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大叔是個例外,他剛搭夜車回到台北,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這趟登山之旅讓他充滿電力,三十公斤的登山包根本不算什麼,還有一整箱武嶺農場的蔬菜水果,準備送給他可愛的乾女兒。
八點五十分,當他們陸續走進辦公室,吳夢潔和法克悠已經坐在位子上,這兩人都是早到晚退一族,足為本公司楷模,不過其他人都不怎麼想傚法。
「大家早。」吳夢潔抬起頭,羞澀地招呼道:「咖啡已經泡好了喔!」
這、這位性感版本的清秀佳人是哪來的啊?山姆的喉嚨像被塞進一打雞蛋。「你是小……小夢夢?」
「你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了?」奧斯卡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擔心極了。
經過髮型師和美容師的魔手,吳夢潔剪了一頭俏麗的羽毛剪,修了眉毛敷了臉,還做了全身去角質,再穿上總編挑選的衣服,其實也沒有多奇特,只是粉色毛衣、牛仔短裙和長筒靴,跟街上那些辣妹還差得遠,但她前凸後翹、傲視群倫,一亮相就是驚人效果。
法克悠對屬下們的反應相當滿意,事實上他自己稍早看到時也呆住了,明明她就沒化妝,還戴著笨重眼鏡,只是換了髮型和穿著,卻有種渾然天成的魅力,像塊璞玉忽然被發現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大……」安德烈雖然不好女色,仍垂涎不已。
奧斯卡也有同感,吸了一下口水,拍拍自己的胸膛說:「可以摸一下嗎?大家都是好姊妹,你借我摸,我也借你摸。」
聽到這話,法克悠瞪大雙眼,開玩笑,他發掘的灰姑娘怎能讓王子以外的人亂摸?話說回來,這個故事裡的王子到底是誰呢?慘了,他該不會有意毛遂自薦吧?
週末兩天他都宅在家裡,冷靜了老半天還是不怎麼冷靜,一心期待快點來上班、快點看到「成果展」,看了以後卻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預感……雖然化平凡為神奇,卻讓自己莫名其妙著了迷,還說什麼專家咧?
不管怎樣,他正打算發作時,山姆先出面制止了。「喂!隨隨便便就想摸我女兒,你當我這個做爹的是空氣啊?」
「可是,真的好誘人喔!」奧斯卡喜歡所有軟綿綿、幼咪咪的東西,包括棉花糖、小孩的皮膚、貓咪的毛髮……以及男人不行的時候,在他看來都是可愛得不得了。
山姆摸了摸乾女兒的頭。「爹地已經做好準備,要開始替你擋蚊子蒼蠅了。」
「我穿這樣……不會很怪嗎?」早上出門時,她渾身不自在,感覺每個路人都在盯著她,害她一路低頭快走,差點撞上玻璃窗。
安德烈豎起大拇指。「很適合你,你身材超辣的,早該秀出來了!有好東西千萬別私藏,要讓大家都羨慕你的雄厚本錢。」
奧斯卡不能得逞有點遺憾,但他更好奇的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巴著吳夢潔追問:「怎麼會突然想變身?是不是有對象?還是要去約會?」
「沒有啦……」吳夢潔溫柔一笑,所謂一笑傾城,大家都看傻了,女人突然變美只有兩個原因,除了整型就是愛情,小夢夢很顯然是因為後者。
大家拚命想挖內幕,女主角卻只是微笑,老半天後,法克悠終於開了口:「聊天聊夠了沒?下一期不用出刊了是吧?」
總編發威了,大家吐吐舌、聳聳肩,決定賣個面子給他,各自回到座位上,該聯絡的聯絡,該寫稿的寫稿,該拍照的就準備相機,無論有沒有桃花盛開,「MQ雜誌」仍得往前行啊。
一天就這樣過去,轉眼已是晚上六點,下班時間已過,辦公室裡只剩下楷模雙人組。
既然沒有礙事的人,法克悠就能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變身還沒完成,除了服裝、髮型和保養,還有化妝以及你的眼鏡。」
她推了一下臉上的眼鏡,為難道:「可是我……」
他主動幫她接話。「不用說,我猜也猜得到,你不敢戴隱形眼鏡,所以我打算幫你多配幾副眼鏡,上班用、玩樂用、約會用,各有功能,至於你自己那一副,可以居家用。」
「喔。」她只能傻傻點頭,既然他什麼都想到了,她還能說什麼?總編不愧是總編,觀察入微,說不定連她穿的內衣也要改造,想到哪天必須跟他去選購女性內在美,她不由得臉紅心跳。
「走。」事不宜遲,他迫不及待想看到更完美的她,這感覺就像美女養成的遊戲,刺激又有趣,但真的只是因為有趣嗎?似乎還有一些他不願面對的情感……屁啦屁啦,絕對沒有這回事!他趕緊在腦中狂打自己耳光,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大胸奼女而失控,這樣怎麼對得起他過往的名模女友們?帥哥理當配美女,畫面上才有一致性啊。
吳夢潔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只見他一下皺眉、一下吐舌、一下閉眼,表情好可愛,他可知自己有多迷人?她慶幸自己只是個粉絲,若以一個女人的立場愛上他,只怕會萬劫不復、至死方休。但在粉絲和女人之間,她也沒把握能謹守分際,唉,誰叫她碰上的是法克悠呢?
