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才剛亮,柳正龍就來到柳含煙的南院外親自監督,這一門親事對柳氏一族極為重要,容不得絲毫差錯。眾人皆以為老爺是心疼愛女即將出嫁、這才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但誰也不知道他內心深處,始終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淡淡憂鬱。
自從和太子司徒靳訂下親事後,柳含煙就將自己鎖在房裡,不吃不喝、終日以淚洗面,任誰勸也勸不聽,就在柳正龍心急如焚,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柳含煙對父親提出了;除非能再見五皇子司徒豐一面、否則她寧死不嫁,這樣的條件交換。
柳正龍迫於無奈,只得動用關係向大裡寺討了一塊令牌,帶著柳含煙秘密地探監,她在地牢待了近半個時辰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柳正龍在乘轎回府的途中試著想問,但柳含煙始終一語不發,絕美的臉上帶著一股淡淡的笑意,看似平靜,卻讓柳正龍一顆心忐忑不定,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為了預防萬一,柳正龍在大婚當日親自守在南院的門口,不一會,兩扇木門「呀」一聲打開了,柳正龍看見她房內的丫鬟走出,急切地向前問道;「小姐已經醒了嗎?人怎麼樣?」
「回老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姐早就起來了。」丫鬟欠身稟告。
「真的?那……小姐人看起來怎麼樣?有沒有特別交代什麼?」柳正龍不放心地繼續追問。
丫鬟畢竟是從小跟在柳含煙身邊,自然明白主子的心事,但她只是一個下人,除了陪小姐傷心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丫鬟一頓,目眶微紅,語氣哀怨地開口;「回老爺,小姐的心事您也明白,又怎麼會好呢?」
柳正龍一怔,隨即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步越過她身邊、打算直接進去、親自確定愛女的狀況。
「含煙?」踏進房,柳正龍看到柳含煙坐在梳妝台前,神情寧靜地梳著一頭如黑緞般的長髮。
「爹。」柳含煙抬眼,視線與鏡子投射出的父親目光交會,她輕輕頷首,卻沒有開口的打算。
「含煙……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柳正龍的心裡百感交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紅著眼喃喃說出保證。
「在宮廷裡的生活不比家裡,但如果你受了什麼委屈,也不要怕,還有爹在,爹一定不會讓其它人欺負你的。」
明眸對上父親斑白的鬢角,覺得他在這段日子突然蒼老了許多。這本該是一件喜事,但她同樣無法在父親的臉上看出任何喜悅。
爹這麼做……有爹的苦衷,但你一定要相信爹,爹的任何決定都是為了你,你是爹的心肝寶貝,你要記住,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當她將自己鎖在房間、不吃不喝過了好幾天,最後逼得爹派人將門撬開時,她看見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小心翼翼捧著一碗熱粥,淚眼矇矓、語重心長的這麼說著,而柳含煙也在那一刻終於明白,她和太子的這件婚事,是一個再也無法更動的決定。
柳正龍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門外已經傳來一群喜娘笑吟吟的恭賀聲,一群女子看見柳老爺在場,扭腰笑著道;「唉呀!柳大人您也在這裡?這怎麼行呢?咱們姊妹還要幫新嫁娘梳頭飾、化喜妝、換喜服呢!柳大人您要是在這瞪著眼看,我們怎麼好意思動手呢!這時辰要耽擱了就不好啦!」
「一切就麻煩你們了。」柳正龍露出苦笑,揮揮手就轉身離開了。
