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各界都認為「周氏集團」不久之後肯定會下市之際,想不到「道楓集團」竟然逆向操作,大量收購「周氏集團」的股票。
原本「周氏集團」的股價每股平均都維持在兩百元以上,現在已經跌到只剩下不到十元,那些持有股票的投資人都已經抱著準備當壁紙的認賠心態了。想不到「道楓集團」竟突然大動作併購了「周氏集團」,許多媒體和股市名嘴都批評紀仲堯這根本就是自殺的愚蠢行為。
至於駱沁歡,她一方面緊急與公司聯繫,要求各部門高階主管立即召開會議討論後續的應變,並承諾會在這兩天就銷假回去上班,另一方面心裡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紀仲堯會這樣操作?
難道他不怕現在大量買進的「周氏集團」股票,不久後真的變壁紙嗎?
收購「周氏集團」的股票,很快就產生了連鎖效應,「道楓集團」自己的股價也開始下跌,廣大的投資人信心缺乏,無法認同「道楓集團」這次的採購動作,跟著狂拋「道楓集團」的股票。
眼看紀仲堯做出這樣致命的錯誤決策,照理說屬於競爭對手的駱沁歡應該要暗自竊喜、幸災樂禍才對,但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甚至忍不住擔心起紀仲堯未來的前途。
俗話說「商場上無父子」,更何況僅僅只是好朋友的關係?此刻人在日本的阿部智久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一氣之下,說不定就革去了紀仲堯這個台灣分公司總裁的職位。
一大早,駱沁歡懷著複雜的心情和紀仲堯一塊兒進公司,就見幾位重要的股東早已臉色鐵青的等在會議室裡,想也知道八成是因為最近股價下滑的事情來「關切」的。
眼看紀仲堯和幾位股東到會議室裡面開會去了,駱沁歡在自己的位子上如坐針氈,心理想的全都是紀仲堯的事情。
不知道他在會議室裡面怎麼樣了,會不會正遭受著股東們的炮轟與責怪?面臨這麼大的壓力,他的心裡肯定不好過吧?
辦公室裡面的員工們也感受到最近這一連串的緊張壓力,全公司瀰漫著一股沉重的低氣壓,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地做著自己的工作,深怕一不小心掃到颱風尾,那可就倒楣了。
過了大約一個半鐘頭,會議室的大門終於再度開啟,想不到原本臉色鐵青的股東們個個眉開眼笑,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魚貫離開。
送走這些重要股東之後,紀仲堯經過駱沁歡的座位,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該不會是在替我擔心吧?」
「呃……」被輕易地看穿心思,讓駱沁歡尷尬地紅了雙頰。
紀仲堯嘴角一揚,對於她如此關心他感到相當滿意。
「來,你跟我進辦公室,」
「喔。」
駱沁歡乖乖地跟著紀仲堯一起進入總裁辦公室,心裡正疑惑著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紀仲堯便直截了當地問:「我想你的心裡一定很疑惑,為什麼明知『周氏集團』股價大跌,我卻還是執意要大量收購吧?」
「嗯,是啊!」既然被看破心思,駱沁歡索性直接將疑惑問個明白。「公司之前規劃要蓋一座商城,因為需要『周氏集團』的那塊地才和他們合作的,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買下『周氏集團』不只要承受更大的風險,現在就連自己公司的股價都跟著下跌了,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你分析得很好,果然不愧是『艾格瑪』派來的人。」
「嗄?」駱沁歡大吃一驚,想不到他竟會這麼說。「你……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艾格瑪』的人嗎?」
既然他都已經把話挑明了說,她也不至於「白目」到這時候還矢口否認,但她實在難以相信,既然知道她有問題,為什麼還要讓她留在身邊?
是他對自己的防範太有信心了,認為絕不可能讓她探聽到什麼消息,還是他根本就不將她放在眼裡?
