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遇見屠勤的那日,天也是那麼的藍。
那一天,好熱,她熱到幾乎要暈了過去,但他對她伸出了雙手!
「圖書館。」
她拉回看向窗外的視線,身前書架的書,被拿走了一本。
拿書的人,一邊翻著書,一邊諷笑著,「你的選擇還真有創意。」
圖書館裡,沒什麼人,這間圖書館,今天才剛開幕,人都在外面的草皮上。
稍早,不知誰打翻了一杯水,一位上了年紀的清潔工,拿著拖把拖著主要走廊的地板。
一名工作人員,匆匆忙忙的跑過去,一邊喃喃碎碎念著要那清潔工,順便拖一下旁邊的走道。
清潔工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在那名有些神經質的女人走後,才歎了口氣,費力的提著水桶和拖把,從走道最前方開始拖起。
對其他人來說,這是很平常的一天,但對她來說卻不是。
「從哪裡開始,就要從哪裡結束。」
靜荷緊握手裡的書本,看著站在隔壁書櫃的冷血殺手,「況且,我喜歡看書,我是圖書館員,我說要來這裡,他們才不會起疑。」
「的確。」他砰地一聲合上書,問道:「東西呢?」
她可以聽到心跳加快的聲音,因為緊張,她的喉嚨幾乎縮了起來,但她仍強迫自己開口,「我怎麼知道你拿了東西之後,就不會再騷擾我們?」
「欸,你不知道,但你要是現在不給我,我就只能讓你去閻羅王那兒,排隊領便當了。」
他笑著,邊說邊慢慢繞過了書櫃,走到了她這一排,來到了她面前,笑容可掬的說:「要知道,僱用我的老闆耐心沒我那麼多,也沒我那麼善良,要解決一間小小的公司或麻煩的女人,比暗殺更好的方法,實在多不勝數。」
他越靠越近,有那麼一瞬間,她害怕得想轉身逃跑,但她只是將手中的書,防禦似的抓在身前,看著他說:「東西不在我身上。」
「噢?」他眉一挑。
「我不是笨蛋。」她永遠記得上一位直接交貨給他的男人,恐怖的下場。「我可不想變成另一具屍體,我看見你殺了洪天成。」
「欸,那胖子著實害我浪費了不少時間。」他大方承認。
「你為什麼要殺陳姊?」她握緊了那本精裝書。
「她太礙事了,那女人從我進門後,就探頭探腦的,我只好幹掉她。」他笑咪咪的問:「你怕我也殺了你?」
「沒錯。」
不懂得害怕的人,是傻瓜。
她知道陳姊為什麼會偷看他,因為他是少見的帥哥,陳姊只是好奇而已。
看著這俊美卻邪惡的男人,她坦承道:「我怕你殺了我,所以我才挑這天,在這間圖書館。」
她身後的窗外,喧鬧聲一陣陣傳來。
身穿制服的員警,一個又一個的在帳篷下來回穿梭。
這是一間新開的圖書館,今天第一天正式開張,請了大官來剪綵。
「你以為他們可以保護你?」他有趣的問。
「不。」她握緊了手中的書,迅速的道:「但我知道這一次,你沒有時間召人來毀屍滅跡,館裡還有其他人。」
那年邁的清潔工,依然在拖走道的地板。
靠後面的書櫃,也有一位戴著眼鏡,在找書的高中生。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只是看著她冷笑,「一顆子彈,和三顆子彈並沒有差別。」
「是沒有。」她瞇眼,冷聲道:「但再過五分鐘,那些警察和那位即將參加選舉的政治明星就要進來參觀,你可以殺了我,或許也可以殺了其他無辜的人,但你不會有時間湮滅證據。噢,對了,我有提過,電視台記者在前面架了攝影機嗎?早上所有在門口出入的人,都會被清楚拍下。那些記者等一下也會一起進來,你知道,那是他們的工作,拍下政治明星的剪綵參觀活動。」
男人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他俊帥的面容,在剎那間變得陰冷酷寒。
她差一點,就因害怕退了一步。
「我把它放在最後面一排最下面的最後一本書上、你可以殺了我,引起那些警察和記者的注意,也可以安靜的到後面,把東西拿了就走。」
