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麗娃錯愕的看著他。「為什麼?」
「鬧出那麼大的事,你還問我為什麼?」
「就只因為我假扮成我哥?」
「婚禮是多麼神聖的儀式,你去問問,這世上哪有妹代兄娶的情況?擺明了是你吉家不重視這件婚事。」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見他起身不願再多談,她急忙拉住他的手,「我們再想想法子,你不要這樣……我不要分手、不要分手……不要!」
吉麗娃整個身子由床上彈坐起來,掀開被子忙下床,尋找著慕朝雪的蹤影,一時間還有些恍神。隔了一會兒後,她才放鬆緊繃的情緒,頹然的又坐到地板上。
她現在身處波士頓自己租賃的公寓中,不是紐約的飯店裡。
又做噩夢了嗎?第幾回了?
自從那天她一人飾兩角的事陰錯陽差被慕朝雪發現後,她把原由說了,由他緊繃的鐵青的臉色看來,不用問也知道他十分生氣。
但他沒有破口大罵,沒有厲聲斥責,有的只是一逕的沉默和冷漠。
在這種情況下她又能如何?做更多的解釋,說自己是如何的不願意,只是被老父逼迫?
這種時候,解釋再多都是多餘的了,當初既然是因為一份孝心而接受父親的遊說,她就沒道理在這種時候把它拿出來為自己脫罪,那只是更加顯示出自己的卑劣罷了。
她說要回波士頓,他也沒有挽留,仍是沉默以對。
他這樣的沉默看在她眼裡,就像根尖銳的針落在心裡,在她心中最柔軟的一塊扎呀扎的,她痛、她哭,卻無力將針取出,只能一直受著折磨。
也許,折磨她的,還有她對慕朝雪的愧疚。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心事,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隱藏,他也只能擔心,他總是在她沉默時逗她笑、在她蹙眉時轉移她的注意力,他為她做的,說不定比她知道的多很多。
結果,他為她擔心憂慮了半天的事,居然是樁對慕家而言極盡難堪的大醜聞,他該做何感想?就算他鬱悶、生氣,甚至憤怒不已,也都是人之常情。
分開了一個星期了,她不只一次作著他提分手的夢,她在夢裡頭痛哭、哀求,就是不要分手……
她該怎麼辦?
如果現實中他也提了分手呢?
她會像在夢中一樣,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哀求嗎?
不!她沒有資格這樣做,畢竟這事一旦傳到慕家人耳中,她這麼做只是在為難他。
慕家家大業大,絕對嚥不下這口氣,別說是她別無選擇,也許連慕朝雪,也身不由己吧?
她已經打電話向老爸報告了,老爸大概也有心理準備,預備接受未來的風暴。
至於這整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慕容舒,可能慕朝雪把事情跟她說了吧,打手機給她,手機已停用,連視訊也聯絡不上人。
小嫂子現在一定已經恨透她了,唉……
長歎了口氣,她下了床,到浴室裡潑水洗臉,看著鏡子裡蒼白沒精神的自己。
換上外出服正準備出門時,有人叩了門板。
她懶懶的開口,「哪位?」
「我是你老爸。」
吉麗娃一怔,連忙打開門。「爸?你怎麼來了?」
「厚!你住的這地方有夠麻煩的,訪客還要填寫資料、核對身份?又不是大飯店,規矩一大堆!」一面抱怨,一面進門。「你在電話裡說話的聲音那麼有氣無力的,像是世界末日到了,我怕我再不過來看看,就見不到你最後一面了。」
「爸,你在說什麼啦?」吉麗娃讓他進門,倒了杯水給他。
他進門後稍作打量,然後坐下來喝了口開水。「這地方還真小,而你天氣這麼熱也不開冷氣。」牆上明明有冷氣的。
「那冷氣裝飾用的,早壞了,房東還沒打算換新的。」
吉品男懷疑的瞥了眼女兒無精打采的樣子,「你受得了?」拜託,將近三十度的高溫啊。
「還好。」
他放下杯子,熱到汗流浹背的扯松領結,解開上頭的一顆扣子,這才說:「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經過了這次事件後,什麼事都嚇不倒她了,吉麗娃並沒有催促父親,只是看著他。