「沒錯,當初在Pub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懷疑你的身份了,只是那次讓你給溜掉了,後來是我自己找上了你,還順著你的戲碼來演戲,讓你成功地混到我的身邊當『奸細』。」
紀仲堯笑看著她驚訝尷尬的表情,並沒有開口責難她不軌的意圖,因為他相信她也是身不由己,並非自己真心想來當間諜的。
「你……不怪我?」
「怎麼會?你也是照著上頭老闆的吩咐辦事,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怪你的,只要以後你別再騙我就行了,坦白說,我其實很討厭人家欺騙。」
聽見他最後一句話,駱沁歡的心彷彿被冷不防地刺了一劍。
要不要趁著這機會,索性向他全盤托出,告訴他其實她是「艾格瑪集團」總裁的女兒呢?
還在猶豫之際,機會一閃而逝,紀仲堯又將話題拉回「周氏集團」上——
「趁著『周氏集團』陷入風暴,我收購了他們公司大部分的股權,現在不僅原先的計劃可以執行,也不用再搞什麼特別優惠方案拉攏他們繼續和我們合作,更重要的是,這其實對『道楓集團』更有利。」
「花了這麼大的代價,甚至連帶使得自己公司的股價下跌,這樣叫做更有利?」駱沁歡簡直無法理解。
「呵,你看著好了,新的機場捷運路線是不可能成案的,我現在剛好在『周氏集團』瀕臨破產的時候用最低價收購下來,但是很快地,『周氏』的身價一定會翻回去,你就等著看吧!」
看著紀仲堯自信滿滿的模樣,駱沁歡蹙起眉心,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法子可以讓暴跌的股票由綠翻紅?
看出她依舊滿腹疑惑,紀仲堯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
「那條最新公佈的機場捷運路線,沿途一共會跨越三個生態保護區,而且全長比原先的規劃要多了一倍有餘。對一般乘客而言,搭乘機場捷運最重要的是方便和快速,而不是想要沿途觀光賞景。所以根據我的判斷,這個新方案到最後肯定行不通,最後又會恢復原本規劃好的路線,所以現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耐性地等上一段時間。」
駱沁歡愣了愣,發現自己事先並沒想到這一層。
「好吧!就算你的研判很有道理,但你又不是擁有決策權的政府官員,要是有什麼官商勾結、暗盤交易,使得當權者一意孤行地要照新規劃的路線去做,那你豈不就玩完了?」
「放心吧!」紀仲堯語氣篤定地說:「我和一些隸屬環保團體的有力人士交情很好,問過他們的意見,他們肯定會極力反對破壞生態保護區的。另外對於那些民意代表而言,倘若機場捷運的預定路線被更改,原先期望因為這條交通線而翻身的當地民眾肯定會反彈,那他們下次的選舉就不必選了。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我想一些民意代表也會挺身而出,捍衛原先的那條路線的。」
說到底,他依舊只需要一個「等」字就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而「周氏集團」唯一欠缺的就是雄厚的現金來度過這段「黑暗期」,這也是導致「周氏集團」失敗的主要原因。
聽完了他的分析,駱沁歡心裡不禁對他大感佩服。
原本她自認在經營管理上算是能力不錯了,可是在紀仲堯的面前簡直像是小巫見大巫一樣,差了一大截。
不過,除了對紀仲堯的佩服之外,駱沁歡的心情半點也高興不起來,畢竟若情況真如紀仲堯預期的那麼順遂,肯定會影響到她們公司先前的計劃,連帶使得公司虧損一大筆錢。
紀仲堯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心裡有些不忍。
「怎麼了?你是不是在擔心『臥底』的工作失敗,會遭到公司的懲處與責難?我看你也別煩惱了,乾脆就留在這裡吧!」
「嗄?你的意思是繼續待在『道楓集團』?」
「是啊!你就別回『艾格瑪』了吧!這樣的安排對你而言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駱沁歡苦笑了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如果她是一般聘雇的員工,跟「艾格瑪」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那麼投奔「道楓集團」或許是可以考慮的選擇,但問題是她身為「艾格瑪集團」總裁的女兒,怎麼可能真的「投效敵營」呢?
