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佇立著一位年輕的侍衛,仰著臉看著天空,直到有只雪白的鴿子從遠到近地飛來,直落到他的手上,他才長吁出一口氣,「終於來了!」
將鴿子腳環上別著的竹管取下,他敲了敲身旁的艙門,「九使,丞相的飛鴿傳書到了。」
「拿進來吧!」裡面傳來的聲音渾厚低沉。
侍衛推開艙門走進去,雙手將竹管奉上。
艙中有一男子正低頭看著公文,伸手接過,迅速打開,將竹管內所藏的紙張從頭至尾瀏覽了一遍。
「九使,我們已經在海上轉了三天的圈了,下一步……」
「去黑羽國。」那男子將手中的紙箋捏成團,手掌伸到窗外去,迎風一揚,那紙團竟然變成飛舞的碎蝶,隨海風四散而去。
侍衛很是興奮,「丞相已經決定了?」
「嗯。」被稱作九使的人微微抬起臉,陽光穿過船艙的竹簾,篩落在他的臉上。
他還年輕,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五官相貌不是眼下一朝三國中最吃香的俊俏,乍看過去甚至還有些平凡,但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裡有著略顯沉穩老成的氣質,上半身筆挺如松,氣勢便似高山偉岳,令人折服。
侍衛立刻通知外面的船工,「轉道,我們去黑羽!」同時回身又問:「九使,我們就這樣去了,黑羽那邊只怕沒有人引領接待。」
「丞相昨日已經去信通知過了。」男子鄭重吩咐,「到了黑羽,多看多聽少說話。尤其是黑羽的駐兵和海防,要仔細留意。」
「是,這一點屬下當然知道。黑羽龍盈那個女人能夠掌控黑羽陸海兩軍十萬兵馬,實在了不起,不知道她是怎麼把這些人弄得服服帖帖。」
他微微一笑,「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無所謂是男是女,況且黑羽一族向來有勇有謀,當年建國時就是女王統治,如今還是女王也沒什麼奇怪的。」
「但是丞相似乎對這個女人很忌諱?」
令狐九又垂下頭去看手邊的公文,隨意地回答,「丞相不是忌諱她,而是忌諱黑羽現在的實力。」
侍衛一笑,「也對,說到忌諱,丞相的心眼才是其他三國都要忌諱的。上次黑羽佯稱觀測天象,說是將有大海潮要摧垮一朝三國,要派重兵到聖朝防護,丞相輕輕鬆鬆就給駁回,要是換了別人,只怕真要被他們騙過去。」
「這也是丞相一再囑咐我們要小心對方的原因。」令狐九以手支額,「雖然外人都以為黑羽國的將士是實心眼的勇士,但其實有哪個王權掌控者會只有一顆單純的赤誠之心?」
「但是光憑九使和屬下兩人之力,可以把黑羽國的真實情況摸清楚嗎?」
「是不容易,但若非如此,黑羽國肯定不會讓我們輕易上島。只有人越少,他們的戒心才會越低。」
「嗯,屬下記住了!」年輕的面龐煥發著興奮的光彩,彷彿即將面對的不是將要危及生命的腥風血雨,而是一次有趣的歷險。
看著這位與自己有過生死患難之交,非親手足卻勝過手足的屬下兼唯一的朋友,令狐九不由得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
這是他開始為朝中效力後第一次單獨執行如此重要的秘密任務,不知道為何令狐笑會選中他。
雖然就家族的血緣關係來看,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至親兄弟,但是人生境遇卻大不相同。