兩人走出公司大門,上車前她忍不住問:「請問……什麼時候才能帶我去見你弟弟?」
她不是想催他,可是總希望有個安排,周休這兩天,她在美發沙龍和美容護膚店,可是拋卻了所有羞恥心,像個木頭娃娃任人擺佈,尤其是在拉開浴巾的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會昏過去,長大以來她從未讓人看過的一切,卻得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美容師面前,嗚,她真的犧牲了好多∼∼
「我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你看到我就等於看到他了。」他有點不是滋味,她就這麼想見他弟嗎?
他的回答讓她霎時頭暈眼花,難道他在耍她?她是如此信任他、配合他,他怎能用這種敷衍的態度對待她?安靜了幾秒鐘,她決定勇敢地開口:「你想食言而肥?」
不是她故意要頂撞,但說話就該算話,尤其是偶像對粉絲的承諾,一定要徹底執行。
「你好大膽,竟敢詛咒我發胖?」他驚嚇萬分,體重不只對女人是威脅,對男人也是壓力,尤其他這麼愛美的人,絕不允許自己發福,那才不是福氣,是晦氣!
「只要你守信就不會發胖。」她正氣凜然地盯著他,彷彿老師訓斥學生,這世上可是有公理正義的。
「沒想到離開辦公室以後,你就變得尖牙利嘴,女人果然都是千面女郎。」他搖頭苦笑,回想起過去的五任女友,也是天使與魔鬼集於一身,反而男人還比較好理解。
她稍微收斂,沉默片刻才說:「那是因為……我太想看到你們兄弟合而為一……」這個夢她已經作得太長、等得太久,如果明天就世界末日,她將含怨以終。
「什麼?!」他提高音量,警告她別說得太明白,什麼叫合而為一,乾脆說水乳交融好了。
她也知道自己踩到他的底線,連忙揮手說:「沒事、沒事。」
原本計劃要前往他熟識的眼鏡行,忽然他心念一轉,也罷,要就現在解決,省得夜長夢多。「好,今天我就帶你去見他,免得你說我說話不算話。」
「真的可以嗎?」從天而降的幸運,讓她整張臉都發亮了。
「上車!」他從背後推她一把,不小心碰到她的臀部,他發誓他絕非色狼,但那觸感之佳,讓他幾乎想多摸兩把,天啊,他是發瘋到什麼程度了?
「你來了。」當法克彌打開屋門時,看到哥哥並不驚訝,但是跟在哥哥背後那女孩,就讓他非常驚訝。這女孩不像哥哥會欣賞的類型,臉蛋清秀,身材有點肉感,重點是感覺非常單純,連口紅都沒搽,如此樸素的女孩怎會跟哥哥一起出現?
