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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喜歡你 第八章 作者:娃娃

  「終於想起來了嗎?綠綠同學,想起你曾經有多麼多麼喜歡我的口水了嗎?」

   那個晚上她至少偷親了他四次以上,還有兩次是撬開嘴的舌吻,若非他自制力夠強,早就被她給「玩」殘了。

   一次、兩次,次次都這樣,他藍韶安注定了要栽在她范綠綠的手上?!

   初「摸」是她,乍「見」是她,沒想到她就連初吻都不放過他!

   更可惡的卻是當他化被動為主動時,她居然開始躲他。

   他明知道她在躲,但為了不想影響兩人的大學聯考,只好暫時放過她,卻沒想到她居然躲上癮,愈躲愈遠了。

   於是他決定轉學轉系,反正他向來堅信讀書是自己的事情,學校反倒是其次。

   轉系是為了原科系非他興趣,轉學就真是應了那句「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等了她那麼多年,終於等到兩人都已成年,有自主權了,可以談戀愛了,所以他來了,並誓言非得到她的心不可!

   藍韶安調侃的聲音喚回范綠綠的神志,卻化不去她粉頰上的殷紅。

   「你……你……那時……沒醉?」

   「感謝我小姑姑,她總愛拿我當試驗品,替她試嘗她的私家創意調酒。」

   回想起了那一夜自己肆無忌憚的放縱,范綠綠沒聲音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你沒醉,但我醉了。」這是她想了好半天後,唯一能編派的借口。

   「若真是這樣……」

   藍韶安用指頭蘸著酒,在她唇瓣上滑動,眼神和嗓音都注入了誘惑。

   「今夜不妨為我再醉一回?」

   「想都別想!」她不悅地打掉他的手指,仍是不願對自己,對他誠實,她想走了。

   他看出了她又想逃開的念頭,眼神變暗,「成!那就別再用想的,直接用做的吧!」

   他不再退讓,也不再放過她了,猝不及防地,他將她用力扯進懷裡,在她不敢置信而奮力掙扎時,索性以身子將她直接壓倒在草地上,讓她動彈不得。

   范綠綠又怒又氣又是驚訝。

   他們兩人小時候不知比過多少次力氣,掰過多少次手腕,她對他的實力應該是很清楚的,但她真是不敢相信,在間隔了這麼許多年後,他的力氣早已遠遠勝過她了。

   他輕而易舉便制住了她的妄動,讓她像只落入大貓手裡的小翠鳥,除了等著被一口吞掉外,全然無計可施。

   原來男生和女生的體力,真的是不一樣。

   不但是體力,還有身體上的構造……她燒紅了粉頰,在感受到他那彷彿熱鐵一般的部位,正壓在她大腿上的時候。

   即便沒有經驗,但根據她所念過的健康教育,她不可能猜不出來那是什麼。

   「如果你敢強迫我,藍韶安,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她咬牙切齒放狠話。

   在這之前她從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在深夜時分,一個人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會有什麼危險,但是現在她終於知道了,只是可惜,知道得有些嫌晚。

   藍韶安聽了她的威脅一點也不害怕,只是笑,還將挺鼻向下移到她如白瓷般滑潤的頸項,用他的呼吸搔她的癢,逗弄她,一下、一下,一下後又是一下,如同大貓捉住了老鼠卻不急著吃,只是想先享受那種勝利的快感,並享受著手下敗將垂死前的掙扎。

   接著他張口,好玩地咬起了她的耳垂,嗓音顯得有些模糊,「我不是在強迫你,我只是在向你討回公道。」

   「公道?你胡說八道,我幾時欠遇你了?」

   范綠綠拚命甩頭不許他對自己做出如此親暱舉止,更不許自己臣服,媳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卻覺得怎麼拉都嫌不夠長,她始終被制服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就連喘息呼氣,也全是他的氣息,全是會讓她心動生熱的氣息。

   「這個!」

   他在她的嫩唇上輾轉,蠻橫地吸吮著她的嬌嫩清甜。

   「你該死——」

   她開口想罵人,卻正好給了他機會。

   他笑,「沒錯!謝謝提醒!是的,還有這個……」

   他乘機將舌探入她口中,與當日她那種小心翼翼的吻全然不同,他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口沫交融的「法式舌吻」。

   他心愛的小女人真甜!不可思議的甜!即便有些許未散的酒味,卻只是使她嘗起來的滋味更好了,真感動,想當初兩人的「初吻」發生時他只能裝暈,哪能有機會像此時這般恣意享受?

