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罄悅一如以往準時去開店,才走到店門口,就被一堆鎂光燈照到眼睛幾乎睜不開。
喀嚓!喀嚓!
她不知道打哪兒來這堆記者,每個人手中握著一支麥克風,一人一句輪流轟炸。
「請問你和談予恩先生認識多久?」
「你們真的要結婚了嗎?」
「你此刻的心情如何?」
「你和談予恩先生是什麼時候訂婚的?」
各類問題五花八門,全都繞著她和談予恩打轉。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方罄悅的膽子再大,也不免被這些豺狼似的記者嚇著,尤其是年輕的女記者,好像跟她有仇似地個個眼睛噴火。
「談予恩先生剛剛才正式對外宣佈,你是他的未婚妻。」女記者們將剛出爐的八卦週刊,拿給方罄悅過目。
方罄悅奪過八卦週刊,一看到自己和談予恩擁抱的照片,大刺刺刊登在八卦週刊的封面上就知道毀了,難怪這些嗜血的媒體會來採訪她,原來是消息曝光了。
「你說,談予恩剛剛宣佈我是他的未婚妻?」不過就算他們抱在一起被拍到又怎麼樣?他憑什麼片面決定她的未來?
「是,他一個鐘頭前才宣佈。」女記者答。「請問方小姐……噯,方小姐,請你先回答我們的問題……」
誰理他們啊!
方罄悅才懶得理那些記者,反正只是短命新聞,鬧幾天就過去了。真正惹火她的是談予恩的態度,他永遠學不會尊重她。
方罄悅氣到連二叔公都放棄,直接改搭計程車殺到談予恩的辦公室找他理論,看他怎麼辯解。
由於談予恩的一紙皇令,方罄悅現在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才剛走進旋轉門,一堆狗腿子就圍過來對她噓寒問暖,活像她是慈禧太后。
「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上樓。」她不屑被當成皇太后對待,她只想抓住談予恩問清楚,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未婚妻?
「小悅,你怎麼來了?」秘書見到方罄悅十分驚訝,她的臉色非常差,好像很生氣。
「我來找我的『未婚夫』!」她特別在後面三個字加重音,顯示她真的很不爽。
「真不巧,他剛剛才離開。」秘書憋住笑,心想談予恩慘了,肯定得吃一頓排頭。
「他去哪裡?」除非他躲到外太空去,否則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還她一個公道!
「回家去了。」秘書回道。「予恩說他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家裡,還不准我們打擾他。」
「我偏偏就要打擾他,給我他的地址!」
一個鐘頭後,她狂按他家的門鈴,尖銳的鈴聲,差點把談予恩的耳朵給鑿穿一個洞。
老傭人今天放假,他只得自己去開門,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女羅剎。
「你動作真快。」他看見方罄悅小愣了一下,但表情並沒有太驚訝。
「談予恩,你馬上開門!」她下巴揚高四十五度,表情凶悍,一看就知道來找碴。
談予恩馬上解除電子鎖讓她進來,方罄悅帶頭走過前院,自行進客廳,不想在鐵門前和他吵架,算是給他留面子,不讓他在左右鄰居前丟臉。
談予恩回家以後立刻換上輕便的T恤和牛仔褲,如果問方罄悅的意見,她會說比合身西裝好看上一千倍,但她太生氣了,才不管他看起來有多英俊,只是一心討回公道。
「看你這副樣子,就知道是來跟我吵架的。」他早料到她一定會發火,才提早回家,避免在公司吵架,她倒是高效率,馬上就找上門。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會生氣?」如果是的話更可惡,徹底不尊重她。
「你現在就在生氣,不是嗎?」他總是喜歡拿問句來搪塞她,氣壞方罄悅。
「我當然生氣。」而且是氣得不得了。「你既然有充裕時間開這麼惡劣的玩笑,為什麼不跟那些記者好好解釋一下我們的關係?」
她氣憤地將八卦週刊塞到他手上,談予恩看都懶得看,直接丟到垃圾桶。
「你希望我怎麼解釋我們的關係?」他眉毛挑得老高,將主動權交到她手上,順便試探她的心意。
「我怎麼知道?」幹嘛問她。「貴公司應該有公關部門,專門處理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能處理得好一點嗎?」
「這是我認為最好的處理方法。」她不認同,他也沒辦法。
「隨便宣佈我是你的未婚妻,這是哪門子的處理法?我來處理都比你周全。」她不能接受他的說法,像玩家家酒一樣隨便,她對婚姻的態度可是很嚴肅的。
「你怎麼認定我的態度隨便,也許我是很認真的呢?」他對婚姻的態度,比她還要嚴肅。因為他父母的婚姻基本上就是一場悲劇,他不容許悲劇再度發生。
「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對外發佈消息,我以為你已經改變,沒想到還是同樣霸道!」她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可不是無論他說什麼都點頭說好的傀儡,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問你,你會同意嗎?」問題根本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她!怕連她自己也不懂。
方罄悅聞言愣住,完全答不出話。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猶豫嗎?」他是個敏銳的人,任何事都休想騙過他。「你表面上熱情大方,似乎能夠包容一切,但你其實對我充滿不信任,覺得我只是一時感動,根本不可能真的對你動心。」
談予恩一語道破她內心的恐懼,其實她很怕受傷,是個真正的膽小鬼。
她不曉得如何面對他的指控,因為他說的話有一部分是真的,她對自己真的很沒自信。
方罄悅偏過頭,臉上淨是被戳破假面具的難堪,原來她也是個虛假的女人,她還以為自己很真。