柳正龍才一離開,喜娘們就一擁而上、團團圍住了柳含煙,有的拿起木梳開始梳頭,有的拿起胭脂水粉開始調配,有的則是捧著喜服到床上攤開、細心地做最後一次檢視,一邊做事,一邊讚美著柳含煙的美麗。
「呦!柳小姐,你這花容月貌,這水嫩嫩的皮膚,我王嬤嬤這輩子見過的新嫁娘這麼多,就沒見過像你這麼美的!」
「可不是嗎?柳小姐這樣的姿色實在是世間罕見,若不進宮當皇后豈不可惜?再說,除了柳小姐,天底下誰還有資格進宮當皇后娘娘呢?」
「就是就是!柳小姐今日進宮當了皇后,從此就是鳳凰了呢!」
柳含煙一語不發,只是安靜地坐著,任由身旁的喜娘們為她張羅打扮,思緒早已經飄到了昨日,和司徒豐在地牢相會的情景……
「含煙!含煙!真的是你嗎?」
在地牢裡,隔著鐵欄杆,她憔悴又狼狽的情郎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嗓音低喃著,然後,他低下頭,情不自禁地輕吻她一根根青蔥般的細嫩指尖,跟著,他俯首將額頭抵向她的掌心,最後,他再次抬起頭,霸道卻不失溫柔地吻上了她微微顫抖的兩片唇瓣。
「含煙,我的含煙……」他一邊親吻著她,一邊低喚她的名。
情郎的嘴唇,傳遞著他不曾改變過的,炙熱又纏綿的情意,就像過去一樣,始終都沒有改變過……
就在這個時候,有某種冰涼的東西觸碰到柳含煙的嘴唇,讓陷入回憶中的她嚇了一跳,她錯愕地眨眨眼,這才意識到是喜娘手拿胭脂膏,正在為她的嘴唇添上艷紅的色彩。
「好啦!大功告成了,柳小姐你看,還滿意嗎?」喜娘退開一步,讓柳含煙能清楚地看見鏡子裡,那名配戴著華麗頭飾,眼波如春水、唇紅如火,身穿嫁衣,絕色絕艷的女子。
豐郎,我定不負你。柳含煙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緩緩露出一抹笑,紅唇微啟,無聲地說了一句。
「柳小姐,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喜娘沒聽見聲音,緊張地再問了一次,就怕柳小姐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沒有,這樣就可以了。」柳含煙搖搖頭,淡淡微笑,在心裡極為慎重地又念了一次;豐郎,請你相信我,這一生我絕對不負你。
不一會,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外頭有人在喊著;「快!裡面好了沒?轎子已經快到了!新郎官就要到府上迎親了!」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喜娘們把握時間,最後一次為柳含煙整理儀容,一直到為柳小姐蓋上紅巾後,才高興地對外頭喊道;「好啦!新娘子準備好啦!」
一切就緒後,六名喜娘也站到新嫁娘的兩邊,小心翼翼地扶起柳含煙,領著她往外走出去……
於青鸞宮舉行的婚禮華麗而盛大,一室不滅的紅燭,將參加婚典中的人群全體抹上了一層胭脂,王公貴族的身影穿梭在裡頭,峨冠博帶與裙釵香鬢一齊散發出奢糜華貴的氣息。司徒靳是宴席裡最開心、最得意的主人,手上的金樽始終盛滿香醇的美酒,一口接著一口,享受眾人的祝賀與欣羨的目光。
參與宴席的賓客們一直到了子時才逐漸散去,滿身酒意的司徒靳在內侍官的攙扶下,緩緩回到喜房,推開門入內,就看到頭戴紅巾的新嫁娘端正地坐在床上。
「嘿……鳳凰命的女人,是我的!」司徒靳喃喃自語,接過內侍官遞來紅棍,他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挑開了紅巾!
紅巾下的女子被這突然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慌亂地抬起眼,剎那間,那張擁有奪人心魂力量的絕美容顏,全數落入司徒靳驚艷的眼瞳裡。
司徒靳情不自禁伸出手,以指尖勾起她的下巴,黑瞳瞬也不瞬地鎖住她的臉。
美!真是太美了!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美人?傳聞果然不假,唯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當他的妻,龍碧皇朝的皇后!
