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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獃與賭徒 第六章 作者:凌淑芬

  「嗚……嗚嗚嗚……」

   「好了,乖,別哭,我不是沒事嗎?」

   「嗚……嗚……」

   「別哭了,警察已經將他帶走了。」

   「嗚嗚嗚……」

   顯然任何勸慰都是沒用的,男人歎了口氣,放棄再勸了,任由她抱著自己哇哇哭。

   豪華臥房裡,男人上身被剝個光,一個淚汪汪的小女人坐在他懷裡,不斷撫著他赤裸的胸膛,想確認上面真的一絲絲傷痕都沒有。

   想到稍早他被人拿槍堵著胸口的那幕,琬琬心口一擰,淚水又汪汪地湧出來。

   「為……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殺你?嗚……他、他也還是個小孩子……為什麼、為什麼就會想殺人了?嗚……」

   當那個少年扣下扳機時,她只覺得全世界都變黑了,所有的聲音全部隱去,眼中只剩下他一個人。

   那一刻,汪迎鎧也直覺回頭看她,兩個人的目光交觸,無數的思戀在其中流過——

   於是,她明白,她愛上這個男人了。

   英俊明朗,卻又令人難解,即使再沒有理由的事都做得如此理直氣壯。雖然從初見開始就是一連串的不可思議,她永遠沒有明白過他。但是,所有關於他對她的好,都隨著時間點點滴滴地透進她的心裡,再也抹除不去。

   她愛他。

   然後,所有的聲音突然又湧回來。

   淒厲的尖叫聲,警衛蜂擁而上的騷動。兩個人緊急將汪迎鎧拉開,其他人制住那個少年,將他手上的假槍踢開。

   最後又是一團混亂,一群警察飛速而至,將那個不斷怒吼、臉孔漲得赤紅的少年帶走。

   「他拿的是假槍,應該是恐嚇的意味居多,沒有殺人的意思。」汪迎鎧抱著她安慰。

   「可是,那個時候又沒有人知道那是假槍。」她在他懷裡縮得像一顆小球,哭道:「他年紀好小,頂多十四、五歲的少年而已,一出口就叫你的名字,表示他是衝著你來的……阿鎧,那個孩子為什麼想殺你?」

   汪迎鎧任淚人兒哭濕胸膛。哎,她真的以為他是鐵打的嗎?坐懷不亂從來就不是他的長項。

   「八成是哪個小鬼和同班同學打賭,可以拿槍闖進玻璃迷宮不被發現之類的。現在的小孩子為了出名,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琬琬想到那孩子藍眸裡深深的恨意,那不是假的,更不是玩笑而已,他是真的想置阿鎧於死地。如果他有管道取得真槍,現在阿鎧已經……

   她胸口緊縮,縮回他頸窩裡哭得晞哩嘩啦。

   「寶貝蛋,別哭了,嗯?別哭了……」他輕輕吻著她的頰,吻掉她的淚水。

   「阿鎧,如果你死掉了,我怎麼辦……我一定也會死掉的……」她無意識地輕語,全然不知道已將自己的心聲道出。

   汪迎鎧重重一震,壓抑多時的慾望再也無法按捺。他一定要得到她。今天,現在,一定要!

   他將她放倒在床上,深深吮著她的唇。

   他的上衣本來就被剝掉了,只剩下一件長褲。她那件輕薄的長洋裝隔在兩人中間,恍如無物。他熱燙的皮膚偎貼著她胸口,在她的嬌軀引起一陣細細的顫抖。

   「乖,琬琬,別害怕……」他的長指溜進她的腰間,一寸一寸的上移。

   他手指粗糙的觸感引來更強的一波戰慄。

   「阿鎧……阿鎧……」她下意識地扭動腰。

   汪迎鎧知道她的戰慄不只是因為興奮,也因為對性的未知和恐懼。他更溫柔地輕哄她,除去她的衣衫。

   兩人全裸相觸的那刻,她顫抖了一下,不安地攀住他肩膀。

   「阿鎧……」琬琬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隨時會害怕得哭出來。

   唉!

