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抽抽噎噎的啜泣聲傳來,她姐在哭,而且是哭得好不傷心。
「嗯?」
「你不是去大陸找姐夫了嗎?」
有人探親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不是會有纏綿的畫面嗎?
不然也要共度一夜良宵嘛,這樣早去晚歸,不是很奇怪?
「我跟他結束了。」
又結束了?
不會吧?
不過才十二個小時經過,又是另一個劇情了。
「姐,發生什麼事了?」
「他騙我,他真的騙我!」再也忍不住,白心憐撲倒在妹妹懷裡大哭,她以為一切都會風平浪靜,以為他們真的和好了,原來是她太天真了。
她好傻!
「姐,你不要哭,先跟我說怎麼了?」
「他跟李安妮真的有曖昧!」
啊?「你確定?」
「是我親眼目睹的還會有錯嗎?」原來那些消息都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真有那麼回事,她卻傻得一心相信他。
難怪他不找她去大陸,那裡都有李安妮了,他怎麼可能還要她去!
「姐,我想你可能是誤會姐夫了?」哪有這麼巧合的。「姐夫呢?他怎麼沒回來?」
「他抱著李安妮都沒空了,哪有心情理我!」
這麼慘,還被目睹擁抱畫面,那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江仲起連夜趕回台灣.
他奔回家裡,等待他的只有一室漆黑,江仲起心驚的進屋,開燈後發現房裡多了老婆的東西,在他離開後,她已搬回家了。
可現在她人呢?
江仲起驅車再趕去岳父家,狼狽的模樣教人不忍多責備,是白心如來應門的。
「你姐呢?」
「姐夫,你這回真的有點太過份了。」虧她平時還那麼尊重他,也幫他看著姐姐別被其它人追走,他卻有了第三者。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心憐的事,那只是個誤會。」他現在只急著要知道老婆人在哪裡?
「算了,你們的事自己處理吧。」她真的無能為力,頭一次見姐姐那麼傷心。
「她在房裡嗎?」
「嗯,她哭得好傷心,應該是受了不小的打擊。」
房間裡,還傳來輕輕的抽噎聲,江仲起在床上找到她的身影。
心疼的他快步上前,想要好好安撫她難過的心,「心憐。」
白心憐驀然回首,只見他高大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她氣得拿起枕頭丟他,「你走開,再也不要來了。」
他任她哭、任她槌打、任她咬,他只在意她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模樣,教他心生不捨。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打得累了,她索性用推的,「你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了。」
江仲起見她哭腫眼,「為什麼不跟我說你要去上海,我可以去接你。」
「哼,你有時間嗎?」他的手才伸出,白心憐馬上揮開,「不要拿你的髒手碰我!」
「李安妮今天去公司全是因為公事,你不要想太多。」
公事?兩個人都摟抱在一起了還說是公事,虧他說得出口。
「回家了。」因為她,大陸的交接他只做了一半,剩下的只有交給仲生了。
「我不會跟你走。」
「心憐,不要再要脾氣了,我真的很累了。」忙了那麼多天,又連夜趕回台灣,他的體力已經消耗怠盡。
「那你就回去啊,我要住在這裡。」
江仲起火大了,失去耐心的他狂吼;「你到底要不要相信我?」
他等著她的回答,「心憐,回答我!」
白心憐二話不說,轉頭就給他一巴掌,「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被打得臉頰起了紅印,他的眼眸轉冷,而後嘴唇抿緊,「那等你什麼時候想通,就什麼時候回家!」
江仲起轉身往房門走去,臨走時還不住說:「我不會再來接你了,如果你要回家,就自己回去。」
他該安慰她的,他該體諒她生氣的原因,但他更失望,她竟然連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相信了,她愛他的不是嗎?
