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李愛兒基金會?」
「嗯,是『老闆』的父母成立的基金會,主要用來幫助弱勢的孩子,這間愛兒育幼院就是總裁和院長共同成立的。她們兩人是從少女時代就認識的好朋友。」他叫任七,是在這家育幼院長大的,目前由孫詠禾私人聘雇,所以稱他為「老闆」,而「總裁」正是老闆的母親。
剛才老闆和院長進辦公室去談事情了,他和安管特助留在外頭的會客室等老闆,沒事做,就跟她說起愛兒育幼院的由來,在她面前他們習慣對老闆的母親用「總裁」這個稱呼。
他在檯面上是老闆的司機,檯面下他是領雙薪,工作是司機兼保鏢。老闆私下交代,這位「安管特助」很怕刀,所以他更要提高警覺,「順便」保護安管特助的安全。
「任院長看起來好溫柔,好慈祥,她年輕時一定很漂亮。」
安管特助講話時總是兩眼發光,神采奕奕,一口牙齒特別白,笑起來很耀眼,常常會害他臉紅。
剛認識的時候她很愛擺酷,沒幾天混熟了以後發現她還是「擺酷」比較好,她不說話很有「美感」。
「哈哈,以前她年輕時當過婦產科醫生,有一個外號叫冰山美女醫生。你看她溫柔慈祥,那是她裝給外人看的,其實她嚴厲得要命,而且還很愛整人,我以前功課沒寫不小心睡著了,她都故意不叫我,等到早上四點才拉著我耳朵叫我起來寫。我又不是老人,一大早哪爬得起來,那時被她整慘了!」
「哈哈哈,她一定跟你說早睡早起身體好,跟老師一樣,都不幫我寫作業!幸好老師比她好一點,我以前是五點被叫起來。」
……安管特助,不一樣吧,自己的作業要自己寫,他是沒寫完不小心睡著,他可不敢要求院長幫他寫作業。
「呃……『老師』對你可可好。」
「對啊!老師對我真是太好了。阿七,我跟你說……」
啊!慘了……順口回話,講完他才發現講了不該講的話——他抬頭,見老闆打開門正要出來,一聽見他們的對話馬上把門關回去,讓他連站起來喊「老闆」的機會都沒有。
任七隻好咧嘴笑了笑,僵著臉皮聽安管特助說第一百零三次的「老師煎蛋史」……
「那天老師特別起一個大早,去『張記』買稀飯、花椰菜、菠菜、白帶魚,還有煎餅、蛋餅,老師還特地拿保溫盒去裝稀飯,回來都還是熱的。然後『張記』的荷包蛋賣完了,我從來都只吃老爸煎的菜脯蛋,外面的我愛吃荷包蛋,老師買不到荷包蛋,就親手幫我煎了一個荷包蛋,雖然煎得破破爛爛的,那根本可以稱為碎蛋,我還是都吃完了。嘻嘻嘻……阿七,你說老師多疼我,他從來沒有下廚過,特地幫我煎荷包蛋,你說看了有多感動。嘿嘿嘿……我再跟你說老師有多愛我,那天晚上——」
慘了,還要聽第一百零三次的「老師睡糊塗史」嗎?不要吧——老闆,對不起!
