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到忘了也不無可能。」
「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急……啊勒……」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沒事幹啥說這個?希望他沒聽出什麼弦外之音才好。
「咳……那個,我想說的是,那門是我故意打開的,一來防止誤會,二來為了自身安全。」
「為什麼?」
「那個男的是哈佛的學生,和我一樣住在這裡的月租旅館,算是隔壁的室友。」到目前都是事實,可接下來……她不得不說謊了,「他……他的電腦壞了,借我的電腦和朋友視訊,就是……兩個無聊男子在比胸肌誰大。」
「在你面前?」
「哎喲,名校多得是怪人,這裡是美國,比胸肌算小事吧?我哥以前也是這裡的學生,還曾在男生宿舍脫光比身材好壞呢。」
Jerry想了想,的確,學生時代,他也曾看過室友做一些就他看來很蠢又無厘頭的事——
萬聖節戴了顆挖了洞的南瓜,穿條內褲就在大街上跑來跑去;一群人打賭,輸的人得到女生宿舍穿上超人的衣服,彈吉他唱瑪丹娜的成名曲之一——「宛如處子」。
「真有什麼的話,男方都裸了上半身,我應該不會穿得比他多才對。」電視、小說都是這樣演的,不是嗎?
「哼!」
「喂,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就只是來擺臭臉給我看吧?是不是因為收到了我的簡訊?」
Jerry似笑非笑撇唇,還是有點不爽的道:「你是真的有那麼多事可分享,還是只因為少了個『陪睡』的晚上睡不好,故意把我騙來的?」
見他不再皺著眉說話,吉麗娃開心忘形的將手勾進他的臂彎,「那我們一樣一樣去『驗收』吧。」
不過,在到外頭吃吃喝喝前,得先安置Jerry的行李,於是他們很自然的就又回到吉麗娃承租的房間。
「這是你住的地方?」Jerry隨意大量了一下,約有六坪大,一個人住不算小,她東西不多,環境乾淨寬敞,聽她講,價格也便宜,真要說有什麼不好,大概就只有隔壁的「室友」不太好。
「不錯吧?」她倒了杯開水給他,然後問:「晚上你要住下來嗎?」
問這句話,對一般男女而言是有點尷尬,甚至有某種暗示,可她和Jerry都「同房」那麼久了,還這麼想也未免矯情。
這個男人很紳士,她八成也不是他的菜,看得再久也不會想「衝動」。只是想起他的眼神、他替她做的事……一般朋友,會為對方做那麼多嗎?
她會為他做那麼多,一開始以為是出於感激,後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她做那些事的動力不是感激,而是喜歡。
那他呢?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這背後的原因,她可以期待嗎?
「你的沙發只適合坐。」他很嫌棄的看著那張連躺都不能躺的單人沙發。
吉麗娃直覺反應,「我的床還算大。」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這話有多曖昧,整個臉都紅了,「那個,你你你……別想歪,我的意思、意思……」
Jerry幾乎要大笑了,「放心,我懂。」臉紅成這樣,他太瞭解她的性子了。
那幾個字出自別的女人口中,可能就是某些邀請暗示,但由Doll說來,話就是原來的意思,不必想太多,這女人沒那麼多的心機。
為了不讓她尷尬下去,他轉移話題的問:「為什麼想租這種月租旅館?」擺明了會長時間在這附近活動。「你確定在這裡能找到你哥?」只憑幾天前在這裡偶遇了一回?
「其實,我家在波士頓有家小小的分公司,我爸要我偶爾也要去走走看看,至於我哥……只能盡量了。」上一回Jerry問她,她沒多說,只提到老哥和老爸理念不合,離家出走。
「嗯。」她的話說的小心,可能有什麼家醜或難言之隱,這部分她不說,他也就不宜知道的太多,一如他不愛提他顯赫的家世一樣。
「要喝咖啡嗎?」她討好的問。
「這裡有得煮?」才幾坪大的空間,不可能還藏著一間廚房吧?
「三合一要不要?」她說著倏地站起來,卻動作笨拙的踢到桌腳。「哇噢!」
痛麻的感覺讓她低呼了一聲。
「喂,你沒事吧?」Jerry連忙過去。
「還……還好。」看著他溫柔仔細的查看自己的傷勢,吉麗娃開心又感動。
才五天沒相處,今天無預警的看到他,她居然興奮又有點手足無措了?尤其是在清理自己對他的感覺後,每當他一凝視她,她不知是不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的想太多,怎麼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溫柔得像在回應她的心情?
她也發現,現在的她沒有辦法再像之前一樣,大刺刺的打著「朋友」的名義,賴他賴得很理所當然了。她一直以為她可以,可以……像她這樣的人,能藏得住什麼?
