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悅兒抓著她,不讓她過去。
「悅兒,放開我,你怎麼能袖手旁觀讓他們這樣對待他?」
她瞅著她,面容凝重的解釋,「這是校長要求的。」
「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時允茴聞言愕住。
「因為他把內丹給了你。」
「內丹?那是什麼?」她不解的擰起秀眉。
「校長曾跟你說過我們胡氏一族的來歷嗎?」胡悅兒問。
時允茴頷首,「有,他告訴過我,你們是狐狸精與人類混血的後代。」
「沒錯。」她接著向她說明,「不過校長與我們有些不一樣,校長的父母都是半妖,也就是說他們身上擁有一半人類與一半狐狸精的血統,校長承繼了他們的血緣,自然也是半妖,為了抑制妖性,他自幼即開始修煉內丹,那顆內丹無異是他的第二生命,若失去它,他將失去理性。」
聽胡悅兒說畢,時允茴震驚不已。
「他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內丹給我?!」想到後果的嚴重性,她駭然的抓住悅兒的手,顫著唇說:「不行,我要還給他,悅兒,你告訴我用什麼辦法能把內丹還給他?」
「沒有辦法了,那顆內丹已經融進你的骨血裡,所以你才能活下來。」
時允茴雙腿一軟,癱坐地上。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不知道比起我自己,我更珍惜他呀,他怎麼能這樣對我!」想起什麼,她霍然抬目,責怪道:「悅兒,這麼嚴重的事,你為什麼不阻止他?」
胡悅兒澀然的啟齒,「如果我能阻止得了他,他就不是校長了。」
「校長一向胡作非為慣了,又怎麼可能聽悅兒的話。」胡曜與胡萊、胡梭在替胡嶢的手腳銬上那副精鋼鑄成的手銬腳煉後,走了過來。
「那現在該怎麼辦?」時允茴絲毫沒有獲得重生的喜悅,反而一臉泫然欲泣。他知不知道她不想呀,一點都不想用這種方法存活下來,這樣只會讓她心痛。
「你應該聽到了他最後對你說的那句話吧,他要你救回他的心。」
救回他的心?「那我該怎麼做?」瞬向此刻處於昏睡狀態中的胡嶢,他那一頭銀白的長髮刺痛了她的眼。
胡曜、胡萊與胡梭面面相覷,片刻後,才由胡梭開口說:「等他清醒過來後,他可能會變得凶殘狂暴,這時候只能盡量喚醒他的神智。」
胡萊接續說道:「但這可能很困難,一旦失去理性的妖,就很難再受控制。因為無法預料會做出什麼來,所以校長才會要我們將他束縛住,免得傷害到無辜。」
胡曜接腔,「也許到最後校長都無法恢復,到那時候,他若凶性大發,我們無法再困住他,就只能……」
「只能……怎樣?」時允茴顫聲問。
他緩緩舉起之前胡悅兒交給他的劍,「只能用這把劍對付他了。」
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利刃,她明白那是什麼意思!胸口抽痛,搗住唇口,想止住眼淚,但發燙的眼眶還是源源不絕的落下一顆一顆的淚珠。
那是一雙妖異殘佞的眼眸,在那雙眼的注視下,任誰見了都會為之膽寒。
胡嶢不僅失去理性,而且不記得他們任何一個人。他依然俊美得驚人,但渾身卻散發著駭人的詭魅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時允茴告訴自己。她不能怕,也沒有資格害怕,因為若不是為了救她,嶢也不會變成這樣!