   「好好好,你會怕就不要做了,嗯?」他無奈地抽回手。

   真是天譴!竟然在結婚之後才開始禁慾。

   她濕潤的眼裡盈滿歉意,汪迎鎧笑得好無力,天哪,他真的快撐不下去了……已經八個月了,她還不能習慣他的親近嗎?從他大學之後就沒有碰過處女了,他也不敢硬弄得她太痛,以後倒楣的人還是他。

   「琬琬,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他歎口氣。

   「想什麼?」琬琬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我在想,從今天開始我們一起洗澡吧。」

   美好旅棧的人,已經越來越習慣琬琬紅著一張臉去上班了。

   這表示那天早上她一定又被老公拉著沖鴛鴦澡。

   「今天早上的成果如何啊?」菲依一見到她就取笑。

   琬琬大羞。

   說來是她自己不好,有一天午休時間,大家聚在一起吃飯,無意間聊起東西方人洗澡的習慣。

   「我們東方人都習慣晚上睡覺前先洗好澡。」琬琬說。

   「哦?你們起床的時候不洗嗎?我們倒是習慣在白天起床之後沖澡。」老闆說。

   這時,心直口快的她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接了一句:「現在我白天起床也都被拉著洗了。」

   一講出來,全場沉默。

   然後,就……就……就被七嘴八舌套出天天鴛鴦浴的事。不過總算她知道死都不能說出背後的原因。

   如果被他們知道,她結婚八個多月還是處子之身,他們不知道會笑得多厲害——唔,可能對她老公的「面子」也不太好。

   琬琬匆匆換上清潔用的圍裙,拿著長柄布刷,到旅館後面洗玻璃窗。

   身後有腳步聲踢到空水桶的聲音,她頭也不回地說:「湯尼,幫我再提一桶水來好嗎?」

   身後的人沒應。

   「湯尼?」她納罕地回頭。

   嘩啦嘩啦!長柄刷著地,撞翻一堆清潔劑。

   「你、你、你想做什麼?」琬琬飛快把長柄刷再撿起來,退到清潔車後面,滿懷戒心地看著那個前兩天想殺她丈夫的男孩。

   桀騖不馴的少年走近一步。

   「你不要過來哦!你再過來,我……我有武器喔!」她威脅地揚一揚長柄刷。

   琬琬也不知道她老公是怎麼做到的,那天的消息完全被封鎖,沒有鬧上媒體;阿鎧說他只是一個愛出風頭的小子,沒有必要因為一時的差錯毀了人家一生,所以琬琬也一直不知道這個少年的真實身份。

   既然阿鎧沒有提出告訴,對他已經夠寬大了,他還來找她做什麼?

   「哼,壞人的女人也是婊子!」少年啐道。

   「喂!你的嘴巴放乾淨一點,汪先生不和你計較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你還敢找上門?還不趕快回家去!」琬琬漲紅了臉,揚了揚長柄刷。

   「他就是因為心虛,才沒有提出告訴的!」少年挑釁地道。

   「你們這種愛找名人出風頭的小鬼,他幹嘛為你們感到心虛?有第二次機會還不懂得好好把握,快回家把書念完!」

   少年偏頭看了看她,突然嘲諷地挑了下唇角。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夫妻都是那種裝模作樣的人,今天才特地來找你問清楚究竟想怎樣。沒想到,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麼?」琬琬的長柄刷不自覺放低了。

   「我叫做艾倫·湯普森。W.H.湯普森就是我的父親!」少年惡狠狠地看著她。

   琬琬手一顫,長柄刷落了地。

   那個在電視上神情憔悴的中年男人,攜著兩名幼子倉皇逃避的女人,茫然不解事的小孩子……

   不對,電視裡並沒有這個少年啊?是了,看他的年紀,當時可能正在寄宿學校讀書吧。

   琬琬突然覺得自己的嘴巴有點發乾,「你、你是湯普森的兒子,跟我先生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想殺他?」

   「你以為我們一家現在變成這樣,都是誰害的?」艾倫怒吼。「我父親和他無冤無仇,也只是受雇於人而已,玻璃迷宮的董事會有意聘請他,難道是他的錯嗎?姓汪的如果不滿意,為什麼不去找老董事長理論?為什麼要拿一個無辜的人開刀?」

   「你……你父親的事和他沒關係!」身子一顫的琬琬又退後一步。

   「怎麼會沒關係?」艾倫威嚇地踏上前一步。「一切都是他設計的!他騙我爸,他只是希望保住一個副總裁的位子,再把他拐到那種煙花場所去,又是金錢又是女人的攻勢,最後看我父親快入彀了,甚至拿出搖頭丸誘哄他吃,再在背地裡把這一切拍下來寄給媒體,這種無恥下流的誘陷手段他也做得出來,他還是人嗎?」

   「那是……你父親……意志不堅定……」她的反駁很薄弱。

   「這是構陷!是蓄意誘人犯罪!即使在法庭上,警察蓄意誘人犯罪都是不合法的,我父親又不是聖人,哪禁得起有心人士這樣的陰謀?」艾倫憤怒地大吼。「我父親一生清清白白,正正直直!只因為姓汪的要給老董事長一個好看,就這樣毀了一個好人。他如果那麼有種,為什麼不去找老董事長開刀?」

