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對,慕晚會來接她上班。
很怪對吧,明明是他賺錢,她何必跟到公司?可是幾次僵持,她輸他贏。到了第五次,她乖乖在他到門口前,把自己打理好。
她到他公司裡做什麼?
當秘書小姐。
好笑?的確。
她竟把家裡的龐大企業丟到一旁,跑到他身邊當小秘書。
剛開始,她做的是花瓶,倒茶送咖啡外加看雜誌,慢慢地,她也打一些字,做點小小的文件翻譯,接下來,記錄、聯絡、行程安排全有她的份。
也是在行程安排這部分,她認識了把工作看得比命重的房慕晚。
他們是兩個極端相同又不同的人物。
不同的是,碰到情傷,她選擇放空,啥都不做,讓自己躲在虛幻夢中,而他選擇壓搾所有精力,在工作上發揮無限效能。
相同的是,他們都在躲避,只是他躲在工作背後,而她避入睡夢中。
中午,他們一起吃飯,下午司機送默默到「長春籐的下午」上班,然後他接她下班,他們共度整個夜晚。
樂樂對嶄新的生活形態很滿意,原本的敵意被期待取消,好幾次,她偷問小也和點點,默默有沒有可能當她的新媽媽。
她得到的答案常數人失望,因為她們的回答是——不會,默默太懶惰,絕不進入婚困替自己添麻煩。
這天是假日,樂樂被小也帶走,她有強烈需求,要樂樂幫她追男朋友。怎麼回事?默默和慕晚都沒搞懂。
沒有樂樂在中間,兩個大人相瞪眼,不知做什麼才好,靈機一動,她決定帶慕晚到鄉下奶奶家。
和爺爺奶奶打過招呼,默默領慕晚來到陌陌家門前。
籬笆半開,卓媽媽和以前一樣,她老說,把門關上,會把客人給關在外頭,卓家是好客家庭,把客人擋在門外的事,是絕對不做的。
默默走進院子,薔薇長得好高,幾乎與默默齊肩。
不同顏色的薔薇掛在枝頭,風拂過,花瓣微微顫抖,陌陌說那是薔薇之舞,她笑問,要是舞動得太用力,一不小心跳下枝頭怎麼辦?
薔薇……一種她不太認識的花卉,因為陌陌,抽離她們的陌生,牽起她們的情緣。
「它們是陌陌為你種的?」慕晚問。
「嗯,它們被照顧得很好,和我窗台邊的很不一樣。」
「也許台北的天空不適合薔薇。」慕晚接話。
屋子傳來開門聲,卓媽媽的聲音自廊下出現。「請問是哪位?」
默默回頭,她認了一會兒,眉頭開展,顧不得穿鞋子就衝下來,她熱切地抱住默默,像多年以前。
「默默,是你、居然是你。」她推開默默,審視一番,又把她抱回胸口。「好孩子,你變得那麼漂亮,卓媽媽認不得了。你啊你,我以為你再不回來,我天天盼,總算讓我盼到,你好不好?告訴卓媽媽,你過得好不好?」
卓媽媽的話連珠炮發射出來,沒給她回話空間。
「走走走,進屋裡,卓媽媽冰箱裡有你最愛喝的仙草。」不由分說地,她拉默默進屋,被忽略的慕晚只好跟著進去。
甫入門,卓媽媽興奮地朝二樓喊人:「爸爸,快下來,你看誰來了。」
沒多久,樓梯間咚咚咚腳步音響,身形壯碩的中年男子隨聲音出現。然後,同樣的熱情、同樣的愉悅在「爸爸」臉上擺喜宴。
「默默,你長大了。」歎一聲,卓爸爸凝視默默,一瞬不瞬。
「可不是,好快,默默長大了,我們怎能不老?」卓媽媽感慨地揉揉發酸鼻子。
「你還好嗎?身體好嗎?」拉起默默,兩夫妻前瞧後瞧,非要瞧見她很強壯才安心。
「卓爸、卓媽,我很好。」
「那就好,人吶,健康最重要,要照顧自己,懂不?」叮嚀十次他都不嫌累。
「嗯。」
她答應了,允下的是不可能任務,她連一盆花都照顧不好,怎照顧得了自己?