「前陣子我接到你哥的電話,我和他又因為彩妝的事吵了一架,那傢伙還跟我吹噓,說什麼除了一般彩妝,還學了特殊電影化妝,說什麼他恩師說他有天分,把他推薦給一個名導,還叫我去看那部電影——當然,我又把他罵了一頓!那小子說什麼特殊化妝能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我嘲諷他,說他了不起也只能把他自己變成你的樣子,能有什麼本事?」
「真厲害的特殊化妝師,確實能把小女孩化成老太婆,把美女變成發胖的終年男子。」不是她在為老哥說話,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哼,那小子也說了類似的話,我說有本事他就變給我看,然後我們當然又吵了起來。」
「爸,哥有興趣的事,你為什麼就是不能讓步呢?」
「沒出息的工作,怎麼讓步?」
吉麗娃在心中歎了口氣。某些觀念在老人家的想法中已經根深蒂固,很難動搖了,除非有奇跡。「怎麼會突然提到老哥的事?」
「你那天打電話說東窗事發時,我以為是那小子搞的鬼。」
「我說了,是我自己不小心露了餡。」詳細情形她沒多說,當然也沒跟老爸提她和慕朝雪交往的事。
「這件事都過這麼多天了,老太爺要是真的知道,早就找上門來算賬了。」這麼大的事,且不說是大企業慕家,今日若易地而處,他也鐵定怒火中燒,沒道理悶不吭聲。他飽含興味的看了女兒一眼。「可奇怪的是,不但沒動靜,連點風吹草動也沒有。」
吉麗娃一聽,也覺得沒道理,不過她當然也不希望慕家真的氣到採取什麼可怕的報復手段。
「昨天我出發前,還硬著頭皮撥了通電話給老太爺,他還笑呵呵的跟我談笑風生,說容舒這趟美國行開心的不得了。」
慕朝雪沒跟妹妹說嗎?太奇怪了!
「為什麼親家舅知道了這樣的事,卻沒爆出來?」他熱到不行,乾脆拿了份雜誌揚風。
「我怎麼知道?」老爸的樣子……笑的好可怪。
見父親熱成這樣,吉麗娃欺身將窗子全推開,就連房門也打開,讓空氣前後對流,涼快些。
吉品男終於忍耐不住了,他有趣的看著女兒。「你真的不知道?吶,我得到一個消息,說你和慕家少爺正在交往。呵呵,我說啊娃娃……」
顛倒陰陽,這在古代是個可致罪的罪名,而在現代,真的發生在自己喜歡的女人身上時,慕朝雪卻不知道該拿吉麗娃怎麼辦。
在發現事實真相,知道她一人飾兩角,荒謬絕倫的和妹妹進了禮堂,每天還得打電話、視訊甜言蜜語,甚至,當妹妹出現在美國,她還得在短時間內變裝一人飾兩角後,他整個傻眼,完全無法接受。
撒下了漫天大謊的她,令他無法不動怒,任何人都無法忍受被欺騙,更何況是這樣「大規模」的騙婚行為。
老太爺惜情念舊的一番心意被辜負了;他父母嫁女的心情被愚弄;甚至,那些帶著祝福前去觀禮的親朋好友一樣被唬了。
而他呢?也許是除了妹妹外,受騙最深的一個。
他承認,事情真相擺在眼前,害得他原本計劃好的求婚全然中斷,那種被愚弄的錯愕、憤怒,讓一向冷靜沉著的他一整個亂了。
隨著吉麗娃回波士頓,他一個人沉靜冷卻後,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已不再只是憤怒、被欺騙,而是一個女兒為了顧全大局所受的壓力和無奈。
不必特意求證,他也可以推測,以吉麗娃少根筋的性子,想不出什麼「妹代兄職、顧全大局」這種似是而非的計謀。既然不會是她自願,他約莫也可以知道是誰在趕鴨子上架。
吉麗娃代替兄長和舒舒進了禮堂後,不是事情的結束,而是開始,她為了不讓東窗事發,得每天打電話給「妻子」,還要視訊,更得在妻子家人面前「演」自家兄長,陪對方談笑風生,戰戰兢兢的努力不被識破……
忽男忽女變變變,在電影中搞笑滑稽的橋段,此刻他想來,卻只有對她心疼不已。
她在疲於奔命的轉換吉麗娃和吉隆坡這兩個角色時,那種害怕又不得不的壓力有多大?在面對最親密的男友時,卻有苦難言,還是把最自在、最輕鬆的一面展現在大家面前,心裡的壓力和無助卻只能自己承受,她有多苦?