   「你……可惡!」這是在他終於肯鬆開她的嘴時,范綠綠唯一能擠出的話。她嘴裡雖罵著可惡,但那過亮的眼神,那紅雲滿佈的雙頰,那被他徹底寵愛過的嬌唇,卻在在都是戀愛中的女人才會擁有的酣甜表情。

   這個心口不一的小女人!她明明就是喜歡他的吻!

   把心一橫,只要她一妄動他就吻她,用力地吻、蠻橫地吻。

   在很久以後,在感覺出她終於被他給吻降、吻融了之後,他才滿意地放開她。

   知道她不會再跑了,藍韶安移開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側撐起身子偎在她身旁,把玩起她的髮梢。

   「把頭髮留長,我想看看你長頭髮的模樣。」真好,他終於能用像男友對待女友的語氣和她說話了。

   還有,他總算摸到馴服她的訣竅了,要她聽話,就得比她蠻、比她霸!

   就像她那個不講道理的老媽。

   「你做夢!」

   范綠綠氣息不穩地瞪著他。卻不知早已被他給吻融了的她,瞪人時的眼種不但往日冰焰全無,且還更顯得嬌甜可愛,害他一個把持不住。再度朝她吻去,非得要再「飽餐」一頓後才肯放開她。

   「藍韶安……」范綠綠氣羞攻心,趁他移開時趕緊坐起身,「你如果敢再亂吻我,我就……」

   「就怎樣?就把我踹下山去嗎?你真捨得嗎?」

   他笑嘻嘻地幫她把話說完,接著坐起身盯了她半晌後,突然斂起笑容,語氣再認真不過的開口。

   「綠綠,別再逃避了,誠實面對自己的心,當我的女朋友!」

   「明天下午六點鐘我來接你,到士林夜市吃晚餐,不用刻意打扮!」

   趕在范綠綠做出拒絕前,送她回來的藍韶安擺擺手離開了。

   他又在使用男朋友式的霸道語氣跟她說話。

   她才不會去呢!范綠綠堅決地告訴自己,當夜卻作了一連串的夢,夢裡全是那個強吻了她的大男孩。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躲在被子裡小聲哀號。難道他說的是真的?她的人下敢要他,她的心卻想要?非常想要!

   在經過了一整天的魂不守舍,心理激戰後,最後她還是跨上他來接她的重型機車,和他去了士林夜市。

   就從那一日開始,在眾人雖是強烈好奇卻又不敢多問的注目下,她和藍韶安成了經常在校園中出雙入對的……情侶。

   該算是情侶了吧?!

   即便她從不做言語上的認可,也不許徐台美和李玉黛拿藍韶安的事情在她面前亂開玩笑,卻己任由他在人前對她做出親暱舉止。

   她由著他在上課時故意坐在她身邊,還趁教授轉頭寫黑板時,歪著脖子一手撐著笑臉,肆無忌憚地直直看她,擺明了他選這堂課,就是為了她范綠綠而來。

   她由著他在校園裡攬著她邊走邊鬧,偶爾揉亂她的發,偶爾低頭咬她頸項,並在將她給惹毛惹火了後,兩人在草坪上追逐奔跑。

   她更由著他在她面前亂彈亂唱,成為創意天王,瞎掰歌詞,變換曲調。

   除了那首他為她所作的「有個女孩」外,他最愛的就是將張震岳那首「就是喜歡你」硬是改成了「就是喜歡綠」,老愛在她耳邊唱著——

   「就是喜歡綠oh—ya……想要和綠在一起,就是喜歡綠oh—ya……從來都沒有懷疑,就是喜歡綠oh—ya……輕輕鬆鬆地想告訴綠,我有多麼喜歡你!」

   他還會強拉她參加舞會,逼她跳慢四步,還會在音樂聲都已停下,舞池裡的人陸續回到位子上時,依舊站在舞池中央忘情地深吻著她,直到眾人的鼓噪拍掌聲將她給驚醒,再回過神來氣嘟嘟地踹他一腳。

   他從不吝惜於在任何公開場合,以霸氣的姿態向眾人宣示——

   她范綠綠是他藍韶安的女人!