「老闆!你跟院長談完了?」他站起來,對著院長室門鞠躬。
紀曉優轉過頭去,狐疑地看院長室的門還關著……開了,慢慢的拉開,阿禾跟笑容滿面、身材保持很好的任院長走出來。
「你們再坐一會兒,我去拿茶點過來。」任院長笑著走出客廳。
「我去幫忙。」任七馬上把自己是育幼院長大的小孩的「優勢」拿出來使用,丟下老闆自己開溜。
孫詠禾瞪著死小七壯碩的背影,看他以跑百米的衝刺速度跑在院長面前飛奔出門,看得他傻眼來不及喊……
「阿七是尿急嗎?」紀曉優也看得瞠眼,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對了,阿禾,我跟你說——」
「你說得對,閻司文親手幫你煎荷包蛋,他真的是很疼你,真是太感人了!」她嘴巴一張,他馬上拍手叫好,提前幫她結束第一百零四次的「老師煎蛋史」,嘴裡忍不住叫罵閻司文那個「手癢」的傢伙,就因為他煎那顆破破碎碎、感人肺腑的荷包蛋,把這丫頭感動到亂七八糟,每天拚命在他面前說不停,「吃」到他都想拉肚子了,她還說不膩。
「嘿嘿,對啊,老師真是很疼我,又很愛我。嘻嘻嘻,他那天還親口承認他很愛我。阿禾——」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晚上他還獸性大發……我是說他終於受不了你的誘惑,壓抑不住深藏在內心對你的獸性……不,是深情,把你壓在床上,施展他高超的『手口並用愛情按摩術』,把你騙……呃,迷得團團轉,你的老師真的是很厲害的人物,了不起、了不起!」結束第一百零四次的「老師睡糊塗史」,他自己都感動得熱烈鼓掌。
紀曉優張著嘴巴,睜圓眼看著「情緒高張」不知道在興奮什麼的孫詠禾。她是想跟阿禾說,今天是她滿十八歲的生日,家裡要幫她慶生,想問他要不要一起來……
「阿禾,我——」
「尿急!……對,我也尿急。丫頭,你在這等我,我一會兒回來。」
她看著情緒很興奮的阿禾快步走出客廳,大門的陽光刺眼,她瞇了瞇,轉回頭,無聊的坐回沙發裡。
「……真是的,就知道你已經聽膩了,我才說給阿七聽……又不是要跟你說這個,溜這麼快,晚上蛋糕不給你吃了。」其實她也知道,她太愛老師了,愛到想跟家人分享她跟老師的愛情史,但是老爸、老媽、二姊、二姊夫都被她的外甥女迷得團團轉,沒空聽她說,大姊最近身體不太好,講電話到一半就被大姊夫叫去休息了,她跟大姊夫還沒那麼親,只剩下阿禾聽她說。
她白天都跟阿禾在一起,一不小心就講了太多次,後來她也開始反省,不應該一直講給單身沒有女朋友的阿禾聽,今天才開始講給阿七聽——阿七雖然不是家人,不過一直都跟在阿禾身邊,反正他也聽過了,不差這一次。
……算了,她下次還是去講給外甥女聽好了。
她抱胸望著門口。
「阿七跟院長是跑哪兒去拿茶點,這麼久……有點餓。」
她無聊地盯著門口看,外頭陽光很大,水泥地上有一條影子在移動——影子?
她盯著地上看,確實是一條影子,人影,從門邊很緩慢的靠近。
那個人高舉雙手,手裡握著一根長長的東西,透出「危險」的氛圍,她隨即拿出大保鏢的神經來,瞇起眼全身戒備!
過來了……
出現!她馬上彈跳而起——
什麼嘛,原來是只小孩。別嚇人啊!
看見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紀曉優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回椅子裡,蹺起腿來。
小孩一頭短髮,身形瘦小,在門口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黑溜溜的眼睛和她對上……咦,好像是剛才發禮物時,突然打她一拳,跟她說話那只——
「殺——」
殺?她睜眼望著小孩衝進來,嘴裡大聲喊「殺」,兩手高舉著一把長刀朝她砍過來。
她認為那是玩具刀,不以為意,那把刀突然在陽光折射下閃出刺眼的光芒,她抬手擋住那道光,小孩衝過來,朝她砍下!
長刀「打」到她的的臂,一開始沒感覺,慢慢地,她看到鮮紅的血液從她抬起的那隻手滴落下來,跟著前臂傳來灼熱的疼痛感,她猛地從沙發裡站起來,握住那隻手!
她愕然看著小孩舉刀再次朝她砍來——
「阿光!」
她沒有聽見任七端著托盤到門口,砰地掉了一地茶點衝進來的聲音。
她看著小孩高高舉刀,被人從後頭架住,她緊握著手,指尖冰冷發寒……她看著小孩好久、好久,才低頭看滿手的鮮血直流,滿眼紅的熱血從她的手滴落地上,水泥地恍惚之間變成了原木地板……小孩的臉在眼前晃過,爬滿驚慌的小孩的臉……
她全身透冷僵在原地,瞪著……淺色的原木地板染紅了血……
老師……老師……
「老師……」
「在吵什……丫頭!」
她眼前一黑,軟倒在地,昏迷之前聽到阿禾驚慌的聲音喊叫:「快叫救護車——流這麼多血!來不及了,你快點去開車!快!」
她被人抱了起來……阿禾抱著她衝出大門……
「阿光!這把刀哪來的?」任院長的聲音……
「哇啊——」小孩哭了,知道自己闖了禍,很驚嚇地哭了……
那天,她也哭了,她的哭聲震驚了在廚房忙碌的老爸,他跑來隔壁敲老師家的大門,老師把她從二樓抱下來,門一打開,馬上把她交到老爸手上……
老爸把她抱在懷裡……那時,她聞到的也是這種味道……阿禾,有老爸的味道……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