「你最好不要耍我。」他忽然一把箝住她的脖子,冷聲開口,「否則我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手上的書,因為他的動作而掉落。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仍因他的威脅而戰慄,她幾乎不能呼吸。
「放開我。」她瞇著眼,嘶聲撂下狠話,「否則我宰了你。」
他一僵,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因為她手上的槍。
他這才發現,她一直抱著那本書,是為了擋住她手上的槍。
「你知道怎麼用嗎?」他諷刺的問。
「你可以試試看。」她說。
他退開了,因為聽到她拉開保險的聲音。
他手一鬆,她就咳了兩聲,但手上的槍,依然拿得穩穩的,比著他,瞇眼冷聲道:「去拿你的東西,拿了之後,最好滾遠一點,不要再來騷擾我。」
他眼裡閃過一絲寒光,但卻沒有朝她靠近。
她的槍拿得很穩,槍口從未偏離他。
這女人會開槍,而且絕不會遲疑。
他可以從她的眼裡,看出她的決心。
「你還剩三分鐘。」她冷聲提醒他。
大門外響起了鞭炮聲,時間不多了。
男人瞇眼歪頭瞧著她,衡量了得失,這才妥協的轉身,快步走向最後一排書架,他一動,她立刻朝反方向退,甚至沒有轉身。
她是個聰明又細心的女人,如果換一個時間地點,他會很高興認識她的。
真可惜。
他來到最後一排書架的最後面,那本書上果然放著一顆隨身碟。
可惜他還是得幹掉她。
這女人知道太多,留著遲早出事。
他蹲下身,將隨身碟拿出來。
卡答。
那聲音不大,卻很清楚。
他認得這聲音,再清楚不過了。
該死,他被設計了。
他抬起頭,看見三把槍,和三個男人。
一個在他前面的窗戶外面穿著警察制服,一個在他身後打扮成清潔人員,還有一個,蹲在隔壁書架,拿槍比著他的頭,是那位在找書的高中生。
他們三個,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繞到了他身邊。
那位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是和她在天台上的那個。
他被那該死的女人設計了,這男人顯然一直蹲在窗後。
「起來。」身後的清潔工,嘻皮笑臉的說:「否則我相信屠勤會很願意賞你幾顆子彈。」
看著眼前那神情冷酷的壯漢,他站了起來,舉起雙手。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男人挑眉。
「她為什麼會選擇和你說?」
屠勤看著那殺手,突然露出了微笑,開口。
「因為她信任我。」
三天前……
他回來了。
高大強壯,而且安全健康。
當他走進門裡,靜荷只能坐在椅子上,盯著他看。
有那麼一瞬,她真害怕他只是她的幻覺。
然後,在她腦袋還沒來得及開始思考時,她的身體就自作主張的,做了一件她以為這輩子都和她無緣的事。
她起身飛奔衝入他懷中。
屠勤被她嚇了一跳,但依然穩穩的抱住了她。
她在發抖,如風中落葉。
他撫摸著她的背,親吻她的額角,安撫她。
「沒事了、沒事了……你別怕,我在這裡……」
她幾乎要笑了出來,他甚至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卻忙著這樣和她保證。
等待,是如此漫長。
打完電話之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心中的驚慌與害怕也跟著層層迭迭的堆積再堆積。
但後來他回來了,溫暖而真實。
她緊抱著他,埋在他懷中,嗅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淚水幾乎再次奪眶。
「咳咳……」
咳嗽聲響起。
「抱歉打擾一下,不過我聽說你有事找我們?」
男人的話語中,帶著有趣的笑意,他挑眉,故意拉高了最後一個字音。
直到這時,她才想起,屠勤不是一個人出去的,他和武哥在一起。
她尷尬的抬頭,看見那笑意盎然的站在一旁的韓武麒。