新郎官忘情凝視的行徑,讓旁邊服侍的女婢們吃吃笑出聲,司徒靳一怔,隨即揮手,命令道;「好了,這裡不需要你們了,全部都退下。」
「啟稟殿下,按照婚禮習俗,我們還得為新娘子寬衣呢!」隨行的女婢紅著臉開口。
「不用。」司徒靳一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過柳含煙的臉龐,不耐煩地揮手道;「這點小事我自己來。」
女婢和內侍官們互望一眼,最後識趣地退下了。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司徒靳一把拉起柳含煙,帶她走到圓桌前,斟了兩杯酒笑道;「倘若我早點知道有你這麼一位絕色佳人在喜房裡等著,就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和那些阿諛奉承的人喝酒了。」
司徒靳先拿起一杯酒遞給柳含煙,跟著自己也舉起了一杯,再次笑道;「來!這是我們兩人的交杯酒,喝下這杯酒,你就是我司徒靳的妻子了。」
柳含煙聞言渾身一顫,連手上的酒都差點灑了出來。
「怎麼了?別緊張,喝下這杯酒我們就是夫妻了。」司徒靳以為她太緊張,也伸出一隻手為她穩住手上緊握的酒杯。
柳含煙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頭,以再堅定不過的語氣開口說道;「在飲下交杯酒之前,臣妾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向殿下坦承……」
當京城內外都為了新帝大婚、登基繼位這兩件喜事,準備大肆慶祝、徹夜狂歡的同時,位於京城東南隅的水月鏡花鋪子,也染上了這股歡欣的氣息。
佟老闆與朝中許多人的關係都不錯,此次新帝登基,許多大人都是來水月鏡花挑些稀奇珍貴的禮物,送對了禮物、拍對了馬屁,佟老闆自然功不可沒,也連帶收到許多王公貴族送上的好禮、好酒。
這一夜,佟老闆原本和水芯、李善喜約好了要在無憂閣用宵夜,同時開一壇據說是極其珍貴無比,聞一下、喝一口就會讓人覺得不枉此生的美酒。但當滿桌的宵夜已經擺上,整罈美酒也放在桌子正中央的時候,身為主人的佟老闆卻遲遲沒有現身。
「喂!佟老闆怎麼還不來?」李善喜忍不住開口問了。望著滿桌的可口佳餚,還有那一壇「喝了可以快樂升天」的美酒,等待簡直成了一種煎熬啊!
「兩位稍安勿躁,我去看看什麼事。」少年侍從看出李善喜的急切,忍住笑,自願為他走一趟請人。
「佟老闆要處理的事情這麼多,還是算了,我們不應該……」雖然明白李善喜的焦慮,但水芯還是覺得不妥,畢竟他們只是水月鏡花裡的客人,為了一頓宵夜催促主人,實在不好意思啊!
「水芯,話不能這麼說啊!」李善喜搖頭。
「來不來只是一句話,不能讓咱們光耗在這,就這麼盯著那罈酒,人會發瘋的!」
「李……不,我是說善喜大哥,你這樣佟老闆會很為難的。」水芯在他的瞪視下連忙改口。
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李善喜的地位,已經從一個「鋪子裡奇怪的客人」,一舉躍升為水芯敢主動開口、甚至敢看著他雙眼說話的人,而因為她的放開胸懷,連帶讓李善喜也把她當成好哥們一樣看待。
誰讓他每個晚上都會夢遊逛到無憂閣來,既然這種怪事無可避免,那麼和無憂閣的主人打好關係也不為過啊!再說,這個水芯最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過去那樣畏畏縮縮、渾身充滿了陰霾,他每次看了都覺得難受啊!
吶,現在這模樣多好,人開朗了,話也變多了,而不管自己胡扯瞎掰了什麼故事,他都能得到對方真心的微笑。
這一點對李善喜來說,也是生命中從來不曾發生過的怪事。因為是個性使然,他說話時總帶有幾分滑溜與投機,總是讓人產生浮華不實的感覺,所以在過去,不管他說話的對象是年輕姑娘,或者是已婚婦人,又或者是嬸婆大娘,只要自己話一講多就會漏餡,然後得到對方一記白眼,久而久之,信心一天少過一天,也就更找不到願意和他聊天的人。