注視著四肢被困鎖住不停掙扎的人,她的心陣陣的揪疼著。
「嶢,吃飯了。」她捧著胡萊送來的餐盒走過去,用溫柔的嗓音說。
「放開我!」他咆哮。雙手被銬在一起,兩隻腳踝也各銬著沉重的腳煉,腳煉的另一端牢固的鎖在他無法觸及的鋼樑旁,行動被限制住了,令他很憤怒。
她輕咬著唇,柔聲說:「我餵你吃好不好?」打開盒蓋,她挾起一口菜要餵進他口裡。
他張口,重重嚙咬住她伸來的手。
她沒有反抗任由他咬著,直到滲出血來,臉上仍帶著柔和的笑容,極有耐性的輕哄著。
「現在還不能讓你出去,等你恢復了,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嗅到血腥味,他宛如一頭嗜血的獸,探出舌頭,舔吮著傷口沁出的血,就在他目露凶光,張開利齒,準備要狠狠撕咬下她的肉時,胡萊急忙拉開她,低斥,「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不是對他好,而是在害他!血腥味只會激起他體內的魔性,對校長沒有任何幫助。」
「我只是……以為這樣能令他好過一些。」他真的絲毫都不記得她了!時允茴眸裡氤氳了一層水霧,想哭卻又強忍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告訴自己她不能這麼軟弱,動不動就掉眼淚,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喚回他迷失的神智。
「我知道你心疼校長,但是別再讓他傷害到你。」胡萊看著她勉強自己堅強的模樣,低歎一聲,「校長他寧願用自己的內丹救你,足見他有多重視你,他若還有理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傷害你。」
「我明白,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猶如被奪走獵物的野獸,胡嶢目光殘獰的瞪著他。
胡萊挑釁的揚唇一笑。
「你不用瞪我,我只是在保護你之前用盡心機想救的人而已。」以前雖然對他的任性妄為咬牙切齒,可如今看到他這副模樣,他卻又極為不忍。
好吧,只要他能恢復,以前的一切他就大人大量的一筆勾銷好了。這麼想著,胡萊指向不遠處的一座巨大石像問。
「你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胡嶢只是凶殘的瞪著他沒有答腔,因為他的記憶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他只知道他像個畜生一樣被鎖困在這裡,無法自由。
胡萊說道:「這是你借口說島上財務困難,要我從埃及運回來的人面獅身像,你還異想天開的要胡梭去找只恐龍來給你玩,甚至還把胡曜租給了一個富商,要他去逗他女兒開心。」他注視著他,希望這番話能勾起他一些回憶。
但胡嶢只是暴吼一聲,「你們全都該死!還不快放了我!」
很顯然的,他是在對牛彈琴,他完全沒有把他說的話聽進去。
胡萊磨牙。真想趁這時候狠狠的賞這個任性的傢伙幾拳,不管是他清醒時,還是此刻,他都狂妄得欠揍!這麼想著,他真的忍不住……動手了。
「胡萊,你在做什麼?」時允茴一駭。
「胡萊,你不要亂來。」在他準備揮出第二拳時,胡曜出手擋下他。
「我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打醒他。」停下手,胡萊看到一雙妖邪的眸子惡狠狠的睖瞪他。看來,他非但沒有打醒他,反而激怒了他。
「你該死,我要殺了你!」胡嶢凶暴的想掙脫束縛住他的手銬和腳鐃,瞬間,鋼煉敲擊的聲音迴盪在巨大的室內,匡當匡當匡當……
「你這麼做只會惹得他凶性大發,根本無濟於事。」胡曜斥責。
「現在我知道了,」胡萊斜目瞬向一旁的人,「胡梭,你也別動想揍醒他的主意。」
「我才不會像你這麼幼稚。」
「你敢摸著良心說,你從來沒有動過想扁校長的念頭?」他質疑。
「那是以前,我現在絕對沒動過這種念頭。」哼,這傢伙是存心想拉他下水,卑鄙。
「夠了,你們兩個,」胡曜睨向兩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讓校長恢復,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爭吵。」
多年來,胡嶢對聖德島的貢獻無人能出其右,尤其當十年前,前島主胡霓與前族長胡鎬,忽然不知所蹤,胡嶢便一肩扛起了島主與族長之職。
有一部份的人認為他一手攬下島主與族長之位,是想要大權獨攬,然而這些年過去,當初有異議的人也心服口服。