令狐笑自小就被視為繼承令狐血脈的重要人選,資質聰穎異常,在同輩中無人能出其右,即使是長輩或是王公貴胄,見到他也會禮敬幾分。
而他也不負眾望的,十九歲經考學入主朝廷,二十一歲已經官拜丞相,權傾天下。這等輝煌的成績讓令狐一家上下光榮,也讓令狐族掌握聖朝權脈的傳統得以延續。
而令狐九走的完全是相反的路。
與令狐家陰柔俊美的外形不同,他生下來就天庭飽滿、濃眉闊鼻,這種容貌若是在尋常人家並沒有什麼,在令狐家卻成了異類,使得族人對他全無好感,再加上他不似令狐族人天生七巧玲瓏,善於謀算爭鬥,永遠都只是安靜沉穩地坐在一旁,與世無爭,因此就連他的父母也都很少關注他的存在。
別人滿週歲的時候就會敘齒排行取名立號,可他一直都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大家只是習慣地以他的排行來稱呼,叫他「九少」,久而久之,他的名字也就變成「令狐九」。
他對權勢沒有野心,也不關注,雖然從小練武,卻無入朝之心,直到一年前,令狐笑竟然親自找上他,說服他出任聖朝的營運大使,這一委任不僅讓令狐族上下詫異,連令狐九自己都覺得奇怪。
但是令狐笑向來一言九鼎,用人也都有其精妙之處,無人質疑。
令狐九是個隨和的人,既然同為令狐家族一份子,對於令狐笑的委任,也就爽快地應承下來,至於怎樣做、做什麼,他並不在意。
身為營運大使,無非是就海運河運等諸多項目,以聖朝使者身份與三國進行協商,不過一直以來,他都只是以信件跟三方往來辦公。
可就在三天前,令狐笑忽然密召他入府見面,委派他出海巡查,並說有密令隨後將至。
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令狐九也沒有多問,依令行事。
在海上徘徊等待了三天,等來的是令狐笑命他出使黑羽國的信函。既然是出使,為何不光明正大早做準備,卻要這樣悄無聲息地出門,又略顯貿然莽撞地隻身去造訪?
一切答案都在令狐笑的密函之中—
黑羽早生異心,近日暗中舉動頻頻。吾疑其陰謀作亂為時不遠,已派人先行探查,然派出密探並未按日返回,恐遭毒手。汝此番以使者身份登陸黑羽,須做到不卑不亢、光明磊落,勿使對方生疑,並盡力探知對方情況。歸期待定,等吾消息。
這封信讓令狐九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派出的密使中了對方的圈套已經被捕,此時他再去,不是羊入虎口,讓黑羽人抓住任其宰割嗎?更何況如果對方知道聖朝已經對他們的行動有所察覺,他這邊要做密探,又要做到「不卑不亢,光明磊落」,也實在是難上加難。
雖然情況光想就覺得棘手,但令狐九知道已經是沒有了退路,只能前進。
黑羽國,這個手握重兵,始終以一朝三國保護者的身份自居,為其他一朝兩國培育出無數英雄將領的英雄之國中,到底潛伏著怎樣的凶險暗流?
令狐九無法想像,於是索性連猜測的心思都省去,只等著面對!
黑羽國
接到令狐笑的公文之後,黑羽龍盈便召集了幾位心腹臣子商議。
自從五年前接任黑羽國國主之後,黑羽龍盈便極少出國,因此留給外界的印象一直是神秘的、冷靜的、能力卓絕的。
事實上,她能坐上今日之位也的確是依靠自己的本事。因為黑羽國向來只重實力,不重血統,當日在校場之上,她連戰三天,力挫十餘位挑戰者,終得先王的欽點,成為下一任黑羽國主的不二人選。
