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支撐在右邊太陽穴的位置,程寧側身背對講台正打著盹;每天午休完的第一節課是她的罩門,腦子老不受控制地進入混沌狀態,惹得她的眼皮總隨著輕柔的風而顫顫欲闔。
尤其下午第一堂課如果又是數學、理化之類對程寧來說好比天文字課程,更讓她搖頭晃腦的指數達到最高,只差沒口水流淌一桌。
但其實在「渥堂中學」裡,老師們莫不把學生捧在手心呵護,加上渥堂的學生是出了名的高貴又自愛,打個小盹其實無傷大雅的,但偏偏她的個性拘謹得緊,既不敢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睡,又著實打不起精神來,於是乎每天下午的第一堂課總是上演這齣戲碼──程寧與周公的瞌睡拉鋸戰。
一個不小心,手一滑,程寧就像突然被人惡整似地驚醒,只差沒有彈跳起身。她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口水,這下精神全回來了,斂斂神色,故作鎮靜地正襟危坐。坐在最左排倒數第二張椅子的她,也像是她不起眼位子一樣其實沒有引起誰的注意,只除了坐在她身後的同學發現了她每天下午必來一次的拔河。
「程寧?」身後的人輕輕喚了聲。
「嗯?」程寧半側身,總算是清醒了點。
背後坐的女同學名叫沈芯恬,人如其名,甜甜地,大概是程寧在「渥堂」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了。不過,說是朋友又有點牽強,她們一天中的交談不出十句,內容大多與課程有關,大抵不脫不小心出神的程寧轉頭過去詢問沈芯恬:老師教到了哪一段?下一節課是什麼課?到哪間教室上課……諸如此類的問題。如果這樣的關係可以稱之為朋友,那麼程寧想,沈芯恬的「朋友」恐怕可以繞校園一周了。
「你放錯課本了。」沈芯恬維持一貫的優雅,傾身附向程寧耳後輕聲說著。
「啊?喔……謝謝。」從二年級開學後,程寧就和沈芯恬抽籤分到前後座位,這對程寧來說恐怕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沈芯恬無疑是眾人注目的焦點,而她處在最危險的地方反而變成最安全的角落,當大家把焦點放在沈芯恬身上時,程寧感覺自己就像站在聚光燈之外,等到聚光燈被移開了,自然也不會有人想到她。
所以,她一直很滿意目前的座位,完全不希望換位置,如果可以一直照這樣的安排坐到畢業更好。
趕忙從書包裡拿出正確的課本,程寧攤開後才意識到都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了,級任導師好像還沒進來。
「那個……沈同學……」程寧微微向後傾,小幅度的姿勢和口氣顯得有些侷促。
「怎麼了?」
「這節課改成自修課了嗎?還是……怎麼不見老師?」如果真是自修課那就太好了。自修在「渥堂」裡代表著放牛吃草,老師給學生全然的空間讓自律性高的渥堂學生們自行運用時間。
「不是。剛才你打瞌睡的時候老師有進來招呼一下,今天有轉學生來,老師去帶他進教室。」沈芯恬再次傾身向前,語氣依舊輕柔。
「喔,原來是這樣。」臉蛋不自覺地紅了紅,程寧再次坐正,低下頭猛盯著課本上頭的天文字碼,不再和沈芯恬交談。
午風又徐徐從窗口吹進教室,沒有用手把課本壓住的程寧,就這麼放任課本在風中啪啪地翻著,轉過臉微仰起頭,貪婪地吸取夏日午後的微風滋味。
窗外遠遠的操場上有學生步伐整齊劃一地在跑步,粉藍色、粉紅色男女劃分清楚的渥堂運動服在藍天白日下顯得耀眼……再把視線往上抬,程寧忍不住想,如果台灣的天空都可以藍得這麼迷人,那麼西班牙馬德里的天空呢?義大利羅馬的天空呢?法國巴黎的天空呢?英國倫敦的天空呢?想必只會更美得不可思議吧?