因為在他的治理下,聖德島的富裕與繁榮前所未見,他還延攬名師到惑愛學院任教,以充實族人們在各方面的學識與涵養。
雖然他的恣意妄為令人頭痛,可族人們也都發自內心擁戴他,因此,如果讓族人們得知他此刻的情況,勢必會引起一場騷動與不安。
所以他們隱下了這件事,沒有讓太多人知曉,如今的當務之急,便是盡快讓胡嶢恢復神智。
胡萊與胡梭互瞪一眼,胡梭問:「那你想到什麼好方法了嗎?」
胡曜沉吟了下說:「我想……不如拿一些校長喜歡的東西來給他看,試試能不能勾起他的回憶。」
胡萊扯唇道:「他喜歡的東西不少,但每一樣都只維持三分鐘的熱度,一沒興趣,就拋諸腦後置之不理了。」
胡梭忖思,「這些年,唯一讓他掛在心上的,似乎只有……」
三人的目光一齊望向時允茴。
「看來還是要靠你了。」胡萊說出結論。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幽幽凝視著胡嶢,想不出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喚醒他的神智。
胡曜尋思了下說:「你盡量對校長提起你們之前在一起的回憶,或許多少能觸發他的記憶。」
「好,我會試試看。」
胡嶢被困在聖德島附近,一座專門用來收藏各種古物的小島上,島上那座巨大的收藏館裡,擺放了不少他之前從各地搜羅而來的珍奇古玩。
他盤坐在一張床上,在他身後有一間浴室。手銬與腳煉的長度,剛好只夠讓他進出浴間,活動的範圍不超過兩公尺。
此刻,他妖邪的眼瞳盯著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女子。
「嶢,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結識的嗎……」時允茴站在他面前兩步的距離,徐徐的訴說起兩人相識的經過,以及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後來八叔過世了,你帶我離開了時家。」
見他凝眸,似是很專注的聆聽著她說的話,時允茴心頭微喜,續道:「之後,為了救我,你沒日沒夜的待在研究室裡,鑽研救我的方法,可是每失敗一次,你就會將研究室內的物品全都砸毀,我當時看見心裡好痛,最後只能離開你,不想再拖累你。」
「我餓了。」他忽然開口。
「你餓了?」時允茴微愣了下,才聽懂他的意思,連忙拿起擱在一旁的餐盒,遞過去給他。
她謹守胡萊的叮囑,不再過於接近他。
他端過餐盒,吃了一口,立刻嫌惡的把它吐了出來。
「一點味道都沒有。」
「不合你的胃口嗎?」她回頭望向守在這裡的胡曜,「可以讓人再換一些飯菜嗎?」
「好,我叫他們再另外做一些飯菜送來。」
但是接連送來了四次的飯菜,每一次都被胡嶢嫌棄,最後他擰起眉說:「我要吃肉,帶血的生肉。」
「不行,你只能吃這些煮熟過的食物。」那種食物有可能會更加激發他的妖性,胡曜一口拒絕。
「你……」他原要破口嗔罵,眸光忽然一閃,瞬間住了口,異常乖順的吞下餐盒裡的食物。
吃完後,胡嶢開口便道。
「你剛才說到哪裡了?接下去說。」
「你想聽?!」她驚喜的瞬著他。
他沒有出聲,只是用那雙妖邪的眼注視著她。
「好,我繼續說。那時候你還待在時家時,你很愛枕著我的腿,要我幫你按摩,然後你就會舒服得睡著,你很淺眠,我只要輕輕動一下,你就會醒來,所以我都不敢隨便亂動……」
胡曜若有所思的在一旁觀察著胡嶢,他似乎聽得很專注,臉上的表情不再兇惡,平靜不少。
看來讓時允茴對他提起兩人之間的往事,確實很有幫助。
就這樣,時允茴每天都在他面前訴說著兩人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
胡嶢也不再急著想掙脫束縛,每次總是靜靜聆聽著她說的話。
這天,時允茴說完之後,見他陷入沉思,語含興奮的對胡萊與胡悅兒說。
「我看他好像快想起什麼了。」
「看起來似乎是,不過,我總覺得他的平靜有點反常。」胡萊忖道。
胡悅兒思索了下問:「萊長老,你懷疑校長是故意裝出來的?」
「你別忘了,他可是半妖,擁有狐狸狡猾的天性,在未迷失本性前,就已經奸狡過人,現在只怕會更加狡詐。如果他想佯裝想起什麼來欺騙我們替他解開束縛,那也是有可能的。」他這幾天平靜得太異常,令他不得不起疑。
「不會的,他一定是對我說的事有所感覺,所以才會這樣。」時允茴不願這麼懷疑他。
胡萊瞥她一眼,見她滿臉熱切,不忍潑她冷水。
「是不是真的這樣,再觀察幾天看看好了。」
時允茴仍繼續每天對著胡嶢訴說往事。
「所以後來那些姓時的傢伙都進了監獄?」
這是他第一次接腔問她話,她臉上一喜,用力點頭。