黑羽人向來敬重英雄,因為黑羽龍盈這一場的大戰,在其奪魁之後,所有臣民對她皆極為敬服,沒有人會對她的女子身份多做非議。
黑羽龍盈雖然是女兒身,但長長的秀髮常年都束髻於頂,只露出雪白素淨的一張美顏,清麗中自透著一種冰冷的威嚴。
面前展放著那張雪箋,她的明眸從眾人面上掃過,「這件事,諸位大人怎麼看?」
掌管海防的黑羽言武率先開口,「按照舊例,每隔三年聖朝本就會派營運大使出訪各國,巡視海防,聯絡事務,對於這次朝聖的行動,我們也毋需多做猜忌。」
內宮總管黑羽文修卻冷笑道:「但這一次顯然令狐笑另有目的。早不派人,晚不派人,偏偏在幾天前出現內宮的那名神秘刺客自殺後安排了這次的出訪,要說沒有鬼,誰相信!」
黑羽言武搖搖頭,「那名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還不知道,總不好沒查清楚就直接把帳算在聖朝頭上。」
黑羽文修又冷笑,「只有你這個莽夫是實心眼,死也不信那刺客是聖朝派來的。除了聖朝,玉陽和金城有什麼道理派人來刺探軍情?那人明擺著是來竊取情報,事跡敗露就自殺,這是令狐族向來的行事作風,難道你都不知道?」
黑羽言武臉色微變,「我雖然是個莽夫,但也知道怎樣做對黑羽最好!」
黑羽龍盈抬起右手,讓剛要說話的黑羽文修也止住聲音。
「無論怎樣,這個營運大使的來訪我們是不能拒於門外的。」她沉吟說道:「非但不能,還要好好款待,畢竟他可是聖朝的代表,我們不能讓他抓到一點把柄。」
黑羽文修問:「王,這個大使就是剛上任不久的令狐九?」
「嗯,是的。」
黑羽文修笑道:「這就好。」
「怎麼說?」黑羽言武不解地問。
「這個令狐九據說是令狐家族最沒用的一個人,只因為是令狐笑的親兄弟,所以才給他安排了這個官當,如果是他來,我們便毋需太過擔心。」
黑羽龍盈搖頭,「不,因為是他來,才要特別留意。」
兩位臣子一怔,「為什麼?」
「令狐笑從來不是個用人唯親的人,任何一個人,安插在任何一個位置都有他的道理,出使我國這樣的大事,他也絕不可能派一個酒囊飯袋來,更何況,此行的目的也必定包括對我國的偵探。令狐九不得聲望並不見得是因為他笨。」
說到這裡,她的手指在信紙上的那個「九」字旁狠狠一戳,「懂得韜光養晦,收斂鋒芒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黑羽言武一震,霍地起身道:「讓臣下去會會他!」
她笑了,「將軍不必太心急,他是來出使,又不是來打仗。但為了防止他四處查探,我已經決定給他安排在一個好地方,方便監視他的行蹤,也不讓他有機可乘。」
「什麼地方?」
她眸光流動,轉向黑羽文修,「這件事就交給大人你了。」
黑羽文修眼波一跳,「您是說,讓他住在內宮?」
「試問國內還有哪個地方會比內宮的守衛更森嚴?」她的笑容很冷,沒有顏色和溫度,「就算他令狐家再有本事,我也要讓這個令狐九無功而返!」
距離黑羽國的海境線不過數百尺的位置,一艘通身漆黑的黑羽戰艦停在那裡。遠遠地,船上的人對著正在靠近的令狐九一方大聲喊話,「來的可是聖朝使者?」
那人聲如洪鐘,從風高浪急的海面上傳來竟然清晰得猶如在耳邊一樣。
令狐九站在船頭,身邊的侍衛夏南容問道:「我們該怎樣回答?」
「現在不急著回答。」
「啊?為什麼?」夏南容很是不解,「如果我們不回答,對方只怕以為我們不尊重他們。」