「你知不知道,陌陌擔心你,他囑咐我們照顧你,要我們不准你偏食、不准你耍脾氣不吃東西,他嘮嘮叨叨要我們注意你的身體,還把該注意的事項寫了長長一大串,可是你回台北,我們一件都沒替他辦到。」卓媽媽感歎。
「卓媽,你們不需要替我擔心。」
「可你還是好瘦,一陣風吹來就能把你吹到北極圈,默默,你要多吃東西。」卓爸爸抓起她纖細手腕,滿臉的不認同。
「默默,我有禮物想送給你,你來了,剛好可以親手交到你手上。」卓媽媽一路說,一路往二樓走。
卓媽媽離開,卓爸爸才看見慕晚。「默默,這位先生是……」
「他是我的朋友兼上司。」默默說。
「你好,我叫房慕晚。」總算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房先生看起來很有書卷氣,是教授嗎?」卓爸爸用選女婿的眼光細瞧。
「不,我是商人。」
慕晚不太適應這類眼光,通常,他只會在相親對像眼中遇見這種光芒,然一個中年男子在他身上投射眼光,除了怪,還是怪。
「商人?收入穩定嗎?」卓爸不介意被批現實,比較介意慕晚配不上默默。
「還可以。」他盡力恭謹,因他是陌陌的父親。
「員工有幾位?」
「我不太確定,大概七、八千。」他考慮回公司後,看看人事報表。
「那是大企業囉,你常向銀行借貸嗎?你會不會欠下呆帳,潛逃大陸。」
卓爸一問,默默忍不住笑出聲,她聯想到天真的繼母。
「卓爸,你在做什麼?即使他欠呆帳,也不要你還啊。」
卓爸揉揉默默的頭髮,寵溺說:「傻默默,卓爸是替你擔心,很多檯面上看來不錯的企業家,哪天不聲不響倒了,最可憐的是妻子兒女。」
「卓爸,慕晚和我不是那樣的關係。」
卓爸不理她的解釋,自顧自說:「陌陌最擔心你的固執,擔心你再不肯認識其他男生,平白斷送一生幸福,看見你和房先生,我放心不少。」
陌陌去世那年,她不言不語,成日渾渾噩噩、吃吃睡睡,默默的父母嚇壞了,忙將她接回台北,他們幾次北上看默默,面沒見著,都教她父母親勸回。
他們能理解身為父母親的心疼,所以沒有太勉強對方。
「卓爸……」默默低語。
「陌陌心疼你,要我們照顧好院裡的薔薇,他說薔薇長得茁壯,你才會平安健康。他要我們親眼看你走出悲傷,要我們看著你找到好男人,進入禮堂,陌陌還叮嚀我們,親手將你交給新郎,並出言恐嚇,要是你過得不幸福,陌陌會讓他好看。懂了嗎?陌陌不要你自我封閉。」
「懂。」陌陌永遠替她著想。
甫從樓上下來的卓媽接話,她拿著大紙箱。
「臨終前,陌陌交代我,要親手替你裁製婚紗,他畫了款式,要我依樣做出來,我整整做兩年才把婚紗完成,還以為沒機會交給你了,幸好你來,幸好我們能完成陌陌的遺願。」
卓媽拿出婚紗,在默默身上比劃。
婚紗是船形領,貼身的蕾絲袖子在手肘處綻放,裙擺像層層波浪,墜起一朵朵絹布薔薇,那是她的禮服,陌陌為默默設計的婚紗。
「等你結婚那天,我要剪下院裡的薔薇,用很多很多的白紗蕾絲,替你編出世間獨一無二的捧花,好不?」卓媽問。
「好。」
「默默,你是卓媽的女兒,當媽媽的,可不可以要求女兒,一定要幸福?」
「可以。」默默忍不住淚水,珠淚滑下。說好不哭的,還是落淚,她呵……是不守信用的騙子。
慕晚不語,感動撞擊,他替默默高興,有陌陌這般深愛她的心,難怪她但願長睡不願醒,難怪她要日夜夢裡追尋,尋找陌陌的蹤影。
門被推開,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站在門外,慕晚朝他笑,他皺眉,不以為然地把帽沿拉到後腦勺,奇怪的反應,但慕晚沒計較。
