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嗎?」春生的臉色難掩興奮之意,平庸巨極的臉面,難得神采飛揚。「春生哥,小的辦事您放心!明明姊聽到以後,臉都綠得青青青!」小跑堂賊賊地笑。「那咱們先前說好的報酬……。」
「給!咱怎會不給呢?這差事兒要是辦得好,以後有好處的,絕對不會虧待你這小子。」春生爽快地構出銀袋,沉甸甸地擱在小跑堂的手心裡。
拿到為數不小的報酬,從沒接手過這麼多錢的他,神色又驚又喜。「這……會不會太多了點?」
知道鳳府家大業大,可斷沒想過這小廝出手,卻是如此大手筆。
春生將他的手按得更緊,收斂了先前嘻笑的表情。「小子,你可聽好了!這件事兒可不許和人隨便瞎說,就連你家老闆都不許講。」
「可鳳府真要其他城裡的商行都不賣香料給咱酒樓了嗎?」別說他吃裡扒外,自己心裡做這差事兒也膽戰心驚的。「要是真不賣,酒樓會出大紕漏的。而且樓子裡的香料,存貨也不多了.」
「你別窮擔心,你們露明酒樓要倒也不是什麼頂容易的事,不是後頭有人撐腰著嗎?」
「春生哥指的是誰?」
「大伙不都說露明酒樓攀上個大戶,明明姑娘就要嫁過去了。」春生偷偷地打聽,暗自布了這小眼線連酒樓,以後總比在霧裡看花得好。
「這事兒呀,咱做手下的也不清楚,只聽說老闆被人詐賭,欠了一大筆賭債,押了酒樓的地契給對方,如果要贖回樓子,除非還錢才有可能。」這不光彩的事早就在樓裡傳開,不過還是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大伙口風都很緊。
小跑堂看鳳府對洛明明算有情有義,聽說上回鳳家少爺來就是為了明明姊的事兒,遂將這件不光彩的事給和盤托出。
「洛老闆欠多少?競然押了酒樓地契給人家。」這點春生很是詫異。
「小的不知道有多少,不過聽說不夠,所以才……」他話說得吞吞吐吐,就連自己在樓子裡做事也感到羞愧。「才要讓明明姊嫁過去抵債。」
這下子,春生聽完後「轟」地一聲氣全衝上喉頭,自己當初的揣測果然成真「這真的很丟臉!所以大家才噤若寒蟬,老闆是個愛面子的人,哪裡肯讓別人知道,這還是掌櫃發現的。若不是有陣子帳面上的子跟帳房內的銀子對不起來,恐怕明明姊嫁過去,人家還以為是風風光光的。」
春生呸了一聲,氣極了。「洛樣那個賊老頭,當真是賣女抵債了!」這口鳥氣他想少爺也不會吞忍得下去。「你知道當初是誰詐洛樣的賭局?」
「這點小的就不清楚了。」
「那好,如果你能探知當初誰詐洛家賭,咱鳳府絕對不會虧待你!」春生拍著胸喃,大聲保證。
「可這……」若是被老闆知道他胳臂彎向鳳家,只怕打斷腿都不會饒恕自己。「你儘管放一千個、一萬個心,咱絕對不出賣你,只管安心地替咱少爺做事。你想想,等到你家明明姊嫁過去,說是出嫁,但實則被人買走,往後她日子會好過嗎?」一聽到這裡,小跑堂的臉色也漲紅起來,語氣哽咽,就是替洛明明抱不平。「小的就是想到明明姊的處境,才敢斗膽冒這個險的!」他將銀子退給春生,語氣懇切。「春生哥,您一定要和鳳少爺救救雜面明明姊,她就是因為孝順,才萬不得已答應老闆的。我知道少爺對明明姊還有些情分,仗著這點情分,就別眼睜睜地看著她往後的日子受苦。」
「放心,只要你心裡有明明姑娘,真的替她著想,就趕緊探出到底是誰詐了洛樣的賭,一旦對像確定,咱少爺絕對不會放過對方的,定為你們露明酒樓討回個公道。」春生拍著他的肩,還是將銀袋推回給他。「這事只能急,不能緩,我家少爺和洛祥說好,明明姑娘在鳳府的日子,誰也動她不得。但是眼看只剩四個月,一旦她離開鳳府,咱就保不住她,這事兒你心裡要有底!」
「小的清楚,但是只要老闆不說,咱做手下的連風聲都探不到。」小跑堂的心裡也急,哪裡又輕鬆了?「春生哥,您教教我法子。」
