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靜,靜得讓他以為世界上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缺乏園丁修剪的花木幾乎是荒蕪的,原來應該是美麗的花園都掩在籐蔓雜草裡,雜草比人還要高。
廢墟嗎?
不是,這裡是他的家。
「肥肥,肥肥,回來∼∼∼好肥肥,別去那裡啊……」脆生生的喊叫夾雜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團事物先是鑽出小亭子,竄往別處去,接著是一個少女從破掉的鐵絲網出現。
「咦?嚇!」
學小狗爬的女孩一抬眼,有些錯愕,接著滿臉通紅,被……被看見了,這裡居然有人……
她訕訕的站起來,天藍色的水手領,潔白的學生制服,百褶黑裙,美麗的鬈發,她扶著一旁的石桌椅站起來,帶著溫柔的微笑,就站在閻東官面前。
「嗨!」
「你是誰?」
「應該算鄰居。」她用食指點著下巴,她的手纖長溫潤,講話拉著軟軟的尾音。
「鄰居?」
「是呀,我們剛搬來沒多久。」
這附近別墅住的都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富豪,她們家不算大,根據爹地說從庭院的黑色雕花鐵門到正屋大門開車也只要七分多鐘,而隔壁的這一戶看起來跟她家不相上下。
不過,事實跟傳聞果然不一樣,她用水靈靈的大眼瞄了瞄荒涼的四周,做了結論。
「那不是小神的錯,他一個人太多事,忙不來。」看盡許多人臉色的閻東官立刻敏感了起來。
這種話他通常不會說出來的,可是他就是不想讓這少女看輕他半分。
「你不上學嗎?」好像踩到地雷了。
「懶得去!」
那種普通學校早就沒有他想學的東西了,他那些同父異母的弟兄們卻除了基本貴族學校教育以外還請了家教,為將來的繼承作足了準備,他卻什麼都沒有。
父親不記得他,母親對他放牛吃草,他一個少年,連最基本的吃飯用度都要靠別人,他也把自己放棄了。
「一個人不上學能做什麼?這樣不是很無聊?」
「要你多事,你到底過來做什麼?」他的口氣嚴厲了,為了微妙的自尊受損,少年的五官板了起來。
「肥肥,我來找我家肥肥的,你看見它了嗎?」她完全不生氣,如夢初醒。
「肥肥,什麼東西──」話還在喉嚨迴響,一條巧克力色的沙皮狗,搖頭晃著短到不能再短的尾巴,從黃葉堆裡探出一顆大大的頭來。
「你這調皮搗蛋的東西,讓我追得全身髒兮兮你很得意厚!」她扠起腰來,晚娘面孔卻意外可愛。
名叫肥肥的沙皮狗用腳掌摀住一隻眼,嘿嘿嘿的伸著長舌吐氣裝傻。
女孩一把抱起重量不輕的沙皮狗,「我要去學校了,下次有空再來找你!」
下次!還有下次嗎?
