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好啊,我的車在他診所附近拋錨,一時之間我也不曉得該找誰幫忙……」
「你都沒有想到我?」
「你是大忙人,我怎麼敢打擾你?每次都是許秘書接的電話。」
「我寧可你拜託許秘書,也不希望你搭別的男人的車,車廂裡的空間最引人遐思了……」
「聽你這麼說,許秘書應該覺得開心還是難過?」對許秘書那麼放心哦?
「你不要岔開話題。聽我的,以後不許隨便搭男人的車。」
「這麼霸道?」
「是你少根筋,你不知道人家很喜歡你嗎?」
「你是說白莫麟?他是對我很有好感沒錯,但我說得很明白,我不可能接受他。」
「傻瓜,我是男人,我比你瞭解男人的心理,他絕對沒有要放棄你的意思。」
「你的思想好灰暗。」
「我是洞察人性。而你是我見過最單純的傢伙,所以我有義務保護你這瀕臨絕種的保育類動物。」
「這個星期六,你有空吧?」她問道。
「去哪裡?」她不知道,他早就要許秘書盡量替他空出週末。
「秘密。」她笑,天蠍座的男人,本身就很神秘,但對於神秘的事物,同樣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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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心療養院」位於台北縣郊區,是一所環境僻靜優雅的療養院。牟城宇把車停在門前的停車場,帶著疑惑地睇了她一眼。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能這麼無私地去愛別人?」她報以微笑,提起包包下車。
慶萱慶琳兩姐妹早就先行下車,兩人還為這特別的約會打扮了一下。
荷丹遠觀兩個女生分別穿上當季最流行的白色長版T恤與牛仔短褲,腰上還配戴顯眼的亮皮寬版皮帶,青春無敵啊!
「她們很可愛的,不是嗎?」她意有所指地說。
牟城宇卻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只停留在她身上。她穿著米白色荷葉邊小可愛,外面加件淺灰色蕾絲罩衫,搭配深灰色棉質及膝裙與米白色平底鞋,頭上戴著頂籐編軟帽,綁著黑色緞帶,清爽有朝氣,舒服得令人移不開眼。
牟城宇很有默契地也穿了件白色素面反折七分袖襯衫,加上深色的牛仔褲,簡單俐落又有型。
「你有家人住在這裡?」他腦中閃過好幾個可能。
「不是家人,都已經說是無私去愛的人了。」她笑著答。
他有點不爽了。「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有個住在療養院的男朋友?」
噗哧!她笑得更深了。「你是在吃醋嗎?」
「誰吃醋了?你有病啊!」他對她的取笑嗤之以鼻。
「那你幹嘛不高興?」
「我哪有不高興?」
「你剛剛的表情擺明就是不高興啊。」
「我什麼表情是不高興你又知道了?」
「你看你看,如果不是不高興,為什麼對我這麼凶?」
「我哪有凶?」
「叔叔,老師,你們要站在門口吵到什麼時候?」慶琳眼底儘是促狹。「真的很幼稚耶。」
「沒辦法,戀愛中的人都是這樣的。」慶萱掩嘴偷笑。
「牟慶萱,你在胡說什麼!」荷丹紅了臉,等著牟城宇也訓斥她一下。
誰知牟城宇明明懂得她,卻不怎麼想撇清,酷酷地把雙手插入褲袋,讓她獨自去臉紅個夠。
牟城宇,你很賊耶!她在心底咒罵他。像是心有靈犀般,他回頭望她,嘴角勾著一彎得意的弧線,然後,她也跟著笑了。這冷冰冰的男人,原來也有俏皮的一面;能看見他的另一面,她好開心;但是因為太有默契,知道她在笑他,他反而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了。
扳回一城!她暗自得意。
「如果你是想讓我知道你為什麼變得那麼偉大,應該告訴我你曾經住過少年感化院才對。」
「哈!被發現了。」她笑著說。
這下,他真是傻眼了,目光疑惑地在她身上梭巡。天蠍座的男人,不希望對方有過荒唐的過去,她很瞭解,所以故意逗他,看他的反應。
「怎麼?怕了?還是開始討厭我了?」
「無聊!」他很快知道她說了謊。她的眼睛澄明,從來不擅說謊,這麼說的目的無非是希望見他驚訝的表情。
她不回答,逕自越過他身旁,走過石子路,兩旁是種植整齊的鳳凰樹,花開得嫣紅耀眼,她宛如開在紅花中的一朵小雛菊,獨立芬芳,牟城宇看得癡了,心臟又被擊中,內心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樣美好的女子他怎麼能錯過?