「嗨。」他抬手和她招呼。
「嗨……」她回了一聲招呼,羞窘的收回在屠勤身上的手。
辦公室裡,紅眼不在國外的員工早已因她而全員到齊。
所有的人都盯著她看,只有可菲紅著臉低著頭,假裝在一張紙上鬼畫符。
在剛剛那瞬間,她完全忘了他們的存在。
活那麼大,她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
「出了什麼事?」屠勤問。
剛剛接到阿震的簡訊,他只用暗語交代她有事,要他們早點回來,卻沒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他的問題,她微微一顫。
屠勤擔心的握緊了她的手,她抬眼看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我收到了一盒快遞。」
「快遞?」屠勤一愣。
她把事情對他和武哥再說一遍。
「那傢伙要你偷設計圖?」韓武麒一愣。
「對。」封青嵐上前,將照片拿給老公,「小荷說,他跟蹤我們好一陣子了。」
「我知道。」韓武麒接過照片,「哇,技術真不錯,我喜歡這張,老婆,你看,我像不像電影裡拿槍的神勇猛男?」
靜荷一愣。
封青嵐看著老公遞到眼前的照片,冷笑一聲,「我覺得你比較像搶銀行的強盜。」
「嘖,你不懂,男人就是要有氣勢——哇,這什麼?」發現另一張照片,韓武麒大呼小叫的質問老婆:「老婆,你怎麼可以穿那麼清涼給人家拍?」
「天氣那麼熱,我去游泳,不穿泳衣,難不成還穿件羽絨衣在身上?」封青嵐瞪他一眼。
韓武麒垮下臉來,「可是你明知道有人在拍!」
聽著他們的對話,靜荷突然領悟,眼前這一群人一直曉得有人在跟蹤他們,前面這對夫妻一時不太可能回答她的問題,她回頭問屠勤。
「你們一直知道有人在拍?」
「嗯。」他點頭,解釋道:「我們會調查別人,對方當然也會調查我們。」
「他威脅我……」她看著他,一顆心因恐懼而顫抖,「如果不把東西偷出去,就要殺了我……」
「你沒有那麼做。」
「對。」
「為什麼?」他問。
「因為我們見面的那天晚上,你說,你會保護我,要我相信你。」她睜開眼,看著眼前的男人,輕聲開口,「我相信你。」
「當我收到那些照片時,我知道自己願意盡所有的力量保全你,那瞬間,我才發現我愛你。」
屠勤呼吸一頓,他的心臟跳得既大聲又有力。
她抬手撫著他的心口,再說了一次。
「我愛你。」她微笑,臉上有淚。
他說不出話來,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一直覺得她或許是愛他的,他感覺到的情感是如此澎湃、如此溫暖、如此熱情,如此的浩瀚如海……
但她沒承認過,沒說過,所以他也不敢追問,不敢要求。
她願意留在他身邊,已經遠遠超出他所敢奢望的了。
可她將愛說出了口——
他的心臟在鼓動,血液在奔騰,所有的細胞都處於歡呼的狀態,但腦袋卻處於暈眩狀態,視線似乎也模糊了起來,或許他剛剛在車上睡著了,眼前的她只是夢。
他應該把眼睛閉起來,降低暈眩感,但他不想,他不敢。
「吸氣。」
她將手放在他心上,輕聲提醒。
「屠勤,你沒有在呼吸,吸氣。」
他瞪著她,如夢初醒,然後吸了好大一口氣。
暈眩感消失了,她沒有不見,依然在他懷裡,她的臉色和剛才一樣蒼白,頰上有淚,但粉紅的嘴角卻是上揚的。
「抱歉我告白的時機不大對,但我剛剛才發現,我一定要告訴你。」
他張開嘴,卻還是無聲,滿腔的言語,到了嘴邊,只剩下三個字。
「我愛你。」
她粉色的唇,彎成新月般的笑。
「我知道,你說過了。」
他重新將她擁入懷裡,緊緊擁著,如果可以,他真想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
「抱歉,我真的很不喜歡打擾別人談情說愛,畢竟,妨礙別人的愛情,會被馬踢死。不過,親愛的小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沒選擇把東西偷出去,而是告訴我們嗎?」
小花?