閻東官沒有回應,看著少女又從鐵絲網往回鑽,人一下不見了。
好不容易有人來陪他說說話,他居然就這樣放過∼∼
其實也難怪他寂寞。
他並不是在父親期望以內的孩子,他父親甚至不大記得有這麼個小孩。
有錢男人不管任何時代都吃香,無論是自己來投懷送抱,還是灑銀票去把來的情婦總是滿天飛,他有的是錢,想跟著他的通通安排住在同一幢大宅子裡,至於會不會狗咬狗一嘴毛?誰敢吵得他失了耐性,趕出去就是。
也因為這種花花公子個性,閻九寰除了兩個婚生子,前前後後還有七個私生子女。
大家庭的權則很清楚,男人管事業,或者在外面製造更多父不詳的孩子,至於後宮,受寵的女人資源自然多,不是很受寵愛的除了一間屋,其他的,自己設法自力更生吧。
閻東官生下來就注定是貧窮貴公子。
頂著豪門第二代的姓氏,除此以外,沒地位,沒聲音,寒酸的比窮人家小孩還不如。
閻東官的母親不算情婦堆中條件最差的,脾氣卻是最不可取的。
男人在初嘗甜頭的時候覺得她脾性火辣對胃,可是一旦得手,對她的不夠聽話、不夠溫柔又逐生嫌棄,自然往別處發展去了。
母子被放到遠遠的兩層樓小房住著,除了小神,他沒有任何朋友。
小神,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小神的母親甚至不在閻九寰的情婦行列中,他母親是酒家女,把五歲的小神就丟在閻家大門口,沒有哪一房肯要他,最後被塞到這裡來。
沒有人要求小神要把自己定位在哪,他卻很自然的接下照顧閻東官母子的責任,把自己當作傭人。
這樣的生活,沒有人會覺得快樂,母親待不住清寂的生活很少在家,閻東官日積月累的寂寞也沒有宣洩的出口,艱困的環境,變態扭曲的家庭……
「喂!」已經跑掉的少女又折回來,她來回穿梭兩次,鐵絲網被她鑽出個明顯的洞來了,「剛剛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情絲,你呢?」
她眨著閃亮的眼睛,可愛的笑著。
「閻東官,閻王的閻,東方的東,大官的官。」他不由自主。
「好,我改天來找你玩。」
「你要來陪我說話?」
「嗯啊,我們是鄰居咩,爹地說遠親不如近鄰,大家要互相照顧……我走了,司機在催人了,掰掰。」她吐了吐舌頭,扮了淘氣的鬼臉消失了。
閻東官確定四周沒人,掐了下自己的面頰。
「嗤。」
會痛,所以,這一切是真的!
就這樣,那個叫情絲的女生走進了閻東官的生活。
情絲幾乎天天都來。
她會在窗外招手,然後很自動的開門進來。
她今天來得晚,閻東官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吃早飯。
清水混凝土砌出來的小樓,樸素得很,沒有意外的餐廳就一張馬賽克磁磚黏貼的備餐檯跟一張小桌。
飯菜寒酸,情絲看了眼,這對發育中的孩子來講真的很不夠。
閻家的飯食通常有中央廚房統一開伙,次第送來,母子倆住得遠,飯菜常常送到都是冷掉的。
夏天可以將就著過去,可是一到冷天,可就慘了。
數量少得可憐的飯菜別說夠一個閻東官吃,其中還有一個也正需要食物的小神,兩人常常推來讓去,最後誰都沒吃。
「我也還沒吃早餐,我們一起吃。」情絲根本不懂什麼叫客氣,把手中沉重的竹籃子往桌上砰的放下去,變魔術的拿出水果貝果果醬鮮奶,不止這樣,後面還有一大盒的綜合壽司,一大保鮮盒的炒麵,一隻香噴噴的烤雞,甚至還有煎蛋跟新鮮搾好的果汁。
閻東官看著她細小的手臂,再看看桌上的大手筆,只能驚歎,原來就算是女生也不可小覷。
這些色彩豐富的食物顯然讓他胃口大開,叫來小神,兩個少年難得飽餐了一頓。
說也奇怪,第二天,第三天,應該說從此以後來送飯的再也不是原來那個尖酸刻薄的傭人,換了個神情雖然嚴肅,卻不見惡意的中年人。
菜色十足,飯量豐厚,而且三天兩頭換花樣。
閻東官不笨,「他是誰?」
「誰是誰?」情絲正窩在剛搭好的鞦韆上看奇幻小說,兩人這樣邊聊天邊做各自的事情好像變成了習慣,沒有人覺得突兀還是不自然。
「虎叔。」
「虎叔就虎叔,他又不能變成女的。」
少女的臉上總是掛著盈盈的笑,說她天兵,功課卻好得驚人,說她聰明可慧,有時候又天兵得可以。