法克悠走進屋內,直接說明來意:「借點時間,讓她拍幾張照片。」
吳夢潔也跟著走進,她不敢東張西望卻又忍不住好奇,原來法克彌住的地方是這樣的啊,木質地板、綠色盆栽、黑色長沙發,仔細一看,才發現沙發上有只黑貓,對於訪客毫不在意,還傭懶地打個呵欠。此外到處都是書,數不清的書,顯然受到主人悉心的照顧,書櫃整理得有條有理,搭配適合閱讀的檯燈,完全就是一個愛書人的天堂。
「拍照?」法克彌再次望向那女孩,她是記者或攝影師嗎?看來並不像。
「別問那麼多,反正當我欠你一次,我們倆站在一塊,讓她拍拍照就對了。」法克悠實在不願說明前因後果,愚蠢又可笑,有損他的英明。
「OK。」法克彌聳聳肩,他不是很愛拍照,但此刻不是推辭的時候,看哥哥一臉無奈又不得不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
「謝了!」法克悠拍一下弟弟的肩膀,轉向吳夢潔說:「我們不擺姿勢的,不准你做任何要求,只能拍正常的生活照,而且不准給其他人看到,聽到沒?」
不是他龜毛,他必須做最壞的設想,萬一這些照片流通在BL網站上,他們兄弟倆還要不要做人啊?
「是……」吳夢潔終於開了口,她全身因狂喜而顫抖,拿相機的時候差點掉在地上,上次同時見到他們兄弟倆已是五年前,原本以為今生再沒有機會,感謝老天讓她完成這心願,她強忍住不讓淚水奔流,她瞭解自己身負重任,得先抓住這完美的瞬間。
還記得漫畫《雙星奇緣》中,安妮走進雙胞胎兄弟西瓦和賽瓦的家,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切是如此新奇特別,這也是她給自己取名安妮的原因之一,安妮是個多麼幸運的女孩啊。
就這樣,法克兄弟坐在沙發上,隨意聊聊天,不去管鏡頭的存在,就像平常他們相處的方式。
「最近在忙什麼?」法克悠伸手摸著貓咪Night,這只黑貓真是比誰都悠哉,幾年前自動走進弟弟的家,然後就不肯走了,好個佔地為王。
法克彌指著桌上的教科書說道:「暑期重修課,要準備教材和考卷。」
雖然才三月底,離暑假還有點距離,但法克彌是個事事都會先備妥的模範生,進度早就超前許多,每年都有為數眾多的重修生,他從來不心軟或放水,總是一板一眼地照標準行事。
「重修課?勾起我當年美好的回憶,不錯、不錯。」法克悠上大學後開始兼差當麻豆,場子太多接不完,有一年不小心也搞到暑修,留下驚險過關的回憶。
轉過頭,他對吳夢潔說:「你這傢伙一定沒重修過對吧?資優生,哼,很屌嘛!」
「資優生?」法克彌望向那拍照的女孩,看起來是有種大智若愚的氣質。
法克悠冷笑幾聲。「是啊,你們兩人應該可以做好朋友,都是常跳級的資優生,不像我只是資質普通的平凡人。」
法克彌有點困惑,哥哥講話怎麼變得這麼酸?人一旦變得不像自己,常常是因為太在意了,他不由得尋思,這女孩對哥哥或許有特別意義?
吳夢潔鼓起莫大勇氣,對法克彌說:「你好……我知道你是學校裡最年輕的講師,課程有台灣史、明清史、中國現代史,你的論文題目是日治時期的台灣美術發展。」
不是她自誇,法克俱樂部裡都是專業粉絲,對偶像的一切如數家珍。
法克彌微微睜大眼,就連他的家人也沒這麼瞭解他。「你好像認識我很久了?」
「高中、大學的時候,我們都是同校。」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接下來似乎就沒那麼困難,她相信自己辦得到,她跟法克悠都可以一起逛街了,跟法克彌一定也能相談甚歡。
「喔,這麼巧?」法克彌立刻想到哥哥說過的事。「你就是幻想我們兄弟戀愛的那位小姐嗎?」
「是的……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很抱歉。」她低下頭,感覺臉頰耳朵都在發燙,比在美容師面前赤身露體還羞人。
「別緊張,我不會怎樣的,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法克彌對人間萬象都有興趣,他從未碰過愛好男男戀的女孩,眼前正是一個認識的好機會。
「你願意聽我說話?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嗎?」她受寵若驚,在學校時大家都覺得法克彌斯文內斂,像個飄忽的影子難以捉摸,卻越發流露一種神秘魅力。
法克彌微微一笑。「當然不會,我覺得很有趣。」
望著那抹清淡到不行的微笑,卻在她心中綻開一朵又一朵的玫瑰,原來法克彌是這樣親切的人,如果讓俱樂部的朋友們知道,一定會更崇拜他、迷戀他,一個親民愛民的偶像是多麼難得啊!