   反觀范綠綠,依舊是寡言吝笑,依舊是做著中性打扮,依舊蓄著利落短髮,依舊不曾對藍韶安主動說愛示好。

   她也依舊將他們的關係,隱藏在任何她的家人可能會知情的範圍之外。

   對於這一段關係,她明顯地表現得有所保留,有所顧忌,有所……不安。

   但藍韶安不在意她的被動,不理會她的保留,無視於她的不安。

   她肯給他機會親近,這就足以證明他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他自信有著足以融解萬年冰山的熱情,非要磨到她愛他的程度就跟他的一樣,一樣的瘋狂。

   於是在除了上課、除了他得去家教,以及她堅持得回家的日子外,同樣是體力旺盛並膽識過人的他們,幾乎走遍了陽明山。

   他會帶著她在午夜時分去拜訪冷水坑,去夜遊竹子湖,去走過二仔坪,一點也不擔心傳說中陽明山上的夜魅鬼怪。

   他也會在炎熱的午後時光,騎車載著她行經蝴蝶花廊,爬過七星山,到夢幻湖畔擷取清涼,到絹絲瀑布尋找浪漫。

   他們甚至還常在夜裡從男生宿舍「大倫館」穿過籃球場,再經過陽明教養院停車場的小徑,來到「陳氏墓固」,就為了在那個沒有嘈雜攤販、熙來攘往車輛的地方,好好地欣賞陽明山上的夜景。

   一邊看夜景一邊將她鎖在胸前方便隨時可以吻她,這已成了他的習慣。

   而他在領了家教費後,總是會帶她去小小揮霍一番。

   有時是到西門町從頭吃到尾,從阿宗麵線吃到楊家玉米冰。

   有時是去找間二輪電影院,那種可以一張票跑兩廳看五部電影,任由你看到飽的躲太陽好地方,並在進場前先去買足了吃的喝的,不過常常到最後都沒吃完,因為他總惦著想吃她而忘了其它。

   有時則是就近到白雲山莊裡的餐廳嘗嘗江浙菜,或到西餐廳吃吃台塑牛排,再點上一杯特製蘭花茶,嗅聞著幽蘭清香。

   他雖然喜歡偶爾擺擺當男友的架子,向她霸道下令,卻更喜歡寵她,用盡所有一切他想得到的花招來寵她,即便她的反應很平淡,但他仍會開開心心地付出,認定她也愛著他,只是不善於表達。

   他喜歡吻她,喜歡在她身上留下些專屬於他的印記,卻始終固守著最後的一道防線,他很清楚兩人的身份還只是學生,有些責任還無力去扛,他不要她因為他的愛而受到了傷害。

   在什麼時候能做什麼事情,有關於此他向來思路清楚,不會有模糊地帶,更不會被一時激狂的情慾沖昏了腦袋。

   時光如河,靜悄悄地無聲逝去,兩人在一起走了兩年多的時光,等到寒假過完,他們無憂的大學生涯眼看就要進入尾聲了。

   說到了寒假,這個包含了年節的長假就和暑假一樣地……

   漫長且令人厭惡!

   因為在這段時間裡,他見不到她,除了一兩次她找了借口出來私會他。

   她的長假是必須留給她的家人的,而他,這個「地下男友」目前尚未被歸屬於她的家人範圍內。

   說得難聽點,此時的他就像個「應召男」,得等候著女王撥空召見。

   那麼,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被納入她的家人裡面?

   或者該問的是,他到底有沒有可能會被納入?

   沒人能給他答案。

   他曾經催問過她幾回,卻只得到她的沉默以對,甚至是數日避不見面的反應後,一來不願見她承受壓力,二來深怕這場苦候多年才能開花的戀情受傷。最後也只好將這問題列作禁忌,再也不去觸碰。

   但眼看著兩人只剩幾個月就要畢業,這個問題還能再拖多久?還能再繼續假裝沒這回事嗎?