她藏得住千言萬語,藏不住羞怯欣喜的笨拙動作;藏得住滿溢的思念,藏不住追隨他的目光。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又得藏住這份喜歡,是這麼困難的事。
「那個……我想沒事了。」一會後,吉麗娃吶吶的說,他靠得太近,她怕自己會想去擁抱他,感受他的體溫,滿足思念。
「真的沒事?」腳趾有些紅紅的,不過看來的確沒有大礙。
吉麗娃點了點頭,走過去按下熱水壺加熱。
見她沒事,Jerry也有心情損她了,「還真的是三合一呢!傳給我的簡訊果然只是『噱頭』。什麼咖啡喝到飽?搞了半天,原來是三合一無限量供應;至於牛油鹹烤餅……不會是你在腦海中賣的吧?」
被他這麼一鬧,她笑了出來,方才濃濃的情思也變淡了,「才不是呢。走吧,出去吃東西了,要不然被你說得我好像是什麼大騙子。」
Jerry也笑了,他順勢的倒向床鋪,倚著枕頭半坐臥,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微微閉起。「開你玩笑的。你……從方才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好像瘦了。」
這幾天他一直沒睡好,Doll的離開對他而言,差別應該只是回到他原來的生活狀態,可怪的是,同樣的環境自己卻感到大大的不適應。
當他開始察覺自己會對Doll感到心疼時,就知道情況有點「不妙」了,之後的心動,當然也不令他訝異,反而是在乎她的程度令他吃驚不小。
也許是Doll一開始的堅強,讓他得花更多心思去注意她的情緒。
當一個人的眼睛,心神老跟著另一個人轉時,那種每分每秒、積點成片,在不知不覺中投入的情感累計,早無以計數。
原本要她到機場接他,他想說的話其實就是告白,可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提早離開了!
這件事會令他很不高興,她要搬到波士頓的事並沒有那麼急,不是嗎?她那麼做,感覺就是連兩天的時間都不願意為他留下來。
而Doll不在他身邊的時間,崔詠欣倒是相當慇勤,不但飛到加州相伴,還說她可是帶著Doll滿滿的祝福來的——
就是崔詠欣這句話,讓原本在收到Doll幾封簡訊後就想「恢復邦交」的他,火大的繼續不理人。
因為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而慪氣著,他五天拒絕和Doll聯絡。這煎熬的五天,他可是一天忍過一天,日子越往後越難忍耐,每天都在硬撐。
到了第五天,他終於放棄這種愚蠢的行為。
如果說,不和Doll聯絡是為了懲罰她,那麼在讓她受罰的同時,他也在受「連坐法」——哪來那麼蠢的懲罰招數?
五天已經是極限了,只能撐這麼久,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好吧,人家都一直在「輸誠」了,他也大人有大量吧,原諒她。
他一向是個眼見為憑的信奉者,並不是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姑且不說他在來之前拒絕了崔詠欣,在他還沒親自向Doll告白前,崔詠欣說的一切都不算數。
就算告白暫且失利,一次被打回票就放棄,那也不是他的作風。
「沒吧?哪有瘦?」這幾天她的飲食是有點不正常,可還不至於這樣就瘦了多少。「這年頭女生不是崇尚越瘦越美,你這是另類讚美嗎?」
「我不喜歡胖女人,但瘦的只剩骨頭的,我一樣是敬謝不敏。」Jerry睜開眼看她,「就我的標準,你可以再胖個五公斤。」
五公斤?那她還真得努力加餐飯了。「告訴我這個幹麼?再胖個五公斤,你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喜歡我。」她笑笑的說,其實心裡有點酸酸的。
一瞬間,氣氛有點古怪,吉麗娃原本預期Jerry能像以往一般毒舌,似笑非笑的損她說——「原來傻瓜也會變聰明,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之類的。
可沒有!這一回他什麼也沒說,這種默認般的回答,更是狠狠的傷了她。
她果然不會是他喜歡的類型。
Jerry嘴巴壞,他說的損人話往往不必太當真,可當他真的不喜歡時,沉默就算直接打回票了。
吉麗娃等著他的毒舌,等到心情一蕩、再蕩……
不行!得找話說!要不然,她的視線就會浮現出水霧,越來越模糊了。「那個……」
她才開口,Jerry的眼睛就瞥向小几上的玫瑰,問:「那三枝玫瑰是你簡訊上說得?」
深呼吸一口。「嗯。」她走向玻璃瓶,拿起玫瑰來到他面前,短短二十秒不到的時間,她成功逼回眼淚,展開了笑顏。「吶,白色代表友情,粉色……」她不厭其煩的又重複,想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
不待她說完,他便拿起白色和粉色玫瑰。
吉麗娃看著他手中的花朵,有些錯愕。
Jerry看著她說:「第一次我挑走白玫瑰,把粉色、紅色留在你手中,那是因為我感覺到了自己對你的心動,友誼已經不能代表我對你的心情。至於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抑或喜歡?老實說,我那時無法確定,所以把粉色和紅色留在你手中。
這一次,我挑走了白玫瑰和粉色玫瑰,獨獨將紅色留在你手上,你知道為什麼嗎?」
吉麗娃的心情好激動,眼眶慢慢紅了,她笑著說:「你不是老愛說我的笨蛋、傻瓜,我怎麼會知道?」她想要聽他把話直接說出口,請容她捨棄一回當聰明人的機會,裝一次笨。
「我很確定要你收下的是紅色玫瑰。」他說。
淚水跌出她眼眶,感動和開心盈滿了胸口,「……不懂耶。」裝傻要裝到底。
「Doll,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他又說。
吉麗娃淚流不止的說不出話,忙著點頭。
Jerry掏出手帕為她拭淚,開玩笑的再說:「喂,和我交往很委屈嗎?瞧你哭成這樣。」
她破涕為笑,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此時Jerry伸手抬起她的臉,緩緩的將自己的臉湊近,以吻封緘。
幸福的感覺啊……噓,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