法克悠突然覺得自己很多餘,這女孩跟他弟弟簡直相見恨晚、一拍即合,事實上他根本插不進話,也不知弟弟在念什麼書,好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第三者……
吳夢潔沒發現總編神色黯淡,喜孜孜地解說:「當你們兄弟倆站在一起,就像是天造地設、日月發光,我和俱樂部的那群朋友,都深深為你們著迷。平常我們在網站上留言聊天,發表自己的作品,漫畫、小說、角色扮演都有,每年還有幾次聚會,都是以你們為主題,我算是非常幸運,能進入MQ出版社服務,大家都羨慕死我了!」
「那麼,我跟我哥,你比較喜歡誰?」法克彌忽然想試探一下,哥哥和這女孩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我……這……」吳夢潔頓時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法克悠像是陽光燦爛,法克彌有如月光溫柔,她兩個都喜歡,會不會太貪心?
「我們兩個有必要讓她挑選嗎?會不會太便宜她了?」法克悠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吳夢潔這傻女居然猶豫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要選擇對她有恩的總編大人,該死!
法克彌輕笑兩聲,看來答案呼之欲出,女孩還在三心兩意,哥哥卻已情有獨鍾。以往哥哥老是想推銷女人給他,只要他這個弟弟願意,就算是交往中的女友也可讓渡,但這回哥哥的瀟灑大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嫉妒和不平的心態。
「發什麼呆?你忘了你是來拍照的嗎?」懷著捉弄的心情,法克悠故意把弟弟抱近,對吳夢潔說:「這樣有沒有流口水?」
「太……太美了……」她拿起相機,不斷按下快門,心跳急速到快爆炸了,但就算下一秒鐘要斷氣,她也死而無憾。
一不做二不休,法克悠伸手拿下弟弟的眼鏡,撥亂他的發,作勢要吻上他。
「喂!別胡鬧。」法克彌可不願意配合到這種程度,正想阻止時發現一件妙事。「悠,她流鼻血了,好像快昏倒了。」
「耶?」法克悠轉頭一看,這丫頭未免也太好笑了,鼻子流下兩管鮮血,還繼續在按快門,瞧她根本沒力氣站好,雙手不停地發抖,這樣是能拍出什麼鬼啊?
「啊!」一個不小心,相機從手中滑落,吳夢潔想也沒想就撲向地板,像個外野手竭盡所能去接住,沒什麼比這台相機重要,她願意犧牲自己來保護它,天可憐見,請別讓她的夢毀於瞬間……
吳夢潔昏倒時處於一種完美狀態,往事歷歷在目有如跑馬燈,她的人生已達到巔峰,從此可以含笑九泉。但老天爺似乎有意讓她繼續餘生,因此她還是醒來了,面對一場想都不敢想的情節。
當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床邊有幾張染血的衛生紙,可惜並非什麼香艷情事。她摸摸鼻子,應該已經止血了,但只要想到剛才那畫面,似乎又有紅潮爆發的衝動。
為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她開始觀察四周環境,這是一間白色主調的臥房,白牆、白床鋪、白地毯、白色窗簾,除此就是原木色的傢俱,好一個純淨優雅的所在。
「好點沒?」法克悠從廚房走出來,手中拿著托盤,他只是跟她鬧著玩,誰知她會興奮到流鼻血,還為了保護相機撞倒在地,整個人就昏了過去,真是蠢斃了!
但更蠢的是,當她像片落葉落在地上,他居然因此幾乎心跳停止,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慌自責,在他心頭狠狠抽了好幾鞭。
一向注重隱私的弟弟,熱心地說可以讓她躺到他床上,法克悠卻毫不考慮地抱起了她,直接奔向自己的住處,借口說是他闖的禍,怎能讓弟弟承擔?他沒說出口的是,他才不想讓她有更多時間和弟弟相處,他們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萬一她移情別戀怎麼辦?
什麼?移情別戀?難道他跟這傻女在談戀愛嗎?不不,他實在想太多了,沒事沒事,他安慰自己,他一定是被嚇著了,責任感又太重,如此而已。
「嗯……還好……請問這裡是哪裡?」吳夢潔心想可能是他的住處,但她很難想像,她怎會在此?她怎能如此好命?俱樂部的同好們如果知道了,只怕會賞她一頓毒打吧?
