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名為白雪的女人比她年輕幾歲,有著一股靈動的稚氣,腳邊是一隻小型登機箱,身材小巧玲瓏,長得可愛又迷人。
「白雪,你不要再害我了,這幾年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季以倫煩躁的以大手爬梳著他那頭五分長的短髮。
「老公,我口渴了,你幫我倒杯水嘛!」白雪無視季以倫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的焦慮感,故意喊了聲肉麻兮兮的「老公」。
「我不是你老公,不要這麼喊!」季以倫完全處在暴怒狀態。「況且你有手,不會自己倒嗎?」
「沒關係,你再繼續對我凶好了,等一下就不要怪我這個老婆不給你留面子。」白雪笑笑的警告。
霍心趁季以倫沒注意,一把抽出他習慣放在屁股後面口袋裡的皮夾。
「霍心,你在幹嘛?」季以倫看著霍心拿皮夾的動作,卻又不敢真的去搶回來。
霍心狠瞪季以倫一眼,警告的意味濃厚,然後從他的皮平裡翻出身份證,她早該這麼做了,為什麼她沒做呢?是因為她私心的想相信他是真的沒有老婆,所以一直不願去證實。
一看到他身份證上的配偶欄,「白雪」兩個字像是暗夜的魔鬼,在她的眼前放大數百倍、數千倍,啃蝕著她的心、她的肺。
「霍心,你聽我說。」季以倫看著那變得蒼白如紙的臉色、僵硬的表情及咬牙的憤怒,實在讓他感到心驚膽跳。
霍心慢條斯理的將身份證放回皮夾,再將皮夾交到季以倫手中。
這是她笨,第一次她可以說不知道,傻傻的跟他上床,可是今晚呢?她差點就被捉姦在床,她變成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她覺得自己好可悲,而季以倫卻更可恨!
「季以倫,你想要報復我,也不該用這麼狠的手段,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想看我的笑話,想將我玩弄於你的手掌間嗎?」霍心怒問。
「我沒有要報復你,你不要誤會,白雪真的不是我老婆,只是名義上……哎呀!」季以倫有著有理說不清的懊惱。
霍心拿起擱在茶几上的皮包,快步走到門口,想要穿鞋時,卻一把被季以倫扣住手腕。
「白雪,你快說呀!你只是我身份證上的老婆,你快跟霍心解釋。」季以倫急了、慌了。
「放手!季以倫,你快放手,別讓我恨你!」霍心瞪大的眼眸裡,除了薄薄的淚水,還有著極力忍住的怒火。
「不放!我放了,你就再也不會理我了。」季以倫大聲喊著,「白雪,你快說話,你別給我裝死!」
「我說了,她就會相信嗎?季哥哥,如果她相信,要我說一千次我也願意嘛!」白雪卻顯得涼涼的,有著看笑話的期待。
「白雪,你找死呀!你居然還敢跟我嬉皮笑臉的。」季以倫咬牙怒罵。
「好啦!我說,我說,這位霍小姐,我真的只是季以化身份證上的老婆,就是名義上的,不是肉體上的,雖然我很想跟他發展肉體上的關係,不過他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請你千萬要相信他,不然你看他這個樣子,等你一走,他可能會打死我,我可不想打家暴專線。」白雪一副迫於無奈的樣子。
白雪的話無異是愈解釋愈糟糕,季以倫氣得滿臉通紅。「白雪,你!」這女人有著公主的名字,卻有著巫婆的心腸。
霍心用力想甩開手上的箝制,卻仍是甩不開。「我不是三歲的小孩,我認識字,我知道什麼叫作配偶,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你靜下心來聽我說,我會源源本本的把我跟白雪的故事告訴你。」
「放手,季以倫!」霍心再度用力吼了一聲。「我什麼都不想聽!」
「我放,我是真的沒騙你。」季以倫小心翼翼的放開霍心的手,看她這樣掙扎,他,可捨不得弄傷她。
霍心狠瞪著他,極力忍住奪眶的淚水,穿回自己的鞋子——光看白雪和小傑那張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孔,她就一清二楚了。「不管是什麼,你終究是有老婆的男人,你最好不要再阻擋我,也不要追出來,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季以倫不敢再抓她的手,只能看著霍心頭也不回的走出他家,他怒吼著,發出驚天動地的一大吼聲。「白雪,你搞什麼呀!」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真的是你老婆嘛!」白雪從沒有看過季以倫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這次他是真的動了真感情嗎?
季以倫仰天狂吼,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捉弄他,他究竟是犯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大錯,為什麼他這個好人卻沒有好報?