閻東官放棄追問,接過情絲遞過來的高中教科書還有總整理,以及一冊外語選修,肥厚的幾大本,用來打狗會該該叫。
「我不想看書。」
「這年頭知識就是力量,你想贏,就要把這些東西啃下去。」這是一個少女會說的話嗎?的確是打情絲嘴裡說出來的。
閻東官不語。
「看你什麼時候把書看完,我們就溜出去看電影,最近有好幾部片子都不錯,我想看,要是讓我等太久,我就去找別人。」
也不知道哪生出來的一股氣,「別小看我了,這幾本書能頂什麼用,學校我是不屑去,可不是不敢去,你拿高三的教科書給我,是存心考我?」
「你會被我考倒嗎?」微風吹來撩起她一簇柔軟的髮絲,她的眼藏在髮絲裡,軟軟的尾音拉得很長。
「你走著瞧!」
「好。」她笑,露出潔白小巧的貝齒,「不過,後面還有很多……男生如果只有腦袋管用身體很爛也不成。」
什麼叫身體很爛?閻東官唬地站起來,不過接著就像洩了氣的皮球又坐下去。
的確,以前的他別說出門,就連曬太陽也很少,皮膚蒼白得像個鬼,又加上長期營養不良,他捏捏自己沒有幾兩肉的肚子,無話可說。
「我們去打高爾夫。」她可是有十幾年的技術底子,從五歲就跟著她那愛炫的老爸縱橫北中球場,就算要出國比賽也沒問題。
「我沒有球桿。」也不會打。
「包在我身上!」她說。
於是,閻東官的生活開始忙碌,也不知道情絲哪來那麼多的書,像螞蟻每天搬一點,沒多久就把小樓堆滿了。
她一直搬,閻東官只好一直嗑。
兩人手上各拎一本書……別以為情絲表面是個好學生模樣,一來到閻東官家裡就只肯賴在沙發上練功,她練的功當然不是什麼武林還是滅絕師太的那種粗暴流汗的武打,是漫畫,什麼《瑪格麗特》、《夢夢少女漫畫月刊》那種眼睛比五官還要大的少男、少女漫畫,有天閻東官瞄了眼,她看的是一套陰風慘慘的變態殺人漫畫。
還真是生冷不忌。
說到底,她有沒有不敢看的書?
至於高爾夫,情絲也不是只出一張嘴,鑽過鐵絲網就是她家的小型球場,她從最基本的球桿解說、幾號球桿適合打什麼球,如何開球、怎麼揮桿推桿、打高球如何下桿,說得頭頭是道。
兩人上了球場,她一身帥氣無袖白衣短裙球裝,露出一雙美腿,差點讓閻東官閃了眼睛。
「專心啦,沒看過蘿蔔喔?!」小小滿足了虛榮心,白嫩的臉蛋還是紅了紅,沒想到閻東官居然會注意她。
閻東官收回目光,灰眼有著像薄冰般的閃光,一直到很久都發著亮芒。
情絲放棄舒適的球車,十八個洞直到果嶺,全程跟陪。
閻東官是那種不做就不做,認真起來肯定是一鳴驚人的學生,智能體育不管哪方面很快表現出他該有的水準。
不過,自從第一次情絲陪他打完十八洞中暑回來後,他堅持她只要監工就好,再也不許她一個女生連頂遮陽帽都不戴的被曬暈了頭。
讀書,打高爾夫,兩人偶爾拌個嘴,拔院子的雜草,閻東官的一天經常就這樣耗過。
他的生活一下變得充實,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挑戰,吃好睡好,精神上有寄托,不再自暴自棄的他耀眼極了,像被精工雕琢出來的美玉,小神看在眼裡沒吭氣,因為比閻東官大上幾歲的他很清楚,情絲的出現對他這同父異母的弟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天情絲心血來潮,「我教你品酒。」
「你還沒滿十八。」
「只是品嚐,學而實習之不亦悅乎。」她居然拽文,還改了字。
「你懂酒?從哪裡學來的知識?」
她晃晃手上的漫畫。
就這樣?
她促狹的眨動圓滾滾的黑眼珠。就這樣!
真是敗給她了!
前幾天她手上揣著的是一本叫《琴之森》的漫畫,他瞄了瞄知道那是一本描寫少年在森林中發現一架鋼琴,後來變成鋼琴家的故事。
他是不是要慶幸幸好她沒想到叫他去學鋼琴。
她看這些漫畫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你把我當白老鼠?」
「怎麼,不願意?」
樂意這兩個字他說不出來,只能悲慘的搖頭,原來她的惡勢力已經深入他骨子裡,想反駁都覺得心虛。
於是閻東官學了品酒之後也順便學調酒。
以後他要是變成酒鬼,一定要賴在情絲身上,該不會她哪天看到築地漁市的書,就突發奇想硬要他當漁夫去吧?