怪不得事情被拆穿時,她會那樣的痛哭,是真的忍太久,到達極限了吧?
可惜她犯的錯,不會因為他的心疼而被寬恕,起碼他家人那一關就過不了。
在一般人看來,這件事就是男方逃婚,其家人因為不願意放棄這樣的好姻緣,因此妹代兄娶成就一樁事,可就女方的家人來看,卻不是如此簡單,而會看的更深、更多。
譬如說新郎為什麼要逃婚?莫非是對這樁婚事有意見,抑或對迎娶對像不滿意?再者,為什麼準新郎都逃了,男方還要勉強以妹代娶?圖的是什麼?是愧疚、不願放棄的好姻緣,或者,只是貪圖新娘子背後顯赫的家世?
這些他想得到的可能,他的祖父、父母不會想不到。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和妹妹說清楚,告訴她,事情一旦被揭穿,他們和吉家兄妹的緣分大概也就盡了,請她先和他一起隱瞞。
而他這麼提出後,妹妹當然願意幫,只是……他老覺得妹妹有其他事瞞著他。
吉麗娃做了錯事不容置疑,他也的確生氣,比起這些,他更知道他愛她,他不會輕易放手。起碼,不會因為她這個無奈、非自願性的錯誤而鬆手。
因為愛她,他可以為她壓下一切真相,甚至做了最不好的打算,如果哪天事情真的瞞不住了,就一起面對,一起承擔。
一個星期都沒聯絡,一來是要給他自己完全冷靜的空間思考,二來,他也想讓吉麗娃知道,這一次的事情真的很嚴重,她的確做錯了。
所以在週末假期,他忙完了自己的事後才搭車到波士頓,許久不見,除了要針對這件事好好談談外,他也訂了她喜歡的餐廳,想找個適當的時間把因為「東窗事發」而沒送出的戒指送出去。
慕朝雪走進了吉麗娃租賃的旅館,他先到櫃檯登記訪客資料,然後眼尖的注意到十幾分鐘前,另有訪客造訪。
看那英文名字,是吉麗娃的父親吉品男。
可能是因為女兒代娶的事被揭穿而趕來的吧?
他本想先離開,可又想到自己想娶人家的女兒,沒有好好的打一次招呼,於禮說不過去。難得他老人家正好在波士頓,就順道見個面吧。
他上了樓,長長的走廊一間間整齊劃一的門牌,可能因為天氣熱,有些房客舍不得開冷氣,好幾間房是把門打開的。
遠遠的,他就看見吉麗娃住的那間房,門也是打開的。
他一步步的靠近,在還有兩戶的距離時,就聽見有個上了年紀的男性嗓音叨叨絮絮的說——
「你真的不知道?吶,我得到一個消息,說你和慕家少爺正在交往……」
聽到這裡,慕朝雪原本要再往前邁進的步伐定住了。他們正在談論著自己,這時候出現豈不是尷尬?
「那……那又怎樣?」吉麗娃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
「你啊你,真是承襲了我的聰明才智,才會設想得這麼周到。」
「咦?」和慕朝雪交往,跟承襲了老爸的聰明才智、設想周到有什麼關係?