見她還是愁眉不展,紀仲堯有些不捨,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好了,別再苦惱了,反正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會竭盡所能地保護你的。」
聽見這番話,駱沁歡的心情果然好轉許多。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就要問你呀!」
「問我?」駱沁歡訝異地挑起眉梢。
「沒錯,就是要問你,問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蠱,讓我明知道你是『艾格瑪』的人,卻還是無法控制地愛上了你。」
他的這番話,讓駱沁歡的心底湧上一股熱流,讓她在感動之餘,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輕輕地親吻他的下巴。
紀仲堯大方接受她的獻吻,甚至反被動為主動地覆上她的唇,給了她一記銷魂的熱吻,吻到兩個人都氣息不穩,全身著火似的熱了起來。
他發現,他對她的抵抗力近乎是零,倘若不是辦公室實在不是個歡愛的好地方,他很有可能會情不自禁地剝光彼此身上的衣物,再度與她共享激情。
駱沁歡倚偎在他溫暖寬闊的懷抱中,一顆心亂紛紛的。
她感覺得出這男人是真的愛上了她,而她也同樣對他動了真心,但問題是他們之間會有未來可言嗎?
原本立場敵對的兩個集團,除非先解開彼此的心結,化敵為友,否則他們兩個人肯定很難有美好的未來。
她輕蹙眉心,努力思索著辦法,希望能為兩個人的感情找到一條活路。
算算時間,自從請假到「道楓集團」來當臥底,已經有好一陣子了,駱沁歡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不務正業」下去,否則肯定會出亂子。
不過「艾格瑪」是一定得回去的,但問題在於她該怎麼告訴紀仲堯呢?這可真是一個傷腦筋的問題。
當初她決定混到他的身邊當「臥底奸細」時,哪想得到今天會面臨這樣進退兩難的局面,更想不到自己會對紀仲堯動了心。
現在他們兩人的感情發展正熾,如果要暫時離開他身邊,就必須找個合情合理的借口才行。
唉,問題難就難在她實在想不出到底有什麼好理由,可以讓她一連離開紀仲堯好幾天又不會引起他的疑心?
除了當前的問題之外,更麻煩的是即使她這回找得到理由暫時離開幾天,但是接下來呢?
身為「艾格瑪集團」的總經理,她總不能三天兩頭跑到別人的公司去當助理吧!就算她自己心甘情願這麼做,她父親也絕對不能接受的。
嗚嗚……事情怎麼會莫名其妙發展到這麼棘手的地步?好像怎麼樣也找不出一個面面俱到的解決辦法。
早知道如此,當初她就應該當機立斷地把自己為了混到他身邊當「間諜」而編造的謊言全都開誠佈公地告訴紀仲堯,那她現在也不會面臨這種為難的局面。
她也不是不曾考慮過現在就去向紀仲堯坦承一切,但就怕他會不諒解自己還多隱瞞這段時日,畢竟幾天前他就已經給過她坦白從寬的機會,並也提醒她往後別再欺騙他任何事情了。
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除了走一步算一步之外,她還真的暫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怎麼了?在想什麼?」紀仲堯發現她若有所思,像是在苦惱猶豫著什麼似的,忍不住關心地問。
「我想要請幾天假……回南部老家去,我已經好久沒回去了。」她趕緊找了個理由。
「你的老家在南部呀?」
「是啊!」她老家確實是在南部,這並不算說謊,只不過她並沒有打算真的要回南部老家去,而是要銷假回「艾格瑪」去上班。
「要不要我開車載你下去?」紀仲堯問。
「不用了。」駱沁歡連忙婉拒。
「為什麼不用?」紀仲堯皺著眉頭,不禁懷疑她該不會其實是要回「艾格瑪」去向她的頂頭上司通報些什麼吧?
