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沒有胡說八道、含血噴人,待押你到御史大人面前,就知道了。」解子焰彎身揪起史頭兒染上鼻血的衣襟,笑的非常熱切可親,可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我沒事上御史大人那兒做啥?不去!」史頭兒緊張的想拉開解子焰的鉗制,偏生力不如人,怎麼也掙脫不開來,使他更加慌亂。
「沒事到御史大人那兒生事,不正是你的喜好?我好心讓你和御史大人敘舊,你怎能拒絕?」解子焰冷冷一笑,直接拖著史頭兒走。
「你這個瘋子,快點放開我,我才沒有到御史大人那兒生事,救人啊!快來救人哪!」無論怎麼使勁都掙脫不開來,慌張的史頭兒乾脆揚聲大喊。
「很好,你可以再喊大聲點,最好引來官兵注意,有些事,我相信他們一定很感興趣。」
「是什、什麼事?」聽出解子焰話中有話後,史頭兒反倒怕得不敢再放聲大喊。
解子焰唇角邪氣地勾揚,以唯獨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輕道:「當然是你協助宮丞相謀反一事。」
史頭兒倒抽了口氣,嚇得一張老臉死白,頭搖得如撥浪鼓般喊冤。「解子焰,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就算我向天借了膽,也不敢犯下這滔天大罪,你休想捏造罪名誣陷於我。」
「是不是誣陷,你大可跟官兵喊冤,看他們信不信你。」
「沒有人會相信你替我捏造的罪名。」本是要說得理直氣壯,語氣卻因做賊心虛而虛軟無力。
「既然如此,你何必怕得像只耗子?不如隨我到御史大人那兒告我誣陷你,讓我入罪下獄豈不是更好。」
唯恐謊言被拆穿的史頭兒怎有膽與他一塊兒面對剛直不阿的御史大人?他拚命的搖頭,抵死不從。
「你這般害怕見御史大人,肯定是做了虧心事,究竟是哪一件呢?你想自己說,還是我來幫你說?」森冷語氣如萬年寒冰,字字射向史頭兒的黑心。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史頭兒否認到底,只消他不承認,最後解子焰也是奈何不了他。
「駱織雨。」解子焰的雙眸瞬間冷寒,薄唇吐出心愛女人的名字,恨不得痛宰猶不認賬的史頭兒一番。
史頭兒聽見駱織雨三個字,渾身一顫,首先浮上腦際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完了!先前還不能確定,現下可以完全確定解子焰已經知道是他從中搞鬼,害駱織雨被捕入獄,這下他該如何是好?
「沒、沒有,關於駱織雨私自為宮丞相縫製龍袍的事,我什麼也不知道。」
「這可奇了,你不是跟御史大人說你親眼看見?現下又說不曉得,這麼說你是在對御史大人說謊嘍?」
「是御史大人跟你說我向他密告?!」史頭兒沒想到出賣他的人竟會是嚴一舟,惱怒的咆哮,嚴一舟以清廉公正聞名天下,居然也會幹出洩密這種事,他真是錯開嚴一舟了。
解子焰冷冷一笑,以手臂用力拍了拍史頭兒的臉頰。「不,御史大人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親口承認的,你要否認到底也無所謂,不過你的手下對於是否要為你保密,恐怕是興致缺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勢已去,史頭兒心涼了。
「意思很簡單,你儘管大聲疾呼冤枉吧,但我相信你的手下會很樂意對御史大人供出你的惡行。」解子焰滿臉厭惡的將史頭兒當垃圾重重扔在地上。
史頭兒連忙爬起身,跪在解子焰腳邊,抱著他的腿求饒,「我只是想同織雨賢侄女開個玩笑,並不是想陷害她,你一定要相信我。」
嗚……這套說辭是勉強了點,但聊勝於無,總得拼拼看哪!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你自個兒向御史大人說吧!」解子焰滿臉厭惡地踢開史頭兒,不教史頭兒玷污了他的衣袍褲腳。
「我不,不要!」被踢開的史頭兒翻身想逃,卻被手腳利落的解子焰一腳踩住,像只烏龜一樣趴在地上揮動四肢,怎麼也逃不了。
「把人全部帶走。」滿臉火氣的解子焰揚聲對著帶來的打手喊道。
「是。」打手們帶著野蠻的笑容將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三名男子押起,其中一名打手過來幫忙壓著史頭兒。
心知脫身無望的史頭兒沮喪地低垂著頭,懊惱不已,早知道解子焰已經回京,他就該跑去躲起來,等駱織雨被砍掉了腦袋,他再出現不就得了,唉!