如果連信任都沒有,夫妻在一起也沒有意思了。
就這樣,江仲起走了,走出白心憐的房間,而後她趴在床上哭得更大聲,以前他不管再生氣,再發火,都會先安撫她的情緒,他會在意她哭泣,會在意她難過,可這一次,他竟然這樣就走掉了。
他好過份……。
汪之宇以為自己看錯了,好友此時正在看得不會是離婚證書。
可上頭大字寫得清楚,還有白心憐的簽字,怎麼看就是離婚證書。
「我以為你已經把它撕了。」他倚坐在好友辦公桌前,難得他這麼空閒。
江仲起扯了抹苦笑,順手將東西收進抽屜。
「真決定要走?」江仲起大陸的事已告一段落,目前台灣的業績穩定成長,他打算單槍匹馬赴歐美開發市場。
「行程都安排好了。」他的辦公室也清空了,接下來有一年的時間他都會在國外,回台灣的時間並不多。
汪之宇暗歎,「那我也只能祝你一路順風。」知道上次白心憐的大陸行出了烏龍,竟然誤會江仲起與李安妮之間的曖昧,早知道那時他就該先行告知,也不會出這麼大的紕漏,也不會鬧得兩人一個遠走,一個留下。
古人說好事多磨,怎麼這一對磨了一年還沒磨出結果,當初結婚時,不到半年的戀情說進禮堂就進禮堂,可後續接踵而來的麻煩一件接一件,棘手到令人頭痛。
「謝啦。」
「什麼時候動身?」
「後天。」
「那有沒有跟心憐提了?」
想必她還沒得知這個消息,聽說她家人一聽是江仲起的電話,全都直接掛斷,怕惹她傷心,而白心憐也沒回家,看來倆人的問題真的很難收尾了。
只能說,愛得愈深,愈在意,因為在意所以才會低不下頭,都怕自己成了這場情感的受害者。
一個指證歷歷,一個大喊冤枉,清官都難斷家務事。
「沒有。」他的口氣有些冷淡,不似過往。
想到老婆,忍不住的心裡還是會有漣漪,也不免揪緊,一個多月不見她,他想她想得緊,卻不願回頭找她。
「那要不要跟她說?」
「不用了,反正她也不在乎。」
「真的不用?」
「她連家都不回了,還會在意我要不要走嗎?」他為她回到台灣,又為了她離開台灣,命運真會造化人。
「那可說不定,緊要關頭才見真情,電視都這麼演的。」
江仲起還是搖頭,「不用了,她若是想知道,會有人跟她說的。」而那時他應該在某個國家才對。
「真的不肯再低頭一次?」反正一年都過了,怎麼最後一次卻不肯了。
「我累了。」
「那如果你老婆回來找你,你走不走?」
江仲起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整理剩下的文件,明天這裡將會是間空蕩蕩的辦公室,什麼都不剩,屬於他的他帶走,不屬於他的他都分散出去了。
而家裡,他也請清潔公司幫忙收拾,大部份的東西都整理打包。
「很難。」
這句很難挺耐人尋味的,不知是他不走很難,還是白心憐找上門很難。
「走吧,去喝一杯。」
白心憐的辦公室裡死氣沉沉,自從她回來上班後,臉上就少了笑容,天天如行屍走肉的上下班。
已經一個月了,江仲起沒再找她,連通電話都沒有,他真打定主意不理她了。
那天她回台灣後,第二天,江仲生越洋電話告訴她,李安妮那天是為了要跟江仲起告別才去的,因為江仲起已經結束大陸所有工作,現在的他只負責台灣業務,上次是最後一趟去大陸,他想多花時間陪她,所以他最後還是放棄了大陸的事業。
而她呢?
想到這裡,白心憐就無心上班,手上的公文被她擱在一邊。
她不知道江仲起最近好不好?
她的家當都在他那邊,她拉不下臉去搬回來,重點是她知道是自己誤會江仲起後,她的氣早消了,也知道自己不該那麼衝動,不該不相信他就直接跑掉。
江仲生說,那天為了趕回台灣,因為擔心她,江仲起在機場等到半夜才有機位,他馬不停蹄的追著她回來,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又哭了。
「白小姐?」
「什麼事?」略帶哭腔的問。
「有人找你。」
「我不舒服不見。」
「可是……。」
秘書不死心,繼續杵在那裡,「還有事嗎?」她的口氣或許不好,也可能冷了些,但她真的提不起勁,所有的事對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她最在意的老公沒了,還有什麼值得她開心的。
「汪先生找你。」
秘書小姐對汪之宇的印象很好,很欣賞他的幽默感,跟江仲起相比,不知好上多少倍。
汪之宇?他怎麼會來?
