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懂了,他只是不要她關在屋子裡胡思亂想。
他說,外頭精采的事很多,好看的、有趣的人事物也很多,沒必要把自己困在斗室裡,想著一個在生命進行式中已成為過去的人,就算再喜歡那個人,未來的美好也不會是那個人陪著你。
「那我要開始尋找那個能夠陪我到老的人嗎?」
「加油吧。」Jerry的語氣,總是這樣涼涼的。
她看著他,有感而發的說:「我在想,有你陪著,即使那個人一直沒出現,好像也沒關係了。」
「請不要一面吃著頂級神戶牛排,還煞有其事的說如果能這樣吃一輩子,找不到某家牛肉麵攤也無所謂。」
吉麗娃大笑。和這個人在一塊,她真的很開心。
被Jerry拉著到處跑,她由一開始感覺被迫、不自由、每次出門得碎碎念半天的情況,到覺得隨便他了,最好,現在竟然每次出門她都十分期待。
相處久了,他們的互動也就越來越自然,兩個可以一起共享一杯咖啡、共啃一桶辣雞翅,有一次,還為了誰吃最後一口含有一大顆草莓的哈根達斯爭了半天,接過當然是她勝出。
Jerry看來總是一副搶得很起勁的樣子,但她知道他其實一直偷偷在放水,他寵人的方式,一如他給人的感覺一樣低調。
有時她也會想,對朋友他都這麼好了,那當他的女朋友,一定會被寵上天吧?
近日來,Jerry好像越來越忙,待在書房面對電腦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一起出門的機會也越來越少,昨天當他告訴她,她今天有一天的假期,問她想去哪裡時,她想也沒想的就說波士頓。
Jerry如她所願的和她去波士頓,可他的表情一直很臭。
一起出遊應該是件很愉快的事,Jerry為什麼不高興?
吉利娃想半天,只想到一個理由--因為她今天和小妻子視訊太久了。
在Jerry的感覺中,似乎覺得小妻子是奇怪的朋友,因為她視訊是總鎖著門偷偷摸摸的,而他問了她兩次,她都回答得支支吾吾、不幹不脆的,之後他便懶得再問,只是換成用臉色來「告訴」她,他對她交這種「說不出口的朋友」很不以為然。
一路上,她拚命找話題和他聊,他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嗯」、「啊」、「對」的單音節回應。
努力說了一大堆話,只獲得這樣的結果,吉利娃也很挫折。
到了波士頓,街頭偶爾看得到賣花的攤子,花卉種類不多,可看起來都十分新鮮。
她故意走到Jerry身邊鬧他,「白色是友誼;粉色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紅色是喜歡。喂,如果你要買來送我,你會買哪一種?」
Jerry根本懶得理她。
「喂,你這人陰晴不定,將來誰當你女朋友誰倒霉!」
「不會是你,不必杞人憂天。」
「NONONO!你中文程度不好,不是杞人憂天,是未雨綢繆。未來的事誰知道啊?我都沒先設定未來的男朋友絕不要是那種毒舌派,話一出口死傷無數的人,你也不要先劃地自限才好。」
這女人!Jerry凝著一張臉,不想繼續談論她的歪理。
「白、粉、紅,你會送我哪一色?」
「白。」
「我就知道。」友誼就友誼,她早料到了。
「不過是菊花,不是玫瑰。」
「厚,你這人實在是……不要你送了,我自己買!」吉利娃走回去買了一小把花,然後又快步朝他走過去,「喂,慢點啦!你這人真是的,仗著自己身高腿長,走那麼快很難追啊。」
她追得急,沒發現Jerry步伐放緩,於是整個人撞上他的背,只差沒倒彈回來。
「噢!好痛!」她蹲下身,摀住撞疼的鼻子。
Jerry被撞了一下,又聽到她的呼痛,連忙回過頭看她。「做什麼你?有沒有怎麼樣?」
吉利娃捂著鼻子,「哈哈……還好,能呼吸,鼻子沒壞。」
方纔她撞上他的力道不小,怎麼可能沒怎樣?
他急急拉開她罩在鼻子上的手,見她鼻子都紅了,痛到眼眶蓄著淚,竟然說還好?還在那耍寶?