「我爺爺過世之後,我那幾個伯伯和叔叔便陸續被羈押,後來經過調查,他們確實違法掏空了巨龍集團的資產,被法官各判了重刑。」
胡嶢冷道:「他們應該判死刑才對。」
「……那倒不至於,他們罪不致死。」他這是在心疼她嗎?時允茴胸口驀然發燙。
「你也太軟弱了,才會被他們欺負。」
被他一責,時允茴愣了下。
「……你說的沒錯,我以前太軟弱了。」曾經以為自己豁達的看淡生死,後來才知道自己只是藉此來逃避現實,所以現在,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棄他。
她慢慢的伸出手,試著握住他被銬住的雙手,發現他不再像先前一樣張口便咬她,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一定是對她有了某些感覺了,一定是的,她激動的接著說。
「嶢,你快點記起來一切吧,只要你想起來所有的事,恢復本性,我就能放開你了。」
他徐徐的抬起眼,半晌,妖眸閃動著異芒。
「我想起來了,我記起來有關以前的一切了。」
「真的嗎?」她驚喜的瞬住他。
「真的,我想起來一切的事情了,我是為了救你,所以才會失去了內丹,對不對?」
「對,沒有錯。」她臉上流露狂喜,撲上去緊緊抱住他。「你真的想起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再記得我的,我就知道……」
「你先放開我,我才能好好抱抱你。」他哄道。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鑰匙。」時允茴欣喜的走到角落的櫃上,拉開抽屜,取出裡面的一把鑰匙。
「你拿鑰匙做什麼?」胡梭一進來便看見她手裡拿著手銬的鑰匙,連忙攔下她問。
「他清醒了,他記得所有的事了,我要放開他。」
「是嗎?」胡梭戒備的打量著。
胡嶢朝他輕揚一笑,「你是胡梭,對吧?」
他微一沉吟,「你等一下,我去找胡曜和胡萊商量,先不要替他開鎖。」
「可是他真的想起來……」
「再等一下,耽誤不了幾分鐘的,萬一他是騙你的,這一放開他,後果將無法預測。」
「這……好吧,那你快點叫他們過來。」
不久,胡曜與胡萊便一起過來,還帶來了一個人。
「校長,如果你真的想起一切,應該知道她是誰吧?」胡曜指著帶來的女子問。
「……聖德島上這麼多人,我怎麼可能記得每一個人。我知道你是胡曜,他是胡萊,沒錯吧?」
胡萊輕搖食指,「就算你真的無法記得所有的人,但這個人你不可能會不認得,由此可見,你根本就沒有想起一切,你是在騙人。」他們三人每天都輪流守在這裡,只要留意他們的談話,便能輕易得知他們的名字,這並不困難。
聞言,時允茴心頭一凜。他是在騙她的?!
「你知道她是誰嗎?」見他兇惡的沉著臉,胡曜接著說:「除了悅兒之外,她是你另一個得力的助手,胡敏,你們每天都會見到面,如果真如你所說,你想起了一切,你沒理由會不記得她。」
胡嶢神色猙獰,「我只記得有關允茴的事,那些無關重要的人我沒必要記。」他看向時允茴,「你不相信我嗎?」
「我……」她一窒,很想相信他,但是聽了胡曜他們的話後,她有些動搖了。
胡曜搖首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記起她也一定會記起所有的事。」
「你們根本是挾怨報復,所以想把我繼續鎖在這裡對不對?」他妖邪的眼目露嗜人的凶芒。這幾日從他們的談話裡,他隱約明白他們三人似對他頗有嫌隙。
胡梭輕歎,「我們沒想到要用這樣的方法報復你,我們比誰都希望你能恢復本性。」他一日不恢復,他們三人就必須留在聖德島上哪裡也去不了,三人都已覓得一段良緣,他們誰都不想離開心愛的人,被困在島上。
「你別狡辯了,我知道你們跟我有仇,對我懷恨在心。」
「隨便你怎麼說,等你真的想起一切,我們自會放開你。」胡曜搖頭,覺得此刻與他再多說也無益,便旋身離開。
胡萊也跟著離去,胡梭則將鑰匙放回櫃內。
「胡梭……」時允茴低喚,嗓音裡聽得出無比的失望。
他無奈的聳肩。
「別這樣看我,不是我們不肯放了校長,只是他太狡猾了,擺明了是想騙我們替他開鎖。」
「允茴,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胡萊說。
「哦。」她漫應了一聲,接著對盤坐在床上的人勸道:「嶢,你多少吃一點好不好?」從昨天開始,他已經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
胡嶢閉上眼,別開頭,不理她。
她柔嗓哄道:「別這樣,跟你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對你沒有好處的。」
