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別再讓那女人寫這些了。」茶夙潭道。
「怎麼?怕那丫頭以後怨我,翁媳之間會產生嫌隙?」茶聯合冷哼。
茶夙潭沒再理他,拿了余系芍寫的信,轉身走人。
「喂,臭小予,看了信別太難過,那是你自找的,別來怨我!」老人家在後頭揚聲嘿嘿笑著。
余系芍從睡夢中驚醒,一屁股坐起身,慌張的向四周望去,瞬間,放鬆下來,抓著衣襟長長吁了一口氣。
還以為……幸虧是在自己屋裡!
這裡的一桌一椅、一床一被,都是她精心挑選佈置的,此刻睜開眼睛看見這一切,她立即安下心來。
可能是夢吧,昨晚找過那人後就自己回房睡了,沒有離譜的在少主床上睡去,好在好在,不然——
「余姐姐,你睡得可真久,可能是昨夜與少主聊得太晚,到天亮才回來,太累了吧?」小玉忽然笑嘻嘻的探頭向她。
她嚇了一跳,「我天亮才回來?」自己有在他房裡待那麼久嗎?
「是啊,你這一覺起來都快午時了,這會是要先吃早膳,還是早午膳一起用啊?」小玉幫她端來梳洗用具,一面笑問。
「我——」
「我瞧還是早午膳一起用吧,清晨少主抱你回來時吩咐,不管你何時醒來,要廚房都將你的早膳溫著,這會你就乾脆兩頓一起吃,免得浪費了。」
余系芍心臟漏跳了一拍。「是少主抱我回來的?」不是她自己走回來的?她連聲音都發顫了。
「咦?你不曉得嗎?啊,果然是睡死了,虧少主還輕手輕腳的擔心吵醒你。」
她一窒,久久,忍不住抱著頭發出一陣申吟。果然在人家床上睡著,她居然幹下這離譜的事,真想撞牆了!「小玉,那個……除了你以外,還有人瞧見我被少主抱回來嗎?」她急忙問清楚。
要是讓人瞧見就糟了,這可是有損那人名聲的!
小玉瞧她緊張的模樣,也明白她在擔心什麼,歎口氣。「那麼大清早的,大伙都還在床上賴著呢,我是因為守在你房裡候著,才見到少主抱你回來,其它人應該沒看見,你不用憂心。」
「那就好。」她重重吁了口長氣。
小玉見狀,搖了搖頭。「余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主子為什麼對你這麼呵護呢?」她突然問起這事。
余系芍微愣,不解其意。「小玉?」
「雖說你是賣身給少主為僕的,但他並沒有將你當成下人看待,他讓你習字,給你青玉,供你優渥的生活,卻不要求你任何事,而且每次外出歸來,總是第一個先見你,今早更是親自將你抱回房,那小心翼翼怕驚醒你的神情,我見了都羨慕。余姐姐,少主其實對你——」
「小玉,別說出來,這話,不論如何都別說出來!」她慌亂的打斷她的話。
「余姐姐,你……」
「別忘了,我是寡婦啊!」余系芍難堪的提醒她。
「寡婦又如何?你說過還未洞房對方就死了,嚴格說起來,你還是——」
「不要說了!」她直接將掌心上醜陋的烙印攤在小玉面前。
小玉驀然住口了。
凶寡,光憑這個烙印,不管她是不是完壁之身,這身份都將跟著她一輩子,注定她這生無追求幸福的權利。
而她這生不會、也不能有男人要她,若肯要她的男人必會成為眾人的笑柄!
「余姐姐,難道你就甘願這樣過一輩子嗎?你對少主……就沒有存過一點心思嗎?」小玉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口。
她胸口驟然擰起,喉頭竟然緊得發不出任何話回答。
「你不想害人,但你的心未必甘願,換作是我就不甘願,憑什麼不能夠,憑什麼?」
余系芍身子震了下。
小玉明白自己不該多嘴的,但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半晌後,吶吶的開口,「我……先去為你準備膳食。」匆匆轉身出了屋子。
余系芍還愣著,久久沒有變換過姿勢,腦子裡不斷想著小玉的話。她捫心自問,她對他到底有沒有存上任何心思?