   「喂!藍韶安!提點勁嘛!」

   打斷他思緒的是謝遜——兩人在大三時一起在校外租屋,成了室友——此時的他正興致勃勃地籌劃著社團裡的寒假踏青活動。

   「你這傢伙!」肥肥一掌拍來,賴在床上的藍韶安其實早已感覺到,卻連閃開的力氣都懶得拿出來,偷襲成功後謝遜大叫:「怎麼每回只要身邊一少了那個『飯粒粒』,你就像是被拿掉了電池的『金鼎小兔』?這麼沒勁兒!」

   「她不叫飯粒粒。」藍韶安沒好氣地頂了回去。

   謝遜肥肥一掌又拍了過來。

   「拜託!這綽號可是你小時候幫她取的耶!那時候你和她水火不容,害我天天遭殃,甚至還說過:『在這六年甲班裡只要想和我藍韶安做朋友的,就不許再說那個『飯粒粒』的好話!』誰會想到事隔多年之後,你卻成了她的『褲下』之臣?」這個就叫做報應嗎?

   藍韶安懶懶嗓音依舊,「所有錯誤,只因當時年紀小。」

   「小個鳥蛋!要我說呢,我還覺得那時候的你比較帶種,不會考慮那麼多,討厭就討厭,愛就愛,說做就做,想她就去找她囉,哪還會顧慮那麼多。」

   「你明明知道她是『灰屋小公主』,也明明知道她那變態的老媽。」以前沒愛當然很瀟灑,現在有了愛後,凡事自然就多了一層顧慮,這個不懂愛的笨蛋!

   「你在想和她交往時不也早就知道了嗎?明明知道還要去追求人家?早就該料想到了今日這樣的結局。」我看你等著演梁山怕與祝英台吧!

   「我不是不敢去找她攤牌,只是不想見她左右為難。」

   「就算再不想讓她為難,也總得為難她一回吧,我知道你已經在留意國外的學校了,不是嗎?」

   「嗯,簡教授已經幫我推磨了幾所研究所,也都已得到了核可函。只等我服完兵役,紐西蘭和西雅圖那兩邊的學術單位雖然不錯,但我最想去的地方卻是南美洲,畢竟那裡有著所有學生物的人都想去看的熱帶雨林……」藍韶安原是懶洋洋的聲音在談到了喜歡的主題,而重新注入了活力。

   「這些你都跟『飯粒粒』談過了嗎?她怎麼說?」

   活力再度消散,沉默久久,「她沒說話。」

   「笑話了!不說話就能夠解決問題嗎?」

   謝遜強烈地為好友抱起不平來。

   「是朋友才跟你說這些,你們之間永遠都是你在付出,她在接受,OK?只要最後能夠走在一起,那麼過程咱們就不多計較了,但你覺得她有在為你們的未來而努力嗎?」

   你覺得她有在為你們的未來而努力嗎?

   一句話震懾住了床上那條清懶的身影。

   是的,過程可以不計較,但綠綠真的曾經設想過他們的未來,或者是曾經做過一絲一毫的努力嗎?

   還是說,她從頭到尾只是拿他當個傻子在看?當個可有可無的短期玩伴?當個自己不聽勸、硬要奮不顧身來愛她的笨蛋?是這樣子的嗎?

   心虛加心慌,再加上長久以來的沒有安全感,讓藍韶安原本堅定的信心幾乎崩潰。

   所以她才會任由他在她面前為愛發瘋、癡狂,像個小傻蛋,而她,冷冷淡淡,因為她隨時可以抽身離開,不會留下一絲遺憾?

   畢竟他愛上了的她非屬常人,在她體內流有和她變態老媽一樣,用冰雪凝成的血液,用殘酷捏塑成的心臟!

   「哎呀,算了、算了,算我危言聳聽,瞧你那死人白的臉色,我原是想讓你放鬆心情,卻反倒愈勸愈糟。這樣子吧,和我們社團去一趟溪頭,包你煩惱全消,我社團裡有一堆學妹哈你哈得要死,有些還是衝著我是你室友這層關係才來加入的,她們整天吵著要我拉你去參加社團活動,算是你給我面子,也算是我帶你去散散心,還有呀……」

   謝遜小聲嘀咕。

   「也不知你是哪根筋不對,眼裡只有『范粒粒』才是女生,其它的好像都不是,也難怪她一不在身邊你就要失了魂,男人不能這樣當的啦,她既然能扔得下你,你也一定能,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只戀一抹綠?我不是鼓勵你背叛她,只是想讓你給自己一個到外頭去多瞧瞧的機會……」