這女人有時候真的讓人火大、沒轍……又心疼。
Jerry歎了口氣。「你到底在急什麼?」
她馬上亮出買來的花,笑得大刺刺的。「送給你。」
都痛得快流淚了,但他嘴巴壞,忍不住又損她,「白、粉、紅,嘖,大雜燴一鍋!你的配色實在令人不敢領教。」
「不是全送你的,挑走你要的就好。」她揉了揉發疼的鼻子說。
白色玫瑰被他抽走,吉利娃手上剩下嬌艷的紅玫瑰和粉色玫瑰。「我們果然只能當朋友。」她看著他挑的顏色,脫口而出。其實他會挑哪種色的玫瑰她早料到,可也不知是怎麼了,她就是覺得心裡怪怪的。
Jerry失笑,伸手彈了她光潔的額頭。「笨蛋。」
「我本來就不聰明,在我面前就不必再用笑容掩飾真正的心情了。你越是搞笑、越是無厘頭,我就越替你擔心。」
經過了這些天,他早摸清楚她的性子,每當她裝開心、裝開朗,拚命耍寶搞笑事,他的心思就越會掛在她身上,擔憂她再笑容下的真實心情。
Doll其實沒那麼堅強。
吉麗娃訝異的看著他,有種很特別、語言無法形容的感覺強烈的進駐她胸口,滿滿的、漲漲的,讓她有點想哭。
「說吧,又沒什麼事困擾你了?」
「你幹嘛臭著一張臉不理人?」
瞧她做賊心虛的模樣,會不知道原因?只怕是在裝傻吧。Jerry也懶得明說了,「不開心是我自己的問題,更何況,我心情好不好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
「誰說的?那很重要!」
「為什麼重要?」他定定的看著她。
「我也說不上來……」吉麗娃很認真的想,因為Jerry為她做了好多事,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那些點點滴滴,化作好多好多的感覺,要是她也能為他做些什麼時,她什麼都願意。「也許……我是真心的把你當朋友,你不開心,我當然也會不開心。」
「嘖,說得好像你多情深義重似的。」他撇唇道。
她知道除了友誼外,心裡還多了些什麼,可是那些她自己也理不清楚的情緒,她該怎麼說?「我是啊!我是沒有為朋友連命都不要的勇氣啦,可兩肋插刀起碼沒問題。」
「沒事你要兩肋插刀做什麼?」
「變魔術,博君一笑嘍。」
Jerry一怔,笑了。「你在搞笑這方面的才能,是真的滿天縱英才的。」
還在損她?吉麗娃正要開口抗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自覺的盯著--
是他嗎?那個害她每天得和個女人情話綿綿的傢伙……
轉過來了,他轉過來了!
Jerry看著她,隨著她的目光望向一個瘦高的男人,而他看過去時,男人已轉過身。「怎麼……」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她表情越變越奇怪,然後像弦已拉到極限的箭一樣,突然跑了出去 --
「臭老哥!不要跑!」
「喂,你……」對於她突來的舉動,Jerry完全狀況外。
那個男的是誰?Doll叫他「老哥」?是她的哥哥嗎?那她為什麼要追他?而那個男人一看到她,又為什麼要跑?
Doll追不上的,那條巷子少說有五、六條通往不同地方的更小巷子,要追上對方,很難,基於安全考量,他還是跟上去看看吧。
「朝雪?」
他腳步才一動,不遠處便傳來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叫住他,喚得是只有他家人或親密的朋友才知道的中文名字。
那個聲音,他不會認錯的……回過頭,他看到一道倩影就立在十步開外。
美人展顏一笑,美麗猶如三月花開。「Jerry真的是你!」
慕朝雪淡淡開口,「好久不見了,詠欣。」
「是好久了,有三年了吧?」
五年前,同樣在美國,在同一個城市,那時他們在一個是研究所學生,一個是同校大學部的系花,曾經交往了兩年。
那兩年很甜蜜、很開心,卻也有著難堪而傷人的結局。
嚴格說來,他們並沒有正式分手,可三年來,誰也沒有再給對方一些問候、捎上一張卡片、一封Mail,感情就這樣默默徹底的淡了,斷了。
分手的三年後再度重逢,崔詠欣十分驚喜,她看著依然吸引著她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