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嫿一整天都沒有進食,連一滴水也不願暍,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躺在床上,瞪著漆黑一片的窗外。
這時,門扉被人由外打開,接著燈光亮起,她不必轉頭,也知道前來的人是易天耀。
他手中端著托盤,盤中擺滿了她喜愛的各式料理與飲料,筆直定向她,將托盤放於床頭櫃上。
「吃點東西。」他不願見她虐待自己。
駱嫿依舊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易天耀見狀,半瞇起黑眸瞪向她,「你究竟想怎麼樣?」
她閉上雙眸,轉過身背對著他,以細微的嗓音回答,「拿走,我不想吃。」她真的一點食慾也沒有。
易天耀雙手緊握,神情氣惱,立即伸出長臂橫越大床,將她的嬌軀一把拉入懷中。
「放開我。」她掙扎著低喊。
「那你就得吃東西。」
駱嫿瞪著他,態度堅決,「我不要吃你所準備的任何食物。」
「你……」
此刻的她實在讓人氣惱,易天耀氣不過,一手緊箝著她的纖腰,另一手拿起飲料,含入口中,隨即俯下身覆住她的唇,欲強行將口中的液體灌入她喉中。
駱嫿用力敲打著他的胸膛,不願就範,拚命避開他的唇,而他灌入的飲料就這麼全數自她口中湧出,滴落於床被上。
易天耀見狀,忍不住低吼,「該死!」為什麼她非要惹惱他?究竟要他怎麼做,她才肯變得和以前那般柔順可人?
她冷冷的瞪著他,「放開我。」
他看著她如此冷漠的神情,憤怒不已,緊握著她的雙手,置於她頭頂上方,俯下身霸道的吻住她的唇,不讓她有任何機會逃開。
她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絕不放手!
駱嫿忽地用力咬下,濃郁的血腥味立即充斥於彼此口中。
易天耀緩緩退開,唇邊有抹血絲,直瞅向她,黑眸裡有著深切的哀傷。「你就這麼恨我?」
駱嫿看著他,面無表情,「我恨你,這三個字還不足以說明我心裡對你的恨意。」
聞言,他唇邊勾起一抹邪笑,「哼,那好,反正我從來不冀望你會愛上我。」隨即伸手解開她襯衫的鈕扣。
「你想做什麼?快放手!」駱嫿掙扎著,眼底有著驚恐。
「只要能獲得你,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易天耀不顧一切,強行扯開她的襯衫,並用力拉下她的長褲,讓她全身赤裸,霸道的吻著她每一寸肌膚,而他的手更恣意在她白皙窈窕的身軀來回輕撫。
「不要……放開我……」駱嫿拚命掙扎,卻只是徒勞。
而她的身子卻對他的親吻和撫弄起了反應,顯得燥熱難耐,肌膚逐漸泛起瑰紅,呼吸變得紊亂,心跳加快。
易天耀感覺到她的身軀變得燥熱,於是邪肆的一笑,「就算我無法獲得你的心,但你的身體早已臣服於我。」
「我恨你……」駱嫿在他身下喘著氣,雙眸怒瞪著他,更憎恨自己,竟然無法抗拒他。
他深深望著她,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我知道。」隨即褪下長褲,置於她的雙腿間。
她緊咬著唇,不許自己叫喊出聲,閉緊雙眸,迎合著他的進入,但晶瑩的淚水卻不爭氣的自頰邊滑落。
易天耀見狀,輕柔的吻去她頰邊的淚水,放開了緊箝著她的雙手,輕擁著她的嬌軀,將臉埋在她的發間,不讓她看見他此刻悲痛萬分的脆弱神情。
他真是個可悲的男人,竟然只能以這種方式來確定她是屬於他的,她不會離開他。
駱嫿感覺到他停下動作,緩緩睜開眼,卻只見他抽身離開,站起身,頭也不回的步出臥室。
她是頭一回看到他如此落寞的背影。
是她讓他變成這樣嗎?
不,她沒有錯,錯的人不是她,是他。
但為什麼此刻她的心卻如此疼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看著他擱在床頭櫃上的各式餐點,她知道,這全是他親手為她準備的。
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讓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情景,最後淚水終於決堤,不停滾落。
她伸出手緊捂著臉,痛哭失聲。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神啊,快告訴她,她究竟該怎麼做?
