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麼認真,沒有一點獎勵好像說不過去。」
她眸光一亮,「沒錯,所以我們來打賭吧,就賭一支棒棒糖。」
棒棒糖?!
嘖,還真是有創意,問題是,棒棒糖在他心中一直以來可是童年的陰影。
「賭一支夠你吃嗎?怎麼不乾脆賭一打算了?」他沒好氣的道。
孰料她根本聽不懂他的調侃,還一徑以為他也是棒棒糖同好,爽快的說:「太好了!那我們就賭一打棒棒糖。只是我的國文可以拿到九十分以上,就算我贏。」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跟她賭!可弔詭的是,他居然沒有拒絕,還高舉起手,將掌心面對她。
反正她未必會贏,棒棒糖是誰的還不曉得呢。大不了他贏了拿去請大家吃,家裡傭人那麼多,一人一支總會消耗光的,魏雋澈拽拽的想。
喜滋滋的梁子霈毫不猶豫的伸出手,使勁迎頭擊上他的掌。
掌心緊緊貼合的瞬間,一記清脆的聲響應勢而起,啪!
兩人手心貼著手心,目光對著目光,屬於對方的溫度正透過掌心的接觸緩緩向彼此傳遞……
「不能反悔喔,毀約的人是小狗。」她頑皮的提醒。
見她笑彎了眉眼,魏雋澈的胸口忽然好像被什麼填得好滿好滿,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少爺,早安。霈霈,早安。」七點整,陳叔準時出現在車庫。
她的掌心一離開,魏雋澈就再也感覺不到暖度,屬於她的餘溫很快就消散了。他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失落與迷惘霎時湧上心頭……
難道,他渴望著要抓住什麼嗎?
「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陳叔幫忙打開車門,好讓兩人上車。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魏雋澈沒有說話,倒是梁子霈心情好極了,迫不及待的跟陳叔分享,「我們在打賭。」
「你跟少爺打賭?」陳叔臉上閃過托異。
「是啊,賭注是一打棒棒糖喔。陳叔,到時贏了我請你吃棒棒糖。」
「咳咳,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想請大家吃棒棒糖,下次段考國文你得先考九十分以上才有機會。」已經坐在車子裡的魏雋澈忍不住吐槽她。
「我一定可以,不然我們等著瞧。」她對自己很有自信。勝利在望的感覺讓她開心到恨不得在車廂裡旋轉跳舞。
這輩子還沒有誰敢在他面前用這麼臭屁的口吻說話,魏雋澈被她的自信滿滿惹得啼笑皆非,略側過臉,低頭輕哂。
陳叔來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後,雙手熟練的躁控著方向盤,將車子緩緩駛出車庫,一如既往的往學校方向奔馳而去。
為了把握最後衝刺時間,梁子霈繼續之前的抱佛腳大計,捧著數學參考書聚精會神的猛K兼惡補。
反觀一旁的魏雋澈,平日總是沉默閱讀的他,今天手中卻連一本書也沒有,他望向車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神情顯得悠閒而從容。
須臾,一句咕噥飄進他耳裡。
「怎麼又是X又是Y?真是麻煩……」
梁子霈實在搞不懂,到底是哪個傢伙發明數學這種東西的,一堆古怪的算式搞得大家頭昏眼花,真罪孽!
魏雋澈收回目光,轉而瞟了身旁的她一眼。
只見她捧著參考書,兩眼無神活像是在看無字天書,不到兩秒鐘不耐煩的抓抓頭髮,嘴裡更是咕噥個沒完,手中的書頁翻過一頁又一頁。
「你要不要直接降下車窗?風吹的絕對比你手翻得快。」他忍不住調侃她。
她小臉一僵,悻悻然的說:「呃……不用了,謝謝。」
她也不想這樣啊,誰教數學就是跟她有代溝咩,看了半天還是有看沒有懂。
果然是笨蛋,到底是誰教她數學可以用看的?這麼神,數學家早就換她當了。魏雋澈好笑的想。
因為沉浸在自己的嘔心瀝血的思考中,梁子霈清麗的瓜子臉不時的出現擠眉、皺鼻又嘟嘴的豐富表情,看得魏雋澈啼笑皆非,一整個被她打敗。
實在看不過去,他索性將她捧在手裡、神聖宛若聖經的數學參考書一把怞了過來。
「哎,你幹嘛搶我的數學參考書?」
「筆拿來。」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逕自朝她伸出手,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厚~真是莫名其妙的傢伙,他該不會是想借此重溫國中數學吧?