「小悅,看著我。」他支起她的下巴,要她看清楚他的真心,他絕不是一時衝動,她也不是一個虛偽的女人,她只是迷惘。
「我曾經是一個冷漠的人,也許現在仍是。」他的眼神異常認真。「但我願意對你敞開心扉,我希望你也能對我敞開心扉,唯有如此,我們才能一起走下去。」
他不指望她當天使,那是太沉重的負荷,他不要她背負那麼重的責任。但她救了他,將他從孤獨的深淵拉出來,強迫他面向陽光。然而陽光底下也會有陰影,她的心有一部分被陰影籠罩,他希望也能給她同樣的救贖,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表露自己的真心。
「……我以為你不會發現我內心的恐懼。」她掩飾得夠好,連小默都被她唬過去,以為她天下無敵,其實她的內心脆弱不堪一擊。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發現嗎?」他微笑。
她搖頭。
「因為你不會說謊。」他說。「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其實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
是這樣嗎?她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夠好呢!原來只有那麼一點點功力。
「現在告訴我,真正讓你這麼氣憤的原因是什麼?」捉迷藏遊戲玩得太久,現在他只想坦白。
「因為你不尊重我——」
「那不是真正的原因,我要聽你的真心話。」他凝視她的眼睛,就如同她不准他一再逃避,他也要她正視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她也不懂自己的心。「也許,是因為你沒有說愛我?」一定是這樣,她也有身為女性的虛榮,他沒有滿足她的虛榮心,所以她才會這麼生氣。
「這麼簡單的事,我隨時可以辦到。」他好高興她終於正視自己的感情、對他的迷惑。
「那你快表白啊,就會說大話。」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自己這麼脆弱,說著說著就快要掉眼淚,超級沒用。
「我不喜歡在我地盤上被勒索。」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跟她開玩笑。
方罄悅二話不說,馬上翻臉走人。
「開開玩笑都不行嗎?」他緊急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進懷中,方罄悅死命掙扎。
「這個時候耍什麼帥,小心我揍你!」她明顯惱羞成怒,連暴力都威脅要使出來。
「我愛你,小悅。」他低頭輕咬她的耳朵,用最親密的方式表白。「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愛上一個中等美女,但我必須承認,我愛上你了。」
這表白不算浪漫,但是她很愛。
「中等美女有什麼不好?擺在家裡,至少比較安心。」她代表全世界的中等美女發出最嚴正的抗議,談予恩輕笑,不得不贊同她的話,她確實讓他很安心。
「所以,你願意待在這棟房子裡了?」他的另類求婚法,會讓所有女人抓狂,但方罄悅很習慣這類的說話方式,她自己也經常不知所云。
「如果有游泳池的話,可以考慮。」她破涕為笑,談予恩好喜歡看她的笑容,完全是絕世美女的笑法。
「房子外面有一座很大的游泳池,你一定會喜歡。」他喃喃保證。
「有沒有三溫暖設備?」她知道他想做什麼,每當他的瞳孔加深,就表示他想吻她,於是她又開始緊張。
「我馬上叫人來施工。」他充分展現他的誠意,也要求她不要吝嗇開放她的芳腔,讓他除了吮吻她的朱唇之外,有機會探索更深奧的世界。
在他的引導下,她獻上她的唇瓣、她柔軟的芳腔,任他優遊其中。他還教她怎麼和他打舌戰,她很快就抓到技巧,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學生。
方罄悅天生就是大方熱情的人,她很快拋棄原先的矜持,與他一起沉溺在情慾的世界。
他們的唇舌交纏,呼吸紊亂,氣息沉重而混濁。
他打橫抱起她,在她耳邊問她可不可以?方罄悅臉紅得像關公,心中有無限慾望又有無限恐懼,全部糾纏在一起。
談予恩接下來想做什麼一目瞭然,他大可以誘騙她,在男女的情事上,她純潔如白紙,隨便幾句挑逗的話,就可以把她哄上床。但他不想這麼做,她是他打算珍愛一輩子的女人,他願意把主導權交到她手上,由她來決定。
方罄悅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閉上眼睛、用力點頭。
他欣喜若狂,將她抱上房間的大床,動手除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引領她進入一個私密的世界……
而就在他們的關係往前邁進一大步的此時,得知談予恩即將迎娶方罄悅的謝靖菲卻是大受打擊,不敢相信事情發展得如此離譜。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談予恩那麼出色的男人,絕對看不上那種連路人甲都不配當的女人,絕不可能!
謝靖菲拒絕承認自己敗給方罄悅,雖然從頭到尾,她就沒能接近談予恩一步,還是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方罄悅身上。
她好不容易才請她父親幫她弄到在談予恩公司公關部擔任特助的機會,還沒開始上班,就傳出談予恩和方罄悅訂婚的消息,教她情何以堪?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破壞他們,一定要想辦法把談予恩奪過來!可是,談予恩完全不理她,她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誰能告訴她答案?
謝靖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找不到突破的方法,只能像無頭蒼蠅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