來到大門前,她熟稔地跟櫃檯服務人員確認身份,像是這裡的熟客。
櫃檯小姐跟她小聊了一下,內容無非是關於她口中的那位嚴老師的近況。
跟著她來到嚴老師住宿的房門口,她輕輕推開門,床上躺著一位白髮老婦人,閉著眼,像是在熟睡。
荷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就這樣,牟城宇突然有些明白,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子。
「我國中時曾經很不聽話,有過很叛逆的時期,當時連爸媽都管不了我,每天只想快點放學泡漫畫店或是泡沫紅茶店,跟一些小太妹鬼混。」
她幽幽地說出年少時的荒唐事。
「不過你放心,我沒有吸毒,也沒有濫交,就只是覺得這樣很酷而已。我一點都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想當老大,就是心底苦悶,感覺天底下沒有人瞭解我,這也許算是一種幼稚的行為吧。」她握著老婦人的手,望著窗外的庭園,幾隻鴿子在草地上漫步,慵懶閒適。
「所以,你才特別能體會慶萱慶琳的心情?」
「不被愛的感覺雖然很糟,但如果一開始就不被愛,或許比被拋棄還好吧,你是不是這樣想?」她突然說道,意有所指:「因為被她們的母親拋棄,所以你才會這麼封閉地過日子。你不肯放下,當然痛苦。」
「如果早知要被拋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相愛。」
「可是,被愛過總比沒愛過好。你不懂嗎?我寧願傷痕纍纍、跌跌撞撞,也絕不想什麼都沒有過,就這樣老去。」
「那是因為你摔得不夠,還不夠痛。」他冷冷地說,又戴上面具了。
「你很痛嗎?」她問,目光直直地撞進他的眼底。
「……」他說不出口。第一次被這樣清澄的眼睛凝視,他竟然毫無招架之力。「夏荷丹,這不好笑。」
「誰在跟你說笑?牟城宇,我很誠心地希望分擔你的煩惱。」
這場景使她想起麥特戴蒙的電影「心靈捕手」,尚恩老師為了解開威爾內心的結——因為他悲慘的童年,造成他往後痛苦的人生,自暴自棄,自甘墮落;幸好遇到同樣生活背景的尚恩老師,因為能體會他的心情,所以沒有放棄過他。
最高潮的那一幕,也是尚恩老師對威爾不停地重複:「這不是你的錯。」
被家暴、被拋棄都不是你的錯,不需要為這種無謂的錯誤感到痛苦萬分。尚恩老師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而她同樣相要他知道,不要讓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你不要裝出一副很神聖的樣子,我不需要你救贖,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清楚。」牟城宇當然知道她話中涵義,但他不願被如此瞭解。
「我不能救贖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那個女人……她也曾經說過同樣的話。因為知道我童年過得並不好,知道我是在寂寞中長大,所以企圖用這種方式接近我,讓我以為我終於找到值得我付出一生去待她的人,結果……結果她是用這種方式回報我!」
「你小時候很寂寞嗎?」
「我母親早逝,爸爸娶了新的妻子,她是個可怕的女人,只要爸爸回家,她就對我噓寒問暖,好得不得了;每當爸爸轉過身去,她可以立刻換上另一張臉,瞬間變得苛刻無比。李安沒有找她當女主角,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你變得不輕易相信女人?」
「可以這麼說。所以當她出現我面前,像個天使般敲碎我偽裝的硬殼,你該知道,我是用怎樣的心去愛她,我寧願把全世界都奉獻給她,我是這樣看待她。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牽上我哥,那種痛是加倍的,你懂嗎?」
「你為什麼不讓自己自由?」
「自由?」
「是啊!自由。唯有忘了痛,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你說得倒容易。」
「你有多久不曾想過那種痛苦了?」
有多久?就這麼一問,他怔住了,彷彿已很久沒有想過那份疼痛了,自從她出現在他生命裡後,他已很少有時間去想,最近他想的,總是她。
他的表情,令她想起那天下午他蕭瑟的身影,又替他感到心疼了。她張開雙臂,溫暖地環住他的腰,也裹著他的心;他原本被掀開的傷口讓溫柔撫平。他回抱她,將她揉進懷裡,聞著她髮梢淡淡的香氣,內心平靜又安定,他發誓這是他一生中感到最舒服的時刻。
天蠍男,不輕易表露內心世界。臉頰貼著他胸膛,荷丹知道,經過這次深談,他們的心又更靠近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