「爸媽,我回來了。」男孩的聲音喚起相擁而泣的女人。
她們同時回頭,看見男孩,默默嚇呆。
默默彎腰,屏住呼吸,伸手觸上男孩臉龐,像確認什麼似的,她捧住他的臉,一看再看。
慕晚以為男孩會皺眉、會不以為然,像他剛做的。可是怪了,男孩沒有,他捺住性子,讓默默摸個夠。
「我以為不會見到你。」男孩的話教人更心驚。
未停歇的淚水加快頻率,凝視男孩,默默無助哭泣。
怎麼可以?那是陌陌的眼睛鼻子嘴唇,陌陌的神態語氣,熟悉又陌生的陌陌縮小了,教她說不出話。
「哥說你愛哭,你果然很愛哭。」他從口袋掏出面紙,替默默擦掉淚水鼻涕。
「別訝異,他是小陌,我們做試管嬰兒,堅持把陌陌生回來。佩服我們的毅力吧,老蚌生珠,同事不知要恭喜我好,還是取笑我較恰當。」卓爸摟摟妻子肩膀說。
「小陌?」默默問。
「是,他簡直是陌陌影子,我們相信他是陌陌,為安慰我們的悲傷重生。只是我們有小陌安慰,你呢?默默,讓自己快樂一點、幸福一點,陌陌會開心的。」
她點頭,但滿心的紛亂呵,理不出頭緒。
小陌牽了她進院子,剪下薔薇送她;小陌帶她進房間,把收藏多年的大哥的日記簿給她;小陌不叫她別哭,只是安靜地遞面紙給她。
最後,小陌告訴她,要她幸福,這是他和大哥的共同心願。
向日葵抽得很高,默默站在畦間,幾乎被淹沒。
「再哭下去,台灣面紙公司要頒獎表揚你了。」慕晚拍拍她的頭,想把縮在他胸口處的女人給叫出來。
「我不用面紙了。」她用的是他的衣服,要是美國棉織業願意頒獎,她不反對。
「對哦,難怪我很冷。」被洪水淹過,所有人都覺得冷吧。
「大男人不行怕冷。」圈緊他的腰,她要哭,哭盡所有不平委屈。
「你……很不舒服對不對?」他圈住她的背,輕輕搖晃。
「嗯。」
「我以為女生拿到禮物都很開心。卓媽媽的禮服做得很棒。」那是件用足心情裁製的新娘禮服。
他一說,她哭得更凶。
「你在生氣陌陌怎可以被生回來?你每天睡覺,以為他總是準時從天堂飛進你的夢裡,沒想到他回來了,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怎麼可以,他猜她的心,猜得如此精準?默默轉動頭,把新淚留在他衣衫間。
「你和他約定天堂見面,可他不在那裡了;以為他無時不刻、一直看護你,沒想到,他的眼光沒有落在你身上。」
對啦,她不平,她想他念他,他卻忘記她;他新生了,她卻變成老女人。
「你衝突又矛盾。一方面高興他回到人間,安慰卓爸卓媽,又開心他的身體健康,往後,他的人生充滿希望,另一方面,感歎人事滄桑,他再不是你的陌陌,你的愛情與思念,硬生生折斷。
你想說服自己,小陌不是陌陌,那只是卓爸卓媽的自我安慰,你相信他仍在天堂,等你歸去,卻又心疼他在天堂裡寂寞,寧願他是小陌,讓愛他的親人圍繞照料。」
討厭,他怎能把她亂七八糟的思緒理個清透?這種犀利男人討厭到極點。
拾高手,她搗住他的嘴巴,阻止他往下說。
她仰頭,濕透的睫毛掛上晶瑩剔透,她望他,委屈滿囊。
慕晚笑笑,拉下她的手,親親她的額頭。「別哭了,你該高興,到最後,你們的愛情不是枯竭,而是豐沛。」
「不懂。」她搖頭,搖下兩串水珠。
他捧起她的臉,為她拭去。
「不管小陌是不是他,他都要你快樂,對不?他要你幸福平安、要你快樂永恆,這種愛情不是凡人給得起,陌陌給了,所以他是天使,不是爾等俗物。能擁有他專心一意的疼愛,不論時間多短,你該滿足。」
「不要,我是貪心水蛭,陌陌的愛,我要很多、再多、更多。」
「我相信很難。換成我,我也想要更多,才不輕輕鬆鬆欺騙自己滿足。」揉揉她的發,他又親她抱她。