「我怎麼想,都覺得你和慕家少爺的緣分也太玄了,想必你一定早有計劃,這才一遇上就成就了好事。」
「你在講什麼啦?」吉麗娃一頭霧水。
吉品男繼續說:「也對啦,老是得女扮男裝的代替哥哥哄小嫂子,還不如自己出馬去釣親家舅。女孩子出嫁就是別人家的,老太爺再疼孫女,以後偌大產業還不是得交給孫子,你這步棋下得高明,老爸佩服!」
「早就跟你說要和這種公子哥兒交往才有幸福,你瞧,和慕家大少爺交往,以後就是少奶奶了,不是很好?」
「真不懂你,早知道這樣,當初相親照交到你手上,你就該點頭了啊,還繞了這麼一大圈,真是……」
「爸,你在亂講什麼啦?我才沒有計劃什麼。」老爸從以前就愛亂想,連這麼荒謬的事情都編得出來,真是夠了。
「好啦好啦,我不說不說……」
吉家父女倆並不知道,他們的談話盡數落入站在外頭的慕朝雪耳中,而他的表情,也因此由原本的輕鬆自在變得鐵青,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他快步的轉身離開,心中狂怒的波瀾高卷,怎麼也平息不了。原來是這樣!每個接近他的女子,想得到的原來都是一樣的。
他原以為吉麗娃不一樣,結果呢?她的確不一樣,只是手段更高明。
虧他還一直說她是傻瓜、笨蛋。結果,真正的傻瓜、笨蛋,是他……
「玻璃球做好了那麼久,你都沒來拿,我還以為你忘了,要不是先收了錢,有好幾個客人好喜歡,我差點就想賣了呢。」胖老外笑呵呵的說。
他的店賣的是自製空心玻璃球,裡頭的景致可以由他設計,也可以由客人自己提供,球內景觀的欣賞角度也是客隨主便。
有人做了全視景,就是球內的任何角度外面都看得到;也有半視景,其中一面用東西固定住,只看半面景。
像現在他說的這顆球,就是半視景,景只取咖啡館一角,一對男女由咖啡館開得極低的落地窗往外看,外頭正大雪紛飛……
不知道她哪來的想法和創意,很多客人看了多很喜歡,一直遊說他割愛。
吉麗娃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仔細的檢查著作品。
這咖啡館一角,其實就是她和慕朝雪初遇的那家老舊旅館一角,在一次往返波士頓和紐約時,她特地拿相機去拍,再請做娃娃屋的工作坊幫忙完成的。
老闆接著說:「你要我刻上去的字在玻璃球底部。」
她手一轉,看了下,上頭果然刻著D、J、D、J、D、J、D……繞成一個大圓型。
究竟是D、J,還是J、D已分不清,是誰先愛上誰,又是誰愛誰多,彷彿也沒有答案。
提了東西走出店門口,吉麗娃站在街口,突然有些慨然。當初向這家店定制玻璃球的時候,她和慕朝雪正熱戀中,那時,她想把它當成禮物送給他,而如今……
他們還是情人嗎?
沒有分手,卻也有近半個月沒聯絡了。
其實在某天,慕朝雪好像曾到波士頓找過她,因為租屋處的櫃檯留有他的造訪記錄,好像是和老爸來找她同一天,只不過,她確實沒看到他。
這十幾天的時間裡,她曾經打了一次電話過去,但電話鈴響了十來聲後進入語音信箱,她不知道該留言什麼,只幽幽的歎了口氣後,就掛上電話了。
慕朝雪應該知道她有打電話,如果他也想她,他應該會回電,可是……沒有,他依然沒消沒息。
那幾天,每當手機鈴聲一響,她總是急忙接起,就怕漏接了他的電話。可事實證明,她真的想太多了。
今天就是劉老先生的壽辰了,她知道在哪家飯店舉行,可慕朝雪一直沒有打電話給她,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去、可不可以去,去了……還受歡迎嗎?
上一段感情結束時她渾然不覺,到人家都交了新女友,她還在想著如何努力挽回,這一次還要這樣嗎?
但就算可能知道不行了,是不是也該有句「再見」為這段愛情畫下句點?