但水芯就不同,或許是因為她幼時悲慘的遭遇,再加上後來住在水月鏡花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不管自己和她說什麼,哪怕情節有多誇張、多離譜,但水芯總是一臉認真聽著他說話,清秀的臉龐偶而還會露出心嚮神往的神情,大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正因為如此,他在某一天突然決定改口,直接將水芯姑娘裡的「姑娘」兩字去掉,然後半強迫水芯也得喊他一聲「善喜大哥」,作為他們交情向前跨越一大步的象徵。
「那怎麼辦?如果佟老闆不能來,我和你不就得一直坐在這裡,望著這罈酒乾瞪眼?!」李善喜一想到這裡,整張臉就嘔得糾結在一起,滑稽的模樣讓水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善喜瞪了她一眼。
「笑?你居然這麼殘忍,還笑得出來?我肚子裡的酒蟲都快要爬出來造反啦!」
「我對酒沒有研究,也嘗不出好壞,所以沒什麼差別。」水芯坦承。
「唉呀!品酒這件事有什麼難的?如果你想學,包在我身上。」李善喜拍胸脯保證。
就在這個時候,白衣侍從去而復返,一臉歉意地來到兩人面前。
李善喜立刻伸手將桌上的酒罈緊緊抱在懷中,惡狠狠地瞪著少年侍從。「先說好喔,我可不接受什麼今晚的品酒宵夜取消!不管多晚我都等他!你們佟老闆用這罈酒吊我胃口吊了不知多久,我今晚一定要喝到!」
「兩位別急,老闆遇上一件要緊的生意,現在確實抽不開身。」少年侍從開口解釋,見李善喜目露凶光後,他也隨即補充道;「但老闆特別交代我轉告兩位,這罈美酒本來就是要用來招呼兩位貴客的,所以請你們不用等他,可以開始享用宵夜和美酒了。」
「真的?!」李善喜雙眼一亮,開心得都快要手舞足蹈了起來。
「是,老闆是這麼吩咐的。」少年侍從微笑地重複。
「太好了。」李善喜完全不浪費時間,直接抱著那罈酒,一屁股坐到水芯旁,迫不及待地解開外頭的麻繩、再用準備好的小錘子敲下壇口的乾泥,最後一臉興奮地掀開了封口!
剎那間,一陣濃郁、融合了花香與果香的氣味撲鼻而來,讓李善喜感動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好香……好香啊!」李善喜聞了再聞,最後拿起杓子小心翼翼地斟了兩杯,然後才重新坐下,將其中一杯先遞給水芯,然後高高舉起自己手上的杯子。
「來!水芯,我們一起乾了這一杯。」
「我不會喝酒。」水芯有點為難,剛才自己才湊前聞了一下,就覺得有點頭暈目眩,要是真喝下去,豈不立刻醉倒?
「不行不行!要是普通的水酒我不強迫你喝,但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酒!老實說,我闖蕩江湖這麼多年,都還沒喝過這種光是聞,就讓人心暢神快、五內皆順的好酒,你說什麼也得試一試!」
李善喜說什麼也不讓她拒絕,好酒該與好友一起品嚐,自己一個人喝多寂寞!
見水芯還是有些遲疑,李善喜率先喝了自己杯裡的一口,然後整個人像是被雷劈到一樣劇烈顫抖,跟著他神情激動地轉向水芯道;「好啊!這種酒你要是不嘗一口,人生就算白來一趟了!」
水芯見他將這酒說得這麼好,也開始動搖了。既然決定了要改變自己的人生,那麼什麼事情都要放膽一試,不是嗎?再說,善喜大哥在這裡,他們也都還在無憂閣,就算醉倒了,也不會真出什麼事。
「好。」水芯點頭,鼓起勇氣將酒杯舉起,然後很豪氣地一口氣喝下去!
醇酒入喉、緩緩滑到肚裡,口中僅留下淡淡果香,然後,她感覺到自己像是剛嚥下了一把溫溫熱熱、微微刺痛的火焰似的,那感覺新鮮而刺激,是一種自己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新奇滋味!
