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奴婢幾日前在一本古書中看到一個法子,傳說太上老君曾煉製了一種丹藥,吃了這種丹藥後,便只能說實話,若說了半句假話,便會腹痛難忍,求生不得。」
「還有這等事兒,可那是仙物,我等凡人哪會得到。」
「王爺鴻福,那本古書上恰巧寫有配方,奴婢一時好奇,便試著煉製了一瓶,不想今天竟然能用上了,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若世上真有這等只能讓人說實話的丹藥,天下也太平了。紫瓊,既然如此,你就試試吧!」
「奴婢遵命。」
紫瓊走下台階,來到二人面前,「二位放心,這丹藥雖然效果奇特,卻不會致人死命,服下三刻後,便會起效,至於藥效會持續多久我倒有些說不準。只是我為了收集這配方上的東西,倒是頗費了一些工夫,兩位還有什麼說的沒有,是藥三分毒,這丹藥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
丁六咬了咬牙,「沒有。」
齊大壯臉上看不出表情,搖了搖頭,「沒有。」
紫瓊淡淡地一笑,「好。」
「哎喲!」縮在牆角的紫珊突然跌坐在地上。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院中卻足以讓所有人聽見了。眾人的眸光投射過來,紫珊變得有些手足無措。抬起眼,她看向齊大壯。
齊大壯也看見了她,眼中有震驚,有愧疚,有驚喜,複雜至極,卻獨獨沒有她希望看見的情緒。一瞬間,紫珊心裡有些後悔,有些痛,有些酸。又偷瞄了下院門,她想溜了。恰巧此時,齊大壯偷偷向她眨了下眼睛。
紫珊心中暗叫,完了。罷了,罷了。紫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有些震驚的紫瓊,然後走到王爺身前跪下,「奴婢紫珊拜見王爺。」
王爺眸光深不可測,看著突然跪在腳下的紫珊,「紫珊!抬起頭來……倒還真有些面熟,兩年前,你在本王的軒雨樓當值是不是?」
「回王爺,奴婢兩年前的確跟紫瓊姐姐一同侍候王爺,只是奴婢愚笨,只當值了三天便犯了錯誤,被管家調到了外園。王爺好記性,竟然還記得奴婢。」
「你犯了何事?」
「回王爺,奴婢不小心打碎了書房裡的青花古瓶。」
「呵,還真是有些毛手毛腳。」
「紫珊,你這毛病到現在也沒改多少,還不下去,竟在這添亂,王爺有正事辦呢!」紫瓊不知何時走到了紫珊身側,背著王爺對紫珊使了一個眼色。
紫珊裝看不見,「王爺,奴婢有重要的事情回稟。」
王爺掃了紫瓊一眼,紫瓊心中一沉,退到了一邊。王爺淡淡地一笑,「有何重要的事?」
「回王爺。」紫珊深吸一口氣,抬眸直視王爺,一字一句地說道,「齊大壯絕不是內奸。」
王爺眼中寒光一閃,臉上卻仍掛著溫暖的笑意,「為什麼?」
「因為……」紫珊頓了一下,「他昨晚跟我在一起。」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她。紫瓊淡漠的臉上頭一次出現驚恐的表情,雖然只是一閃即逝。齊大壯自紫珊出現後,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隨著她,此刻也終於露出震驚的表情,接著便似一絲了然——感動——驚喜——得意——深思,最後歸於平靜。
王爺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說。」
「我……」紫珊臉有些紅,雖然下定決心說了,但眾目睽睽之下,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昨晚跟齊大壯在後花園見面,他、他當時跟奴婢在一起,不可能去軒雨樓。」
雖然她只說在一起,但看她紅紅的臉頰,而且兩個人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不用再說明,大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哦。」王爺的表情淡淡的。
相比王爺的淡漠,紫瓊臉上淡漠的表情卻再也掛不住,又驚又怒地看著紫珊,恨不得撲上去打她幾下子。
王爺的目光由紫瓊臉上掠過,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齊大壯,最後落到眼前紫珊的身上,卻是對紫瓊說話:「紫瓊,按家規私自做出這種敗德之事要做何處置?」
「王爺。」紫瓊眼中露出哀求之意。
「說。」
紫瓊咬唇說道:「一百棍棒,轟出府門。」
「紫珊,你可聽清了。」
接觸到王爺冰冷的眼神,紫珊心裡打個小小的寒顫,乖乖!一百棍棒,五十棍,她就死透了,「王爺……」紫珊小臉很白,猶豫再猶豫,「奴婢聽清了,奴婢甘願受罰。」心在哭泣。
「齊大壯,昨晚你當真與紫珊在一起?」
齊大壯看了一眼紫珊,點頭道:「是。」
紫珊心裡碎碎念,殺千刀的,就這麼希望她挨一百棍棒,好歹也要猶豫猶豫,遲疑遲疑啊!早忘了,是她自己站出來承認的。
「雲巽,他的罪該如何處置?」王爺問。
「五十軍棍,譴送邊塞。」
紫珊怔了一下,憑什麼他五十我一百啊?老天不公啊!
