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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月 第四章 作者:陽光晴子

  福王爺的願望暫時是落空了。

   一連多日,胤貝勒連家都沒回,不是待在見蝶山莊就是在坤輿馬場,至於岳上弦已恢復活蹦亂跳,繼續教市井小民寫字、讀書,日子看來也挺快活的,小倆口完全沒交集,急煞一群人。

   幅王爺夫婦為此不只一次向母親詢問解決之道,但天天唸經的老夫人如老僧入定,不疾不徐,只說要他們給孩子們更多的時間,別干涉。

   這段時日,胤律的馬場有更多的初生馬兒,還有為數近兩百匹的馬兒分運至北京,為騎兵的坐騎汰老換新、注入新血。

   岳上弦則跟府中的奴僕們混得更熟,大家看到她的善良、可愛與親切,卻也替她擔心抱不平。

   在王府裡待了二十幾年的老總管,就忍不住在她面前叨念,「少福晉嫁過來,連新婚的日子都沒過上一天,貝勒爺就在外面養了個小妾,連家也不回,少福晉你至少該說些話吧!」

   「沒關係啦。」岳上弦在涼風徐徐的亭台裡拿著毛筆寫大字,一些平民婆婆習字習出興趣,但眼睛不太好,所以她要寫大一點的字讓她們可以看得更清楚。

   在旁邊幫忙磨墨的小梅一聽,一翻白眼。她已經懶得說了,不,是說到口乾舌燥、嗓子都啞了,正常人被她這樣嘮叨也該耳朵長繭了,但小姐可能真的不是「凡人」來轉世的!

   雖然已經習慣少福晉這句口頭禪,但事有輕重緩急,萬一那小妾先生個娃兒出來,少福晉這正室位置恐怕也坐不住啊!

   「這怎麼會沒關係?!」滿頭花白的老總管比正主兒還在意。

   「那——」岳上弦那雙圓滾滾的黑白明眸閃動著好奇光芒,突地停筆道:「我去參觀看看好了。」最近有好多人跟她說,見蝶山莊是蘇州城裡最美的山莊別院,一瓦一牆全是從北京那兒運來的高級石材呢。

   聞言,小梅的眼神一亮,磨墨的手頓時一停。

   老總管卻一臉害怕,「參……參觀?!」

   「嗯,現在就去。」她興匆匆的立即放下毛筆起身。

   「不行不行!」他一臉惶恐,「奴才還想活呢!」真是禍從口出。

   「沒關係啦。」

   「對嘛,沒關係啦,老總管,我家小姐本來就該去瞧瞧那小妾長啥樣,讓她知道誰是正室!」小梅也出聲贊同。本來嘛,那個小妾也太過份,霸佔著姑爺不放,小姐應該去給她來個下馬威,太好了,小姐總算開竅了!

   岳上弦見老總管還一臉遲疑,正當不知如何是好時,總是窩在真礜樓念佛的老夫人正巧經過,沒有多想,她劈哩啪啦的將剛剛的決定給說了。

   老夫人點點頭,微微一笑。也該是時候了!

   她轉頭看向老總管下指示,「你就帶少福晉去吧,讓貝勒爺記得他還有個妻子丟在府裡。」

   「呃,是。」他苦著一張臉,躬身應答。

   這下子老夫人親自下令,他真的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了。差了小廝備了轎子,轎夫們搖啊晃的前往胤貝勒金屋藏嬌的見蝶山莊。

   見蝶山莊群蝶飛舞,和風徐徐,鳥語花香,亭台樓閣精雕玉琢,處處可見豪華氣派。

   朱紅色的閣樓裡,胤律半裸著上身躺在床上,身上只有一件薄紗的鄭香兒親密的趴臥在他身上,他的大手似有若無的愛撫她誘人的胴體,對那名站在房門口低頭通報的總管僅微微低頭示意明白了,總管即快步離去。

   「岳上弦來踢館?膽子大了嘛!」

   聽總管稟告,他的正室福晉就在前廳候著,胤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鄭香兒抬頭看他。是她的錯覺嗎?怎麼他這話帶了一抹興趣?!

   「你要見她?」

   他輕拍她纖細的肩膀,她明白的坐起身來,誘人的兩團豐盈就在他眼前,但他看也沒看一眼就下床,她抿緊唇,拉了下身上的薄紗,雙手環胸。

   「當然去見,不過,你不必去,當然也不用怕。」

   「我怕?!我怎麼會怕一頭豬呢?」

   她可是怡紅院的花魁,男人在她手上如玩偶般服帖,女人沒半個是她的對手,更何況,她早已聽聞岳上弦還是一個「沒關係小姐」!