「他人呢?」
汪之宇已經站在門口還是一派的瀟灑,臉上的笑容依舊親切,「願意見我嗎?」
秘書關門後,汪之宇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白心憐,她瘦了,精神也不好,更重要的是她笑得比哭還難看,完全沒有掩飾情緒。
「你怎麼會來?」
她跟江仲起不見面後,與汪之宇也少有接觸,有些訝異他會來找她。
當然是當和事佬了,要不是看好友眼中的落寞,他也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撥空前來,為得是想試最後一次,在江仲起離開前,起碼他要知道白心憐真心的心意。
「來跟你談仲起。」
提到他,本就黯然的臉色更蒼白,「我跟他沒什麼好談的了。」
「他要走了。」
呃?白心憐慌張的抬頭,望著汪之宇,緊張道:「他要去哪裡?」不是才回台灣嗎?又要去哪裡?
「不清楚,應該是去療傷。」
「他沒事療什麼傷?」
「療情傷啊,你都不要他,他心裡痛苦,所以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她知道是自己誤會他,從頭到尾,江仲起的心思只有工作及她。
「我聽說他台灣的工作也辭了,明天就出國了。」
「明天就走?」他怎麼可以說走就走,連提都沒提,他到底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這一刻白心憐坐不住了,她在辦公室裡來來回回走著,「他要去很久嗎?」
「聽說最少一年,正確時間是多久我沒多問。」
一年?一年耶!
上次是一年,這次又要去一年!
「我那天看他拿離婚證書……。」汪之宇繼續說:「我以為……。」
離婚證書!他要離婚嗎?
「不可以!」
白心憐不顧形象,拿了皮包就往外衝,後頭的汪之宇好整以閒的坐在沙發上,完全不介意被人這麼置之不理。
門碰的一聲撞上牆壁,白心憐走了,而後秘書小姐緊張的進來,「汪先生,白小姐她……。」
「沒關係,她沒事。」汪之宇給秘書一個好看的笑容,害她臉紅的不敢看他。「有沒有咖啡?」
「有。」
「那可以幫我泡一杯嗎?」既然人家夫妻要談情,他就不好去當電燈泡,相信這一次應該不會再出差錯了。
「好,我馬上去。」
秘書小姐輕快的走出辦公室,看著她窈窕背影,汪之宇很難聯想江仲起之前怎麼將她形容成沒人要的老女人,又醜又作怪。
看來,他眼中除了自己老婆,再也容不下其它美麗生物了。
他要走了!
他真的要丟下她了!
不可以!
他不可以不要她!
她都自責一個月了,他不可以走!
白心憐搭著出租車,坐在車子裡拚命的催著司機快些。
「小姐,不是我不快,而是前面塞車了。」整條大馬路全是車子,白心憐看得心亂。
「那我用走的。」
「小姐,這裡是高架橋,很危險,你再等一下。」司機先生很好心的提醒,「你先不要急。」
怎麼可以不急,江仲起都要走了,她要趕快去見他!
「這錢給你,不用找了。」她拿了千元大鈔,「你可以跟我說這個地址要往哪個方向嗎?」目前的位置她沒來過,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裡開車差不多五分鐘,走路可能要半個鐘頭。」
「那我走了。」
「小姐,你要去應徵工作嗎?」通常會這麼急的,都是那些要去公司面試的人。
「不是,我要去找人。」
「是男朋友嗎?那就不用急了,如果他真的有心跟你在一起,他就會等你,如果他不等你,那你就不用浪費時間了。」外頭太陽很大,怕她曬昏的司機繼續說。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
她碰的一聲關上車門,拿著皮包,踩著三吋高跟鞋,小心的在路肩行走。
儘管明天就要離開,江仲起還是來公司交代其它事宜,正當他與員工父談時,會議室外出現騷動。
「怎麼回事?」平時安靜的辦公室,怎麼這會兒突然如此吵雜,江仲起問著其中一位員工。
「我出去看看。」
一分鐘後,那員工再次進到會議室,神情緊張,「總經理!」
「外頭怎麼了?」
「是總經理夫人,她來找你了。」
員工才說完,江仲起已經不見人影了。
江仲起看著多日不見的老婆,她全身濕淋淋二,高跟鞋拿在手上,皮包勾在手臂,盤起的頭髮落下少許的髮絲,還不時滴水,這樣的狼狽,教他愣住。
她怎麼了?
外頭下雨了嗎?
剛才進來時明明是好天氣,陽光大的刺目。
本來,白心憐早打定主意,見到他時一定要勇敢的衝進他懷裡,可是真見到面了,她卻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動都不動的連頭都不敢抬起看他。
明明陽光很大的,怎麼知道她走了不到十分鐘就開始打雷,天色轉暗,接著就下起大雷雨,不過五分鐘的雷雨,竟然讓她全身濕透,而且還踩壞了一雙高跟鞋,連她整齊的髮型都淋亂了,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跟瘋女沒什麼差別。
如果可以,她很想轉身逃跑,她不要這樣跟江仲起見面。
可是她的腳像是生根了,動不了。
「心憐!」
她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她是掉到水池裡了還是被水潑了?