「很簡單,既然洛樣欠債,自然腰桿子不敢挺得多直,對方也同樣會走動得很勤。你去查,這陣子和露明酒樓走得很近,最好是家中也同樣經營酒樓,並且曾經和洛祥談過露明酒樓是否能合併的事宜。」一聲低沉醇厚的聲音自巷底傳來,話說得沉穩有辦,口氣也相當有把握。「這人八九不離十,便是詐露明酒樓賭的人。」「是……是鳳少爺。」雖沒見到人,可這年輕沉穩的嗓聲,他還聽過幾次。「小、小的一定會盡力探出,屆時就請……請少爺幫幫我家明明姊。」
「你聽好,一旦查到對象,不論多早多晚都要趕緊來鳳府通報,就算不確定也無所謂,我這邊會再派人去探究仔細。記住,把這段日子,最好是從洛祥被詐賭這消息流傳出來後就開始不斷出現的對象去調查,便能屏除多數的閒雜人等。」鳳懷沙那雙眼中跳著火花,這件事不管洛明明怎麼反對,他也不再顧慮她的心情了。
春生趕著人,盼沒幾日就能抓住對方。「你就趕緊回去,暗中替咱探聽,一切成敗就繫在你手裡了。」
小跑堂直點頭,而後趕緊收了錢就離開巷口,頭也不回地拚命走向前頭,就是怕人看見自己與鳳府的人交涉。
見人已經消失,鳳懷沙這才自暗巷底露了面。
「少爺,您覺得這事兒成是不成?」春生問得小聲,面色略略不安。
「即便不成,咱還是得做。」鳳懷沙看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目光相當堅定。「就算她真怪我霸道,也無所謂。」
「小的知道,這些都是萬不得已才出的下策。」
「其他商行你連絡得怎樣?」鳳懷沙眉頭深鎖,對於方才確定的消息,他雖然曾猜疑過,但沒想到真正擱在面前時,還是感到吃驚。
鳳懷沙不知道當洛明明聽到自己爹親提出的要求,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那夜,她躲在園子裡哭,想必是忍耐到極點,才會吐露出來。
「萬事備妥,只欠東風了。只要露明酒樓香料一旦用盡,就準備跳下咱設下的坑了。」春生這時又想起一點,突然覺得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您瞧,剛剛那個小跑堂的先跟明明姑娘報備,不知道她會做出怎樣的事?」
濃眉一揚,鳳懷沙那模樣有十足十的把握。「她一定會出城尋其他縣城的香料鋪子。」
「少爺真是英明!」春生掩嘴偷笑,方纔的擔憂好似減少了些。
「少狗腿。」鳳懷沙撫著尖瘦的下巴,暗自思忖半晌。「到底要不要放她出城去,我還在想。」他大有千百個理由不讓她離開鳳府,可是從中阻擾,她也勢必會偷跑,不如趁此順水推舟助自己一把。
「少爺有打算嗎?」
「暫時還沒想到。」儘管是迫在眉睫之事,頃刻間他還真想不到有何更好的法子,能當場將洛明明一軍。
春生搓搓手,普通到一點兒也沒特色的臉,很滑頭地做著表情。「如果少爺不嫌棄,就讓小的幫些忙,獻上一計可好?」
鳳懷沙「哦」了一聲,見春生縮著肩湊上嘴來,他便主動地附上耳朵。
春生窺地說了一長串,只見鳳懷沙本是皺起眉頭,而後緩緩放開,直到最後他的嘴角彎了起來,卻還是很假意地反駁了一下。
「這樣不會太卑都了點?」雖然這主意非常深得他的心,不過也該假裝一下矜持,才不會有辱他的名聲。
「少爺,一點都不會啊!最卑鄙的,是詐賭洛祥的那個王八羔子,咱們這樣,還算光明磊落了。」
「這路數有點老套呀。」
「哎呀,梗是老得好,用得好不如用得巧,要是用得得心應手,還可以諸事大吉、萬事如意咧!」春生心想再也沒有什麼方法,比這主意還要好了。
鳳懷沙很假意的勉強點頭同意。「那咱們就齊心協力了。」
「小的這就去安排,少爺切莫擔心,一切都會替您做得穩穩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