   對她口出「豬」字,胤律沒來由的冒出一絲火氣,但他按捺了下來,許是岳上弦終於又有行動,他心情還算不錯。

   鄭香兒伺候他穿上衣裳後,她也喚了丫鬟進來,很快的梳頭更衣。

   不久,俊男美女相偕步入前廳,卻見一座移動頗快的大山,一下子到右邊看牆上古畫,一下又移到中間書櫃看書,一下子又移到桌前,一張粉紅小嘴還唸唸有詞的。

   「不只前面的庭園美如仙境,連裡面也好漂亮呢,瞧這些書看來都很好看……哇,這個點心也好好吃喔。」

   「小姐,小姐!」

   小梅連忙以手肘撞了下一雙大眼全盯著桌上各式點心的小姐,而老總管在給小姐一個「胤貝勒出來了」的眼神後,急急向胤貝勒行了個禮,就慌張的退了出去。

   岳上弦嚥了口口水,這才依依不捨的將目光從糕點上移開,看著親密的倚靠在胤貝勒懷中的大美女,一身羅綺珠翠,冷艷動人。

   「她就是你的小妾?胤貝勒,她真的好美耶!」

   這女人——鄭香兒臉色丕變的瞪著這座會說話的山。雖然她是妾,但這陣子縱使是那些對胤貝勒芳心默許的名門閨秀見到她,也不敢當她的面嗆個「妾」字,這這隻豬竟敢?!」

   突然,一隻胖胖的大手竟親密的拉住她的小手,「真對不起喔,我把相公都推給你照顧,希望你不會介意。」

   她怔怔的瞪著岳上弦那雙充滿歉意的明亮大眼,這才頓然發覺她競有一雙盈盈秋水的美麗明眸,而此時眼中的真誠如此明顯,竟令她不由自主的回道:「我不會介意的。」

   「那就好。」岳上弦很可愛的撫胸大喘口氣後,鬆開她的手,再微笑的看著自家相公,「胤貝勒在這兒很快樂喔?」

   「當然。」他想也沒想的就回答,但對她此時的神情卻不太滿意。有哪個正室見到小妾如此開心的?

   「真的?!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聞言,小梅快昏倒了。小姐怎麼連一點當正室的自覺都沒有,她應該是來教訓小妾的耶!

   見小梅拚命對自己使眼色,岳上弦這才想起來這兒的路上,小梅叮嚀她一個為人妻該有的職責。

   「對了,對了……」她再次拉起鄭香兒的手,交代這個「好姐妹」,三餐一定要記得幫胤貝勒準備山珍海味外,蔬菜水果也一定要攝取,綠茶對身子有益,要多多益善,兩、三天記得熬些燉補湯藥給他補身子,還要帶他出去走走、曬曬太陽,最好是爬爬山,呼吸新鮮空氣,別老待在床上……

   胤律被晾在一旁,難以置信的黑眸瞪視著她。這該死的女人是在托嬰嗎?!

   鄭香兒也聽傻了眼。她把她當成奶娘嗎?!

   岳上弦在連珠炮的交代完這些事兒後,這才喘口氣,笑瞇瞇的看向吭也沒吭半聲的兩人,發現小妾目瞪口呆,胤貝勒那雙沉潛得不見任何波動的黑眸,更是射出兩道懾人的冷箭,令人不寒而慄。

   「呃、呃……全交代完了,我們先走啦。」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事兒,她一點都不陌生,以前惹火蘇婆婆時,她跟妹妹最常玩這一招了。

   讓她鬆口氣的是,胤貝勒沒有任何阻擋動作,只是那雙無形的冷眸像芒刺在背的尾隨而來,所以,她還很主動的將大廳的幾扇門全給關上了,免得後背穿洞。

   鄭香兒瞪著關上的門,反應仍呆若木雞,因此,沒有注意到胤律那雙流竄著怒焰的黑眸。

   「小姐,你這在搞什麼嘛,你這樣子有嫁跟沒嫁有什麼差別?」小梅抱不平的聲音隨即在門外響起。

   「沒關係啦。」

   「丈夫讓人也沒關係?」

   「王公貴族納小妾是很正常的。」

   「是正常,但至少正室不會連圓房都沒有!」

   「沒關係啦,而且,我聽說第一次超痛的,這樣就痛不到,不是挺好的?」

   最後一句話岳上弦明顯是壓低了聲音說,然而,因嗓門原本就大,就算刻意壓低,也跟悄悄話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於是屋內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鄭香兒忍不住的噗哧大笑,「天啊,她會不會太樂天了?!」她一雙美眸看向面無表情的胤律,「那女人一點都不在乎你呢!真是蠢死了。」

   不在乎!該死的不在乎!不知怎的,這一點該死的讓他很不高興!