「我不想吃,他們不相信我的話沒關係,但連你都不相信我的話,令我很心痛。」
時允茴胸口一緊,「我……不是不想相信你……只是如果你真的記起來一切,怎麼會不認得胡敏?」
他妖美的臉龐充滿怒氣,「所以你覺得我是在欺騙你?」
「……」她被他問得一滯。
「我為你犧牲了那麼多,你卻寧願相信他們的話,把我鎖在這裡而不相信我,你是這麼報答我為你所做的事?」
「不……」
他咄咄詰道:「他們幾個都看我不順眼,所以才不想放了我,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不是那樣的,他們是為了你好。」驚見他唇邊滲出血絲,一臉痛楚,她驚呼一聲,「啊,你怎麼了?」
「我、我頭好痛,好像快裂開一樣。」胡嶢驀然倒地四肢抽搐,唇邊不斷溢流出血來。
「嶢。」她連忙奔近,扶起他,張口便高聲喚,「胡萊……啊!」
他尖銳的指尖陷進她的粉頸,妖詭的眼射出精芒。
「你想做什麼?」喉嚨被緊緊掐住,時允茴驚問。
「要他們放了我。」
她用一雙哀戚的眼眸深望著眼前那張妖魅邪氣的臉龐。
「原來……他們真的沒有說錯,你真的是在騙我……」她這幾天來對他所說的話,完全沒有作用,他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胡嶢被那她淒楚的眼神看得胸口隱隱微顫了下,他一甩頭,立刻甩去那種奇怪的感覺。
胡萊一回來,便看見時允茴落進他手裡,驀然一驚。
「放開她!」
「等你們放了我,我就放了她。」他勾唇露出邪笑。
「你竟然拿她來威脅我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胡萊怒極反笑,「她對我們而言只是個外人,但她對你而言卻有著不同的意義,你為了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內丹救她!」這個笨蛋,竟然拿自己的心頭肉來要脅他們,有沒有搞錯呀?
胡嶢殘佞一笑,「我現在只知道,你們鎖著我,讓我很想殺人!」
胡萊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按下附近的一個鈕,急召來胡梭與胡曜。
「你們說,現在該怎麼辦?」
「不要答應他……」時允茴張口,話還未說完,頸間一緊,被迫吞回所有的話。
「你給我閉嘴,再敢出聲,我就割斷你的脖子。」冷殘的話自胡嶢的唇裡吐出。
「你竟然這麼對她!」看見她頸上被他尖利的指爪抓得沁出血來,胡曜斂起眉。如果校長恢復神智的話,一定會為痛恨死自己適才的行為吧。
胡嶢陰驚凶殘的說:「我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你們再不放開我,我就殺了她!」
三人神色凝重的面面相覷,小聲討論。
「要怎麼辦,放了他嗎?」胡梭問。
「他現在已經完全迷失本性,他甚至連時允茴都下得了手,若真的放了他,後果恐怕不堪設想。」胡萊說。
「但是不放他,他恐怕會真的殺了時允茴。」胡曜道。
三人一陣躊躇,無法立刻做下決定。
驀然間,胡悅兒的聲音陡然響起。
「放了他吧,如果日後校長恢復神智,知道自己親手殺了允茴,他一定會承受不了。」
「這……」三人陷入兩難,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後胡曜道:「就依悅兒的話,放了校長吧,如果他亂來,最多我們三人再聯手把他困住。」
胡萊大歎一聲,「我只怕我們就算三人聯手,也困不住他。」
胡梭沉吟了下說:「我也贊成放了他,校長把七星劍交給你,恐怕也是預想到會有這一天,他恐怕情願自己死,也不願意時允茴受到傷害,我們就順著校長最初的心意來做吧,替他保護時允茴。否則日後若有朝一日,他恢復神智,絕不會放過我們。」
討論至此,有了結論,由胡曜拿鑰匙為他開鎖。
一得到自由,胡嶢旋即暴虐的收攏手指,原要勒斃時允茴,卻在觸到她淒婉的眼神時,胸口驀然一緊,陡然改變了心意,將她推向胡曜,旋身要離開這困住他幾天的地方。
胡萊與胡梭上前攔住他,不讓他離開。
胡曜連忙將時允茴交給胡悅兒,也加入他們。
三人聯手擺出幻陣,勉強困住了胡嶢。
「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困住我,太天真了!」他譫笑道,不久旋踵已破陣而出,出手毫不留情。
面對胡嶢的狂暴,三人勉力應付,未幾,收藏館裡所有的物品幾乎都被摧毀怠盡。