   這傢伙還是小時候的壞習慣,一說起話來就口沫橫飛,半天沒完沒了。

   也許只是為了求個耳根清淨,也許是對方那番話真在他心裡發酵,總之藍韶安點了頭,跟著謝遜來到溪頭。

   溪頭雖冷,但山青水媚,果真有滌塵神效,但他卻似乎是……來錯了。

   因為他在大學池畔遇見了一群人,其中一個赫然是他思念已久的女友。

   他不敢置信地瞪視著她,眼底有著驚訝、思念,以及不及掩飾的狂喜。

   至於范綠綠,眼底也曾進現過一絲喜焰,只是那光芒消失得太快,瞬間便讓驚惶不安給遮替,她快速地恢復了淡漠無波的眼神。

   她的眼神讓藍韶安的狂喜降溫,夠了,他懂了。

   當個路人甲,別和她打招呼,因為不方便,她的身邊有家人在。

   算了,路人甲就路人甲,如果這樣能讓她好過些。藍韶安咬牙僵硬提步,卻在此時一個白目學妹大聲喊了出來。

   「喂!好巧喔!你們看!那個不是藍學長的女朋友嗎?范學姐,你——」

   「出來玩別亂認人!」

   謝遜是知道好友難處的,趕緊出聲打圓場並拉著那名學妹走開,誰知她在被拉著離開時,還在哇哇大叫。

   「什麼亂認?拜託!社長,你這樣是在侮辱我的眼力喔!人家藍學長的女朋友范學姐那麼有型有款,誰會認錯?他們兩人在校園裡出雙入對,還在舞會上吻得停不下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嗚……嗚……」

   下面的話中斷於一隻肥掌之下,但女孩的話及動作早已引起了其它同學注意,並交頭接耳起來。

   「咦,真的是英文系四年級的那個范學姐呀!」

   「對呀!她為什麼不和藍學長打招呼?他們是情侶的呀!」還是學校裡最有名的校對。

   「難不成是分手了?」咦,那不就等於學校裡的「黃金單身學長」又要多一個了嗎?

   「八成是的,否則哪有男女朋友見了面連招呼都不打的……」

   對於這一切置若罔聞的范綠綠正想加快腳步離去,身邊的人突然停住腳步,是她的母親。

   辜明君先瞟了眼不遠處那動作明顯顯得遲緩的大男孩,再瞟了眼自己身邊向來最聽話,此時卻有些神情不安的小女兒,淡冷出聲。

   「你學校的人?」

   「嗯。」她點頭。

   「既然是同學,為什麼那麼小家子氣,連聲招呼都不打?」

   范綠綠沒抬頭,眼神迴避著母親及不遠處那雙熾烈的眼神。

   「只是些普通同學,沒什麼好打招呼的。」

   「是這樣子的嗎?」冰冰淡淡,冷冷緲緲,辜明君依舊神色不改。

   兩母女間的對話或許平常,但聽在藍韶安耳裡,卻實如轟天雷一般。

   多麼不堪!六年多的等待,兩年多的真心相愛,原來他之於她,不過只是一個「普通」同學?普通到連跟母親做個介紹都嫌多餘?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為難,但是她又可曾知道他的委屈及不安?

   他不過是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會痛苦會難堪會生氣會放棄的男人,他不是萬能無敵的!

   就算再不想讓她為難,也總得為難她一回吧。

   謝遜的話在藍韶安腦海裡盤旋回轉,也終於讓他下定了決心——他不要愛得這樣畏縮難堪。

   他轉頭大步地往回走,在辜明君面前站定,再在她那雙寫滿著不歡迎的冷眸裡,綻開了陽光般的燦爛笑容。

   「范媽媽,既然綠綠害臊,我只好來做自我介紹,我叫藍韶安,C大生物系四年級學生,此外也是綠綠的男朋友。」

   平地一聲雷於范家母女間炸開。

   辜明君身子震了震,面色死白。今日她們出來賞景是為了消氣,消消老二那丫頭居然敢背著她,愛上了個男人的氣,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還是發生在她最信任的小女兒身上?