此刻的程寧早已把瞌睡蟲給拋得遠遠的,思緒幾乎破窗飛出去……
就在程寧以為自己要長出翅膀的那一剎,卻硬生生地被一連串鼓掌的聲音給拉回了現實,她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還坐在教室裡,而她一向合群而安分,聽到鼓掌聲,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便盲目地跟著鼓起掌來。
「……好的,因為邵同學才剛從義大利回國,國語恐怕還說得不太流利,就請同學多多關照他了。那麼,這一堂課,就先讓邵同學坐到沈芯恬旁邊的空位吧。」
沈芯恬旁邊?那不就是她的斜後方嗎?察覺全班同學的視線已經集中到她身後,程寧還來不及消化新同學在她剛才發呆時已經介紹完畢的事實,猝不及防地,她發現自己的方向已經成了眾人的焦點。不過她不擔心,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輕輕悄悄地拿起課本擋住視線,程寧甚至連新同學的樣貌都來不及見到,藏在課本後面的眼睛只看見新同學的腳步越過她身邊、從旁邊的走道步去;低著頭,她看見的是一雙擦拭得乾淨光亮的鞋面,還有熨燙得線條分明的制服長褲。
又是一個高貴的渥堂學生吧,中規中矩,就跟她一樣,一點也不讓人意外的。
「你好,我是沈芯恬,叫我芯恬就好,這堂課我們暫時共用一本課本吧。」沈芯恬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從身後傳來。
看來,沈芯恬又交了一個朋友了。
沒再多注意身後傳來的任何細瑣交談聲,程寧規矩地把課本攤平,視線重新移回講台上的老師身上。
渥堂中學,目前全台灣首屈一指的貴族學校。
首屈一指指的除了二十年來優良的傳統、無人能出其右的高貴校風外,最令人瞠目結舌的莫過於它昂貴的天價學費。以每學期計算之,至少動輒數十萬元,有時候碰上校園活動或是家長會贊助時間,額外的費用甚至讓一個學生一學期就必須花費跟送出國留學相同的金額,是一筆為數不小的數目。
但即使所費不貲,可別以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事實上,趨之若鶩的人比比皆是,每年捧著現金,只為幫子女求得一學籍的豪門世家多如過江之鯽。似乎只要在渥堂過過水之後,每家的公子千金就像再鍍上一層金身似,閃閃發光。
而談起渥堂裡的學生,那又是另一則傳奇了。論身家、論背景,個個皆在伯仲之間──例如某議員之女、某企業家第三代、某權貴之後,系出名門早已成了渥堂最平凡的風景。每到下課時間,校門口更是媲美年度汽車大展,長長的名貴車陣儼然成為渥堂最高權力和富有的表徵。
不過,每天看著這種炫耀似的排場,對程寧來說反而顯得無味了,尤其她必須繞過長長的車陣才能夠順利步行走出校門外那條唯一連接家裡的小路──
當然,她沒有司機。每天,程寧都靠著「11」號公車往返,兩年如一日。
沒有讓誰知道,只有程寧明白自己是渥堂裡的異類;沒有烜赫的家世背景、沒有名貴進口車接送、沒有鑲金的外衣,有的只是父母過度的期盼。
其實程寧不止一次向父親提出轉學的要求,甚至在進渥堂之前就曾經抗議過──當然,是那種會讓人置若罔聞的抗議,一如她低調不爭取的個性,最後父親怎麼堅持她便怎麼做;於是她還是靠著父母費心的打點,為她取得一個學籍進入了渥堂,這一待都已經進入第二年,只是想到這,她還是會為那天價的學費心疼。