令狐九卻道:「距離這麼遠對方就出聲打招呼,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他是想炫耀一下他的內力不凡,如果我也出聲回答,便是做了和他同樣的蠢事。還未登島,就讓別人對你的實力摸了個大概,這是大忌。」
說話間,船身已經逼近黑羽國的戰艦,此時令狐九才仰起臉,高聲喊道:「在下令狐九!奉聖朝陛下之命出使黑羽,不知黑羽國主可已收到敝朝丞相的信函?」
「信函已於昨日收到,令狐大使請移駕我國戰艦之上,本將會護送您入國。」在船頭與令狐九對話的是黑羽言武。他從令狐九說話時的吐納和聲音高低判斷,只覺得此人的武功平平,並不足以為懼,於是在心中暗笑黑羽文修的膽小和女王的顧慮過多。
直至船身完全貼在戰艦一側,借助踏板,令狐九才從自己的船走到戰艦之上。途中,一個風浪打來,他身子一晃,差點掉到海裡去,多虧黑羽言武在前面拉了他一把。
「讓將軍見笑,多謝將軍及時施以援手。」他拱手道謝。
黑羽言武哈哈笑道:「大使莫非不常坐船?海上風浪大,可要小心了。」
「慚愧,我在國內一向很少出門,馬車也甚少坐,這次奉命出使,還是生平第一次出海。」
「那本將可要更加小心地保護大使的安全了。」黑羽言武是個爽快的人,吩咐手下即刻開船返航。在與令狐九寒暄幾句,互報姓名之後,戰艦已經抵達岸邊。
「女王在宮內等候,大使請隨我來。」他拉著令狐九有些急匆匆地從船上下來,然後立刻轉乘馬車。
令狐九心中明白對方是不想讓自己有機會多做勘查。四周都是全副武裝的兵卒,海邊竟然栽滿防風林,遠遠近近的,到底怎樣的佈陣一時間根本無法看清。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驚,更加確定此行是一場艱難的任務。
黑羽王宮坐落於黑羽國都的最深處,令狐九所乘坐的馬車甚至連一個小窗戶都沒有,他和夏南容坐進去之後,黑羽言武在外面騎馬護送,一路行來,令狐九兩人就像是被押解的犯人,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夏南容很不高興,「用這樣的馬車接待聖朝使者,實在是太不敬了。」
令狐九笑道:「這樣也好,起碼讓我們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事?」
「對方對我們的確懷有戒心,否則不會做這樣的安排。如此一來,提醒了我們要更加小心防範,也不全然是壞事。南容,你要更加小心,對方肯定知道你是保護我的侍衛,對你的提防會遠大過我。」
夏南容笑道:「我知道,九使剛才是故意作戲給黑羽言武看。」
令狐九掃他一眼,眼如刀利,他立刻住嘴低下頭。
「在這種地方說話,要千萬小心,隔牆可不是只有一雙耳朵。」他的聲音輕如蚊蚋又字字清晰入耳,猶如尋平說話一般。若非有極深的內力,絕無法做到這一點。
想他三歲學武,十八歲前已有大成,令狐一族中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實力,只因為從無人注意和重視他,除了令狐笑。
在去年,他曾在鬧市內單手拉住狂奔的驚馬,救下險遭馬蹄踐踏的一個孩童,而令狐笑,當時就在對面巷口的馬車中,隔著車簾遙遙地拍了拍手,喝了聲彩,「好!」
雖然那以後令狐笑從未與他談論這件事,但他一直懷疑令狐笑大膽啟用他為營運大使的契機,正是因為那次的攔驚馬事件。
不過,如果因為那件事讓令狐笑注意到他驚人的武功,那也不該安排他做這個動口多過動手的使節吧?