被他一喊,白心憐頓時自憐的感到委屈,眼淚不聽話的開始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接著她哭了。
當著所有工作人員的面,白心憐抽抽噎噎的哭了。
她這一哭,驚了一旁的員工,也嚇壞了江仲起,「跟我來。」
她邊哭邊被他牽著走進會議室,「你們先出去。」
直到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人時,江仲起才拿起桌上的面紙小心的幫她擦拭水滴,還拿了自己的西裝外套幫她披在身上。
「哇……!」
她放聲大哭,江仲起拉她坐下,緊張的問:「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她搖頭,然後又點頭,看得他一頭霧水,「有?誰?」
「江仲起!」哀怨的眼裡還有淚珠,江仲起本是輕撥她的頭髮,被她一說,抬起頭,錯愕的望著她.
「我?」
他多久沒見她了,怎麼會欺負她?
「就是你!」
他沉默不語,只是安靜的幫她把頭發放下,手指梳著她的長髮,「怎麼會來?」
「我想你。」
江仲起身子一僵,還是不作聲的幫她將淚水擦乾,不去看她哭紅的眼睛。
怕她冷,江仲起泡了茶給她,「先喝茶。」將茶杯交到她手裡,想要暖和她冰涼的手心。
「不要!」
「心憐,你這樣會感冒。」
「感冒就感冒,反正又沒有人在意。」雙手伸到背後,怎麼都不肯接過杯子。
「你……。」他想斥責她,卻又打住。
「本來就是了。」
見他的冷淡,白心憐又想哭了,「你不要我了。」想到這裡,不禁悲從中來。
「是你不要我了才對。」
「我哪有!」
江仲起拿著茶杯餵她喝,真的怕她感冒了,而自己明天走後,沒人可以照顧她了。
「為什麼全身弄濕了。」
「大雷雨啊。」
「你怎麼來的?」就算下雨,也不可能會淋成落湯雞的模樣。
「走路。」
「走路?」看著她手裡的高跟鞋,江仲起幾乎要咆哮了,「你幹嘛走路來?」
「因為塞車。」如果知道會下雨,她才不會那麼笨得下車走路。
「那你不能坐在車上等嗎?」拿走她的鞋子皮包,江仲起蹲下身子檢查她的腳底,怕她磨破皮了.
等了好半響,沒聽到她出聲,江仲起再問:「為什麼下車走路?」都起水泡了,還整片腳底通紅,一定很痛。
「……」
「心憐?」
以為又有水珠滴下,江仲起抬頭才發現她滿臉淚水,「我怕你走了,我會來不及。」伸手擦著淚水,但淚水卻像止不住的拚命滑下,她哭得身子顫抖。
江仲起眼裡寫著複雜的神色,他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能猜測她來這裡是為了見他,然後呢?
「你怕來不及什麼?」
「我討厭你,討厭……。」伸手拍打他的肩膀,哭得好不傷心,「你怎麼可以走,你怎麼可以又丟下我走了。」
江仲起起身坐在辦公椅上,並且順手拉她坐在腿上,輕輕摟著她,「那你要我怎麼做?」他的聲音也暗啞了,透露些許的挫敗感。
「你要去哪裡?」
「先去美國,接著再去加拿大,然後是其它國家.」
「那你可不可以等我。」她想要起身,慌張的伸手要拿皮包。
「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旅行社,我要去辦簽證,然後再買機票,你要等我。」他去哪裡,她也要跟,再也不跟他分開了。
如果一年裡,都是他在低頭,都是他在挽回,那這一次就換她吧,她要陪他,不管他去哪裡,她都要陪在身邊。
「你要跟我走?」
「不可以嗎?」
仰頭與他相望,那眼中有著期盼,晶瑩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好像他若說不可以時,即會奪眶而出。
「我不是去玩的,我可能去一年,可能要跑很多國家,可能會很累,也沒有太多時間陪你,可能……。」
他的話被白心憐的吻給止住了,她吻住他的唇,眼淚落在臉頰,她的舌頭探入他口中,主動與他糾纏。
「我只要有你就夠了。」在他耳邊,她哽咽的輕說著,一張臉都哭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