靜荷愣了一下,不過沒有抗議,只是看著武哥回答。
「因為就算我偷了,紅眼還是有可能有複製的檔案,他們不會放過任何可能性,無論我有沒有把東西偷出去,對方都打算對付你們,但你們手上有他們沒有卻想要的東西,雷射槍的設計圖。」
「那些人不是有原圖嗎?」可菲好奇的問:「我以為這只是備份。」
「他們沒有設計圖。」靜荷解釋道:「那些人不只是不想讓設計圖流出而已,我不知道這其中出了什麼差錯,但這是他們唯一的設計圖,所以他才會要我偷出去。如果不是因為如此,他們大可以不必如此大費功夫,直接讓殺手一個一個把你們殺掉,再把圖拿走就行了。」
她看著嵐姊道:「就像你之前說的,要從遠處殺掉一個人,多得是方法。他們沒必要叫我去偷,除非他們怕你們受到攻擊後,會毀掉那張圖,或做出更讓他們頭痛的事。」
阿南坐在辦公桌上,好奇的問:「你怎能確定他們只有這張圖,也許那些人只是嫌請殺手太浪費錢?」
「洪天成是自殺的。」她說。
阿震挑眉,「我以為你說他是被謀殺的。」
她走到桌邊,叫出網路新聞給大家看。「至少新聞上是這麼說的,他因投資失利,所以跳樓自殺。但所謂的投資失利,是因為他剛建好的飯店在那天晚上被燒掉了,新聞上寫,他把一切都投資在飯店上,聽到失火的消息,受不了打擊,所以才跳樓自殺。」
「當然,我知道並不是那一回事。」她握緊了拳頭,「飯店是那天晚上才失火的,他下午就死了,失火並不是意外,是那些人製造的借口。洪天成早在一星期前就搬到飯店頂樓住,他住在那裡,他們縱火燒掉飯店,只是為了製造他自殺的原因。」
她深吸口氣,「這些人,一點也不在乎傷害別人,他們可以放火燒掉一家飯店,當然也能縱火燒掉這間公司,這樣非但能毀掉可能外流的設計圖,也能解決我們,他們沒有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怕圖也一起被燒了。」
「那男人殺了他,我親眼看到的。我收到這些照片後,很奇怪他為什麼要威脅我偷圖,然後我想起來,他當時拿走了公事包,他以為東西在公事包裡,但洪天成並沒有把東西放在公事包裡。他要我偷圖,是因為設計圖只有一份,我給你們的那一份。」
現在,他知道這女人為什麼可以單獨一個人,在外逃亡那麼久了。
她的心思細密,邏輯思考的推理也不差,她幾乎什麼都想到了。
韓武麒讚賞的看著她。
「所以你雖然被威脅,卻仍決定向我們求助。」
「對。」靜荷點頭。
「我愛屠勤,我願意用生命來保護他,但只靠我是不行的。」
隔著滿室的人,她凝望著那個她深愛的男人,發自肺腑的說。
「我是可以把東西偷出去,交給對方,但那並沒有辦法保證什麼。我只有一個人,我的力量不夠,他卻有一群忠誠、團結的家人和朋友。」
「你們……」她看著這些人,從武哥、嵐姊,他兩個弟弟,阿南,一直到可菲,「你們教會了我,什麼是信任,所以我才選擇說出來。」
聞言,除了屠勤,幾個男人全都尷尬到一個不行,倒是嵐姊和可菲露出了微笑。
屠勤朝她伸出手,她朝他走去,重新投入他的懷抱。
他擁抱著她,啞聲道:「謝謝你的信任。」
「我愛你,我也相信你,所以接下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她深吸口氣,在他懷裡仰頭看著他,要求道:「讓我去和那人見面。」
「不行!」他想都沒想就反對。
「這是一個機會,我是最好的誘餌。」
他抓著她的雙臂,擰眉道:「那是沒有必要的,我們已經找到他幕後的老闆,武哥也已經和CIA的人談好,再過兩天,那製造軍火的組織就會從此消失。」
「但那殺手人在台灣。」她堅定的說:「他失去金主,只會再找下一個,然後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
「我會抓到他。」他咬著牙說。
「你不知道他在哪裡,我知道你找得到,我也相信你會抓到他,但既然我有辦法讓他自投羅網,我不覺得有必要浪費你的時間、消耗你的體力。」
他被她堵死了。
屠勤轉頭和武哥求救,誰知他咧嘴一笑,開口投了贊成票。
「你知道,小花說得沒錯。」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反對,阿南竟然跳出來插一腳。
「沒錯,小花說得對,我投贊成一票。」
「我也贊成。」封青嵐在屠勤的視線掃過來時,提醒他,「你不能把小花一直關在屋子裡,那傢伙不解決,她就一天不能單獨出門。」
他沒想到這點。
可菲舉手,「我同意。」
阿鷹同情的看著他,阿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兩個人完全不是戰友,就算是,顯然也無力回天。
「我不會有事的。」靜荷說。
他低頭,皺眉看著她。
