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沂沒在來找過她。
那日她把話說得那麼絕,他應該死心了吧!這樣很好啊,他忘了她,不在惦記著她,正是她的目的,可為何心頭是如此苦澀?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竟擠不出一絲笑。
一早蘇大娘還擔憂地對她說:「不換,你要是後悔了,不想嫁,就別嫁了,有什麼事大娘替你擔待。」
「不,我沒有後悔。」她搖頭道。因為只有這麼做,才能令洛沂對她徹底忘情絕念,讓他順利返回天界,接掌財神之位。
只要是為了他好,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當初她不惜犯天規,也要闖進東華殿拿到定魂珠救他,此刻只不過是要她嫁人罷了,沒什麼好為難的。
前面炮竹聲響起,喜婆趕緊說:「來了、來了,新郎官要來迎娶了,快替不換蓋上喜帕。」
一塊紅巾罩到了她頭上,掩住她的視線,她被扶起來,緩緩走出寢房,拜別父親,坐上花轎,嫁往位於紅雀城的杜家。
新郎官喜氣洋洋在駿馬上,領著迎親隊伍朝城門走去,一路上鑼鼓喧天,奏著喜樂。
不久,花轎後方傳來一陣騷動,連新郎官也不得不驅馬過去查看。
花轎停了下來,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傳進金不換耳裡,但此刻的她心如止水,沒有心思去理會花轎外面發生的事。
「哎呀,這錢少爺也真是癡情,每走一步就吐一口血,還是堅持不肯回去,要跟著花轎到杜家。」
聽見了熟悉的名字,她忍不住掀起轎簾,探頭往後看。
這時,傳來了杜開期的聲音,「派個人到錢府去稟報城主,讓他派人來將錢少爺帶回去。」
真的是他!
她心口一緊,無法再坐在轎子裡,伸手揭去頭上的喜帕走出轎子,來到後面,一眼就看見錢滿樓不停地在咳血,他手上的那條手帕都被染成紅色了。
身子虛弱的他一臉憔悴蒼白,正對著杜開期說:「我不會回去!我說過不換到哪裡我就到哪,既然她要嫁到杜家,我就跟她到杜家。」
當他瞥見走出花轎的金不換,面色一喜,身子搖搖晃晃地朝她走過去。
「不換,你出來見我的嗎?」
見他這模樣,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你為何要這樣傻?」
他把自個兒弄成這模樣,是存心要教她心疼難過的嗎?
「……你不要生我的氣,你不想看見我,我就躲得遠遠的,不讓你看見,我只是想待在有你的地方,你別哭啊!」見她淚落的越來越凶,他慌張地抬手想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手伸到她前面,才發覺兩手都染滿了血。
他趕緊縮了回來,朝自己衣裳上抹了抹,下一瞬,他眼前一黑,猛不防踉蹌了下,他即使伸手扶住他。
「洛沂!」她低呼出聲,胸口痛得絞擰起來。
他輕抹著她淚痕斑斑的臉龐,安慰她,「你不要哭,我沒事……」說著,嘴裡卻嘔出一大口血。
她慌張地抬起衣袖抹去他唇邊的血,再也忍不住心痛地脫口道:「洛沂,我不嫁了!我們就在凡間做夫妻,就算要受盡無止境的輪迴之苦也沒有關係,以後我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洛沂——」
她不管了,她再也管不了財神仙君說的那些話了,只想好好與他度過這一世。
「真的嗎……」他咧嘴綻開笑顏。
「真的、真的!」她淚如雨下,拚命點頭。
他含笑地輕合上眼,彷彿擔心她離開,一手仍緊緊握住她的手。
「洛沂——」
「呵呵呵呵,你瞧見了沒有?青陽帶著玉帝的旨意和老君的丹藥,奉命下凡去就洛沂了。」月老樂呵呵地指著觀世鏡說。
撫著白鬚,財神仙君滿臉不解,「怎麼會這樣呢?」他納悶不解的不是青陽帶著老君的丹藥去救洛沂,而是玉帝讓他帶去的御旨。玉帝並沒有責罰洛沂他們,而是命他們潛心在凡間行善積德,以期功德圓滿重返天界。
這等於是默許了兩人的私情。
月老笑瞇瞇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當初牛郎與織女被強行拆散,以致只能一年一會,前陣子因天魔的緣故,讓苦盼了一年卻見不到牛郎的織女,哭得淚流成河,玉帝有感於此,所以才決心成全他們。」
財神仙君蹙眉狐疑地問:「月老,你怎麼知道這事的?」
「你先前不是親自替那兩個泥娃娃綁上紅繩嗎?我就是從這件事上看出端倪來的。」
「這話怎麼說?」
「你再去瞧瞧你綁的紅繩。」
財神仙君走到擺放泥娃娃的台前,在眾多泥娃娃中看見了貼著金不換與杜開期的泥娃娃,他仔細一看,它們手上的紅繩不知在何時脫落了。
「怎麼會這樣?月老,這杜開期手上的紅繩可是你拆掉的?」財神仙君回頭質問他。
「不是,那日這紅繩綁上沒多久它就自個兒掉落了,可見他們兩人緣分不夠,無法強行撮合。倒是你瞧旁邊那個洛沂的泥娃娃,它手上綁著一條紅線,另一端繫在金不換手上,可見他們兩個才是有緣人,就連玉帝都願意成全他們。」
「你、你還我徒弟來!」財神仙君沒好氣地瞪向月老。難道他就這樣沒了徒弟嗎?
「這可不是我的意思,你要怪就去怪玉帝吧。喂,願賭服輸,快快用黃金幫我把這月老宮重新打造一番吧!」月老笑呵呵地催促。
再望了眼觀世鏡,見徒弟笑得一臉歡喜,財神仙君長歎一聲。
既然這是洛沂所求,他也無話可說了。揚手一揮,原本陳舊的月老宮,頓時變得金碧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