「我家,我的床。」他倒了一杯薄荷茶,希望讓她提提神。「來,慢慢喝。」
「謝謝……」她接過杯子,雙手直打顫,她居然躺在偶像的床上,還接受他端來的茶,這般至高無上的幸福,讓她陶醉得又想昏倒了。
為了避免她弄濕他的床,他乾脆幫她拿杯子,慢慢餵她喝下,他可是很少伺候女人的,但沒辦法,誰叫她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他還是有點良心的。
在他專注的凝視下,她喝完了整杯茶,眼淚差點掉下來,拜託不要對她這麼好,她會有種錯覺,以為自己真是公主,真能得到王子的芳心,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必須一再警告自己,能接近天神一般的偶像已是萬幸,若再奢求可能會遭天譴。
喝過茶,他拿出她的相機,完好無缺。「相機沒事,下次別這麼誇張,我們都被你嚇到了。」
「謝謝,對不起。」她又道謝又道歉,接過相機,真想親它幾下,多貴重的寶貝啊。
「今天就不去配眼鏡了,改天好了。」
「好。」她點點頭,什麼都好,既然見過了法克兄弟合為一體……不對,是坐在一起談笑風生,這下她已心滿意足,就算要她去做近視雷射也行。
氣氛有點詭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出點事還真說不過去,法克悠為自己這念頭感到憂心,雖然她胸濤如海、臀翹如浪、眼神迷濛如夢,他仍不該有這種衝動,當初老闆說要錄用她時,他不是還嗤之以鼻嗎?做人太嘴硬果真會有現世報,這下他真的遭殃啦!
咳嗽了幾聲,他決定聊些五四三,沖淡曖昧的粉紅色因子,以免自己被薰陶得都不知今夕何夕。「既然你都來了,不如順便參觀一下,時尚總編的衣櫥就是長這樣的。」
他站起身,拉開衣櫃門,秀出一小部分的收藏,屋內有八處衣櫃,分別為上衣、褲子、外套、內衣、鞋子、配件等區域,有空時他最喜歡整理這些寶貝,順便研究搭配之道,一玩起來就要花好多時間,彷彿小孩子給洋娃娃穿衣服,看著鏡中的自己怎麼樣都帥。
沒錯,他就是個自戀狂,屋內到處有鏡子,玻璃也是鏡面的,隨時滿足他自我欣賞的需求,曾有女伴說他愛自己比較多,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他天生麗質難自棄?
吳夢潔只看到外套部分就已經傻眼了。「天啊!好多衣服,你這輩子穿得完嗎?」
「有些我都用網拍賣掉了,有我當網拍模特兒,價格翻兩、三倍都沒問題,反正我穿不完,就留給我的兒孫穿。」他有自信,他的下一代也會是優良品種,男的帥女的美,哇哈哈,跟他結婚的女人可真有福。
她停下來看了他幾秒鐘,眨了眨眼問:「你想要領養小孩?」
他嘴角抽筋。「你這什麼意思?你當我生不出小孩嗎?」
「我只是想說,你跟你弟雖然是天生一對,但應該生不出小孩的……」她為此感到深深惋惜,忽然靈機一動地說:「不過我願意當代理孕母,如果能生出你們的孩子,將是我萬分的榮幸!」
她是認真的,法克兄弟的基因這麼優質,理應留下後代,她對自己的健康有自信,而且她還年輕,生個好幾胎都不是問題,就怕孩子遺傳到她平凡的特徵,那就萬分對不起了。
「你白癡啊!」他真想掐死她,這笨蛋腦袋瓜裡是裝了什麼?狗屎還是貓尿?八成是恐龍大便!
「我願意無條件奉獻,不收錢的,你放心。」總編替她買了那麼多衣服,還讓她完成畢生心願,她回饋這點心力算什麼?想到自己能生出法克兄弟的孩子,她不由得心花朵朵開呢。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不是Gay?媽的!」他火大到快自爆,雙眸炯亮有如吸血鬼,她再無知也有不妙預感,正想閃避暴風狂雨,誰知他動作更快,兩隻狼爪抓住她顫抖的肩膀,熊熊就給她吻了下去!
