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感覺到他那重重的喘息聲,在她以為他該睡著時,他卻在她耳邊問道:「為什麼要當楚天鳳的替身?」
在恩愛過後,房內充滿屬於他的氣息,氣氛曖昧濃郁,她無法瞞他,只能細說從頭。
楚夫人收留她們孤兒寡母,免於母女流落街頭;後來娘親病亡,楚夫人協助予以厚葬。楚家莊被大火狂燒之後,怕鳳小姐被斬草除根,於是與她交換身份。
他心疼道:「你難道不怕被麗谷之人殺害嗎?」
「我孤身一人,又是個微不足道的婢女,沒留在楚家莊,出去外頭也沒有活路。鳳小姐身上有許多重擔,她得扛起重振楚家莊的重責,鳳小姐不能有任何閃失。」
他撫摸著她那柔白的裸背,在她發頂上落下綿線細吻。「傻丫頭,你還願意替她來和親,不怕我是惡徒嗎?」
「怕,還是要來,這是我的命,幸好我來了。」
酒醉五分,愛了她之後又醉了三分,他保持最後兩分清醒,無論如何今晚一定得問出口。
「貞兒,如果楚天鳳要殺我,你會站在哪一邊?」
她心一悸,「我……」
聽見她的猶豫,他清醒了三分;以她對楚天鳳的言聽計從,她定是會站在楚天鳳那邊。
他倒吸口氣,知道不該問,但仍是要問。
「楚天鳳究竟交付你什麼任務?」
濃情蜜意消散,她的背脊一涼!他對她的柔情,難道只是想知道這些?
「沒有,她真心要求和,只是她不願冒險,才由我來代嫁。」她無法說出楚天鳳只給她一個月期限,如今只剩下半個月。
閻晨沒有再多問,緊緊將她摟抱在懷中。就算彼此不信任又如何?
他愛她,他捨不得放手,寧願日子就這麼過不去,她千萬不要做出任何違背他的事,否則他真的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越抗拒她,他的心反而沉淪得越快,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正月十五元宵夜。
麗谷的廣場上,一支支火把照亮谷的夜空,也照亮每個人興奮歡樂的神情。
眾人圍著篝火,大口喝著,高聲唱歌。
閻晨牽著楚環貞的手,在跟眾人同歡樂之後,早早就帶著她回房歇息;因為外頭凜冽狂風急吹,他怕她單薄的身子骨會再染上風寒。
這大半個月以來,閻晨哪兒都沒去,兩人幾乎整天待在屋內,享受著濃情蜜意。
她不愛出屋去,對於麗谷的一切她完全不好奇,她只想守著他,就算離開人世間,在喝下孟婆湯之後,她定要留下跟他溫存的點點滴滴。
這些日子,兩人最常做的就是泡上一壺熱茶,她偎躺在他懷裡,看著窗外那飄飄白雪,耳鬢廝磨一整個下午或夜晚。
「晨哥哥,這裡的夏天熱不熱?」
房裡雖然已升起一盆炭火,但坐在榻上,他還是將她緊緊圈抱在懷裡。
「不熱。這裡有天然的溪谷,只要天一熱,大伙就往溪裡跳,清涼又爽快。」
她想像著那副景象,淡笑道:「真好!我還沒泡過溪水呢。」
「別急,再過幾個月就可以讓你玩水了。」
「嗯。你說,人會不會有來世?」她突然轉了話題,也從他懷裡坐起,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他是這麼的英挺!她感謝老天爺,讓她心頭的和暖公子又重回她身邊,讓她在生命的最後,可以享受到這麼甜美的幸福。
「會。我相信會有來世,因為楚天雲就自稱是轉世而來的。」他大手包裹著她的一雙小手,隨時將她的手煨得暖烘烘。
她眼露欣喜。「晨哥哥,如果有來世,我還想再當你的妻子,你說好不好?」
要是從前,以她內向的性子,絕對說不出這種話,可是她的時間已不多了,她無法控制自己,她想要讓他記住她,永遠都忘不了她。
「傻丫頭,這一世都還沒過完,想到來世做什麼。」他心頭有著隱隱的不安,不知她為何突然提到這個。
「以前我聽人家說過七世夫妻,能做七世夫妻,可見他們的感情一定很深厚,連老天爺都捨不得將他們分開。」
閻晨感覺到了,今晚的她話特別多,以往總是他有問她才答,她鮮少主動找話題。「來世如何誰都不知道,我們只要把握這一世就好。」
「我真的很開心能夠跟你這樣生活。」她的眼神癡迷,總像看不夠他似的。
「我也是。」
雖然沒有限制她行動,但他還是派了人觀察她;他自己為愛癡狂,分不清楚真假,若真的死在她手上,那他死而無怨,心甘情願;但他不能讓全谷的人跟著遭殃。
