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裔爵就是擺明了對她說,他未來的妻子,他會愛上的女人不是富家女就是貴族小姐嘛!
可她也不差啊!身為鈕祜祿家族的小姐,她也是貴族後裔啊!
是他不明白而已!
要怎樣才能讓爵爺相信她出自名門,足以匹配爵爺夫人的稱號呢?鈕千禧的大腦進入高速運轉狀態,很快她為自己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只是她不記得有沒有隨身攜帶作案工具,把木箱子翻了個底朝天,終於讓她找到了它!
「原來你在這兒啊!幸好把你帶上了郵輪,這回可全靠你了。」
她撥弄著它,發現經過翟潛的調試,它所發出的聲音比從前更加圓潤通透。想好了計策,鈕千禧就等著在今天晚上的酒會上一展所長。
宋裔爵,你就等著被我迷倒吧!
正打著領結的爵爺忽然感到一陣冷風侵襲,禁不住一個寒戰打到底,「詹姆斯,你覺不覺得有點冷?」
詹姆斯起身關上舷窗,他們的房間緊鄰大海,到了晚間自然有些涼。可就算現在身處熱帶,詹姆斯還是覺得冷——心冷。
「爵爺,已經第四個晚上了,眼看旅行近半,要是再找不到願意給城堡投資的富家小姐,我們就算白來參加這趟旅行了。」雖然有一萬歐元的報酬,可若是他們以貴族身份來參加公主旅行團的消息傳到上流社會,還不知道會被多少人嘲笑呢!這些可不是區區一萬歐元能夠彌補的。
不用他提醒,爵爺已經被緊迫感逼得透不過氣來,「我已經有安排了。」
「不會還是那位孫姣姣小姐吧?」光是想到孫、姣這兩個字,詹姆斯就覺得頭皮發麻。
爵爺的感覺不比他好多少,「這回換了一位村寺小姐。」
「日本人?」爵爺好厲害,來者不拒納!都快能召開亞洲論壇了。
「我已經調查過了,這位村寺小姐剛剛被未婚夫拋棄,她這次來參加公主旅行團,主要是想散散心,她的父親也希望她能通過這次旅行結識到新的婚配對象。」
爵爺白天的時間可不都是用來吹海風的,該做的功課他一項不落,這也是他學生時代能保持驕人成績的原因,「她現在的心情正好給了我出現的契機,最重要的是村寺小姐的外公是日本一家投資集團的董事長,如果能得到他們的贊助,城堡裡所有的問題就將不再是問題。」
沒想到爵爺設想得如此周全,看他白天裡在郵輪上四處轉悠,詹姆斯還真擔心他只顧著欣賞海景,忘了他們上郵輪的最終目的呢!
有了爵爺的滿盤打算,詹姆斯總算可以放下懸起的心,重新做他的輕鬆自由人,「爵爺,我佩服你的犧牲精神,將來王子古堡重新興盛起來,我一定要聘請技藝高超的畫師為你專門作幅肖像,把你偉岸的形象永遠地留在王子城堡內,供後人瞻仰。」
「你少來了!」宋裔爵不喜歡聞馬屁味,「這些還只是我的打算,村寺小姐剛被未婚夫拋棄,這對我們來說是福是禍,現在說還為時過早。萬一她仍對未婚夫舊情難忘,那就算我使出渾身解數,仍是徒勞無功。」
詹姆斯剛放鬆的心弦又緊繃起來,他由衷地祈禱上天:「請賜給我們一位有錢又深愛爵爺的女孩吧!」
望著鏡子裡刻意裝扮的自己,爵爺的眼前竟出現了那張捧著冬瓜盅的小臉。
有錢、深愛著他,還能撥動他傾巢而出的愛意——
這樣的美事上哪兒找?
宋裔爵,你還是醒醒吧!這個時候,調動好情緒釣村寺小姐上鉤比較重要。
對著鏡子,爵爺開始進行自我催眠:我喜歡村寺小姐,我心疼村寺小姐,我……愛上了村寺小姐!
為什麼他在鏡子裡自己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愛意?
「你……你說我……我是不是很慘?」
我比較慘好不好?