   他習慣女人繞著他轉,這段日子她的不聞不問,已經讓他胸口一直有把鬱火在悶燒了,而今日她來了,竟是把他「交代」給小妾後,拍拍屁股,興高采烈的走人!

   沒關係嗎?!他不願去思索自己為何這麼在乎她的反應,但他就是氣炸了!

   黑眸閃過一絲怒焰,但神情上仍不見半絲波動。等著吧,他一定要把她逼得痛哭流涕,大喊有關係!

   令福王府上下都意外的是,胤律回到府裡連住了兩晚。

   雖然還是沒住東軒園,但已夠大家興奮了。

   這兩天,除了老夫人外,福王爺夫婦及奴僕們都想幫岳上弦一把,看看能否讓小倆口多些交集,培養點感情。

   因此,王爺夫婦倆要媳婦兒、兒子一起用餐、喝茶,奴僕們只要看到胤貝勒在後花園,就將少福晉拉到後花園;見胤貝勒在書房,就有僕人手痛、腳痛,要少福晉幫忙送茶點進去;胤貝勒要洗澡,丫鬟們趁著加熱水時,要凡事都沒關係的少福晉也幫忙進房去幫胤貝勒洗刷刷,看看有沒有機會天雷勾動地火。但令眾人失望的是,沒刷三下,她就被吼出來!因為少福晉的手勁大,讓胤貝勒差點得內傷。

   天知道她是不敢看嘛,手拿著毛巾一下手就是一個掌印,像要謀殺親夫咧!

   這會兒,月光如水,沮喪的她也只能獨坐涼台,她不明白大家幹麼硬要將兩人湊在一塊兒,而她又為什麼那麼緊張?

   但那張臉明明就像女子般的漂亮,怎麼身體卻不似女子,那精悍的線條、寬大的背,天啊——她臉一紅。她在想什麼?!

   「你在幹什麼?!」

   胤律低沉的嗓音突地在她頭頂上響起,她嚇得飛快抬頭,就見到一身外出裝扮的胤貝勒丰神俊朗的站在她身前,腰間還掛著弓箭。打獵嗎?可這會兒已是三更天了。

   「胤貝勒要出去?」

   「你想跟?」

   「呃,沒有。」

   「走。」

   岳上弦愣了愣,「什麼走?!」

   「我要去夜間狩獵,少一個幫我提動物屍首的人,就你了。」

   她?!她一臉驚恐,「少開玩笑了!」

   他眼神一冷,「我像嗎?」

   不像,「可是……」

   「你不是什麼都沒關係?!」

   「可是我會怕——」

   不讓她有機會說完話,他轉身就走,她咬著下唇,猶豫一會兒,終究還是快步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馬廄。

   胤律回頭看她,「你練過武,該會騎馬才是!」

   「是沒錯,可是我穿——」

   她話一樣沒說完,他已經上前,伸手用力一撕,她那件圓窄旗裝的下半部頓時碎裂成好幾片破布,她呆呆的看著他。

   「上馬,不會有人想看的!」

   什麼嘛!有點小不悅,但她只是點頭。

   兩人分上兩匹馬,一黑一白,在夜色中往近郊的山上奔馳而去。

   一入山區,便覺樹影幢幢,偏偏天上明月又被層層凝聚的雲給遮蔽,四處是一片漆黑,岳上弦小心的跟上前方的胤貝勒,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跟丟了。

   可是,夜蟲唧唧夜鳴,偶爾遺傳來幾聲不明動物的奇怪聲響,再加上不時風吹草動,這一片黑漆山林沉澱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譎氣氛,讓她是猛往喉嚨裡嚥口水,頭皮發麻。

   胤律深邃的黑眸在幽暗林中掃視,突地,他拿起弓箭策馬快奔。

   岳上弦嚇了一跳,也急忙策馬疾追。但才一晃眼,怎麼他就消失在黑暗中了?!她急了、慌了,「胤貝勒?!胤貝勒!」

   回應她的只有呼呼風聲,這讓她更焦急,她慌亂的策馬四處奔馳,一邊大聲呼喊。但什麼也沒有,她怕了,要她一人在這直至天明喔?!