王爺再次點了點頭,「紫珊,聽清了嗎?」
「奴婢聽清了。」
「來人。」王爺突然厲喝一聲,「執行家規,拖下去,一百棍棒,一下都不能少。」
「王爺。」紫瓊大驚。
兩侍衛向前拎起紫珊,紫珊立即殺雞似的叫了起來:「王爺,奴婢有話說。」
王爺微微一笑,「說。」
兩侍衛鬆開了紫珊。
「王爺,奴婢已經有了身孕,按府中規矩,要生下胎兒後才可處罰,奴婢自知罪不可恕,只求王爺開恩饒了奴婢肚子裡的孩子。」
王爺眉頭皺了一下,一揮手,紫瓊走了過去,抓起紫珊的胳膊給其把脈,稍後放下紫珊手臂,抬起頭對王爺說道:「的確有了身孕。」
「既然如此,懲罰就先免了吧!規矩不成廢。」
「謝王爺。」紫珊終於鬆了一口氣,乖乖,差點屁股被打開花。
「王爺,既然昨夜齊大壯跟紫珊在一起,那他胳膊上的刀傷又是怎麼回事?雲巽覺得其中疑點太多,並不能證明齊大壯是無辜的。」
雲巽啊雲巽,虧你長得那麼漂亮,心腸也忒歹毒了點吧!紫珊很傷心,很傷心。
王爺又將目光轉到紫珊頭上,「你說這該做何解釋?」
「呃……王爺,齊大壯左臂的刀傷是奴婢傷的。」
「你傷的?」王爺笑。周圍人的心裡也在笑,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能傷一個武功不錯的侍衛,不可能,因為侍衛的刀很重很重,小丫頭是揮不動的。
紫珊被笑得心裡發毛,「是……是奴婢傷的,昨晚奴婢將懷孕之事告之大壯,他讓奴婢打掉孩子,奴婢不同意,便爭執起來,一氣之下,奴婢便將他的手砍傷了。」說完,她轉首看了同樣跪在地上的齊大壯,齊大壯也在笑,可他的笑容跟王爺,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的笑容裡含著一絲溫情。紫珊心頭一熱,腦袋發暈,立即覺得她挺身而出是正確的。只有紫瓊的表情卻是像哭。
「即如此,你就給本王演示一遍,你昨晚是怎麼將其砍傷的?」
紫珊突然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走到雲巽身旁,雲巽解下腰間的跨刀遞給她。紫珊接過來。握住刀柄,刀尖卻垂到了地上,紫珊拖著刀走到齊大壯面前,刀尖與地面摩擦發生吱吱的聲音。瞧,她連刀都舉不起來,又怎麼能傷人呢!
就在大家這樣想的時候,刀卻飛了起來,人也飛了起來,一聲驚呼,站在齊大壯身旁的侍衛後退半步,右手摀住受傷的左臂,驚愕地望著紫珊,接著想起什麼,看向王爺,臉色一白,撲騰跪了下去。他竟被一個丫頭傷了,他不知道王爺會如何處罰他。
不止他一個人,在場的很多人都在驚訝,齊大壯也是,眼中的震驚,久久都未曾下去。他離紫珊最近,她的動作,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騰空,躍起,揮刀,收刀,落地。簡單快速一氣呵成。他喜歡這丫頭這麼久了,竟然不知道。
場中一片寂靜,靜得都能聽到自己眨眼睛的聲音。紫珊不像個王府小丫環,倒像個蝴蝶,很美,雖然這種美只發生在一瞬間,但也足以震撼所有人了。驀地,「光當」一聲,紫珊將刀扔到一邊,轉身並肩與齊大壯跪到地上。揮刀的蝴蝶消失了,紫珊又變回了紫珊。
雲巽走到受傷的侍衛面前,仔細檢查他手臂上的傷口,然後轉身說道:「王爺,傷口的深淺與力度與齊大壯身上的傷一樣。」
王爺冷笑,眼神更冷,「紫瓊,這是怎麼回事?」
紫瓊臉色微變,跪倒在地,「王爺,紫珊原是幽冥樓的人。」
幽冥樓!大家終於露出怪不得的表情,幽冥樓是調教人的地方,王爺的十八鐵騎皆出自幽冥樓。幽冥樓大都是由孩童訓練起,紫珊被賣進王府時由於資質尚佳,便被選入了幽冥樓。王府裡的人都以曾經進過幽冥樓為榮,出來以後,那可是都能獨當一面的人物。不過中途被刷下來的人也很多,被放棄的人會喝一種藥,喝了以後,沒有人會記起曾在幽冥樓裡學過什麼,見過什麼,練過武功的也會被廢。
男女是分開調教的,十八鐵騎不認識紫珊是常理,但紫瓊卻是幽冥樓的人,而且如今還是掌事人,她當然是一清二楚。
紫珊如果是幽冥樓的人,王爺應該會知道。而王爺不知道,那只能說明她是被放棄的,而被放棄的人竟然還會武功,所以王爺生氣是很正常的。
紫瓊繼續說道:「紫珊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偶爾行事有些失常,來了大夫診斷,說是治不好了,管事便將其刷了下來。」
「哦,那她身上的武功又是怎麼回事?」
「是……」紫瓊咬唇不語,冷汗已經淌了下來。
紫珊看到紫瓊為難的樣子,突然間感到很難過。她好像又給她添麻煩了,她好像總是在給別人找麻煩。難道這次她又做錯了?不曉得紫瓊會不會罵她冒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