他居然在想以後了……
是的,他想跟情絲有無數的以後,永遠就算有點沉重,但是他一點都不反對長長久久的想法。
要是能一起白頭,那就更好了。
他完全不考慮年紀輕輕的單純熱血能不能持久∼∼
一年過去。
兩天後是閻九寰六十大壽。
所有的孩子被規定一律要出席。
「我不去!」閻東官嘀咕。
「要去!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錯過,難道還要再等一個十年,父親……老爺才會想到召見我們這些兒子?」小神推翻閻東官的不以為然。
「我一輩子都不想看見他。」
「這句話你可以說給我聽,卻最好就這麼一次,隔牆有耳,這話要是傳出去會有什麼後果,我們應該一樣清楚。」小神難得板起臉。
「真是麻煩!」雖是抱怨,也等於屈服了,「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會出席,這樣你滿意了吧?」
「要替我們爭口氣!」
「聽這話語……你不打算參加?」
「我對那個人已經沒有任何想望。」
「難道你以為我貪圖著他什麼?」
小神瞅他,「我有自己的路想走,你是明白的,那樣的人沒有資格當我父親,所以我也沒必要見他。」
說到底閻東官是明白小神的。
小神當他是弟弟的照顧,甚至還把飯菜讓出來給他一個人吃,自己寧願餓肚子,他相信,小神一旦有了能力,立刻會飛出這樊籠般的家,再也不回頭的。
可他……那個人,他還是希望能得到認同。
「要不是為了你,我寧可睡大頭覺。」這是他的真心話,只可惜真心話向來不怎麼受歡迎就是了。
「這是為你自己。」小神不多廢話,他從閻東官少得可憐的衣櫃裡拿出一套嶄新的銀灰色西裝,剪裁精良,衣料質感極佳,同色西裝褲,搭著白色立領麻紗襯衫,還有一雙質地柔軟舒適的麂皮鞋。
「這……哪來的,你哪來那麼多錢?」閻東官也知道家裡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給他打點衣服,要出席父親的宴會不是獎賞,是一種對窮人的懲罰。
平常的他就幾件舊衣服輪流穿,雖然不像真正貧戶孩子一件衣服穿到完全不合身,可是他正在發育的身體就算很「節省」的不要做太多劇烈活動,幾件衣服還是舊的舊破的破,突然看到一套完全簇新的衣服,也難怪他要問。
「你的幸運女神拿來的。」雖然是調侃,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情絲是閻東官的幸運女神。
「她也希望我去……」這是喃喃自語,摸著那樣子內斂卻極為符合他年紀的西裝,他幸福的笑了。
兩天後的壽宴果然非比尋常,商界稍微具知名度的下游廠商或是合作對象都送了大禮,中午圓山飯店席開五十桌。
人人都讚他好福氣,兒女成群,閻九寰照單全收。
當然,所有的孩子輪流給他祝壽,直到閻東官時他的確想不起來自己有這麼個孩子,錯愕下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幾眼發現閻東官居然有他年輕時的影子。
深邃的眼窩下是挺直漂亮的鼻樑,濃密的長眉如飛,略帶稚氣的五官混合健康的膚色,流轉著他在其他孩子身上看不到的光芒跟自信。
盛放在他眼底的沒有懼怕怯弱,反而是閻九寰想不到的冷淡。
「過來一點,讓我看清楚你。」
閻東官依言往前站,他無視許多想把他燒出洞來的惡意眼光。
「你……叫什麼?」
這樣的父親連他的名字也沒記住,閻東官的表情淡到幾乎看不見笑容了。
「東官。」
「你長高了,等一下宴會開始你就坐我旁邊。」閻九寰心情大好,比較起剛剛看過的其他兒女,這個兒子順眼多了。
問過了閻東官的生活情況,又問了他的母親是誰,狡猾的閻九寰這才想起那個容貌艷麗,脾氣壞得像朝天椒的女人。
「你像我多一點。」
這話一出,好幾房的妻妾全都豎起耳朵,挺高腰桿子了。
所有的兒女輪流磕頭拜壽完畢,準備開席,一番熱鬧不在話下,只是閻東官顯得心不在焉,他出來好久了,情絲要是找不到他會不會心悶?