   不不……不要急,不要慌,月亮露臉了,聽聽馬蹄聲……

   她逼自己靜下來,在聽到遠處似乎有馬蹄聲時,先深深呼吸,仔細的分辨其方向,慢慢策馬過去。

   好不容易在抵達一棵高聳入天的大樹前時,看到胤貝勒的愛馬,卻不見他?

   「該死的!」

   一陣怒吼突地從右邊林間傳來,她飛快的策馬奔去,見到不遠處有火光,再馳近些,竟看到胤貝勒被三名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給擒住了,其中兩人拿著火把,一人手中還提著一隻中箭流血、尚未斷氣的狐狸。

   「你們幹什麼?快放開他!」她邊喊邊接近。

   「這是女人嗎?還是一隻山豬?!」

   三人發出訕笑聲,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憂心的眸子只看著被人架著的胤貝勒,「這好嗎?」

   「你認為呢?還不快逃!」他大聲吼她,卻驚訝子她臉上的鎮定。

   「為什麼?!」

   還問?她真笨還是假笨?「你是豬啊,他們是壞人!」

   「我知道,可是你被——」

   「對,連我都被他們制住了,你還能怎樣?!快逃!」這女人遲鈍得不像樣!

   「逃?!」

   三名賤人目光一對上,一名男子立即向前要抓她,她只能以三腳貓的功夫對付,但胤貝勒是對的,來人顯然是高手,她一出手就被反手壓制在後背,痛得她眼泛淚光,這是第一次她好後悔沒跟鐵面婆婆好好學功夫。

   胤律眼看著她被綁住雙手的押到他身邊後,忍不住又驚天動地的吼了她,「笨蛋!」

   但那張胖胖臉只有眉一皺,不見害怕,那雙清澈的眸子一直上上下下的看著他,「有沒有受傷?」

   她是真關心?!他濃眉一擰。

   見他沒說話,岳上弦抬頭看著那三個高頭大馬的男子,「你們要什麼?我身上的珠寶你們都可以拿去。」

   「你以為那些就夠了?我們等這一晚可是守了好幾個月了,胤貝勒的身價怎麼可能只值那點珠寶,」賊人之一冷笑,「何況,我們也不是為財而來!」

   她一愣,看向臉色冷峻的胤貝勒,「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是,而且還是舊識呢!」他臭著一張漂亮的臉瞪著那三名粗壯的男子,「上回我路見不平,狠狠的打了他們一頓,這次他們有備而來,打算把我分筋挫骨,弄成殘廢。」

   「這是以牙還牙,我們大哥現在手斷腳斷,像個活死人,那全拜你之賜!」另一名賊人激動的怒道。

   原來——岳上弦明白了,「你們這樣不行,冤冤相報何時了?!」

   「臭娘們少說教!」賊人惡狠狠的瞪著她,「是你自己送上來的,我們也不可能留你活口!」

   三人交換眼神,其中一名不知從哪兒拉出一輛藏匿在林間的馬車,三人粗暴的將胤律、岳上弦扔進車內,即鞭策馬兒前行。

   月娘再次隱身雲裡,黑暗中,車子搖搖晃晃的,顛簸的石子路讓車內的兩人也跟著東撞西撞,好不容易路平了,兩人總算能稍喘口氣。

   岳上弦叫著疊靠在她身上的胤貝勒,「你的武功很強,不是嗎?真的沒啥辦法逃嗎?」

   「我的穴道被點,雙手又被綁,怎麼逃?!」他說得很不高興,卻不得不承認,原來肉肉的女人在這種石子路上很好用!

   聽他一這麼說,岳上弦並不放棄,她試著解開繩子。以前她跟妹妹曾無聊到玩解繩子遊戲取樂,所以,她有把握應該可以打開……

   四周再次跌入一片寂靜,只有躂躂的馬蹄聲。

   也不知奔馳多久,月兒在雲層漸開後透出了點光,斜照入車內,令胤律錯愕的是,他看到的不是一個無措、害怕、緊張、哭泣的臉孔,而是一個雙手已經掙脫繩索、一臉洋洋得意的岳上弦。

   「胤貝勒,待會兒我來當餌,你要逃出去喔。」她邊說邊替他解開繩索。

   「你呢?」

   「我沒關係啦。」

   「沒關係?」他發現自己愈來愈討厭聽到這三個字,「那你被他們逮到又發現我逃走後,你可能會一命嗚呼,也可能會遭到極可怕的對待,這樣沒關係嗎?」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大不了重新投胎,」她以手肘頂了下恍神的他,「別遲疑了,趁我跟他們打時,你一定要趕快跑,懂不懂?」

   她是說真的?為了他的安全,她可以連命都不要?!胤律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個處變不驚的女人。他一直以為女人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呼天搶地、鬼哭神號!