程寧開始時其實不太瞭解這種心態,後來她才想通那不過是一種虛榮罷了。她的父母寧願操勞過度、傾盡家產也要送孩子進「渥堂」,儘管程家僅能稱得上是小康之家,還有一些上一代留下來的輕薄祖產作為後盾,如此罷了。
更何況,除了程寧之外,程家還有另一個女兒──程靜,目前也在渥堂就讀中。這又是另一個不為人知、她必須保守的秘密了。程靜是她的姊姊,因為她們出生的時間相差不到一年,所以目前同時就讀「渥堂」同一個年級,但分屬不同班級。
程寧一直明白自己和程靜有多麼不同。程靜是全年級裡成績最優秀的女孩,讓許多千金望其項背,她的同班同學沈芯恬便是其中之一,沈芯恬怎麼樣也無法打破程靜的第一傳奇,成績總在全年級的二、三名之間遊走。
而她和姊姊程靜則差得遠了。可能也是這個原因吧,程靜在學校裡根本不認程寧這個妹妹,不僅僅是視若無睹而已,程靜甚至沒有告訴別人她還有一個妹妹。
從小程寧就知道自己並不受重視,就像許多家庭一樣,習慣在被忽略中長大,父母忙著把希望寄托在長女程靜身上,希望她優異的成績能在未來掙得一個榮譽的社會地位,從來也不把這些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這些差別對待程寧全看在眼裡、記在心底,但對她而言其實影響不大;她從小就是個安靜而守本分的孩子,好幾次,程寧根本覺得父母似乎對她徹底的忽略了,她總要適時提醒才能讓父親也記得在她的聯絡簿上簽名。
而她其實並不想進渥堂的,只是抗議無效,只得讓那些學費猶如石沉大海。程寧想,也許父母多少還是對她有點期望的吧?如果花一些錢能讓她換回些什麼不一樣的,至少她的人生還有一點希望,而不是平凡一輩子。是這樣吧?
「媽,今天要送什麼菜過去?」才剛回到家十分鐘,程寧已經換好簡單的T恤牛仔褲,頭髮也紮了個馬尾,幾綹柔軟的青絲在微微紅潤的頰邊飛揚。
正在家後院空地賣力整理青菜的梅玉淨聞聲,稍稍停下動作,抬眼望向站立在她面前、負手於後的程寧。
「回來了?靜呢?」低下頭又開始整理手邊的青菜。
程家經營青菜蔬果販售,程家夫婦每天都會在凌晨好夢方酣時分起床開始一天的工作和行程。首先到批發市場大量批進新鮮蔬果,接著載到早上的市集去販買,直到中午收市;接下來中午梅玉淨會自個兒獨立開車再到批發市場進行第二次批菜,準備到黃昏和夜市繼續販賣。程家男主人程靳安則會回到家裡,從下午開始整理他的園藝栽種事業。
但每天五點半左右梅玉淨總會抽空回家一趟,目的是為了整理一份當天最新鮮的蔬果,那是邵家大宅指定要的,然後梅玉淨會讓她送到前頭邵家去。
「靜?不知道。」程寧小聲回答,對於母親突如其來的詢問有點不知所措。她從來沒有跟程靜同時進出過。程靜想要避開一切會揭穿她高貴身份的可能,所以每天下課後總會借口各種名目留在學校:練習鋼琴、拉小提琴、跳國標舞……然後時間晚了自然會有護花使者開車送程靜回到外頭──邵家大宅前放程靜下車。
「媽,今天也是我幫你送菜過去?」程寧試探性地詢問,其實心底在暗暗禱告母親不要拒絕。
「你今天不用補習嗎?」今天邵家需求的菜色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妥當,梅玉淨正在處理最後的裝箱動作。
「補習?喔,我送完菜會直接過去。」
「那好吧。」梅玉淨看了程寧一眼後,將菜箱推到她面前。「當心別把菜壓壞了,唐納思主廚會生氣的。」
「嗯,我知道。」唐納思主廚的脾氣她還會不清楚嗎?