   琬琬咬著下唇,神色一陣青一陣白。

   「現在他被公司解雇了,我母親帶著兩個弟弟回到娘家,吵著和他離婚,所有朋友都不敢伸出援手,怕被扯入醜聞,『有人』把我家的地址洩漏出去,外面圍滿了記者!你們要逼死他才甘心嗎?」少年滿臉恨意地道。「我真恨我弄不到真槍,否則我早就殺了汪迎鎧,絕對不只是嚇嚇他!我恨不得殺了他!」

   少年踢翻水桶,憤怒地跑走。

     琬琬軟軟地坐倒在地上。

     我父親是個好人。

     你們要逼死他才甘心嗎?

     我恨不得殺了他!

   不!琬琬用力搖搖頭,汪迎鎧不是那種人!他那麼溫柔,那麼有耐心,那麼好……他不會去設計一個無辜的好人,連對方的家庭都一起毀了。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她要去問清楚!

   下掩的簾縵,幽暗的燈光,浪蕩的氣氛,淫靡的氣息。

   華麗的總統套房裡全是酒香肉香與女人香,四個東方人,兩個西方人,和主人汪迎鎧懶散地橫陳在沙發椅及各式躺椅之間,

   大理石茶几擺著酒食水果,每個男人身邊都有一個妖嬈的女人如蛇般倚偎著,柔媚無骨的嬌手在他們身軀上下四處游移。有兩個東方人毫不遲疑地撫摸回去,在她們幾無寸縷的嬌軀上放肆揉捏享受,嘴不時往她們耳後和柔軟處輕舔嘶咬。

   汪迎鎧注視著這宛如大君後官的浪蕩室內,眼神一如往常一般淡漠。他身旁的女人看其他幾對都已經進入情況,隨時打算提槍上陣了,他卻還無動於衷,不禁吃味,經驗豐富的手開始溜往他的鼠蹊部。

   四個東方客人裡,除了兩個日本人,還有兩個台灣人是從小看他長大的叔叔輩。雖然稱呼是叔叔,其實年齡相差不過十幾歲而已。

   男人在應酬的場合是不講什麼形象的,在這種異色的招待場所,更不必當什麼君子,想當君子的人也就不必來了。所以沒有人矜持,隨意閒談的途中,不時與身邊的艷女狎暱。

   「沒想到阿鎧一個人在拉斯維加斯,真的闖出一片天了。」陳叔懶洋洋揉弄著身旁女體。

   「陳叔,你考慮得怎麼樣?」他晃晃杯中的酒液。

   「咱們現場幾個人分一分,每人拿個三千萬美金把飯店頂下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你確定你要玩到這麼大?」

   「兩千五百萬美金就好。」他更正道。「除了爸爸之外,我另外有兩個朋友對這個投資也很感興趣,他們三個已經同意合力投資百分之五十的資本了。」

   見鬼!符揚那種死個性,會對投資賭場酒店有興趣才怪。他只是被他這個死黨一天到晚電話騷擾到煩了,另外去拉了好友「章氏香料集團」的執行長章柏言出來應付他,符揚自己負責丟錢就好。

   汪迎鎧就是吃定了符揚怕麻煩的這點!反正那傢伙賺錢容易,拿塊木頭刻一刻就有幾百萬的收入。他還得勞心勞力,操持終日才賺那六百七十萬的年薪,天理不彰,莫此為甚。

   「我知道你的性子最不耐煩這些牽牽絆絆的,現在竟然鐵了心要把玻璃迷宮買下來,看來那票老糊塗真的惹毛你了。」陳叔哈哈大笑。

   「我的個性不會坐以待斃,這點陳叔比任何人都瞭解吧。」

   「我和你爸幾十年的交情了,他打電話來拜託我幫忙是看得起我。不過大家都是生意人,坦白說,也是我的理財顧問精算過了,告訴我這一筆投資贏面大過賠面,不然光靠交情也是不成的,你說是吧?」