儘管心裡還在嘀咕,梁子霈仍是乖乖翻開自己的書包,從筆袋裡拿了一支鉛筆遞給他。誰叫他是少爺。
「考試範圍?」
「從這裡到這裡,一共四個單元。」
接著魏雋澈立即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快速翻閱著參考書,那支被他握在手中的鉛筆則在幾個算式前打上星號,一分鐘不到,他便把參考書連同鉛筆一併交還給梁子霈。
「沒打星號的不用浪費時間看它,搞懂我剛剛勾選的那幾個題型,至少六十分不是問題。不用太感激我,我只是受不了這世界的笨蛋太氾濫。」
她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他以為他是神嗎?她不敢相信。
「你可以當它是假的,然後等著抱一顆鴨蛋回家晚餐加菜。」他斜睜她一眼,拽拽的說。
看來她顯然還沒學會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質疑他。
「去,你才考鴨蛋啦!」居然在考試前這樣詛咒她,感覺真不祥。難怪小時候她會抓狂咬他,肯定是他咎由自取。尤其他的發言總是這麼機車。
車子抵達校門口,梁子霈抓起書包向開車的陳叔說了聲再見,旋即打開車門快步的走進校園,至於一旁的魏雋澈得到的就是她在下車前怨怒的一瞥。
車窗緩緩降下……
「梁子霈--」魏雋澈探出頭來,喊出迫不及待遠去的身影。
梁子霈納悶的回過頭來。
「沒事,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作答,可別真考了顆鴨蛋回家加菜。畢竟蛋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魏雋澈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在早晨寧靜的校園裡,那樣的音量已經足夠讓來來往往的學生聽得一清二楚。
「魏雋澈--」瀕臨暴走的人兒脫口直呼他的名諱。
梁子霈瞠瞠著雙眼,可愛的臉蛋呈現異常猙獰的扭曲,要不是腦裡那條名為理智的神經線還沒斷,她肯定會像小時候那樣衝上前去再咬他一口。
呼,冷靜,冷靜……她連忙深呼吸。
她極端的情緒反應,看在魏雋澈眼裡實在有趣極了,令他遲遲捨不得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他朝盛怒的她揮揮手,「拜嘍。哈哈哈……」
直到她的身影化作遠主的一抹黑點,笑不可遏的魏雋澈這才收回視線,轉過身來坐好。
嘴角還掛著來不及收回的笑容,詭異的被注視感已誘發了他的敏感神經,他抬起頭,就看見陳叔像是在看怪物似的瞅著他,於是他趕緊斂起笑,端起一貫的孤高姿態--
「到學校再喊我。」話落,他閉起眼睛,假裝閉目養神。
「是,少爺。」陳叔也不戳破他,只是禮貌的回答。
即使如此,魏雋澈自己心裡卻很清楚,他可以藏住外頭的笑容,卻藏不住內隱的情緒。他是快樂的。
十多分鐘後,車子來到一所學費高昂的私立貴族學校,他又恢復了入學的模樣,頂著淡漠疏離的表情,無視於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愛慕眼光,筆直的走進校園。
確認魏雋澈安全進入學校後,陳叔這才驅車魏家。一路上,他幾次忍不住回想稍早前發生的事……
他有多久沒有看過雋澈少爺敞開胸懷的大笑了?
為了成為家族事業的接班人,印象中的少爺總是不斷地被要求長大、不斷被迫做著超齡的學習,他有過和同年齡的孩子一樣,盡情嬉笑怒罵的機會嗎?
陳叔想了想,卻發現自己一次也出想不起來。
接班物擔子太沉重,外界的期許又太多,才讓明明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早熟陰沉得像三十歲的成人,看在眼裡,他不是不心疼。
這兩天看著少爺和霈霈自在的相處,自然流露出這個年紀男孩該有的頑皮,他發自內心的替少爺感到開心。
每個人都需要朋友,至少要有那麼一個,是可以讓自己能夠表現內心真實自我情緒的人,那份情誼絕不是建築在利益之上,而是為了分享快樂。
模式很單純,就算只是說些互相調侃的話也好。
這才是人生。
而少爺顯然已經找到那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