小心地藏好愉悅的心情,程寧默默地彎身抱起菜箱。
「寧。」忽地,在程寧轉過身時,梅玉淨開口喚了聲。
程寧有些驚訝,母親幾乎不曾用過這麼親暱、用著叫程臞的語氣喚她。她緩緩轉過身。
「不要一天到晚老要求做這些送菜的手腳功夫,你以為我為什麼送你進渥堂?你為什麼不能學學靜?把課業顧好之外,還能夠學點別的為將來做準備。」
「嗯。」原來是說這個……即使這麼想,但程寧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梅玉淨點點頭,表情仍然是波瀾不興。
「進去送完菜後馬上離開,別讓邵家人認為你不懂禮貌。」臨走前,梅玉淨再次提醒程寧她已經聽過很多遍的禮儀和規矩。
「知道了,媽。」再次輕聲應允,程寧抱著菜箱離開後院。
邵家大宅佔地廣闊,座落於半山腰上,位置就在程家小屋的正前方。
程寧從小到大,其實最愛的就是家前那一片廣闊的空地;但自從五年前那兒開始大興土木之後,她就知道那片空地即將在她回憶中消失;程寧從父親程靳安口中得知原來真正的邵氏地主決定舉家搬遷至此,於是開始興建房屋工程。
邵家的別墅真的很大,大到從前頭大門望進去完全看不見藏在後邊的程家,即使程家除了自己的房舍之外,旁邊還另有一塊栽種樹木和植物的林地,但那依舊被邵家大宅的寬廣給遮掩掉了。
而邵家大宅的工程進行了整整一年,等於是在四年前完工後便開始有邵家人進住。但邵家人平時行事低調,而且出入都有專屬通道和專車,程寧其實是很少見過邵家人的,當然,當她送菜過去的時候是例外。不過,除了管家和廚師,其實她也不曾見過真正的邵家人。
抱著菜箱,今天程寧依舊是順著別墅後方的捷徑進去邵家,後門的警衛已經對她這個每天送新鮮蔬菜來的女孩很熟悉了,沒有多過問便放她進入。
開心地哼著輕快小曲,即將見到唐納思主廚的愉快心情讓她腳步頓時輕盈了起來,忍不住再加大步伐往廚房後門奔去。
沿著螺旋回梯下樓,邵敘泱難得在家中個人房間或健身房之外的空間出現。
大部分時間他都被家中的傭僕們伺候得服貼周到,父親邵孟洵嚴謹訂定家規,主僕分明,規矩條列,家中的每一個細節和領域都有專人負責,邵敘泱從來不曾浪費過任何心思在自身以外的事務上。而這樣的習慣沿襲自於邵家一貫的傳統和風格,父親邵孟洵是這樣子在待人接物,邵敘泱自然也不例外。
而今天能讓邵敘泱離開設備完整的房間,全是因為忽然間的口腹之慾。
邵家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每天六點半鐘,當男主人──也就是邵孟洵,回家之後才能夠準時開飯,除非邵孟洵有特別的行程改變,否則邵家多年如一日,不曾改變過晚餐時間,提早一分鐘或延後一分鐘都不曾發生過。
不過今天邵敘泱可沒那麼好興致。回台灣已經一個星期了,每天中午他都強迫自己面不改色地吞下學校裡號稱五星級飯店廚師煮出來的精心餐點,進食過程中的慢條斯理都只因為……他根本覺得難以下嚥。所謂的五星級,恐怕連他家的大廚都可以輕易把他比下去。看來,改天他得慎重提出這項建議才行。
他今天特別想吃唐納思主廚所烹煮的「乳酪燉飯」。這個來自西西里的廚師所做出來的料理一向很得他的喜愛,過去他在義大利時都是由唐納思一手包辦他所有的餐點。不過就在一年前邵孟洵前往義大利對邵敘泱進行例行性的探視時,發現他獨鍾唐納思所做出來的餐點,便決定提前把唐納思高薪聘請回台,為日後邵敘泱回台灣做準備,讓唐納思高超的廚藝結合中式料理,讓他一回國便可以習慣口味;而在唐納思離開義大利後,他的餐點便改由唐納思的徒弟接手。