自從那晚過後,易天耀再也沒有進入房內,而駱嫿也沒有步出房門一步。
今日天空灰暗,下著細雨。
楊媽端著托盤進入房內,看著躺在床上不動,神色憔悴的駱嫿,怎麼也捨下得見她繼續這樣下去。
「太太,你多少也得吃點東西,才會有體力。」
「我吃不下。」駱嫿淡淡說著。
「太太,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楊媽看著她這副虛弱的模樣,心裡實在很難過。
駱嫿只是望著窗外,並沒有再開口。
已經過了兩天嗎?而她卻覺得彷彿過了兩年,頭一回領悟到何謂度日如年的感覺。
而他一不在身邊,她競覺得這房間好空曠,好冷清,空虛和寂寞不停啃蝕著她的、心。
「太太,你……究竟跟先生發生什麼事了?」楊媽知道自己身為下人,不該多話,但她實在擔心太太。
駱嫿輕輕歎了口氣,「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明明早已說過恨他,但為什麼此刻她的心會這麼悶、這麼痛?
而他挺拔的身影和俊逸的臉龐更是不斷浮現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忘卻不了。
她好恨,恨著自己,明明恨他,卻又無法控制思念他的心。
「太太……」楊媽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將托盤擱在床頭櫃上,隨後轉身離開。
駱嫿緩緩轉過頭,看著托盤上的食物,那些全是她喜歡的菜色,而她知道這一定是易天耀請楊媽為她準備的。
一想到此,她的眼眶泛紅,心中又感到一陣悶痛。
為什麼……他為什麼非要這麼做?他對她的霸道與寵愛,讓她怎麼也無法持續對他的恨意。
這時,房門被人急促敲著。
「誰?」駱嫿連忙轉過頭,看著門扉。
管家的聲音傳來。「太太,醫院打電話來,好像有十分要緊的事。」
駱嫿一聽是醫院打來的電話,立即起身步下床,往房門奔去,心裡有股極為不祥的預感。
打開門,只見管家站於門外,手中正拿著話筒。
她立即伸手接過。「喂?」
「請問是駱嫿小姐嗎?」
「是的,我就是。」駱嫿的心開始狂跳。
「很抱歉告訴你這個令人遺憾的消息,你的父親已經在剛才去世,麻煩請你過來處理後事。」
駱嫿的臉頓時變得慘白,雙手止不住顫抖,話筒就這麼掉落在地上,發出偌大的聲響。
「喂?駱小姐,你還在聽嗎?喂……」
駱嫿雙腿無力,跌坐在地面上,雙唇泛白,不停顫抖。
不……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她前幾天去探望爸爸時,他的狀況明明還下錯,怎麼才沒幾天他就去世了?
「太太,你怎麼了?」管家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她站起來。
「快……快送我去爸爸的醫院……」駱嫿連忙抖著聲說道。
管家從她的反應可以看出,一定是她住院的父親出了什麼事,於是連忙扶著她步下樓,請司機送她去醫院,並立即打電話通知易天耀此事。
駱嫿坐於車內,緊抱著頭,腦海中完全空白,依舊不能相信自己方纔所聽到的惡耗。
爸爸……他真的去世了嗎?
一抵達醫院,不待車停妥,駱燼立即打開車門步下車,奔入醫院,搭乘電梯上樓。
當她一到達父親所住的樓層,推開病房門,只見駱正豐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宛若熟睡。
駱嫿緩緩走向前,伸出手,緊握著他那冰冷、枯黃瘦弱的手,「爸……我來了……我來看你了……你快睜開眼看看我啊!」
然而無論她怎麼呼喚,駱正豐的雙眼依舊緊閉,再也不會睜開。
她不願死、心,繼續呼喚著,「爸……你醒醒啊……爸……你睡得太久了……快起來……別睡了……爸……」
這時,主治醫師與一名護士走進病房裡。
「駱小姐,請你節哀順變,駱先生已經過世了。」
駱嫿轉過頭,以困惑的神情看著主治醫師,「我爸爸他究竟是怎麼了?原本好端端的,怎麼忽然間就過世了?」
主治醫師的神情顯得凝重,「駱先生除了腦中風外,早已是肺癌末期。」
駱嫿驚愕下已,「肺癌……末期?」
「沒錯,我們已經告知駱先生此事,而易先生之前來探望駱先生時,我們也已經通知他這件事,難道他回去後沒有告訴你?」
她瞪大雙眸,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爸爸的病情了,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對她說,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隱瞞她這麼重要的事?