糟糕,他也變成貪心水蛭,一旦抱她便上癮,抱得不想鬆手、不想自我滿足。
多年來,他的心破了大洞,沒想過找東西填平,只想著,早晚會習慣破洞存在。默默是個柔軟抱枕,她堵住破洞,讓冷風吹不進來。
好吧,貪心就貪心,他又親了她的臉,吮去她的淚水,往下,他尋著她的雙眉,軟軟甜甜唇瓣,補了心也補足貪念。
理智回籠,他推開默默,以為她嚇得說不出話。但是沒有,默默只是盯他猛看。
「怎麼了?」
「平時,你習慣用親吻安慰女人?」手觸唇,說不出感覺,陌陌沒吻過她,她不懂自己的心臟為什麼怦怦怦怦,跳個沒完沒了。
「別把我說得像變態。」拋開尷尬,他試著自然。
「沒人說你是變態嗎?」
「當然沒有。」說過的人都去找閻王報到了。
「那、那……我可不可以告訴你,用親吻安慰女人,很、很……」很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滋味。
「你不舒服?」慕晚問。
「還好。」
說不舒服太矯情,事實上,她想再被「安慰」一回,但舒服嘛……不像,那種被電擊的酥麻……不對,她太亂,才連簡單感覺也找不到形容詞。
「那就好。」
他不愛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痛苦上,若她痛苦,他願意找到另一種方式來安慰她。
慕晚把她圈回懷裡,不知不覺間,他習慣她在胸前,習慣那個位置為她保留。
「我在生氣陌陌。」她終於說出感覺,雖說得沒有慕晚好。
「我懂。」撥開她的長髮,他喜歡她聰慧的雙眼,雖然它們現在紅腫得稱不上亮眼。
「可是他沒錯。」默默說。
錯的是她,她打死不讓陌陌成為過去,她想勉強陌陌留下。
「生氣一個沒做錯的男人,很困難。」他接話。
「我在嫉妒。」
嫉妒?這個說法特殊。「你說說,嫉妒什麼?」
「如果小陌是陌陌,以後他將愛上一個比我年輕十倍的漂亮女生。」
居然嫉妒這個?慕晚想笑,但他自我提醒,同理心的重要性,所以他憋住笑,裝出正經。
「如果小陌不是陌陌,我怎知天堂裡有沒有一個風騷天使對他拋媚眼,就算她長得沒我好,至少她有一雙雪白翅膀,至少她的稱號是天使不是懶女人。」
比來比去,她都處在下風。
她總算瞭解,不管用多少方式強求,她和陌陌已成過去?瞭解讓她很傷心吧?酸酸的感覺,卡在慕晚胸處,不是因為她的淚水停駐,而是不捨跑來攪局。
「然後呢?」他問。
「不管是未來的美麗女生或風騷天使,我都沒資格阻止。」
無能為力?難受,他懂。
慕晚親她,這回額頭親兩下、臉頰親兩下,至於嘴唇……為了變態問題,暫且存放。
「很不公平。」
她的手仍圈在他腰際,扯住他的襯衫,有一點點怯懦、一點點哀憐,不流淚的眼睛比流淚更教人心惜。
「哪裡不公平?」這次,他聽不懂。
「他要我幸福,我一心想阻止他的幸福;陌陌為我做婚紗,我打死不嫁;他對我好,我卻擺爛要他難堪,我對他……很不公平。」
吸吸鼻子,她宣示般說:「決定了,我要為陌陌穿上婚紗,走入婚姻,讓他放手去追求天使或美麗少女,我再不擋住他的快樂,這回輪到我來祝他幸福。」
她的思緒怎地三百六十度大轉變,慕晚頭暈。
「沒人要求你用這種方式展現公平。」他不同意。
沒人要求,她也決定這樣做,假使這是讓陌陌放下擔心的方法、假使這是陌陌對她的最後要求,沒問題,不過一個婚禮,憑她的能力,不難經營。
「慕晚,求你好嗎?」
「求我什麼?」
「你和我結婚,讓我穿著陌陌的禮服嫁給你。」
這是她想半天想出來的公平?他有點嫉妒了,為什麼這樣的專注愛情,輪不到他頭上?