但今天,他特別想念唐納思所做的「乳酪燉飯」,所以他離開了房間。
憑著印象來到餐廳旁邊,本來想找管家幫他把口訊傳給唐納思,但恐怕用餐之前管家和傭人們都在忙碌,從下樓開始邵敘泱便沒看見任何一個人。
就在接近廚房的時候,邵敘泱突然被一陣愉快的交談聲給吸去了注意力,那交談聲中還夾雜著爽朗的笑意──本來這些聲音不該會吸引邵敘泱的,但是他聽出了說話的人正是他此刻要找的人──唐納思。
邵敘泱不敢置信地又再接近廚房一些,透過微敞的門扉,一雙銳眼盡探。
說話同時還發出愉快笑聲的確實是唐納思,那個向來不苟言笑的西西里廚師。
邵敘泱心裡閃過一絲詫異。從前在義大利時,唐納思一向以嚴謹和冷漠聞名,他做料理時的嚴肅態度向來是生人勿近,而邵敘泱從來也不喜歡與人多贅言,所以他和唐納思幾乎不曾有過任何多餘的交談,更遑論是熟稔的談笑。邵敘泱唯一知道的是,唐納思所做的每一道料理都符合他挑剔的胃。
微微彎身再探近,邵敘泱聽出唐納思正在和一名女孩對話,而且是用極流利的義大利語,過程中還夾雜一些法文和西班牙文。
他知道唐納思過去曾經周遊過許多歐洲國家精進廚藝,所以語言不成問題。但……那個和唐納思流利對話的女孩是誰?邵家有這麼一號人物能讓唐納思放下身段?邵敘泱瞇眼打量,完全不記得有這個角色存在,更何況唐納思是隻身來台。
那麼,那個背對著他、紮著馬尾的女孩是誰?聲音和姿態看起來很年輕,約莫是十七、八的年紀,穿著輕便的T恤牛仔褲,聲音悠揚,語氣輕快。
一股驀然升起的好奇心讓邵敘泱就要伸手推開廚房的門……
「少爺,你怎麼在這裡?」管家尖細的嗓音突地在邵敘泱旁邊響起。
邵敘泱緩慢的把手收回,接著轉過身。
「鳳管家。」邵敘泱點頭示意。
「少爺是在找我嗎?」年約五十歲的鳳管家頭髮俐落地往後盤成一個完美的髻,沒有讓任何一絲髮絲有鬆脫的機會。「是不是有什麼餐點上的吩咐?」
「嗯,今天我想吃義大利菜。」邵敘泱沉吟一會兒。「特別吩咐唐納思準備『乳酪燉飯』,他知道我的口味。」
「是的,少爺。」鳳管家微微福身,必恭必敬地回答。「還有其它吩咐嗎?很抱歉,還讓少爺親自跑一趟,下次您可以撥我的電話。」
「沒關係。」擺擺手,邵敘泱不甚在意。
微微偏頭,視線又掃過廚房裡的那抹身影。
「鳳管家,裡面那個女孩是誰?家裡新來的幫手嗎?」
聽見邵敘泱的疑問,鳳管家傾身,眼光探向廚房,只睞一眼便掌握了情況。
「喔,報告少爺,她是菜商的女兒,送主廚要求的晚餐蔬菜過來。」
「每天都來?」
「報告少爺,通常是這樣。先前是由程太太親自送來,但最近這兩個月都是程小姐自己送過來。」
「好,沒事了。」原來是菜商的女兒,沒想到竟然可以說得一口如此流利的外語。
「少爺有什麼特別的吩咐嗎?」鳳管家有些摸不透這個年輕少爺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以為他會針對這件事有什麼交代,莫非程小姐做了什麼事嗎?
邵敘泱再搖搖頭,阻止鳳管家的追問。
「就這樣子,晚餐時間我再下來。」得到了答案,邵敘泱便不再追問,他其實也只是一時感覺好奇罷了。
抬起腳步,邵敘泱在鳳管家的目視下離開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