主治醫師與護士見狀,立即明白她完全被蒙在鼓裡,什麼事也不知道。
「駱小姐,我們有些文件得請你簽名,到時候,我們會開立死亡證明文件給你,也會協助你處理後事。」
駱嫿緩緩抬起頭,神情茫然看著主治醫師,「你……剛剛說什麼?」
主治醫師知道她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這個打擊,但該辦的手續是還是得辦;只好再度開口:「有些文件得請你簽名……」
「交給我就好。」驀地,一道低沉嗓音自他們身後傳來。
駱嫿認得這道嗓音,她立即轉過身,繞過主治醫師與護士,用力朝易天耀揮去一巴掌。
易天耀避也不避,臉頰就這麼多出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你……你怎麼能……」她氣憤不已,上氣不接下氣,臉色一白,就這麼暈了過去。
易天耀連忙抱住她,「醫師,快看看她的情況。」
主治醫師連忙帶領易天耀抱著駱嫿到另一間病房,將她放在病床上,仔細查看她的情況。
一會兒後,主治醫生對易天耀道:「易先生,你放心,你太太只是一時太過激動才會暈倒,先讓她在這裡休息一下,等她醒來後,確定血壓和心跳都正常,就能讓她回去了。」
易天耀輕輕點頭,深邃的黑眸直瞅著駱嫿。
護士將數份文件遞向前,請他過目並簽名。
他立即掏出鋼筆簽下文件,並撥了通電話,請秘書前來處理駱正豐的後事。
之後,他又看著臉色蒼白,躺在病床上的駱嫿。他知道,她對他的恨意一定又增添一分。
明明她就在他觸手可及之處,但他卻覺得他與她之問的距離好遠好遠。
好一會兒後,一名女子奔進駱正豐的病房,卻下見他的身影,立即放聲大喊,
「我爸爸呢?你們把我爸爸帶去哪裡了?」
易天耀皺眉,站起身步出病房,只見駱纓滿臉著急的模樣。
駱纓見到易天耀從另一問病房走出來,神情訝異,「姊夫,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爸爸他……」
「他已經過世了,而他的遺體應該已經送往太平間,等會兒我的秘書會來協助處理喪葬事宜。」易天耀面無表情,淡淡地回答。
「怎……怎麼會……爸爸他……」駱纓的俏臉頓時變得慘白,雙唇毫無血色,腦海一片空白。
易天耀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往駱嫿的病房裡走去。
駱纓只能任由他握著,進入病房,意外瞧見駱嫿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
「姊姊她……」她一臉困惑,小聲問著。
「她剛才暈倒了,請你留在這裡照顧她,我相信……她醒來後,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他嗓音低沉,帶著沉痛。
駱纓聞言,緩緩轉頭看著他。
她頭一回見到神情如此無奈、悲痛的易天耀。以前那個獨霸、傲睨一切的易天耀上哪去了?
而她清楚的知道,他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姊姊。
「你……深愛著姊姊,對吧?」她小聲地問。
易天耀唇邊泛起一抹苦笑,並未多說,深深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駱嫿,隨即轉身步出病房。
他腳步沉重,心情悲痛,他沒料到死神竟會這麼快就找上駱正豐,而他與駱嫿之間的感情裂隙,則因此更為加深、擴大。
易天耀離開後,過了好一會兒,駱嫿才幽幽醒來,緩緩睜開眼。當她一瞧見坐在一旁的妹妹時,眼眶立即泛紅。
「駱纓……」她哽咽著聲音道。
駱纓的眼眶同樣泛紅,「姊姊……」
駱嫿坐起身,伸出手,緊擁著妹妹,兩人就這麼抱著彼此,痛哭出聲。
為什麼上天要如此殘忍?她們前幾年已經失去母親,如今又將父親自她們身邊奪走。
她們的未來究竟會變得如何?誰快來告訴她們!