   「那是承蒙您看得起。」

   陳叔對幾個帶來的朋友揚了揚手。「在場的幾個人不敢說多有份量,六個人湊個幾億還是湊得出來,看你哪時候決定下手,就讓律師擬好文件打個電話過來就成了。」

   「那多謝陳叔了。」汪迎鎧微微一笑。

   「虎父無犬子,你骨子裡的霸性果然跟你爸爸一個樣!好了好了,生意談完了,咱們好好玩玩,別浪費了這些活寶貝。」陳叔用力摟過身旁的艷女,邪邪一笑。

   艷女嬌笑一聲,用嘴咬了一顆葡萄,親暱地玩起了搶葡萄的遊戲。

   「鎧……」旁邊那個金髮艷女在他耳畔銷魂蝕骨地輕喚。

   水蛇般的腰一扭,面對面坐到他的大腿上。他頭一側,避開她送上來的紅艷櫻唇。女郎順勢落到他的耳畔,誘惑地輕咬起來,柔軟無骨的手溜向牛仔褲裹著的男性部位。

   終究是禁慾太久了,當一個半裸美女就坐在身上施展媚功,是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無動於衷。

   艷女感覺手掌下的男性有甦醒的趨勢,不禁得意一笑,但是他的神情平淡,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啜口酒,又顯得不是真的那麼感興趣的模樣,她不禁迷惑,不是很確定現在是什麼情況。

   牙一咬!如果今天勾引不到汪迎鎧,她這拉斯維加斯風塵第一艷妓的威名立刻掃地。

   她誘惑地爬下他身上,跪倒在他的身前,舔了舔唇,手開始輕攏慢挑,拉下他的長褲拉鏈……

   「他的秘書說他在這裡,我有事要找他,佔用不了他多少時間的!」爭執聲一路從門口移往內廳。

   「汪夫人,請等一下!」門房急得滿頭大汗。

   琬琬急匆匆地埋頭猛走。「沒關係,我知道地方在哪裡,你不必……」

   一撞見內廳的景致,所有言語戛然而止。

   美酒。凌亂。男人。女人。赤裸。曖昧。

   無論她以為自己的丈夫在接待的是什麼客人,絕對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黑水晶似的雙眼大睜,小臉漲紅,再變成一片慘白!

   汪迎鎧低咒一聲,立刻推開身上的女人,將敞開的領口與半褪的長褲拉鏈整理好,大步走過來。

   「琬琬……」

   琬琬被他碰到的那刻全身一震,火速推開他,那樣直覺的反應彷彿拍開某個污穢的物事。

   汪迎鎧雙眸一暗,立刻把內廳的門在自己身後關上。

   「琬琬,你怎麼突然來了,是不是有事要找我?」汪迎鎧溫柔萬分地輕喚她。

   所有荒淫顏色從她眼前消失,卻早已印進她的腦裡。

   琬琬呆呆地看著他,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空白地說:「艾倫。班尼。剛剛……」

   「艾倫?艾倫·湯普森,那個小孩找上你了?」汪迎鎧的黑眸變得凌厲。

   不行。她沒有辦法待在這裡,沒有辦法假裝不知道後面那道門內發生了什麼事。

   她雙頰慘白,猛然回頭往外走。

   「琬琬!」汪迎鎧想拉她,但是想到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迅速跟在她身畔柔聲說:「咱們回家再慢慢談好嗎?」

   她的心頭一團亂,甚至無法看向他。

   汪迎鎧對門房使個眼色,命他去找別人來接手,然後半拉半牽地將琬琬帶回他們的住處。

   一進家門,琬琬立刻甩開他的手,閃到客廳最遠的角落去。

   汪迎鎧看著她過度慘澹的臉色,和那雙深黑空洞的眼眸。

   他恍然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他一直以來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他替那顆無憂無慮的心靈抹上塵埃。

   「琬琬,」心頭又生起絞痛的感覺,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但小心地不碰觸她。「我知道你一定誤會了,剛才在那裡其實什麼事都沒發生,那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應酬而已,男人都是這樣談生意的。」

   「在你的標準裡,什麼叫做『很普通的應酬』呢?」

   「我沒有和她上床——」

   「你以為,只要性器官沒有接觸就不算出軌嗎?但是你剛才和她做的事情,和我們兩個之間做的事又有什麼不一樣?你和她親吻,接受她的愛撫,和她摟摟抱抱地狎暱,而且樂在其中。你有沒有真的進入她又有什麼差別呢?」

   「琬琬,我在外面做什麼,並不影響我和你的事。那些是公事上必須的酬酢,我如果要保住這個工作,提供我們兩人一份安定的未來,這都是避免不掉的事情。」

   「包括去跟其他女人摟摟抱抱,跟她們熱情擁吻,甚至發生關係?」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心碎。「阿鎧,請你告訴我,在我發覺以前,你已經做過多少次了呢?」

   汪迎鎧爬了下頭髮。他確實沒有和那個女人上床的意圖,但是長久的禁慾生活,讓他確實有順勢解放的想法。

   不過,用自己的手或另外一個女人的手,又有什麼差別呢?起碼他沒有真的和她發生肉體關係!