比起前景茫茫的黑羽之行,令狐笑的心思卻是更難揣測。
轉眼間黑羽王宮已到。黑羽言武親自引領令狐九走進深宮,夏南容則跟在令狐九身旁,亦步亦趨。
黑羽王宮多用巨石建造,金木之物甚少,令狐九一眼掃過去,就知道這樣的建築是為了防火攻,而且一旦宮內生變,也方便安排千軍萬馬進宮護駕。
黑羽重兵,看來名不虛傳。
遠處,兩道衛兵排成方陣,手握長槍,腰懸利刃,一個個面無表情,但是氣勢逼人。
他在心中暗自佩服的同時,也在唇角露出些許笑容。黑羽國這樣安排見面的陣式,無非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罷了。
他步步穩健走向殿口,兩邊守衛的士兵忽然「鐺」的一聲,雙槍交錯,阻擋住他的去路,同時喝道:「進內殿者必須卸劍!」
他的眉梢微挑,還沒有說話,夏南容在旁邊回道:「這是聖朝使者,你們竟敢輕慢?」
令狐九微笑著一擺手,「沒事,客隨主便,既然是我們到黑羽國作客,當然應該遵守黑羽國的規矩。」
他的手剛摸到自己的腰帶,殿內同時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清冷如水,沉靜如磐石,「大膽!對聖朝來使怎麼可以用慣例相待?撤去兵刃!退後三步!」
這句話顯然是出自黑羽女王黑羽龍盈之口,因為這一句話,所有原本挺立的士兵都整齊畫一地撤刃,同時退後三步,讓出更為寬闊的一條路。
令狐九穩步向前,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之上,有一個身材高 的黑衣女子亭亭而立,大殿中並沒有太明亮的光線,那個女子的容貌也在陰暗處,所以不十分清楚。
但即使如此,她居高臨下的站姿與不同於一般女子長裙長袖的妝容—身黑衣勁裝,她以束髮英挺的形象示人,在在都足以顯示她的與眾不同。
令狐九站在距離她三丈開外的地方停住,拱手長揖,「聖朝營運使者令狐九拜見黑羽女王。」
「大使客氣,免禮。」黑羽龍盈慢慢走下石階,「大使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本王沒有出宮迎接,還望大人見諒。來人,給大使上迎賓酒!」
一個托盤出現在兩人面前,她從托盤上拿起一杯酒平端在他面前,吐出一個字,「請。」
令狐九微微抬起眼皮,只見面前的「酒杯」實在是出人意料的大,比得上平常人吃飯的碗了。他不動聲色地雙手端「杯」,平平舉起,面向黑羽龍盈,出口,「多……」
一個「謝」字尚未出口,他的雙手劇顫,手中的酒杯突然跌落,那端盤的宮女還未將盤子端離,他手中的酒杯陡地摔落在托盤上,酒液流了一片。
「放肆!」
「大膽!」
殿中幾位大臣眼見他如此失態失禮都勃然變色,衝了過來。
夏南容本在後面站著,一見此情況也擋到令狐九面前,手握劍柄,沉聲問:「九使?怎麼了?」
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令狐九的聲音輕顫,不停地重複同一句話,「怎麼會……怎怎麼可能?小情……你還活著?」
他的話讓夏南容摸不著頭緒,微側眼看去,只見令狐九神情大變,面色蒼白如雪,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黑羽龍盈,猶如中了魔咒。
「九使……九使……」夏南容急切地叫喚。此時突生變故,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如果黑羽國翻臉,他們兩個人還未做任何事情就要死在這裡,不是冤枉到了極點?
令狐九卻在此時突然清醒過來,很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小臣幼時生病,雙腕最怕受風寒,這幾天在海上被海風吹得舊病復發,黑羽王的賞酒實在沉重,所以一時沒有端穩,在殿前失態,讓眾位大人和王受驚了。」
黑羽龍盈見他剛才以極為詫異的眼神盯著自己,心裡已經存了疑,也知道他的這番話僅僅是「說詞」而已,但是心忖此刻還沒有必要翻臉,於是笑著揮手喝退了眾臣,「九使雙手有疾?不知道可找名醫看過?本王也不為難你,換個小杯子好了。」
「謝女王體諒。」令狐九垂下眼瞼,但是雙手還在不住地顫抖,其他旁觀者不知內情,真以為他的手腕有疾才會如此。
但是夏南容跟隨他好幾年了,知道他就算是手提百來斤的大石頭也面不改色,怎麼可能連一碗酒都端不住。
他好奇地又看了黑羽龍盈一眼。這女人雖然漂亮,但是絕對稱不上美艷驚人,跟聖朝中那「見之一面、不語三日」的令狐媚公主相比,簡直是連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令狐九向來是冷靜如水,堅韌如石的君子,為什麼會突然失態?而那個剛才他口中提及的「小情」又是誰?
夏南容想不通,其實他也不可能想通,因為這一切疑問背後的答案早已塵封許多年,就在一起沖天大火的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