駱正豐的喪禮十分隆重,政商名流以及各方人士均前來送他最後一程。
他的遺體與多年前因病去世的亡妻合葬在一塊。駱嫿與駱纓身著黑色衣裝,緊握著彼此的手,面色蒼白、憔悴,看著棺木入土。
喪禮結束後,姊妹倆準備一同搭車返家,整理父親所留下的一些遺物。
然而一道挺拔身影來到她們面前,阻擋住去路。
駱嫿抬起頭,一見是易天耀,便以冰冷的語氣道:「易先生,請你讓開。」
易天耀劍眉緊蹙,「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易太太。」
「我會盡快提出離婚申請。」
「不准!」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沉聲低喝,「你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
駱嫿望著他,冷冷地說:「當初我是為了父親才會不得已嫁你為妻,如今父親已經去世,我跟你之間的夫妻關係已經不必存在。」
他半瞇起黑眸,怒瞪向她,「我絕不會同意的。」
「放開我。」她掙扎著。
易天耀眼底滿是怒火,索性一把將她扛起,直往轎車方向走去。
此情景讓在場所有人全看傻了眼,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駱纓則是站於原地,看著姊姊被姊夫扛走,但神情卻沒有任何驚恐,而是帶著無限羨慕。
姊姊真傻,被人深愛著,卻只想逃開,而她,永遠也比不上姊姊,只能奢望那個人能多看她一眼……
駱嫿被易天耀丟入車內,本想從另一側的車門逃開,但他的動作卻快了她一步,一把握住她的雙手,讓她動彈不得,並隨即朝司機下令,「快開車!」
王福只得照他的命令立即將車往前駛去。
「放開我!」駱嫿不停掙扎吼叫。
易天耀轉過頭瞪著她,「你如果再鬧,我馬上就在這裡要了你。」
她瞪大杏眸,「你……在開玩笑?」
「我這個人從不說笑。」他沉聲低語,「你可以試試。」
駱嫿驚得臉色慘白。父親的喪禮才剛結束,他們還在行進的車上,前方還有司機王福……她不敢忤逆他,於是不再掙扎、吼叫。
王福也聽見了主人的話,同樣嚇得不輕,膽戰心驚開著車。
易天耀見她終於放棄掙扎,但他的手依舊緊握著她的雙手,不敢放開,以免她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做出什麼傻事來。
他好怕,真的好怕會失去她。
一回到家,易天耀立即將駱嫿自車內抱出,直往二樓的臥房走去,再將她的嬌軀放於床鋪上。
之後,他隨即轉身,到書房內拿了一份早已備妥的文件,回到臥房內,將那疊文件遞給她。
駱嫿輕顰蛾眉,看著他手中的文件,並未伸手接過。「那是什麼?」
易天耀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才沉聲回答,「駱氏集團的股權轉讓文件,只要簽下名,駱氏就是你的了。」
駱嫿先是一愣,隨即淒然一笑,「太遲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以前她或許會巴不得早點拿到這些東西,好拿給父親,告訴他,什麼事都別擔憂,但父親已經去世,如今這些東西對她而言已經一點用處也沒有。
易天耀擰緊眉,拿著文件的大手緊緊握著。
「那你要的究竟是什麼?」只要她說一聲,只要能讓她開心,就算是她要全世界,他也會想辦法為她獲得。
駱嫿緩緩抬起眼看著他,「我要的,你給不起。」
「是什麼?」他皺眉,非要她說出口不可。他不相信自己會給不起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自由。」
「不可能。」易天耀毫不遲疑,立即否決。她想跟他離婚?就算天荒地老,他也絕不答應。
駱嫿已料到他會這麼回答,輕笑出聲,眼底卻有著哀傷。「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要。」
「你……」易天耀望著她,神情悲痛,「這些日子以來……你難道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
她直瞅向他,望著他深邃的黑眸,輕啟紅唇,說出了殘忍無情的話語,「我絕不會愛上你。」
易天耀整個人僵在原地下動,好半晌無法開口說任何話,最後他笑了,大笑出聲。
「哈哈哈……」他深愛著的女人,用盡心思寵愛著的女人,竟是如此鐵石心腸!
無論他多麼深愛著她,無論他以千萬柔情抱著她多少回,她的心始終未曾在他身上停留,一直都是……
易天耀將那些股權轉讓文件擱在床頭櫃上,深深看了眼坐於床鋪上冷若冰霜的駱嫿,隨即頭也不回的步出臥房。
他輸了,徹徹底底輸了,輸在這個只有他一味付出的愛情上。
待他離去後,駱嫿面無表情的站起身,朝床頭櫃定去,看著那一份份他早已簽好名、蓋好章的文件。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最後終於落下。
如果沒有對他動了心,那麼,此刻她的心就不會這麼疼了。
她緩緩的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喂,我是駱嫿,我想請你幫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