明知以她的性子絕對做不出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但她當了楚天鳳這麼多年,受了楚天鳳的恩惠,且誓言要報答楚天鳳,更甘願受楚天鳳支配。
若他跟楚天鳳比起來,在她心裡的份量,誰輕誰重根本不用比較,他絕對毫無勝算。
他必須要斷絕她跟楚家莊的來往,這樣她就不用再受到楚天鳳的蠱惑,就能永遠留在他身邊,一輩子都不跟他分開。
「不知道秋美怎麼樣了?」
「要我讓陳大去看看嗎?」
她連忙搖首。「不用。」發現自己的口氣太急,她尷尬的解釋:「不用秋美回來,我不需要她。她吃過很多苦,就讓她留在家裡,照顧年邁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妹。」
閻晨起了疑竇,看得出她的心慌。「我以為你擔心秋美,我只是讓陳大去看看。」
「我想秋美應該會過得很好。」她不該提這話題的,只是她的心情很慌亂。
「貞兒,明天我要去南城一趟。」
她倏然抬起螓首,不安地迎上他凝看的目光。「去楚家莊嗎?」
「楚總管派人送信來,約定要將西方那處莊園的地契給我,我得去看看楚天鳳究竟想幹什麼。」
「鳳小姐真的願意把那處莊園給你?」她沒有歡喜,有的是隱隱不安。
「嗯。就怕她在耍什麼陰招。」閻晨蹙眉深思。
楚環貞心頭一悸。「鳳小姐還不知道我已經露出破綻,請你先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當然。我會先看看楚天鳳有什麼行動,再來做打算,你不用擔心。」
「晨哥哥,」如今她已經喊得很順口了。「請你一定要小心,無論發生什麼事,請你永遠記住,我對你是真心誠意的。」
「你在說什麼傻話!難道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他看見了她眼裡的濃濃不安。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生是閻家人,死是閻家鬼,萬一我有個萬一,請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帶回來,這裡是我的家,貞兒的家。」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閻晨氣怒。「不管楚天鳳出什麼樣的難題,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她笑了,水眸泛出晶亮的淚光。「我只是假設,我又怎麼會離開你。不談這個了,詩詩姑娘對你很好,這趟去南城……」
「你在擔心我會去找詩詩?」他感覺到了她的慌亂,說起話來少了章法,一下扯東、一下扯西,不像往常般理智沉穩。
「不是!我是想,如果你想納妾的話,我不會反對的。」即使她不情願,但她不能不為他設想。
閻晨放開她的柔荑,許久不見的陰冷眼神再度浮現。
「那我是否要感謝你的賢淑,居然可以主動要丈夫納妾?」他說得咬牙切齒。
「你不開心嗎?我以為你是喜歡詩詩姑娘的。」
「你!」他氣極。「從前我或許是喜歡她,可是現在我……」他說不出自己對她的愛意。「我不會納妾的,有你服侍我就夠了,我幹麼自找麻煩。」
怕自己陷得越深,萬一她是胡作非為,他真的奈何不了她,絕對會任她為所欲為,所以他絕口不提愛,就怕她得寸進尺。
她傾身,雙手攀上他的肩,檀口輕啟,貼吻上他的唇。
他在驚愕之中,心中滿是狂喜。矜持的她別說是主動,就連他的主動,她都顯得羞答答,更別說她從來不曾主動取悅他。
曾經,他傷她至深,他還以為他再也等不到她的諒解。
「我想服侍你,但我怕……」
「怕什麼?」他完全陷進她的柔情中,原來她淺淺的吻就能消彌他的怒火。
「我想要你一輩子都快樂,我想要你一輩子都平安。」她加深吻的力道,與他的舌尖糾纏,她好捨不得離開他。
「傻瓜,只要沒有楚天鳳,我們會一輩子都快樂平安的。」他拿回主控權,熱切地回應她的吻。不管有什麼阻礙存在他們之間,他都不想要放棄她。
「嗯……」
似乎在纏綿中才能確認彼此,但是心中的疙瘩若不消除,這樣的夫妻情分又能維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