爵爺竭盡全力安撫著趴在自己肩頭痛哭流涕的小姐,卻無法應付旁人的側目——我沒有對她怎麼樣,你們千萬別誤會啊!可惜這些話他只能在內心痛苦地吶喊。
「村寺小姐,你別哭啊!你……你擦擦淚水……擦擦……好不好?」
手帕已經濕得能拎出水來,爵爺唯有提供禮服的一對長袖供她擦淚。
村寺小姐一邊哭一邊嚎:「我對他還不夠好嗎?我不顧父母的反對,央求著外公為他的公司投資,可是他呢?他的公司一渡過難關,他立刻將我甩在一旁,都不帶半點猶豫的,甚至連一絲絲的感激或憐憫都沒有。我真的那麼差嗎?我真的一點點都不值得他愛?他讓我太傷心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慘?」
我比較慘好不好?
沒有搶在你未婚夫之前認識你,要不然城堡說不定現在已經成為英國十大觀光地了。可如今呢?有了一次深刻且慘痛的教訓,這回要騙你外公投資簡直是難上加難——爵爺在心中沉沉地歎著氣,沮喪之情油然而生,他的臉上還要掛著無比的耐心和同情,含情脈脈地守望著她。
「這還不是最慘的!」村寺小姐繼續嗚咽,「最慘的是我居然放不下那個男人,我居然狠不下心來恨他,我居然還……還愛著他,你說我是不是很慘?」
我比較慘好不好?
明知道你心裡裝著另一個男人,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不是你這種類型的女孩,還得硬賴在這裡裝天使,妄想讓你喜歡上我,好套你外公的投資,還有人比我混得慘嗎?
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爵爺打起精神,努力擺出深情款款的姿態,「村寺小姐,你有沒有聽說過有種辦法治療失戀很管用?」
謎底就是,「移情大法。」
握住村寺小姐的纖纖玉手,爵爺企圖對她和自己同時使用催眠術,「你只要把對那個負心漢的感情移至另一個男人身上,發現他的好,進而愛上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把自己從失戀的痛苦中解救出來,擁有一段全新的幸福。」
「可……可我該愛上誰?誰又會愛上我呢?」
我啊!
不行!不能急著說出口,這樣顯得太沒有誠意了,感情要再克制一點,對!再收斂一點,含蓄一點,這樣說出去的話才有充分的說服力,才能博得村寺小姐的好感。
正當爵爺全力調動情緒的時候,宴會廳的那頭忽然傳來悠遠的琴聲——
如流水侵襲,清脆靈動,卻又藏有生機。
最令爵爺好奇的是,他聽不出那是何種樂器發出的樂音,像豎琴,又比豎琴來得低沉。莫不是中國人傳統民樂——古箏?
一時的沉迷讓爵爺丟下他苦心營造的示愛氣氛,丟下可以幫他拯救王子城堡的村寺小姐,探向宴會廳的另一端。
她穿著毛領的水藍色對襟褂子,十指跳躍在九根弦上,她面前奏出天籟的琴並非古箏,那……莫非就是活躍在中國歷史舞台上的古琴?
被吸引的顯然不止爵爺,很多沒見過古琴的人都駐足旁觀,附耳傾聽。而撫琴的人只是靜靜地撫著,只管樂聲,其他皆不入眼的樣子。
從頭至尾,她要吸引的只有一個人——
爵爺迷惘的眼神正對上演奏者迎眸莞爾,是她——鈕千禧。
第一次見面她穿著休閒裝,像個自在的大學生;昨天端著冬瓜盅,她又成了賢妻一名;今天在懶散的月色下撫起古琴,她優雅得讓他看見了她所描述的鈕祜祿家族的後裔。
她到底還有多少面生動的個性等著他去挖掘?
他遐想的目光迎上她的翩翩笑容,待他回過神來,鈕千禧已停在他面前,「怎麼樣?我這副樣子是不是很像貴族人家的小姐?」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面前表現自己,故意吸引他的目光。
她跟他又有什麼不同呢?
他擺出貴族的頭銜,拿出城堡做籌碼,目的是要騙取資金。她顯示廚藝,展現琴藝,要騙的卻是他的感情。
他想重振王子城堡,她想獲得子爵夫人的頭銜,他們都是利用自身條件換取回報的生意人。
神情一冽,爵爺整整袖口全神貫注地盯著她手中的古琴,蹙眉說道:「我對鈕小姐的琴很感興趣,至於鈕小姐的琴藝,我非華人,聽不懂——那邊還有位小姐在等著我,失陪了。」
他又一次地拒絕了她,鈕千禧目送著他奔赴另一個女人的背影,在不知不覺間手指被琴弦劃出了一道鮮紅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