眼睜睜的在一旁看著胡嶢狂性大發,時允茴憂急如焚。她自責著若不是自己太大意,也就不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她只能心急得大喊,「嶢,住手、住手,不要這樣,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不記得他們都曾是你很愛惜的族人呀,你怎麼能忍心傷害他們!你會後悔的,快點住手,他們鎖著你,真的全是為了你好,不是想害你……」
「你給我閉嘴!」胡嶢突然朝她怒吼一聲。
胡悅兒心細的察覺時允茴的話似乎對他造成了一些的影響,令他出手微滯,連忙低聲對她說:「不要停,你繼續喊下去。」
「嶢,他們都是你想守護的族人,也是你最信任的夥伴,不要傷害他們,大家都只是想幫助你,所以才鎖著你的。」
她的話令他心煩意亂起來,胡嶢狠戾的咆哮。
「我叫你閉嘴你聽到沒有?再敢說下去,我就殺了你!」
「我不會閉嘴的,除非你停手,要不是你任性的把自己的內丹給了我,迷失了理智,也不會給大家惹來這樣的麻煩,快點住手……」
「你這女人……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他暴怒的躍到她面前,尖銳的利爪直接朝她的胸口而去。
時允茴不閃不避,一雙閃動著淚光的眼直勾勾的凝注著他。
「你……」明明只要再往前一吋,他尖利的指爪就能刺穿她的胸口,捏碎她的心臟,但不知為什麼,看著她的眼,他竟然無法遽下殺手。
胡曜三人乘機欺近他,他驀然狂吼一聲,往外而去。
「不能讓校長離開這裡,踏進聖德島!」三人驚道,連忙急追過去。
以他現在的狂虐,若是進了聖德島,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們不能讓留在那裡的胡氏族人受到傷害。
他們追了一陣,見他搭了一艘小艇往一旁的另一個小島而去,連忙也跳上另一艘小艇,緊追著他。
跟著他來到那座放養了各種凶暴動物的小島,一登島,沿途只見一具具的動物屍骸肚破腸流的倒了一地,連兇猛的獅子也難以倖免於難,遭到毒手。
三人臉色一沉,加快腳步追上前。
終於找到胡嶢的蹤影,卻看見他活生生將一頭黑豹給撕裂,他口裡嚙咬著一口豹肉,滿臉的血紅,妖邪的眼回頭陵視他們,露出一抹殘佞的詭笑。
「我本來想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卻想自尋死路,那就怪不了我了!」他丟下手裡的獵物,一步步朝他們走近。
胡萊三人心裡都明白這將是一場死鬥,如果他們再有所顧慮,不敢對他下重手,三人最後恐怕都將會死在他的手下。
迫不得已,三人這次毫不保留的使出全力應戰,頓時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島上僥倖逃過虐殺的動物們,早已選離附近,避難去了。
週遭凝結著駭然的肅殺。
胡嶢臉上邪虐的笑容加深,妖異的眸子迸射異芒,如同嗜血的妖魔,想將眼前的三人吞咬下腹。
他如鬼魅般撲上他們,頃刻間,他利爪所揮過之處,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明白下一瞬,便是生死關頭,胡萊、胡梭、胡曜互覷一眼,眼波交會間,達成了某種默契。
「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最糟的一步。」胡萊苦笑。
「事已至此,看來沒別的選擇了。」胡梭僵笑。
「你們受死吧。」胡嶢厲吼一聲,迅如閃電般出手。
胡萊與胡梭迎上前去誘敵,須臾,胡萊大喊。
「曜,趁現在從他背後出手。」
電光石火間,一柄長劍從胡嶢的背心穿透而過,驀然,有人撲了過來,從前方緊緊擁住了他,那把劍,一併刺向時允茴的胸口。
艷紅的血液,自劍刀流淌而下,啪答啪答一滴一滴的滴落草地。
「嶢,我陪著你,我們一起死吧。」時允茴雙臂牢牢的擁著他,唇邊綻起平靜而溫柔的笑靨,眸光深情的凝睇他。
注視著她,胡嶢妖詭的眼瞳一瞬間露出迷惘,接著他眸裡逐漸澄澈清明,邪佞之氣從他臉上淡去。
他緩緩舒臂摟著她,低喃。「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一句話?」
「什麼話?」
「我……愛你。」
「沒有,你沒有說過,但是我知道。」她笑得一臉幸福,眸裡晶燦生輝。
他噙起一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手,抹掉她臉上的淚。
杵在一旁的胡悅兒忍不住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