***
季以倫從不知道自己這麼苦命,在確定對霍心難以忘懷的心意後,居然在這麼重要的一刻被白雪給搞破壞。
如果白雪不出現,那麼他一定會跟霍心有個甜美的浪漫之夜。
在火鍋城,季以倫把啤酒一杯一杯的灌下肚。
「別再喝了。」陸政揚一身菁英的襯衫西裝,卻得在忙完事務所繁忙的工作後,在這深夜十點,還得陪著季以倫在這裡發酒瘋。
「你說白雪是不是很過分?」
這是一處自助火鍋店,營業到凌晨三點,是許多夜貓族在寒冷的冬天裡,吃宵夜的最好選擇。
熱騰騰的火鍋冒著白霧霧的濃煙,消弭了一天的疲憊,卻暖和不了季以倫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白雪也沒有錯,她的確是你的老婆。」陸政揚吃著肉,他最愛這種東北的酸菜白肉湯底,吃起來又酸又夠味,真是通體舒暢。
「陸政揚,你到底是誰的兄弟?」季以倫發出不平之鳴。
這幾天他試著打電話給霍心,不過不是沒人接,就是轉進語音信箱,看來她是有意要躲他了。
「我說的是公道話,白雪也是我的同事嘛!誰教你不事先跟霍心講清楚你跟白雪那錯綜複雜的關係。」白雪是陸政揚會計師事務所的員工,陸政揚雙手一攤,決定誰都不幫。
事實上,陸政揚之前也被季以倫和白雪給蒙在鼓裡,曾經因為白雪和季以倫的婚姻關係而讓他痛苦不已,是一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她們兩人是假結婚。
這下,換季以倫吃苦受罪,陸政揚心底有著小小報復的快感。
「我……我沒想到白雪會突然冒出來嘛!我有想過要跟霍心說,可是不知從何說起,這件事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況且霍心也沒給我機會說這件事。」季以倫的眉心大起皺褶。
「我看你根本是沒膽對霍心說,想等把她追到手後再對她坦白,沒想到卻被白雪給搞砸了。」陸政揚一語道破。
「你還是不是兄弟啊?你就幫我跟霍心解釋一下吧!」季以倫又灌著啤酒。
「我解釋有什麼用,霍心搞不好會認為我是跟你狼狽為奸;現在最重要的是,叫白雪盡快跟你離婚,你直接帶張沒有配偶的身份證去見霍心,這樣不比較有說服力?」
季以倫雙眼一亮。「對哦!我怎麼都沒想到?」
「你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喂,陸政揚,你不要乘機做人身攻擊,好歹我也是經過公務員特考才考上的消防隊員,我也是會唸書的。」
陸政揚的笑容裡帶著一點狡黠。「那就用用你聰明的腦袋,想出能讓白雪跟你離婚的辦法!」
「唉!」季以倫重重的歎口氣。「自從認了小傑當兒子,我從沒想過要跟白雪離婚。」
「不會吧!你這兩年這麼乖,都沒交女朋友嗎?」陸政揚故意驚呼。
「我本來就很乖,這十年來,我也才交過兩個女朋友,尤其這兩年,局裡的工作那麼繁重,我天天都跟一群臭男人混在一起,想交女朋友也沒機會,更沒那個心力。」
「那你就乘機把你跟白雪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給解決吧!別說霍心會誤會,連我都要誤會你是因為喜歡上白雪,而捨不得跟白雪離婚了。」陸政揚也狂灌一大口的啤酒,唇角勾動,露出深層的笑意。
最好乘機解決白雪的已婚事實,否則那如鯁在喉的魚刺讓陸政揚要吞吞不下,要吐又吐不出來,實在是非常的不爽快。
季以倫繼續哀嚎著,「兄弟,你別嚇我了,白雪雖然跟白雪公主同名,但她完全沒有公主的慈悲心腸;她可是有著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腸,哪個男人喜歡上她,哪個男人就要倒大霉了。」
陸政揚聞言,臉皮直抽動。「是呀!偏偏就有男人不知死活的喜歡上白雪。」這好像是在說他自己。
「沒錯,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男人追,那些男人真的都瞎了眼,明知她都已是一個孩子的媽,偏偏行情還居高不下。」季以倫酒喝多了,開始碎碎念,誰教他心中的苦悶無處可發。
陸政揚狠瞪著季以倫,挪了挪鼻樑上的金邊眼鏡。「也許白雪喜歡你,所以才不接受別的男人的追求。」季以倫手一抖,差點嚇掉手中的筷子,「你別嚇我!我可無福消受;白雪是不可能喜歡我的,她常說她絕不跟瀕臨絕種的野獸交往。」而野獸當然是指他——白雪動不動就說他是只大黑熊。
「不然白雪為何從來不跟你提離婚的事?」
「我也覺得很納悶,或許她是想給小傑一個健全的家,也或許她還沒遇到她的真命天子,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反正她從不跟我說真話,總說些五四三,女人的心真麻煩,我從來都弄不懂。」季以倫搖頭,一臉苦悶。
本來他對霍心是裹足不前的,可是老天爺賜予他跟霍心共度一晚的柔情,讓兩人的感情急速升溫,要不是白雪的出現,他們可是會情投意合的纏綿一整夜呢!
「我幫你打個電話給霍心,不過她信不信,我就沒辦法,重要的是,你得拿出自己的誠信還有魄力。」陸政揚決定好人做到底。
「兄弟,謝謝你。」季以倫歎了一口氣。
「你自己也要加把勁,拿出你救難的精神,明明就很有男子氣魄,怎麼一遇到霍心,就縮得像烏龜一樣,你一定要硬起來,她不接你電話,你不會自己找上門去嗎?」
「我怕去醫院會打擾到她。」
「你要是怕的話,我勸你現在就直接放棄霍心,別跟白雪離婚了。」陸政揚笑著繼續大口吃著鍋裡的好料。
如果霍心能重回季以倫的懷抱,那麼他和白雪之間的混沌不明,是否也有明白化的一天?
季以倫只能繼續哀號,「我做那麼多好事,為什麼都沒好報?老天爺呀!你也幫幫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