   「好吧,如果你不喜歡我去應酬,以後我不去就是了,這樣好嗎?」

   琬琬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他還是不懂她在意的是什麼,他只是要哄她別生氣而已。

   他以為「只要她不喜歡」,他不做就是了,但是她希望他的「不做」並非只是為了她不喜歡而已,而是他自己應該明白他不能做的原因——這是一個男人對於婚姻應該有的忠誠。

   「我現在無法談這個!」她沒有辦法去想他剛才還裸露著胸膛,讓另一個同樣赤裸的女人跪在他身前,捧著他的鼓起。

   現在和他討論婚姻與責任的問題,太……褻瀆!

   「艾倫、艾倫·湯普森……」她努力搓著自己的雙臂,連講話聲音都微微發抖,彷彿不勝寒冷的模樣。

   「他去找你做什麼?」汪迎鎧眼神凜冽起來。

   他念在那小子只是一念之差,所以讓警察拘禁了他幾個小時就放他走了,沒想到那小子不但還在賭城逗留,甚至找上琬琬。

   琬琬看著他眸中的陰冷,心頭一寒。她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直直地看進他眼底。

   「艾倫告訴我,他的父親是被你設計的,這是真的嗎?」

   她的神態突然恢復鎮定,汪迎鎧反倒毛起來。

   「琬琬,他的父親和我是敵對的立場。」他仍然是柔和地與她說話。

   「不,他父親和你不是敵對的立場。他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高階主管而已,即使將來任何人聘他來當玻璃迷宮的執行總裁,他也只是聽命行事。」

   「琬琬,商場上太多灰色地帶,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保護我自己;如果我不保護自己的話,今天在電視上被打成過街老鼠的人就是我了,你寧可看見這樣的結果嗎?」

   她神色恍惚地走到沙發前坐下來。

   「你可以因為任何人擋住你的財路而移除他,但是W.H.湯普森不是那個真正擋你路的人,玻璃迷宮的董事會才是;你傷害了湯普森,他們仍然可以另外找一個人來,那你把矛頭對準湯普森的用意何在呢?」

   「琬琬,我必須讓他們明白我的立場,我不打算不戰而降!」汪迎鎧握住她的手。

   「所以你就拿湯普森開刀?」她看著他。「阿鎧,他不是一個白紙黑字的名字而已,他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妻有子的男人;因為你的一時之想,他變成一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的妻子想離開他,兒子在學校受到恥笑,甚至想要殺你報仇,連他自己都有輕生的想法。」

   「一個會隨易放棄自己生命的人,我並不認為自己對他有責任。」除了對她以外,汪迎鎧對任何人的心腸都很硬。

   「我知道在商場上,打擊對手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他的家人是無辜的……」琬琬抽回自己的手。

   「琬琬,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好人與壞人,很多人是站在中間的灰色地帶,我就是知道你一定無法瞭解,所以才沒有把這一切告訴你。」

   「你常說我天真,或許我真的是太天真了,在我的世界裡,一個認真工作的好人不該得到這樣的待遇,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也不該得到這樣的待遇……」她直直地看著他。「請你老實回答我,班尼被米高梅開除的事,和你也有關係嗎?」

   汪迎鎧頓了一下,這種事沒有什麼好瞞藏的。

   「嗯。」

   「為什麼?」

   「他對你有非分的念頭。」他簡單地說。

   「所以你就害他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像害湯普森一樣嗎?如果哪一天,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開心的事,你是不是也要這樣對付我呢?」

   「琬琬,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你應該明白這一點。」他柔聲道。

   「但是,你已經傷害我了啊。」她傷心地說。

   「琬琬……」

   「你以為,只要對我一個人好就夠了,但這是不夠的。婚姻不只是這麼簡單而已,它還包括了信任和忠誠。」

   「我說過了,如果是應酬的事,你不喜歡,我不再去就是了。」他煩躁地理一下頭髮。

   「其實無論哪一件事都只證明了一點:我們的觀念差太多了。很多你以為不重要的事,我會在乎,而我覺得重要的事情,你就是無法明白它的意義。」她淒然說。「我曾經以為日子這樣過下去也沒有什麼差別,但是,我錯了,它確實是有差別的。」

   「琬琬……」他還想再說什麼。

   那剔透如水晶般的雙眸,如今盈滿迷濛淚水,再也無法恢復以往澄澈清明。

   「對不起,阿鎧,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在我的心裡,你已經不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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