這是一個火辣兇猛的吻,他毫不客氣地長驅直入,硬要品嚐他剛泡的薄荷茶,可惜沒有醒腦效果,反而讓人更失去理智,為什麼要讓他嘗到這麼好吃的東西?這丫頭抱起來好舒服,不像那些女模都只有骨頭,果然女人還是要有肉才行,又軟又綿又有彈性,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咬幾口,喔……他好愛山東大饅頭,雖然不想用這麼低俗的形容詞,但他實在找不出更好比喻。
正當他沉迷其中,眼睛一眨,只見她瞪大著眼,彷彿被青蛙親吻,滿臉震驚惶恐,就是沒有半點愉快。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種表現,放開她質問:「喂!你這什麼反應,超級大帥哥在親你耶,你卻給我出現這種癡呆表情!」
「這是人家的初吻……嗚嗚……」豆大的淚珠從她眼中滑落,怎麼會這樣?人生起伏也太激烈了,上一分鐘她還陶醉在幸福中,現在卻只剩幻滅。
「哭什麼啊?初吻由我開發,不正是你的美夢嗎?你剛剛才說要幫我生小孩,親一下算什麼?」他不懂,她怎麼會像個悲情的受害者?他是王子不是青蛙,她不可能搞錯的啊!
地雷一旦爆發不可收拾,她毅然決然道:「代理孕母是雙方取出精子和卵子,在體外受孕,根本不用親親抱抱的!雖然你是我的偶像,我也常常夢見你,但我也是個女人,我想要談戀愛,跟互相喜歡的人接吻,才不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強吻!」
慷慨激昂地控訴後,她又開始嚶嚶啜泣,他不敢相信她竟敢對他大吼,他的氣勢幾乎都被她壓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我……我哪知道你有這種浪漫情懷?你別哭了好不好?我聽得心很煩耶!」
她轉過頭去,不聽也不理,專注在自己的悲傷情緒中。身為粉絲,能得到偶像的擁吻,似乎該歡天喜地,甚至主動獻身,但她不是那種人,其實只要他開心,她願意付出和犧牲,可她也需要基本的尊重,若偶像只把她當玩物,她會懊悔自己居然迷戀過這個人!
「好了好了,算我輸給你,大不了我們就談個戀愛唄!」他從背後抱住她,試著說出一些甜言蜜語,這已是他的極限。無法否認的,他對她確實動了心,雖然從未碰過這般對象,也想不到自己會看上她,但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大不了他認命就是。
當她熱情而愚蠢地訴說著BL之夢,當她雙手發抖還不斷按下相機快門,他居然覺得她可愛到爆炸,當然爆炸的並不是她,而是他逐漸蒸發的理智,不管心中暗罵多少次「Damn It!」(時尚總編都嘛要罵英文),這股莫名衝動就是揮之不去。
偶像說要跟她談戀愛?若在夢中她不知會有多高興,但在現實中,她決定推開他的懷抱,抹去眼淚,嚴肅道:「請你不要拿我開玩笑,你不可能喜歡我,你只是同情我,甚至是玩弄我!」
她有自知之明,像他這種受盡眾人愛慕的美男子,怎麼可能看上她這只醜小鴨?她寧願遠遠地欣賞他就好,也不想被他當作傻瓜,他不該是這種壞心眼的人,他讓她太失望了!
她那正氣凜然、淚眼泣訴的模樣,就像平地一聲雷,他忽然被震得七葷八素,有種天搖地晃的感覺,不會吧,現在這是什麼情形?他不只為她心動,還心痛了起來?原以為她會感激他的垂愛,畢竟他是她崇拜的偶像,結果她這麼驕傲地自卑起來,說來奇怪,但兩者就是能結合在一起,更奇怪的是,她如此反應竟讓他更佩服她也更心疼她。
「喂∼∼別那麼凶,有話好說。」他想給彼此一個台階下,拜託她賞點面子,大家好言好語,湊合著做對情侶,他已經夠委屈自己了,她也就別矜持了吧。
誰知她志節比天高,抬起下巴,冷冷地丟下一句:「我走了,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說完後她轉身就走,彷彿小龍女降臨人間,就是那麼冷、那麼酷……那麼美。
看她飄然而去,他頹然倒在沙發,無法動彈更無法思考,這下真的不妙,他到底怎麼了?居然覺得她很美?毀了毀了,他的審美觀、他的擇偶標準、他的無敵魅力,全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