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沒回家,娘一定會問起,待會兒該怎麼說呢?」孟盈盈坐在自己的寢房內,正在想這個問題。
就在這時,房外有人敲門。「盈盈表妹!」
孟盈盈認出這個聲音,便起身開門。「徽英表姊怎麼來了?」
「昨晚我來找過你,不過聽說你出門還沒回來,所以有點擔心……」假冒趙徽英的孟玉鳳往手心呵了兩口熱氣。「外頭真的好冷。」
「鵑兒去沏茶了,徽英表姊就先坐一下。」孟盈盈只得請她進屋。「昨天去寺裡上香,結果要回來時正好下起雪來,只好留宿在寺裡了。」希望編的這個謊言能夠瞞得過去。
看到擺在桌案上的常州芝麻糖,孟玉鳳隨手拿了一塊來吃。「原來是這樣,因為舅母怕你出事,所以要我來看看。」
「娘真的擔心我?」孟盈盈頓時笑逐顏開,想著母親終究還是疼愛她這個女兒的。「徽英表姊若是喜歡,都給你吃吧。」
孟玉鳳很貪心地將整盤端走。「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待她前腳離去,孟盈盈後腳也來到母親的房裡。
「娘,我回來了……」
孟夫人不等女兒把話說完,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她。「你上哪兒去了?沒去衙門吧?」她煩惱了一整個晚上,就怕女兒太過固執,不聽勸告。
這一剎那,孟盈盈臉上的笑靨褪去了。「我沒有去。」
「沒去就好。」孟夫人安心了。
「娘擔心的就只有這個?」她眼眶紅了紅。
「盈盈,娘也是為了你著想,要是讓外人知道出過這種事,還有誰會來提親,這張臉又要往哪兒擱,所以就把過去的事都給忘了吧。」孟夫人不會讓任何人破壞眼前的幸福,包括自己的女兒。
「娘說得對。」孟盈盈噙著淚水笑了笑。
「過幾天你爹從金陵應天府回來,一切應該就能恢復原狀,什麼不好的事都會消失,再等徽英嫁進了關家,得到關家的幫助,咱們母女又能繼續過好日子。」孟夫人露出天真的絕美笑容,沒注意到身邊的女兒哀傷的神情。
「嗯。」孟盈盈哽咽地頷首,她此刻的心……真的比冬天的雪還要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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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五天,孟文義才從金陵應天府返家。
隨著雙腳踏進大門,他的臉色也越發地凝重,甚至帶著殺氣。
「老爺回來了。」婢女才端著午膳要進房給主子,就見到孟文義從長廊另一頭走來,連忙屈膝見禮。
房裡的孟盈盈自然也聽到了,心想孟文義從金陵應天府回來,應該會先去看娘,不該先到她這兒來才對。
只聽見砰地一聲,孟文義已經推開門扉進來了。
見對方來勢洶洶,神情有異,孟盈盈下意識地從凳子上起來。「……爹。」為了娘,她還是得這麼叫他。
孟文義看著眼前的「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畢竟也養到這麼大,不能說完全沒有感情,不過若是察覺她做出背叛自己的事,也絕對不會原諒。「盈盈,爹有話要問你。」
「是。」她力持冷靜地說。
「這幾天爹帶著帳房先生到金陵應天府去了一趟,在路上聽見他無意間提起,你曾經跟他問過織造坊裡那些老織工的名字和他們的住處,雖然當時他已經喝醉了,不過還是有一點印象……」孟文義往前跨了一步。「有沒有這回事?」
聽著他用著懷疑的口吻質問自己,孟盈盈悄悄地掄緊了袖中的小手。「王叔他記得沒錯,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時只是突然想要學織布,所以才會想到去請教他,希望王叔介紹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織工給我。」
「真的只是這樣嗎?」孟文義不由得疑心大起。「那麼何必要知道他們住在什麼地方?直接去織造坊找他們就好了……我大概算了下日子,就在那幾日之後,織造坊裡的老織工紛紛求去,後來才知道全被關四少爺用更好的條件聘請到關家位在蘇州和杭州的織造坊工作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孟盈盈直視著他,目光也不再偽裝柔順,知道跟孟文義當面對質的日子終於到了,她無法再隱藏自己的恨意了。
「盈盈,再怎麼說,我在名義上還是你爹,你應該不至於會聯合外人來背叛我才對。」他佯裝親切的口氣說。
她嬌顏一凜。「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爹,為了娘,我可以喚你一聲爹,但那並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你……」孟文義這才看清這個「女兒」的真面目。「原來我養了一個吃裡扒外的內賊,真的是你在背後搞的鬼!」
「你現在手上擁有的一切,全是從趙家那兒搶來的,並不是你的,所以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孟盈盈鄙夷地諷道。
孟文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不過心中開始暗暗警戒。「你是聽誰說的?」
「不管我是聽誰說的,事實就是事實,等真正的趙家大小姐親自出面指控,看你還有什麼話好狡辯?」她嬌哼一聲。「以為找個冒牌貨,關家就會上當,你的如意算盤從一開始就打錯了。」
「因為你氣你娘再嫁給我,所以才暗中跟我作對?」孟文義想不到她居然連趙家的事都知道,得確定是否還有其他人曉得。