   剛剛那些人和眼前這大男孩的話,都直指著這男孩和綠綠關係非比尋常,但怎麼可能?她這小女兒打小就像個男孩子,眼裡壓根就瞧不進任何男孩的。

   「他說的……」辜明君口氣嚴厲,氣到身子生顫,瞪向小女兒,「是真的?」

   點頭!快點頭!說是!說我是的!

   說我是你的男朋友!是你愛上的男人!

   站在一旁的藍韶安不斷以眼神向范綠綠催促要求。

   你也想我們能有將來?你也想我們會有幸福的吧?

   最難開口的部分我已經做了,接下來你只需點頭大聲說是就行了。告訴你媽媽,說你愛我!反正她遲早都得接受這個事實,別讓我成了個大笨蛋。

   藍韶安的眼神吶喊了很久,范綠綠卻始終沒有看向他。

   她的小臉只是忽青忽白了好半晌,接著她幽冷張口,說的卻是讓藍韶安猶如墜入冰窖的話。

   「媽,你就非得要跟一個有妄想症的人計較嗎?」

   「夠了!范綠綠!我受夠了!」

   藍韶安失控大吼。頭一回他不怕嚇跑她,不怕傷害了他小心翼翼呵護著的愛情嫩芽,憤怒的伸手將她扳轉過身來,十指緊掐著她單薄的肩頭,逼她看著他。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的真正想法?將我歸類於妄想?將我排除於你的現實之外?將我的所有努力,都看成了笑話?」

   如果他不是那麼生氣、那麼著惱,或許他就能看見她眸底微弱的哀求,求他別逼她非在這種時候做抉擇,更求他別逼她說出違心的話。

   但怒火讓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自己的愚蠢付出及她的殘忍不語,他需要她R1百語來撫平他的傷,來證明她對他的在乎。

   「你說話!說話呀!」

   他用力搖晃她,但其實被搖晃得最厲害的,是他受了傷的心。

   范綠綠被他逼惱了,冷靜的面貌終於碎裂了。

   「好!我說,你想要聽我說什麼?」

   「只要你說你從沒愛過我,說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那麼我就不會再去打擾你了。」

   「好!這是你逼我說的……」即便身子冰冷,但范綠綠仍不允許自己示弱。

   為什麼要這樣逼她?

   為什麼只要是她在乎的人都會以製造壓力的方法來令她難受?

   她的母親是這樣,就連他——她那麼刻骨銘心深愛著的男人——也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他就不能體諒她的為難?

   為什麼一定要像個法官似地逼問她?

   他難道不清楚她向來就不擅表白,只會在彼此互動間以動作來示愛?

   她向來容著他在人前對她為所欲為,親她吻她、抱她摟她,如果不是因為愛他,那又是為了什麼?這個笨蛋!難道愛就一定要說出口,才能算是真愛?才能夠海枯石爛?

   如果愛一個人會連帶產生這麼多的痛苦,還不如不要愛了吧!

   范綠綠深吸一口氣,用著賭氣的聲音開口,「沒錯,一切都是你在自作多情罷了!」

   藍韶安制住她的雙手鬆掉了,他不動,也不說話,面孔死一樣地慘白,泛著嚇人的青光。

   他從來不曾這樣看她的,他向來只會寵著她,只會逗她笑,他的眼神讓她害怕,讓她懊惱說出那樣的話,她想道歉,但過強的自尊心卻讓她什麼話也擠不出來,此外還有一點,她的母親就在她身旁,冷眼瞧著這一切。

   藍韶安瞪著她,像是瞪著一個陌生人,接著他的臉色變得陰沉,而且還愈來愈冷。

   良久之後他居然笑了,笑得嘲諷冰冷。

   「原來,這就是我所做的一切,在你心底所能得到的評價?」

   他倒退著離開她眼前,一步接著一步,甚至還風度十足地對她行了個退場禮。

   「我懂了,你不用再擔心,所有騷擾到此為止!」話說完他轉頭,大步地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眼見麻煩人物終於離開,原該鬆了口氣的范綠綠,卻只感覺到徹骨的寒意,正一寸寸地沁人心肺。

   他走了,看得出來再也不會回頭了,她不想要愛,他如她所願。

   但她真的不想要他的愛嗎?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口控制不住地陣陣抽痛了起來,就像是在淌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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