「好奇妙……」水芯輕呼一聲,白皙的臉龐因為美酒而染上了淡淡紅暈。「可是好好喝!」
「對吧!我沒騙你吧?」李善喜開心地笑了,再次拿起杓子,為兩人的杯子再斟上滿滿的兩杯。
「來來!今天機會難得,我們兩個就開開心心、痛痛快快地喝吧!」李善喜拿起酒杯,十分豪氣地在水芯的杯子上撞了一下。
「好。」水芯微笑點頭,模仿李善喜喝酒的方式,仰頭將杯中美酒再次一口飲圭齜。
就這樣,兩人說說笑笑、一杯接著一杯,沐浴在月光下,沉醉在美酒中,沉浸在這難得的輕鬆、愉悅的氣氛之中……
「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青鸞宮喜房內,在聽完柳含煙所說的話之後,司徒靳被酒醺紅的臉上,閃過了片刻的茫然。
「我和豐皇子情投意合,兩心早已互許,懇請殿下成全。」柳含煙身穿嫁衣跪在地上,語氣謙卑、帶著不容改變的堅定,一字一句地又說了一次。
「……」司徒靳錯愣了半晌,隨即大手一揮,將滿桌的杯盤酒器全都憤怒地掃到地面。
匡鏘巨響不僅讓跪在地上的柳含煙身子一顫,更讓守在門外的內侍官緊張地敲門詢問。「殿下、殿下……裡面出了什麼事?」
「沒事!你們給我好好守在外頭,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進來!」司徒靳對外大喝一聲,這才將視線轉回柳含煙,語帶諷刺地咧開嘴道;「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然後把你剛才說的話清清楚楚地再說一次。」
柳含煙渾身發抖,但一想到此刻正在地牢受苦的司徒豐,她全身上下再次湧起了力量,她抬起頭,絕艷的臉上盈滿了對愛情的堅持。
「我,柳含煙,今生今世只願作司徒豐的妻子。」柳含煙直視司徒靳的雙眼,堅定地吐出自己的心意。
「柳含煙盼殿下成全,來世就算是做牛做馬,我都會回報殿下的大恩大德。」
「大膽!」司徒靳向前一步,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柳含煙,動作粗魯地將她拽到胸前怒目瞪視。
「你好啊!」直到將柳含煙拽在懷中,司徒靳才發覺到她並非只有容貌絕艷,肌膚也白皙得像玉石般晶瑩透亮,身子透著淡淡香氣、軟得像是花朵一樣,這樣一個美人兒,能激起任何一個男人的佔有慾,連他也不例外……
「殿下,請您放手……」被迫與司徒靳對視的柳含煙,很快就發現了他眼瞳中的怒意已經褪去,換上了濃烈的情慾。她慌了,更是拚命地掙扎,努力地想從他懷中掙脫。
即使柳含煙使出全部力量掙扎,但拳頭打在司徒靳胸前不痛不癢,只是加快撩起他胸中翻騰的慾念,他突然彎身、將柳含煙攔腰抱起,然後大步朝喜床走去。
「放手!快放手!我是豐的妻子!我不當其它人的妻子!」柳含煙又喊又叫,但還是被司徒靳強制地抱上了床。
「唰」的一聲,司徒靳硬生生將柳含煙身上的嫁衣扯下了一大截,露出她嬌嫩勝雪的肌膚,以及那件繡著鸞鳳和鳴的肚兜,黑瞳緊鎖住她曼妙的身子,司徒靳眼中的慾火燒得更烈了。
「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先得到你的人。」司徒靳喃喃保證。「哼!或許只要過了今晚,你就再也不會想起地牢裡的司徒豐了……」
他笑了,低下頭正打算享受美人的溫暖時,柳含煙卻突然使盡全力打了他一巴掌,以絕望的語氣喊道;「你別碰我!我已經是豐皇子的人!」
趁司徒靳錯愕的瞬間,柳含煙立刻從床上坐起,雙手緊緊地護住自己,以控訴的目光瞪著司徒靳,麗瞳流下兩道清淚,大聲地喊出她隱藏了好些日子的秘密;「不准碰我!誰也不能碰我!我已經有了豐的孩子,我會為他守住這個身子,守住這個孩子。」
孩子?!過多的酒讓司徒靳的腦子變得緩慢,好半晌才弄懂柳含煙話裡的含意。孩子?!她居然早就和司徒豐暗通款曲,連孩子都懷上了?哼!柳正龍!你好啊!這樣也有膽子把女兒嫁給我!
「我懷孕的事情,豐和我爹都不知道!我誰也沒有說!」柳含煙從他眼中看出了恨意,立即辯白、開始懇求;「殿下,明日的登基大典過後,您就是龍碧皇朝最尊貴的皇帝,要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得到,是我柳含煙配不上殿下,懇請殿下大方慈悲,成全我和豐皇子吧!」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哀求模樣,司徒靳沒有被打動,心中只有升起更深的憤怒,眼前這絕色美女,就像明日大殿上的龍椅一樣,就在自己垂手可得的位置,是他的,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不可能。」司徒靳以同樣堅定的語氣開口。
「擁有鳳凰命的女人,只能是我的妻子,我一個人的妻子!」
說完後,他再次伸手探向柳含煙,打算將她所有衣物脫下。柳含煙臉色慘白,沒想到自己將實話全盤托出後,司徒靳仍然不打算放過自己?