解子焰望著神情頹喪的史頭兒,很遺憾看不到一絲悔意。「你真的很可恥!」
聞言,狼狽的史頭兒猛地抬頭,不滿地瞪他。「我哪裡可恥了!錯不在我,分明是你們兩個小輩不懂得敬老尊賢,竟然讓我成了眾人嘴裡的大笑柄,你們開罪了我,付出代價乃是天經地義,怪我做啥?」
史頭兒的死不悔改,讓解子焰認清跟他說再多也沒有用,所以他選擇不再多說,直接帶他跟御史大人說去。
***
史頭兒與手下進到御史台,御史大人不顧深夜,立即審問。
史頭兒的手下沒見過這等大陣仗,深怕受他連累,且御史大人威名滿天下,便一股腦兒全替史頭兒招了,包括史頭兒曾算計駱織雨未果,及後來惱恨解子焰和駱織雨,處心積慮等待機會報仇。
宮丞相密謀造反一事給史頭兒逮著機會,惡意誣賴駱織雨私制龍袍,這些事前因後果全都鉅細靡遺交代得清清楚楚。
多名證人的證詞說得清楚明白,況且由始至終都沒能從駱家搜到任何有關私制龍袍的證物,嚴一舟命史頭兒重新說明看見駱織雨縫製龍袍的經過,史頭兒一慌,前後說辭矛盾,破綻百出,無疑證實了他是為了報復駱織雨而編造謊言。
受到欺騙的嚴一舟十分震怒,馬上讓史頭兒下獄,也就在此時趙頭兒那裡傳來了好消息,原來他們私下查訪,已順利逮著真正為宮丞相縫製龍袍之人。
那是名年近六十的男子,曾經在『銀織坊』當過繡匠,當年繡技堪稱一絕,使得『銀織坊』與『金織坊』並駕齊驅,但那人天生脾氣火爆,與『銀織坊』老闆多次口角,最後憤而離開,可因為他的脾氣不好,到哪兒都與人處不來,最後只能窩在家中幫人做些小活兒過日子,終日抑鬱不已。
直到宮啟先派人找上他,利用大把金錢以伯樂之姿加以說服,便成功讓他答應同流合污。
假龍袍與縫製之人都被帶到嚴一舟面前,清楚證明駱織雨的清白,已是天泛大白的時候了。
御史大人立即裁決,釋放無辜遭受誣陷的駱織雨。
***
清晨的白光照射在天地萬物上。
大牢的鐵門被打了開來,原本睡得不甚安穩的人犯立即驚醒,沒睡的也是睜著一雙惶恐的大眼瞪視。
到處奔波勞累的解子焰完全沒有一絲睡意,精神奕奕地再次踏進陰暗潮濕的大牢,心情卻已是截然不同。
無須旁人帶路,他直接大步來到囚禁織雨的牢房前,激動的望著心愛的人兒,深情呼喚:「小雨,我依照約定來帶你回家了。」
先前曾小睡一會兒的駱織雨呆坐在地上,不甚清醒的眨了眨眼眸,一時間無法分辨此刻相逢是否猶在夢中,她迷茫站起身,望著興奮揚笑的心上人,輕聲低喃:「是我睡糊塗了嗎?還是我仍在做夢?」
收到放人命令的獄卒幫忙打開牢房,讓這對有情人得以重聚。
解子焰彎身衝入牢房之中,將一臉迷茫的駱織雨用力摟進懷中,在她耳畔激動道:「小雨,這不是夢,我真的來帶你回家了。」
炙燙的擁抱、熟悉的氣息、熱切的言語,一再告訴她,他是真實的,他所說的也全是真的,她激動地抱住他,開心哽咽道:「我知道你會來帶我走,一直都這麼深信著。」
他來了,如一陣狂風捲入,吹走籠罩在她身上的陰霾,帶來喜悅和希望。
解子焰將她抱得好緊、好緊,深怕她會在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激動得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的喜悅。
織雨也將他抱得好緊、好緊,這強而有力的懷抱,是她今生的歸宿,永遠的倚靠,只消有他在,任外頭的狂風暴雨再猛烈,她都無所畏懼。
恐怖的黑暗,教人窒息的絕望,皆已遠去,黎明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