豐富的菜色讓一向寒酸的他大開了眼界,甚至還想過要偷偷包點好料的回去給小神還有情絲嘗嘗,可是來自各房兄弟的眼光讓他怎麼坐都不舒服,勉強熬到大人們酒足飯飽以為可以解脫了,哪知道閻九寰玩性大發,點名要閻東官及他二哥陪著自己還有幾個老友殺到新竹球場去打幾桿球。
沒敢說不,只好跟著一個高個頭男生一起上了大人的車。
「土包子也敢跟來,不怕丟臉我都替你不好意思!」行二的閻吞海忍不住氣,出口挖苦望著窗外、始終沒正眼看過他的閻東官。
車外風景飛逝,兩個異母兄弟獨自坐一輛車,司機跟他們之間隔著升高的防彈玻璃窗,閻吞海可不怕司機會到父親跟前告狀去。
他向來自詡是父親的接班人,今天突然冒出個沒有誰看好的閻東官,他心裡生出競爭的不服氣來。
「你說誰是土包子?」閻東官霍然轉過頭。
「這裡就我跟你,話從我嘴裡出來,你說我指誰?」閻吞海不是省油的燈,嘴巴犀利得很。
「無聊!」出門前答應過小神不惹是生非,閻東官隱忍著受傷的眼睛,瞪著閻吞海看。
閻吞海的失望根本就懶得掩飾,他以為自己的挑釁能激發閻東官怒氣,就算幾分也好,哪知道他根本不動如泰山,是他的話不夠殺,還是這個小他將近要一輪的小孩其實城府深得嚇人?
不管他如何揣測,起碼,閻吞海這一路上並沒有再伸出毒舌來,一行六輛車浩浩蕩蕩的開上了山巔處的高爾夫球場。
他篤定這下子閻東官那土包子非出糗不可。
他笑得狡猾,幾個老人換上球裝,各自吆喝桿弟,愉快的打起球來。
球場綠草如茵,也沒有誰來特別招呼閻東官,他只能呆板的跟著閻九寰,聽他跟一些大老聊著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他一顆心早回小屋去,依照情絲的個性等不到他一定會走人的……
誰知道這時候前面的人出了狀況,閻九寰逞強把球打進了沙坑,面子上正難看的設法救球。
「嗯,我來吧!」閻東官站出來,不輕不重的對著父親說。
「你行嗎?」老實說閻九寰只是順手把這很少見面的兒子帶出來而已,沒有任何期待落實在他心裡。
因為都是老朋友,也沒那麼多規矩,所以便同意讓他代打了。
閻東官挑了支順手又適合他手長的沙坑桿,拉低帽沿,也不接話,緩步的走向沙坑。
桿子揮起,沙粒飛起,銀亮的球桿在半空揮起一道弧形,是個博蒂(Birdie),不止把困在沙坑的球打上球道還上了果嶺,幾個打球老手發出驚歎。
所謂的博蒂是指某個洞的成績低於標準桿一桿,通常沙坑裡的球並不好救,有些打球老手也要浪費掉兩個球才能挽救頹勢的。
閻東官這一球不止替閻九寰挽回面子,也讓他擁有真正的實戰經驗,這一路便由他接手,十八個洞走完,除了一個博蒂,兩隻老鷹(Eagle),最後還來了個一桿進洞。
這一天的閻東官算是出盡了風頭,可是流了滿頭大汗的他卻對這活動沒什麼興趣。
「走,你沒去過三溫暖吧,球場附設的溫泉會館很不錯,咱們父子一起去!」
閻九寰很樂,他想犒賞閻東官。這孩子不止替他掙面子,也讓球技很遜咖的他吐了口鳥氣。
「我要回去了,司機借我。」
「哦,沒問題!」閻九寰有些錯愕,不過還是點頭答應。
閻東官歸心似箭,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