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我問你,你把雞湯端到哪兒去了?」佟奕馨端著都統大人用完湯的空碗,剛踏進膳房就聽見珍兒竭斯底裡的斥吼:「不是交代過你,雞湯熬好了要先端到我房裡來嗎?你到底有沒有聽進我說的話?」
「我、我本來是想端過去的,可是……」珍兒凶神惡煞、張牙舞爪的可怕樣子,讓佟奕馨明明有理也嚇到說不清,很努力想解釋:「我……我要往你房裡走過去的時候,就、就遇到薩濟爾大人,大人他……」
「哼!騙鬼!誰信你說的鬼話!大人根本不認識你,一定是你自作主張進主子的房裡是吧?可惡!」
珍兒氣呼呼的用力一甩長袖,一陣刺痛熱辣掃過臉龐,瞬間佟奕馨粉嫩的頰邊浮現明顯紅色傷痕。
「噢!好痛!」如針刺骨的疼痛鑽人心扉,佟奕馨眼眶蓄滿熱淚,她一輩子不曾被甩耳光羞辱過,珍兒這一巴掌不僅打痛她的臉,更打碎了她的自尊。
「痛?你還敢叫痛?」珍兒目露兇惡青光,一步步向她逼近,「你才進府裡多久,竟敢大刺刺進到主子房裡?你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啊?是誰准你這麼做的?你好大的膽子啊你!哼!」
珍兒愈說愈火,氣惱的她幾乎喪失理智,惡狠狠地用力一推,還端著厚重煲碗的佟奕馨終於穩不住身子,砰的摔掉碗盤,整個身子往後傾倒跌坐在地。
「啊!我、我的手……手、手好痛呀!天!流血,好多血。」
跌坐地上的佟奕馨不慎將手劃過摔成碎片的破碗堆,鮮紅的血液如小噴泉一般急猛地自傷口流出。
一陣陣暈眩害怕襲來,她幾乎要被狂噴的血給嚇暈了。猩紅血水停不住一直流出來,不知所措的她只能拉起衣角勉強包裹住傷口,淚水啪嗒掉個不停。
「哼!怎麼?這點小傷就要死要活啦?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啊?就是個賤命一條的賤婢!哭啥?還哭得忒可憐的?呸!」
抓狂發瘋的珍兒不但不立刻為佟奕馨處理傷口,盛怒的她更在此時往傷口撒鹽。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佟奕馨低聲下氣地道歉,「我、我初來乍到,很多規矩還不懂,請你原諒。」
手上的傷口沁血不止,佟奕馨失去與眼前瘋狂女人對抗的力氣,她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房裡去敷治傷口,縱有萬般委屈也只得一口嚥下去。
「原諒?哼哼,隨便兩三句話就想胡混過去嗎?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今晚大家都別想睡!」
珍兒不知哪來的膽子,竟敢提腳癱坐在地上的佟奕馨身上猛力狂踹。
「啊!不要!不要踩!」護住脆弱胸腹,佟奕馨又怕又痛,連呼救的力氣都麼沒有,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點小事會讓珍兒如此暴怒?徹頭徹尾地想不透!
珍兒全心全意燉了雞湯是想給都統大人享用,而最後也確實是大人享用了她的心意,只差別在由另一個人的手把湯端到都統大人房裡而已。
只差這一步,小小一個不合她意而已,犯得著讓她忿怒發狂至此?
佟奕馨疼痛淒楚地搖頭,她一向以阿瑪所教導的「寬厚待人」原則處事,無法想像珍兒的暴戾從何而來。
最絕望而無助的時刻,她不敢大聲呼喊凝兒來解救,只能把自己緊緊蜷起,沉沉地哀傷,泣不成聲。
「裝什麼可憐?」見她不張口呼救,珍兒益發大膽了,伸手捏著她臉頰,啐罵道:「你知不知道?今晚是我最後的機會,要你千萬得把湯端到我房裡,那可關係著我一生的榮華寵辱!」
怒火讓人失心發瘋,珍兒表情猙獰,壓低嗓子說:「我好不容易打探到大人今晚會在府裡,在他正式下聘穎佳格格之前,只要他願意喝下我的湯,只要一口就好,極可能我就是未來的側福晉了——」
「珍兒?你……」沒想到,那看似普通的雞湯學問這麼大。佟奕馨臉色慘白,大口喘氣,吃力地道:「你、你敢在湯裡頭動手腳?珍兒,你好可怕。」
「哼!女人一生中能攀上枝頭的機會不多,我好不容易才逮到這次機會。」珍兒整個人狀似著了火,用力掐住佟奕馨的脖子,「都是你!最後的機會讓你搞砸了!可惡!可惡!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咳……咳!咳咳!不要!放開我!啊——」
珍兒失心瘋地掐緊佟奕馨脖子,任她如何用力掙扎也掙不開,佟奕馨無助地揮舞已受傷流血的手,期盼睡著的凝兒會醒過來救她。
可是,夜已那樣深沉,凝兒一定睡死了,怎麼可能醒過來救自己?佟奕馨愈想愈慌,逐漸地,竟感覺眼前一片漆黑昏暗。
「珍兒!你在幹什麼!?快放手!」
緩緩失去意識之際,佟奕馨耳邊傳來凝兒高聲的呼叫。
「我看你是活膩了,敢在王府裡動粗?」
混亂間,只見凝兒壯實的身軀一個箭步向前撞,用力把發瘋的珍兒撞倒,再一把用力抓起她衣領,勒住她脖子,「要不要試試?看誰死得比較快?你還不放手啊!找死!」
耍起狠的凝兒亦不是省油的燈,她手勁兒強到幾乎要扭斷珍兒頸子。
「啊!要死了!你給我放手!」終於,珍兒撐不住先投降,「哼!不要以為……今晚過去就算了,我、我珍兒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哼!給我記住!」
狠狠一甩衣袖,珍兒像是發瘋般張牙舞爪離開膳房,驚嚇失魂的佟奕馨整個人癱倒在凝兒懷裡。
「馨兒?你還好吧?」見佟奕馨似乎完全失了神的模樣,凝兒真是嚇壞了。
「我們……凝兒,我們一定要留在這裡嗎?」佟奕馨哀痛落淚,呻吟道:「難道,我們一直要過這樣的生活?」
「是呀!除了這兒,也沒別的地方去。」凝兒誠實回答,一邊掏出手帕為她包住手上的傷口,「馨兒,別怕啦,以後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他會保護你。」
「他?誰?」哭紅了眼的佟奕馨疑惑地問。
「啊,不是啦,講錯了。」凝兒眼神閃爍,緊急糾正過來,「我是說我,我會小心看著你,以後不會有人敢這麼欺負你了。」
一邊為她擦去眼淚,凝兒一邊好聲安慰:「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往後再沒人敢欺負我們!」
「為什麼?珍兒她、她怎麼可以這樣?」她心裡好不平!明明都是下人,為什麼珍兒舉止行徑如此囂張?
「唉,算了啦!」凝兒抱著傷心的姐妹,一再安慰:「以後記住離她遠一點就好,誰教福晉喜歡她呢!之前還千方百計,想盡辦法讓都統大人要了她,好讓她為敬王府增添子嗣,自此她以為自己鍍了金,身份大不同。說到底,她現在也還只是丫鬟、奴婢而已。」
「大人不喜歡她嗎?」
「大人心裡只有少福晉,其他女人都不可能。」凝兒斬釘截鐵道。
「喔!原來如此。」恍惚地點點頭,佟奕馨流下感慨又感動的淚,歎道:「少福晉有像大人這麼專心一意愛著她的丈夫,這輩子沒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