   「胤貝勒到底在想什麼?你是阿瑪惟一的兒子,就算沒了我這個妻子,你頂多再娶一個或是將小妾扶正就行,別捨不得我了。」

   「我捨不得你?!」他頭一回有這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她的眼睛有沒有問題?!

   「嗯,你長得這麼漂亮,要找女人不難的!」

   她在安慰他嗎?!但是——

   胤律黑眸半瞇,「又說我漂亮,你想死是不是?」

   「就當是最後一次讚美你嘛,貝勒爺,我們就此別過了!」其實有點難過耶,但她逼自己不要再多想了。

   再看他一眼,她突地挺身鑽出簾子,一雙大腳分別踹倒兩名賊人,兩人立即跌下馬,另一名急急煞住馬車,趁此機會,岳上弦跳下馬車就往樹林裡跑,另兩名賊人從地上爬起,怒吼一聲,取下馬車上的火把就追了上去。

   另一名賊人也跟著下去追逐,此時,無人看管的胤律拉開車簾,看著火把照耀下,三人追逐岳上弦的畫面。

   火把映照著她狂奔的身影,三名賊人邊吼邊打,他濃眉一皺,竟見她不時的回頭,以眼神示意要他快跑。

   她不是開玩笑的?!她是真的要當餌!這女人,怎麼身材像豬,腦袋也像豬!他莫名其妙的感到生氣,卻還有一股難言的疼惜湧上心頭。

   突然間,岳上弦向前撲倒在地,幾名打手上前,一拳拳的擊向她,而那該死的女人沒喊痛,眼神也沒有任何懼意,只是拚命示意他快跑。

   他的胸臆間燃燒起一股暖意,喉頭更是莫名的梗著個東西。

   她怎麼可以如此的——

   見那三人還是一拳拳毫不客氣的打向她,他全身緊繃,狂亂的心跳更是狠狠的撞擊著胸口。那幾個人瞎了?還打不夠?!

   他突地一怔,不明白了,是他僱用打手演出這一幕,也是他要他們趁機會狠狠的揍她的,但此時此刻,他竟然快無法呼吸,而原因竟是因為憤怒!

   三名打手打得手都酸了,但這個胖福晉竟然連吭都沒吭一聲,就在他們面面相覷時,一股背脊發寒的感覺突地襲來!

   「放開她!」

   雷霆怒吼頓起,三名打手驚駭回頭,卻見胤貝勒雙手環抱在胸前,迎風而立,渾身散發著霸道氣勢,黑眸有著駭人的澎湃怒濤。

   幾個人慌亂的瞧了瞧,雖然不明白情形怎麼突地變了樣,但他們絕不是他的對手,所以為了保命,三人嚇得施展輕功回到馬車上後,鞭策馬匹落荒而逃。

   岳上弦其實已經被打得頭昏眼花,壓根不明白也沒看楚那三人是怎麼被胤貝勒打退的,但慶幸的是,那三人不見了,這點最重要。

   胤律臭著一張臉將被打得像豬頭,無力的躺在草地上的她給扶坐起來,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沒事吧?」

   明明超感動的,但他硬是壓下激動的情緒,出言罵她,「豬就是豬,你看到我被打了嗎?」

   「沒有就好了嘛!」她可是渾身痛,覺得骨頭都異位了呢。

   他扶著她起身,她勉強撐著卻沒吭上一聲,但他那雙炯亮黑眸就盯著她努力忍住痛楚的圓臉,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真的很不一樣,女人他看得太多了,岳上弦真的不一樣。「可以走嗎?」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放柔了。

   「可以。」她逞強的要走一步,但雙腿打顫,舉步維艱,他抿抿唇,突地站到她面前蹲下身來。

   「呃——」

   「上來。」

   「你、你要背我?!」她瞪著那寬厚的背,當場傻眼。

   「不然呢?」他回頭瞪她,「抱你下山,雙手肯定會斷掉。」

   「可是……」

   「囉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前上來,不然,我直接把你踹下山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雖然有許多的疑問不解,但還是將自己肉肉的身子靠向前去,本以為他一定又會詛咒她是肥豬、胖子,沒想到他竟然吭也沒吭一聲,靜靜的背著她下山。

   她臉紅紅的貼靠在他堅硬的背上。他真的很強,居然能背著她還腳步平穩,而這樣的男子竟是她的丈夫。

   岳上弦的心起了一陣奇異的騷動感,一顆心頓時失去規律的怦然狂跳。天啊,她怎麼月光光,心慌慌,不會是動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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