,他表示瞭解。
「我沒有!」她氣急敗壞的反駁。
鵝蛋臉上紅撲撲的,眉心印上忐忑不安,看得出來她為了解釋費盡心力,就怕被他誤會。「你很希望我留下?」迷人的嗓音迴盪在她耳邊,封江花重重地點了下頭,他莞爾一笑,「那我就不走。」咦?就這麼簡單?「我本來就沒打算走。」都確定她就是自己此生的摯愛,離去,是多餘的。
他掏出鑰匙,俐落的打開門。
「咦?咦?」是這樣嗎?「那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門拉開一半,申屠元才猛然想起自己要說的話,重新關上門,回頭道:「閉上眼睛。」
「我?」封江花指著自己。
「難道還有別人嗎?」大貓的耐性還是欠佳。
聳聳肩,她沒跟他計較,順從的閉上眼,「但是這樣我就看不到路了。」話才說完,一隻厚實的手掌牽住了她的右手,手心傳來的溫度和重量感,給她一種紅線還存在的錯覺。
她喜歡他牽著她的感覺。
申屠元牽著她慢慢往前走,小心避開所有路障,代替她閉上的眼睛。
「我還沒說好之前不可以張開。」
「就算你在這一個多禮拜內把我家弄得很髒亂也無所謂,反正會有人來打掃。」確定他會留下,封江花也有心情開玩笑。
「……」貓眼掃了四週一圈,申屠元很識相的對這個話題保持沉默。
她聽見踢到物品的聲音,地板定起來的感覺也沙沙的,真不知道自己家變成怎樣了。
「看來你真的弄得很亂。」封江花沒想到隨口說說,還真被她猜中了。
他不吭一聲,帶著她東繞西繞。
「要上樓梯了。」來到樓梯前,他提醒她小心腳步。
小手摸上了樓梯的扶把,「這個時候我就會抱怨當初樓梯不應該做成螺旋形的,很難走。」閉著眼睛,才知道連自家的階梯高度她都不清楚,-還不小心連絆了幾跤,要不是申屠元牽著她的手沒放開,光是爬個樓梯恐怕就要損失她一條腿和手臂。
「成功的唯一秘訣,就是堅持到最後一秒鐘!」好不容易爬到頂端,封江花大大的喘了口氣。
「柏拉圖的名言。」他很順口的回答出說這話的人。
「啊啊,我今天終於深刻體驗到這句話的真義。」沒想到不是從她那些艱苦的實驗研究中體會到,而是從爬樓梯這等小事。
「那還真是恭喜了。」似乎進入重要的核心地點,申屠元放開兩人交握的手,改蒙住她的眼睛。「我都閉上眼了。」她輕笑。
俊臉上出現不以為然的表情,只是她看不到。
「還要多久?」她頭一次覺得家裡那麼大,走老半天都走不到目的地。
「到了。」停下腳步,他數三聲,「三、二、一——」大手移開,閉緊的眼慢慢睜開,一開始還不太能適應過多的陽光,黑眸眨了眨,等到光線的因子在她眼前跳動出光明的景象,她才終於看清楚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那是他們平常相依休息的窗台,那裡總有他倚著窗為她畫圖的影子,那裡原本很空曠,如今卻出現了一大片江流和岸花。
江和花,那是她的名字,他將它畫了出來。
封江花兩手摀住到嘴邊的激動哽咽,不敢相信那片單調的白牆,有一天會變得這麼繽紛。他的畫有一種魔力,明明是用畫筆畫上的江流,那江水卻給人一種奔騰不絕的錯覺,而岸旁的花朵,則是她在百花圖監上末看過的。
「這是……你畫的?」她的聲音失去平時的冷靜,纖細的指頭渴望卻又害怕破壞那幅畫般,輕輕刷拂而過。
「嗯。」佇立在她兒步外的距離,申屠元應了聲。
現在要他馬上畫在紙上,他還是會害怕,但在畫這幅畫的時候,那種對畫畫的熱情和感動,他逐漸找回來,只要一想到看到畫之後的她,臉上會是怎麼樣期待開心的表情,他便迫不及待想快點完成這幅畫。
「That』samaZing!」他的畫功有多厲害,看那些每次她捨不得洗掉的畫就知道。
那大片的紅艷艷紅花圍繞著江河,從窗外透進室內的晨曦在畫面上染了一層漂亮的麥金色,最棒的位置就是小小的窗台,封江花緩緩落坐於窗台上,整個人彷彿置身於那幅畫的景色中。
「看,我好像坐在江邊!」朝他揮揮手,她笑得好開懷。
她背著光,申屠元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快樂,失神的看著她。果然,他離不開這抹總牽引他目光的笑容了。
嘴裡隨意哼著曲子,她東摸摸西看看,猛地回頭,申屠元正看著她。
「喔!」封江花像是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挑卞窗台,抓起四處擺放亂丟的放大鏡,靠近他。
「幹嘛?」他一把推開她的放大鏡。
「觀察你呀!」她不死心的重新移回放大鏡,「你的臉很紅呢。」臉紅?他?怎麼可能!「是因為我稱讚你的畫,所以你不好意思嗎?」不!是因為你!申屠元搖頭否認。
「不然呢?」放大鏡就在他金色的眼前,她幾乎數得出他每一根睫毛。
「你。」薄唇定定地吐出答案,「因為你笑得比花還美麗,當你置身於我的畫中,彷彿讓一切都活過來,花兒隨著風,在你的腳邊搖曳生姿,水流順著婉蜒的河床或急或緩流動,我喜歡看到你站在那幅畫中。」申屠元捧著她的臉,每說一句便在她的面容上印下一吻,話落,他將滿滿的愛意封存在水嫩的唇瓣上,品味著屬於她的味道。
他是眼光獨到的監賞家,連吻都帶有玩味的意思,由淺至深,不帶情慾,只有濃濃的愛意。
當他結束一吻,她氣息微喘,「不……是因為你畫得很逼真。」他揚唇一笑,「這是為你畫的。」
「你變得會說甜言蜜語了。」她輕笑,並不排斥他的改變。
「戀愛使人變成傻瓜。」眉峰高高挑起,他不以為然地反駁,說出來的話卻和他的表情極不相襯。
「呵呵,喔,不,元,應該說戀愛使每個人都變成詩人。」至少在這之前她無法將「申屠元」和「會說甜言蜜語的人」畫上等號。
暖意柔化了他高傲的五官,「我同意。」相視而笑.他放開了她,封江花文回到壁畫前。
「那是什麼花?」像是找到珍寶的孩子,封江花愛不釋手的順著花兒的輪廓,描繪著。
什麼花?或許根本沒有那種花,他只是憑著感覺去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