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她不會完全無知覺這代表著什麼。
她只是一直裝傻,想說就這樣裝上一輩子,只要能待在他身邊,不管以哪種形式,就算是老天厚待她了。
有這樣的想法,算不算對那男人有非分之想?算吧,怎能不算……
淚水不知不覺的滾落了,一滴、兩滴、三滴……
「小玉,你不是我,不會瞭解那種就算是不甘願也得甘願的心情……」
茶夙潭將手中的信捏成一團,表情極陰。
李鳳獅瞧了心驚。「少主?」
「去,打明日開始,請一個新的夫子到府裡來。」他沉聲吩咐。
「新的夫子?這是……要教誰?」小心謹慎的確認。
「那女人!」
李鳳獅微訝,「余姑娘不是已經由老爺親自教導了,還需要請外人嗎?」
「就是由那老頭親自教導才會出事!」他咬牙說。
從不曾見過他這麼氣惱,李鳳獅心頭更好奇這是怎麼回事了。「請問……是出了什麼事嗎?」眼睛不住往捏在主子手中的那紙信瞄。
茶夙潭瞪了他一眼,教他全身一陣發毛。
「你自己看!」將信擲給屬下。
李鳳獅戰戰兢兢兼好奇無比的將捏皺成團的信攤開——
少煮:
你什麼時候回來?
再過幾個月就是老爺的瘦辰,他說那天最適合與人雲雨巫山、耳鬢廝磨,要我那日穿漂亮些等著好事發生。
可是,我問老爺,什麼是「雲雨巫山、耳鬢廝磨」?他說等你回來就能告訴我,不過我等不急,就事說先寫信問你,若少煮得空,就為我回個信吧!
對了,老爺還教了一句「魚水之歡」,他說你應該董,如果不董,可以為我安排人特別教倒……
怨少煮健康,早日龜來!
系芍筆
李鳳獅讀完後,差點沒嚇暈。短短幾行字,錯字連篇還是小事,最離譜的是老爺要找人教導她「魚水之歡」,讀到那段,他眼睛都快暴凸了!
我的媽呀,少主當真所托非人,該是後悔死讓老爺親自教導余姑娘了吧?
「老爺他……玩性重了點,您不要太生氣……」他小聲的為老主子說情。
「哼!」茶夙潭幾乎鐵青了臉。難怪老頭要扣下,不讓信送到他手中。
他分明想用那女人整他!「吩咐下去,不許爹再接近她,以後我將她收回自己帶。」
「自己帶?」
「反正我已決定爹壽辰過後即帶她上路,以後她跟著我大江南北去,省得留在這被老頭帶壞。」
瞧著氣得不輕的主子,李鳳獅其實很想搗嘴偷笑的,但又不敢,怕少主會將對老爺的怒氣轉到自己身上來,他輕輕咳了兩聲掩飾忍笑的動作。「這個……我知道了,我會去找新的夫子,至少在咱們出發前好好教導她「正確」的字義讀寫。」
「嗯,對了,岡山那邊如何了?」茶夙潭點了頭後,又問起另一件事。
「不妙!」其實他進來就是要稟告這事,不巧遇見少主讀信讀到肝火旺盛,害他差點連正事都忘了。「您說的沒錯,鳳將軍正為女人愁著,聽說他一時疏失,讓那群人抓走他心愛的人,現正暴跳如雷,誓言將對方粉身碎骨!」
「那群人居然有辦法在少本面前將人弄走?」茶夙潭蹙了眉。「少本有傳書要我支援嗎?」
「沒有,鳳將軍好像是想親自報仇!」鳳將軍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回好像是被徹底惹惱了。
「嗯,我知道了,不過你還是隨時注意岡山那邊的狀況,我不希望少本有任何閃失。」茶夙潭交代。
「好的。」李鳳獅應聲後原想退下,突然又想起一事的回頭。「少主,鳳將軍的妹妹要回來了。」
「是嗎?」他沒有什麼特殊表情。
「月底老爺壽辰,她特地來賀壽的。」
「嗯,那便為她準備間廂房好好款待。」他淡然吩咐。
「可是,鳳小姐她……」
茶夙潭瞧了眼欲言又止的屬下後冷笑。「擔心什麼?」
「沒……沒擔心什麼。」李鳳獅立即說。
既然主子不擔心,那應該沒事才是,他不敢找麻煩的忙退出去了。
李鳳獅走後,茶夙潭視線重新回到信上的幾個字。雲雨巫山、耳鬢廝磨、魚水之歡……
他露出很細微的笑,似在盤算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