慕晚不說話,默默咬唇輕問:「你不願意嗎?」
「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沒好氣說。
「娶了我,你不必再相親,我爸媽的事業很大,可以滿足你對工作的狂熱。」他要好處,她就舉出好處吸引他。
「這兩點,我有本事自行解決。」不需要靠一個婚禮,或一個不想嫁給自己的女人來幫忙。
「你考慮靄玫,對不?」默默輕問。
提到靄玫,濃眉映上濃霧。她還會好起來嗎?她清醒後,愛的仍是趙儡嗎?她說恨他,滿目紅絲、張牙舞爪地恨他,她恨他沒盡全力挽救她的悲劇,恨他不支持她的愛情,她的恨昭然若揭,靄玫清醒後,他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局面。
慕晚沒答,默默以為自己猜對了。
「別擔心,如果靄玫恢復健康,我們的婚約自動解除,你仍然單身,仍然可以回到她身邊,照顧她、疼惜她。」
條件不壞吧?可他仍然不回答。
默默癟嘴,「我知道你偏愛身高一七五的長春籐名校女強人,我離你的標準有點遠,不過我才二十六歲,還有努力空間。」
努力?慕晚嗤之以鼻。
想念名校有可能,她父母有錢,捐一座圖書館大概能拿到入學許可證,至於身高,下輩子再想。
「拜託拜託。」
這種事能用拜託的?她講的不是借錢或協助,是一生的婚姻大事,怎能這樣草率?
他說:「我們是朋友,不是情人。你想對陌陌公平,別把主意打到我頭上。」
「娶朋友做老婆,奸歹比娶陌生女人來得好。」默默沒想過會在葵花田里向男人逼婚。
「不要。」他拒絕。
「真的不要?」女人拉下驕傲向他求婚,他竟半點面子都不給。
「不要。」他斬釘截鐵。
「好,你不要,我找別人。明天開始,我要密集相親,有人肯娶,我就嫁。」她五指朝天,發誓。
就為一件婚紗?為一個陌陌到底有沒有被生出來的羅生門?這女人頭殼壞掉,可憐的陌陌喜歡笨蛋,難怪到死都還操心不已。
默默轉身,用力跨步,像展現決心似的。
她要嫁、要嫁,今天嫁不成明天嫁,她相信老爸老媽的經濟實力,肯定讓她很好嫁。
慕晚橫眉,看著她的背影,很想衝上前,從她的後腦勺打下去,也許打得她腦震盪,她就不會突發奇想。
「蕭默燼,你給我回來。」他的鼻孔噴火,拳頭緊握。
「沒空,我要去找男人嫁。」她沒回頭。
「我數到三,你馬上回來。」誰敢娶她,他就把那個男人打得顱內出血,昏迷指數降到1。
「你數到一百吧,安慰你的幼稚園老師,告訴她,她的數學教得很不錯。」默默頭也不回。
「你回來,我……我娶你。」
話脫口而出,他妥協,為了笨女人。看來,女人的智商果真不必太高,只要脾氣夠魯,便能逼得高智商男人妥協。
她停下腳步,緩緩轉身,手叉腰,盯他,沉默三秒鐘。
「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你回來,我就娶你。」慕晚用力吐氣,他這輩子沒這麼冤過。
「你是說話算話的男人?」
「我從不出爾反爾。」
「好。」
她往回走,一路上,摘下一朵朵盛開葵花,走到他面前時,她握了一大把金色太陽,把花塞到他手中,默默說:「向后羿求婚吧。」
她是新版后羿,瞧,她一把射下一二三……九顆太陽,長長九九(久久),不錯,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慕晚瞪她,夠扯,他被一個女人威脅。
「快求婚。」她扯扯他的袖子,催促。
「嫁不嫁給我?」他不情願得很嚴重。
「嗯……唔……嘶……」偏偏頭,她假裝考慮再三,做作得很欠扁。
他瞪她,兩簇火焰在瞳孔冒煙。「太勉強的話……」
搶在他前面,默默急道:「我嫁我嫁。」
拿過太陽花,拉起慕晚的手臂,頭靠入他肩上,她哼起結婚進行曲,轉頭,不看慕晚齜牙咧嘴。
默默記起Echo的故事,想大聲喊叫,告訴陌陌別憂別煩,她要把自己嫁掉了,他再不必牽掛,可惜,這裡沒有山谷和回音。
但陌陌會知道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