「我這輩子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你。」
她心頭一震,既感動又懊惱,差一點就被他說服了。
「你這樣,很不公平。」她語音柔軟的提醒他。「我也會擔心,但我並沒有阻止你,不是嗎?」
屠勤抿唇不語,只是著惱看著懷裡頑固的女人。
好半晌,他才緩緩開口,「我不喜歡這個主意。」
「但你會讓我去做。」她握住他的手。
他很想反對,但他知道,她需要去做這件事,她對同事的死感到悲傷,她也需要事情告一個段落。
「好吧。」他對她讓步,不是很甘願的同意,「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下個星期就要結婚。」
他瞇眼,準備接受她的抗議,但她卻露出了微笑。
「沒問題。」
所以,她和他們一起設了這個陷阱。
阿震製作了一支有隱藏式攝影機的表,讓她戴上,錄下了那名殺手的言行,包括他坦承的殺人罪行,再誘他到後面的書架。
屠勤和武哥、阿震,一起制服了他,將他連同證據一起交給了熟識的警察。
但那天晚上,那殺手就死在看守所裡。
警察說他用偷來的原子筆自殺,但她知道不是,那個男人不會自殺。
她原以為他逃走了,臉是可以易容的,她親眼看過武哥在她面前變成一個老邁的清潔工,阿震則從俊美的男人,變成樣貌普通,臉上有顆痣的高中生。
她相當清楚,人是可以改變自己的樣貌的。
但是,武哥去看過了,說屍體是真的,那個男人死了,有人殺了他,用一支隨處可見的原子筆。
「這世界就是這樣子的。」武哥看著她說:「不過我想不會有人再來找你麻煩了。」
那名殺手背後的組織在一個星期後瓦解了。
國際新聞報得很大,CIA破獲了一個軍火販售集團。
她很難不注意到,因為屠勤、屠鷹和武哥一起消失了三天,在新聞報出來的那天下午,他們三個灰頭土臉的回來,吃掉了兩大鍋的飯。
在回老家的途中,他在車上睡得東倒西歪,屠鷹也是,他堅持坐她這輛車,可菲更是第一個就跳了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嵐姊押著武哥上她那輛車時,他貼在車窗上的臉,似乎含著淚水。
她還看見阿南和阿震在車門邊分藥。
「他們會暈車嗎?」她好奇的問可菲。
「平常不會。」可菲眨巴著大眼,一臉無辜的說:「不過坐嵐姊的車就會。」
「為什麼?」
可菲沒有回答,只是指著前方。
她轉頭看去,嚇了一跳。
那輛車不見了,她只聽見殘留迴盪在空氣中的引擎聲。
她默默的在心裡,加上最新一條生存準則——絕對不要坐嵐姊開的車!
第二天,她和屠勤在眾人的祝福下,結婚了。
那一天,天很藍很藍。
遠方的海上,白雲堆積著。
他和她在他老家開滿了花的庭院裡請客,紅眼的員工,幾乎都到齊了。
他們一個比一個疲倦,一個比一個像餓死鬼,但她一點也不介意,她知道他們都是從國外趕回來的,對這些人的狼狽,他爸媽顯然也不介意,他們準備了許多的食物。
海洋和桃花,比她想像中要年輕很多。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和他爸很像,他爸比他寡言,但一樣高壯,一樣溫柔,而且一樣愛家。
他兩個妹妹,可愛得就像娃娃。
而他的母親,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桃花笑著含淚擁抱她,在她耳邊低語:「謝謝你愛他。」
她哭了出來。
雖然時間很倉卒,因為屠勤一個星期前才通知他們,但他的家人還是替她和他準備了一個最美的婚禮。
他的兩位阿姨一起送了她一件婚紗,她們甚至烤了一個很漂亮的蛋糕。
他的兩位叔叔收購了幾乎整個城市的荷花,裝飾在婚禮上。
她的淚,幾乎無法停下。
屠勤替她擦去臉上的淚。
不久前,她仍是孤單一個人,但這個男人對她伸出了手,所有的彷徨、害怕、寂寞,都因他而消散。
他不只改變了她,還送了她最好的禮物,他的家人。
「我愛你。」他說。
在這幸福的日子裡,一切都美好得如夢似幻。
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完全說不出話來,對他的愛卻幾乎要撐破了她的心。
「我愛你……永遠永遠……」
她斷續破碎的承諾,讓他笑得如陽光般燦爛。
那瞬間,她知道,她的夢想是由他開始的,她或許從此要為他擔心受怕,或許無法再歸於平凡,但那都沒有關係,他點亮了她的世界,改變了她。
只要此生有他,就算要赴湯蹈火,她都願意。
那一日,風輕雲淡。
甜暖的幸福,盈滿了她的心。
她知道,她永遠都會記得,這個改變了她一生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