聽他這麼問,孟盈盈用著充滿恨意的眼光瞪著他。「你很清楚為什麼,難道連自己幹了什麼事都忘了?」
他臉色變了變。「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見孟文義依然嘴硬,死不認錯,孟盈盈忍無可忍地從香囊中拿出了「證據」,決定和他攤牌。「還記得這樣東西嗎?」
「我從來沒見過它……」一看到她手上的那塊葫蘆形玉墜,孟文義臉色因為心虛而發白了。
孟盈盈就猜到他會否認。「當年你常到家裡來走動,有好幾次把我抱在膝上,並拿了隨身攜帶的扇子給我把玩,我永遠不會忘記它就繫在上頭,最後它卻是我爹臨終之前緊緊握在手中的證物,就是想告訴我是誰殺了他……」
「我……」孟文義這才想到當時那晚回到家,發覺扇子上的玉墜不見了,以為只是掉在路上,所以不以為意。
她恨恨地逼近他。「為什麼要殺我爹?他信任你,當你是親兄弟,為什麼要殺他?你怎麼下得了手?」
孟文義眼神轉為陰狠。「你想知道?好!我就告訴你……我和你爹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卻同時看上了你娘,我比你爹還要早上門提親,想不到你娘的雙親卻將她許配給你爹……論起家世,我孟家在金陵應天府經營酒樓,才能與你娘匹配,可比你那個爹要強太多了,他一個小小的市井雜販憑什麼娶到她?她是屬於我的才對,我真的好不甘心……」
「就為了這個原因,你殺了我爹?」孟盈盈一臉震驚,沒想到為了母親,這個男人居然幹出這樣泯滅人性的事來。
「從第一眼看到你娘,天底下再也沒有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我可以給她更好的日子過,看到她沒辦法穿好一點、吃好一點,身邊也沒有奴婢伺候,我有多心疼,只要你爹死了,她就不必再繼續吃苦了……」他冷笑一下。「而你爹死了沒多久,你娘果然被我的誠心感動,答應再嫁給我,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可以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不過前提是你不能背叛我。」
孟盈盈氣紅了眼。「那是因為我爹是個正直善良的老實人,所以才會把我娘許配給他……你連我爹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
「還有誰知道你爹是我殺的?」孟文義心想既然話都說開了,也落個輕鬆,不過得想辦法封住她的嘴。
她心頭一震。「沒有其他人知道。」
「真的嗎?」孟文義森然地笑了笑。「沒有其他人知道就好。」
見他冷不防地轉身出去,孟盈盈因為方才太過激動,這會兒放鬆下來,兩腿跟著一軟,趕緊坐下來。
婢女連忙上前問:「小姐要不要緊?」
她淚如雨下地搖著頭。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婢女嚇白了臉,不知所措。
孟盈盈抹去淚水,想著孟文義那個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可能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的。
不過這也是她想要冒險的地方,如果孟文義真的意圖殺她滅口,那麼也可以讓娘認清這個男人有多麼心狠手辣,也會下定決心離開他,這是孟盈盈下的最後一個賭注,要賭在母親的心中,她這個女兒終究比孟文義還要重要。
她才這麼想,門扉再度被人推開,幾名府裡的奴才衝了進來,將孟盈盈左右架起來往外拉。
「你們要做什麼?」孟盈盈驚聲大喊。「放開我!」
那幾個奴才面有難色,因為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小姐,這是老爺的命令,咱們也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小姐……」婢女也同樣被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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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
關軒臣從夢中驚醒過來,沒來由的,他的眼皮跳個不停,一顆心也七上八下的,擾得他無法安心地睡覺。
「到底怎麼了?」他心想家裡有大哥和蘭姨在,應該不會有事才對,可是這樣的心煩意亂還是頭一回。
就在這時,小廝輕輕地推開門進來,還在想要是這會兒吵醒主子,只怕又得挨上一頓罵,卻見他坐在床榻上,人是清醒著。
小廝大大地吁了口氣,快步上前。「奴才以為四少爺還在睡,因為那個叫大柱子的突然跑來說要找四少爺……」
「大柱子?」關軒臣想了一下,才記起此人是誰。「他找我做什麼?」
「奴才也不清楚,問他找四少爺要做什麼,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搔著腦袋說道。
關軒臣揉了揉眉心,陡地僵住了。「快去叫他進來!」因為上回有交代過他,若是孟盈盈出了事,要趕緊來通知自己。
「是。」小廝匆忙地走了。
難道孟盈盈真的出事了?
這個想法讓關軒臣心頭一顫,便立刻掀被下榻,離開溫暖的被窩,讓他猛打哆嗦,不過想到孟盈盈,便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直裰和鞋。
「快點進來……」小廝領著大柱子進入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