她是個有點笨的人,總覺得事情就該有始有終,不管好壞。
吉麗娃回到住所,精心的打扮一番,換上了慕朝雪買給她的洋裝,就搭上往紐約的車,來到了舉辦壽宴的飯店。
飯店宴會廳裡燈火通明,慕朝雪也在裡頭嗎?慕容舒說過,這宴席是她爺爺很重視的朋友壽宴,慕朝雪非代為出席不可。
猶豫了一下,吉麗娃撥打慕朝雪的手機。
電話接通之際,她馬上聽到不遠處有手機響起的聲音,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大柱子旁躲,然後尋找聲音來源——
她看見了一堆出色的男女,眾人眼中賞心悅目的一對,卻教她心情低落沮喪。
那高大俊美的男人正是慕朝雪,而在他旁邊、有說有笑的佳人是崔詠欣。
手中的手機繼續撥了第二通,吉麗娃躲在暗處,定定的看著慕朝雪怎麼處理這通來電。
他是會任它響到進入語音信箱?直接關掉?還是接起?
慕朝雪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便直接切斷通話。
他的選擇,深深刺痛了目睹過程的吉麗娃。
他和她……真的結束了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可不可以讓她陪他過一次生日?
慕容舒說過,今天是慕朝雪的國歷生日。
他參加完壽宴,只要撥一些時間給她就好,一個小時若不行,那就半個小時,再不行,十五分鐘就夠了。她只是想就近看看他、和他說說話,親手把禮物送給他……就這樣,只是這樣就好了。
目送著他和崔詠欣走入飯店,她傳了封簡訊給他。
Jerry:
我人在紐約,約在第一次見面的約翰旅館見個面好嗎?
壽宴多晚結束都沒關係,不見不散。
Doll
如果他只是Jerry,而她也只是Doll,並不知道彼此的中文名字,彼此也沒有姻親關係,那該有多好?
再看他們走進的高級飯店一眼,她慢慢的轉身離開。
走進壽宴會場的慕朝雪和崔詠欣,很快的就分道揚鑣了,崔詠欣的男伴是替她寫推薦函的恩師,和慕朝雪只是剛好在停車場遇見,才相偕過來。
他去向壽星獻上賀禮,寒暄幾句後便沒事了,在美國,知道他是慕家少爺的人不多,自然少了一些人來攀附關係。
反正他心情不佳,少了還得應付的應酬場面也正好。
選了個小陽台走出去透氣,他不自覺的又看了一遍吉麗娃傳來的簡訊。
她在紐約?
若是先前的他,看到這樣的簡訊,只怕大概在和劉爺爺說上幾句話、送完禮物後就會馬上走人了吧?
他會迫不及待的想見她,兩人攜手逛街、看電影,說說笑笑,分享著見不到面時的生活瑣事。有她在,好像再無聊的小事都變得有趣了起來。
待夜深了,兩人共處一室,不經意的眼神交會、肢體碰觸,也總會情牽意動的激起無數熱情……
但現在呢?
慕朝雪長歎了口氣。
喜歡一個人,並無法真的說不愛就能不愛,說不想念就不再想,可那又怎麼樣呢?愛得再多、感情放得再重,就能掩去她不愛他的事實嗎?
吉品男說的那些話,不是沒有人對他說過,崔詠欣就曾語帶嘲諷的提醒過他,連發現吉麗娃代娶的事情時,他自己不也曾這樣想……懷疑她當初是有目的才接近他?
只是後來,這樣的想法馬上被他自己否決掉。
遇到大風雪,留宿在同一間旅館,這自然不可能是預謀,之後,她和前男友分手,她看來那麼傷心,也不像是假得來。
他只是不懂,她如果見過他的相片,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誰?兩人後來發展出感情,要說不是預謀他還真的高度懷疑。
別人的話他可以不信,可出自吉家大老口中的話會是假嗎?況且,還是他們父女倆,在以為沒有第三者的情況下,在房內講的話。
鐵證如山,還是他親耳所聽,這樣,他還要再自欺欺人,再執迷不悟嗎?
Doll……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慕朝雪又吐了口長氣,外頭一片漆黑,像是呼應著他內心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