「你可是日理萬機的總裁耶!比起當我的司機,你應該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處理。」
「誰說的?對我來說,你絕對比任何事情還重要。」
紀仲堯這番認真的宣告,讓駱沁歡的心裡甜蜜極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希望你可以一直陪著我呀!但是最近因為收購『周氏集團』股票的事情,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著處理,公司也需要你親自坐鎮指揮。更何況,我還不曾對家人提過跟你交往的事情,我怕一聲不響就帶你回去,會嚇到他們。等這次我回去稍微提過之後,下次再帶你回去,就不會那麼突兀了,這樣好嗎?」
她這番話確實合情合理,讓紀仲堯決定暫時放下心裡的疑惑,決定相信她。
「好吧!你的顧慮確實也不無道理,你自己路上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還有就是有空的時候別忘了撥通電話給我。」
「我知道,我一定會的,那我走嘍!」
看著紀仲堯的俊臉,駱沁歡的心裡充滿了一種對不可預期未來的忐忑與不安,至於紀仲堯卻只是單純地想到,會有一連好幾天的時間見不到她,在她轉身離開的瞬間,已經開始想念她了。
道楓集團大樓的大廳,正舉辦著一場慶功記者會。
昨天下午政府又發佈消息,機場捷運路線決定維持原案,並為先前倉促宣佈變更路線的決定向社會大眾道歉。
這個戲劇性的消息可以說是讓一堆人跌破眼鏡,許多「事後諸葛」紛紛跳出來發言。有些人把原因歸功於幾個環保團體努力抗爭的結果,有的則認為絕對有政治力介入,總之許多所謂的「新聞評論者」紛紛發表不同的意見,就是希望自己可以獲得社會大眾對自己專業評論的認同。
整個事件當中,最受矚目的當然非紀仲堯莫屬,這次的事件讓他一戰成名,公司的股價更是宛如火箭股直線飆升。許多雜誌媒體紛紛上門希望能為他做篇專訪,簡直熱鬧非凡!
「紀總裁,您這次大手筆併購「周氏集團」讓很多人跌破眼鏡,現在證明您的投資眼光精準無比,請問您當初為什麼會下這個決定?」一位記者詢問。
「當然是看好『周氏集團』未來的價值。」紀仲堯簡單地回應。
「總裁,很多人說您很可能牽涉內線交易,您的看法?」另一名記者尖銳的問題一問出口,立刻引起眾人的注意。
紀仲堯揚起嘴角,神色自若地說:「這誤會就大了。其實我只是單純地看好機場捷運原本的規劃路線而已,畢竟兩條路線相較之下,我不認為新的路線有任何競爭力。」
記者們當然不會滿足這樣的答案,更加進一步追問:「總裁為什麼不認為新路線有競爭力呢?」
「這道理很簡單,捷運之所以稱之為捷運,當然要以迅速便捷為前提,在最短的時間可以運送最多的乘客,這才符合經濟效益。」面對財經記者的提問,紀仲堯給予十分詳盡的回答。
另一名記者問道:「可是新路線可以增加觀光的價值,好像也不錯啊!不僅能更促進地方觀光發展,很多通勤的上班族也不必非在台北買高價房子不可了,如此一來還可以帶動不動產景氣上升,這樣不是很好嗎?」
紀仲堯並沒有被問倒,他微微一笑,非常專業地答道:「真要刺激海岸與地方的觀光發展,不是光靠一條捷運就可以辦到的,必須所有周邊的條件一塊配合才行。更何況,這是一條機場捷運,最主要的目的當然是盡可能地縮短民眾往返機場的時間,同時也能紓解高速公路的車潮。」
又一名女記者發問:「當初紀總裁在『周氏集團』股價下跌的時候進場,難道不擔心政府從此就拍板定案,決意興建機場捷運的新路線?要是沒有明確的情報來源,總裁的決定可能會讓『道楓集團』也陷入危機。所以我想問的是——是不是其實總裁早就已經知道政府公佈的新路線肯定會在事後被推翻呢?」
這個記者的問題正是大家心裡最想問的,就見在場的所有媒體莫不豎起耳朵想聽聽看他會怎麼回答。
紀仲堯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在這邊鄭重宣告,本公司絕對沒有使用不法手段進行商業行為!任何一項投資行為一定會伴隨著相對的風險,當初中共試射飛彈,台股崩盤的時候,很多人紛紛移民國外,在人心浮動的當時,你敢不敢進場?這次的變更路線風暴,股票也重挫,有眼光的人就看得出此時正是進場的好時機!」
就在此時,一名「道楓集團」的主管剛接聽完一通電話,立刻雀躍萬分地舉杯高喊——
「恭喜總裁,剛剛接到消息,本公司今日盤價榮登股王寶座!」
這個消息讓現場的氣氛頓時到達最高點,紀仲堯也高舉手中的酒杯向大家致意。
在一陣歡樂的慶賀聲中,他揚起了意氣風發的微笑——
「敬大家,相信「道楓集團」一定可以繼續締造佳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