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覺得吃虧,就乾脆讓它成真嘛!」
「什麼?」
杜衫澤又將她勾會自己的臂膀,調笑間暗藏真意。「我剛剛說的那些,你不妨考慮一下吧?」
「沒空聽你說渾話,若雍還躲在廁所裡等我去叫她呢!」她沒好氣地瞋了他一眼,轉身走回房間。
然而在杜衫澤看不見的角度,商場女強人齊雪琳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輕咬著下唇,羞紅了臉。
他還在她身後笑喊,「我可以戴著手銬讓你玩哦!」
聽到這句話,齊雪琳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鐵灰色的高級轎車就停駐在街頭一角,前面的司機和副駕駛座上那個矮胖的身影,安靜沉默得彷彿不存在一般。
後座的金晶兒低頭輕撫懷中沉沉睡去的女兒,看似無意的眼神卻不時瞟向一旁的戴倫。
他還是不打算跟她說話嗎?即使都到最後時刻,仍然和她無話可說?
「籌備了一年多的時間,今天總算打完這場奪權的戰爭。」溫柔撫摸著可愛的女兒,金晶兒主動打破沉默。
後座響起一聲低沉的輕喚,「對。」
「剛才在會議上因為場面太激烈,反而沒有機會向你妹妹表達謝意。要不是她以梁易企業當作籌碼跟幌子,那些想奪權的人恐怕到現在還小心翼翼的不敢真正發動攻勢。」
「這個主意其實是雪琳主動提起的,她說那些人就像躲在陰溝裡的老鼠,只敢偷偷籌備勢力伺機而動,不如趁這一次聖石集團涉足亞洲市場的機會,有梁易企業主動跳出來和我們分庭抗禮。梁易對亞洲市場深耕多時而且地位穩固,對那些人具有很大的誘因,他們一定會認為機會難得,想要結合這股勢力,這個時候再由鮑爾太太居中推波助瀾一下,我們就能一舉抓到他們背叛公司的證據。」
說到這裡戴倫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麼趣事的低頭輕笑。
那個成天喳呼的丫頭口口聲聲喊著他們兩個不熟,因為還沒有正式兄妹相認,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卻又盡心盡力的幫他,或許,雪琳也曉得他一定要把那些人逮出來,才算是還清了金晶兒的恩情吧!
這一次雙方的企業在公事上仍然要做足往來交鋒的表面功夫,所以他也才發現這個妹妹在商場上的手段未必遜於他。
「其實還有一個大功臣,要不是鮑爾太太這一年多的時間用心取得那些人的信任,否則以他們低調小心的行事作風,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相信梁易企業。」
「戴先生過獎了,我沒有幫上什麼忙,實在不敢居功。」
副駕駛座上的鮑爾太太謙遜地回身點頭致意,看著戴倫的她時而嘴唇囁嚅,顯然欲言又止。
座車裡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離開這輛車之後,你就要恢復齊聖吾的身份了嗎?」一會兒,金晶兒又按捺不住地開口。
戴倫抿笑迎視她,「沒錯。」
「那麼我的戴倫就……從此不見了?」
「恐怕是如此,相信這麼一來,公司與客戶間一定會有很多疑惑和問題產生,屆時可能需要你召開一場記者會,說明一下我從戴倫變回齊聖吾的前因後果。」
「你是指你喪失記憶以及我們兩個假結婚的事嗎?」
「對,拜託你了。」
「噢!這件事一定會成為上流社會的轟動話題,而我痛恨成為別人說三道四的對象!」
主子眉眼間的孤寂與落寞,讓鮑爾太太好生不捨,她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搶著開口,「戴先生,其實小姐很關心也很想念你和萱蜜,我們還曾經躲在屋子外頭偷看你們的近況,所以請你不要誤以為晶兒小姐是個沒有責任感的人——」
金晶兒飛快瞥了身邊男人一眼,沉下俏臉。「鮑爾太太,別說了。」