「不!不要!我已經有了豐的孩子!你不能強迫我!」
一邊抵抗他的手,柳含坦邊哭喊著。
「哼!明日我就讓翰林醫宮的人拿走你肚子裡的孽種!」司徒靳撲上前,狠狠地抱住她,在她耳邊不懷好意地威脅;「別浪費力氣掙扎了!你已經和我拜了堂,今晚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得到你!」
柳含煙心頭一冷,雖然陷入了絕境,卻依然不肯輕易放棄,她不停地閃躲、不停地掙扎,拼了命地想從司徒靳的懷中掙脫。
兩個人在床上拉拉扯扯,雖然柳含煙的力量無法真正和司徒靳抗衡,但後者今晚實在喝得太多、太醉,不管是精神和體力都耗損了許多,一時之間也無法讓懷中的女人立刻就範。
「唰」的一聲,柳含煙身上的嫁衣又被司徒靳扯下一大片,盤起的發也因為劇烈掙扎而弄亂,一根髮簪甚至從頭上掉了下來。
柳含煙立刻將髮簪緊緊握在手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窩在床角,狼狽又害怕地盯著司徒靳。
司徒靳沒有注意到她藏起的髮簪,也沒有看到她眼底的絕望,反而認為她已經精疲力竭、再也無力反抗了,於是他開始動手褪下自己的衣物,準備確實地執行新婚夜自己應該得到的權利。
就在司徒靳裸著身子,重新向柳含煙的方向移動的時候,後者用力地握緊手上的髮簪,銀牙一咬,毫不猶豫地往司徒靳的下腹部刺了過去!
「啊……」
水月鏡花
無憂閣
早晨來臨,空氣中帶了點冬日將至的微微寒氣。
叩叩叩!徐而緩的敲門聲一記接著一記,慢慢喚醒了在屋內睡得正熟的人。
「嗯,別敲啦!我還想睡……」躺在床上的入迷迷濛濛地咕噥幾聲,在床上翻了個身,正想調整一個更舒服的睡姿時,伸出去的右手突然「啪」一聲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什麼東西?李善喜勉強睜開眼,正要看清楚自己的手摸到什麼東西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了少年爽朗的問候聲,幾乎同時宣佈了答案——
「水芯姑娘!辰時都要過去了,你還好嗎?」
水芯?!嘖,水芯怎麼可能在這裡?嚇!水芯!
原本躺在床上準備賴床的人,因為突然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驚嚇得彈跳了起來。他一雙眼瞪大,睡意瞬間全消,難以置信地瞪著渾身只穿著一件肚兜,在自己身旁睡得很安穩、很平靜的水芯!
「水芯?為什麼水芯會睡在我床上?」李善喜像是被雷劈到一樣僵住不動,半晌後,他才注意到這房間裡的擺設。
這裡看起來很陌生啊!完全不像是他住的客房,反而像極了水芯在無憂閣的臥房!
「不會吧?」李善喜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也是全身光溜溜的!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昨天……昨天晚上他不是很單純地和水芯在喝酒嗎?明明只是喝酒,為什麼喝著喝著會變成兩個人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呢?
「水芯姑娘?你沒事吧?我們要進來了。」少年侍從的聲音增添了一點緊張。這水芯姑娘是老闆的貴客,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別!別進來!」李善喜急忙用棉被塞住嘴巴,模仿女性的嗓音說話。
「水芯姑娘,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是不是人不舒服?要不要我請老闆過來一趟?」門外再問。
「別管我!我沒事,總之別進來!」李善喜急得都快發瘋了,只盼門外煩人的少年侍從快點走。
「……是嗎?」少年侍從的嗓音頓了一會,跟著傳來他離開的腳步聲。
「呼!」李善喜鬆了一口氣,正想放下遮住口鼻的棉被,開始找衣服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躺在自己身旁的水芯,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同樣以一種錯愕不已、晴天霹靂的目光望著自己……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