「可是……」
戴倫輕柔微笑,「我已經找回自己摯愛的妻子,基於我們曾經相處兩年的情誼,我希望你們可以祝福我。」
「你要卸下我丈夫的身份,我沒關係,但是萱蜜……」金晶兒不捨地撫摸女兒的髮絲,「她真的很愛你。」
「我不會拋棄她。」
她驀地抬眼凝視他,面露不解。
「如果你還想繼續環遊世界的行程,請讓我照顧萱蜜。我也很愛這個孩子,坦白說,我不想失去她。我看得出若雍也非常疼愛萱蜜,所以你如果把她交給我們夫妻倆照顧,穩定的生活對小孩子的成長一定會有幫助。」
「但是——」金晶兒曉得他說得都是對的,比起她吉普賽女郎般喜歡四處飄遊的個性,戴倫他們夫妻絕對能夠帶給萱蜜更多的安全感,可是……「我不會丟下我的孩子!」
「我也不會允許你丟下她。」
「……什麼意思?」
「萱蜜雖然讓我們夫妻養育照顧,但是我絕對會嚴格要求你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陪伴她,不管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一定要回到萱蜜的身邊。」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
「為了得到照顧萱蜜的權利,我願意繼續幫你扛下經營聖石集團的責任,直到你找到繼任的人選。簡單的說,我恢復齊聖吾的身份之後一切都不會改變,只除了我再也不是你名義上的丈夫。」
金晶兒心動極了,然而表現於外的,卻只是語氣平淡地說了句「我會考慮」。
戴倫也不催促,點點頭之後噙起笑容巡視她們一眼,溫柔的目光最後落在萱蜜沉靜宛如天使的睡顏上。
「那麼,再會了,各位。」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開門下車,昂首闊步往外走。
微微鬆開脖頸上的領帶,脫下身上的名貴西裝外套,他漫步遊走在綠蔭搖曳、鳥鳴吱啾的人行道上。拐過了一個街角再繼續往前走,最後停在一間正在裝潢趕工的店面前。
透過巨幅的明亮玻璃窗往內望,一抹纖細的身影在滿屋的建材與裝潢工人間來回穿梭,忙得不亦樂乎。
烹飪教室,若雍的夢想,同時也是這個女人正式宣示自己的生活重心不再只是家庭與丈夫的證明。
齊聖吾不曉得自己究竟應該為此發怒還是高興。
嗯,或許還是為她高興吧!
步入了婚姻與家庭,女人同樣有權擁有自己的工作與事業,憑借自己的力量,不依靠他人的繼續往前走。
屋子裡原本正在和建築師溝通意見的紀若雍彷彿感受到注目的視線,她沉默了下來,依循著直接往外望,視線與他在半空中交會。
齊聖吾沒有移動,只是淡淡地噙起笑。
一旁的建築師好像察覺到她的分神,開口出言提醒,趕忙回神的紀若雍才微笑搖頭致歉,藉著伸手將長髮撥到耳後的動作再對窗外的頎俊身影投以最後一瞥。
他也不著急,反倒踩著悠閒的步伐踏離窗邊。
該找個機會和這個女人提一下了。
她把長髮燙成波浪般的卷髮,應該會更迷人。至少他喜歡那種Style。
紅磚道被他的皮鞋踩得喀喀規律作響,他覺得有趣,將手插放在長褲口袋裡,忍不住低頭多瞧了幾眼。
那一天,在他找她找得快抓狂之際,她打來一通電話。
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除非你已經恢復齊聖吾的身份,否則別來找我!還有,不管你怎麼做,絕對不能傷了萱蜜的心!
他應該有確實照她的吩咐把那些事都辦好吧!
伸手招來計程車,他坐了進去,說出一個地址,然後悠哉地看著生氣繁榮的台北街景自眼前掠過。
打完了屬於戴倫的經營權之爭,接下來要換成齊聖吾的「歸家之戰」了!
支起手肘撐托下顎,齊聖吾歎了口氣。
所以說啊,做人真難!
當他還是戴倫的時候,那個小女人千方百計想證明他就是齊聖吾,現在他說自己是齊聖吾了,那個女人又要他證明他已經不當戴倫……
女人哦,總有一天被她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