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了他一眼,正在拭淚的唐弄曙停下手上動作。
「不結婚不代表我是不婚族,人家我還是學生吶!現在談這個問題太早了。」她連想都沒想過,感覺好像還是很遙遠的事。
其實她和姑姑不過相差七歲,已有男友的大姊怕過不了多久也要步入禮堂,准姊夫杭縱天盯她盯得很緊,唯恐她又死性不改地勾引別人的男朋友,唐家的女兒似乎沒晚婚的命。
急駛而過的火車一路南下穿過城鎮和鄉野,離繁華似錦的大都市越遠,入目的景致也就越鮮活,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剛抽出新穗,三、兩隻白鷺鷥棲息在田間。
她念的是一所私立五專,創校還不到十年,師資風評不錯卻知名度不夠,每年招生只招收一科一班,有時還不足額,學生素質良莠不齊,有幾近滿分的榜首,也有三天曬網、兩天捕漁的牛頭班學生。
而她挑這所學校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風景優美,學校後方一百公尺是處懸崖,一打開窗戶便能迎向藍藍的大海,暖暖的海風一吹來令人昏昏欲睡,讓有失眠毛病的她非常喜愛。
另一個讓她流連忘返的地方是校舍北區的墳場,那是一處規劃完善的公墓,整齊劃一不生雜草,依著斜坡而下,植滿各式花卉。
公墓裡有幾位管理員負責整理,她和他們都混得很熟,因為她把墓園當公園常去走動,有時看見新墳的花枯了還會幫忙澆水,和墓碑上的相片聊天。
「你是學生?」風間旭二扶著推車小心不讓其上的餅山垮下,表情微帶一絲詫訝。
「怎麼,不像嗎?」她故意攏攏自然卷的鬈發,讓它如流瀑一般披洩在背。
他搖頭,「哪一所學校?」
鋼琴老師或是追風尋月的藝術家。這是他心裡為她認定的角色,她不染纖塵的脫俗氣質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入凡仙子,輕盈得讓人以為她隨時會被風吹走。
和大多數的男人一樣,他也被她的外表給騙了,未生情,先生憐。
「春風。」
咦了一聲,他將滑落的墨鏡推回原處。「春風鎮唯一的那一所五專?」
「你知道?」春風鎮是新開發的市鎮,地處僻遠,總人口不到兩萬。
他咳了咳,表情顯得不太自在。「我住在鎮上。」
「啊!你住在鎮上?」怎麼可能,像他這一型的男人是四處漂泊,流浪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
嗯,先入為主的觀念真是要不得,會住在春風鎮的男人大都沒什麼野心,不是老人,就是半退休的公職人員,要不是青壯年轉型的農夫,以有機生態招來商機。
「我在鎮上開了一間……店。」風間旭二靦靦地說出口,但神情仍冷硬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什麼店?哪天我去瞧瞧,幫你捧捧場。」挺好奇的,他會開何種店?
一瞧見衣服底下微微僨起的肌肉,唐弄曙忍不住掩唇低笑,她想他很適合當摔角教練,或是教人打拳的國術師父。
「你暫時用不著。」他的視線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溜了一圈。
「為什麼我用不著?」他不說,她反而更想弄清楚。
他是說暫時,而非永遠,那表示總有一天她會用得到。
「沒有為什麼。」他不肯正面回答,眼神迴避她的注視。
她一聽,雙眸開始起霧。「你一定覺得我很笨,什麼都不懂,即使你告訴我,我還是無法理解對不對?」
「我……你……你不是要哭了吧」他見狀頓時手足無措,慌得想逃。
「我……不哭……是眼睛酸……」她抽了抽鼻頭,泫淚欲滴。
快嚇死的風間旭二站起身,笨拙地給了她一條折得四方的白手帕。「你不許哭。」
若是一般人見到他此時的樣子,肯定會嚇到腿軟,抿緊唇的臉部線條好不兇惡,好像他只要彈彈手指就有人死於非命。
難怪這節車廂的乘客少到不足五根手指頭,而且是坐在離他最遠的位子,身體盡量縮在座椅內不張揚,讓人完全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
他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陰沉沉的不像好人,舉手投足間散發一股黑道大哥的殺氣,任誰瞧了都想逃,不敢逗留。
可是對長年面對某人淫威的唐弄曙而言,他的口頭威脅就像裝腔作勢的紙老虎,空有駭人形體卻無殺傷力,吼兩聲意思意思而已。
別看她纖細得好像一折就斷成兩半,在荊棘的教育下,她好歹學過幾年功夫,三年前她是跆拳三段,而後因打輸了唐家小妹而不肯再參加升等考試,不過從未中斷練習段數只會往上增加而不會減少,所以對方有無殺意她一目瞭然。
「人家……人家哪有哭,是眼淚自己掉出來……」柔弱的女孩扮習慣了,她眼一眨,清淚一滴便由眼角滑落。
「你……你哭什麼?我可沒欺負你。」他原本想安慰她,可一急就顯得粗聲惡氣,倒像在欺凌弱質女流。
風間旭二最吃虧的是長了一張惡臉,就算不開口也讓人覺得殺氣騰騰,不寒而慄,即使他用墨鏡遮住半張臉還是很可怕。
嗯嗯,你是沒欺負我,但是我很想欺負你。
坐車坐到很無聊的唐弄曙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找點樂子做實在很對不起自己。
正想繼續表演惡霸欺弱女的戲碼,這時車廂間的電動門一開,跑進來幾個吵吵鬧鬧的小鬼頭。
「給我給我……哈哈哈……」
小鬼們旁若無人的玩他們的,這節空蕩的車廂成了他們新發現的遊戲樂園,奔過來跳過去,還不時夾雜幾聲刺耳的尖叫聲。
吵死了!這群死小孩。唐弄曙吸吸鼻子,晶瑩的淚珠停在眼眶邊掉不下來,嘴角微微抽搐。
敢壞了她玩人的興致,自尋死路,那就換玩他們好了。
她深吸一口氣,拍拍臉讓頰上生出兩朵自然漂亮的紅暈,漾起甜笑喚來幾名小朋友。
「你們過來,姊姊請你們吃好吃的餅喔。」
小朋友們對視了一眼,歡呼一聲就急匆匆蜂擁向前,接過漂亮如洋娃娃的大姊姊手中的餅吃了起來。
餅很好吃,但是——太多了啦!
幾個小孩嘴中滿滿都是喜餅,一口還沒嚥下新的餅又湊在嘴邊等著被吞下,他們連開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越吃越噁心,不吃又不行,那個漂亮的大姊姊會瞪人。
而且……嗚嗚,她旁邊怎麼還有個壞人叔叔啊,好可怕好可怕,他們吃得好想哭……
「不要再餵了。」看他們吃也看得很痛苦的風間旭二皺起眉,「他們吃不下了。」
「咦,有嗎?你看他們還是一口接一口呀,喜餅很好吃對不對?」再吵嘛,不是叫得很大聲,看你們現在要怎麼撒野。
一名小孩受不了,想把嘴裡的餅吐出來,眼神不意接觸到唐弄曙的,一緊張竟被嗆著了,臉色又紫又紅的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
風間旭二見狀不忍心,伸出手來想幫小朋友拍拍背,幫他順順氣,可對方見他伸手過來以為他想打他,反而怕得想躲,風間旭二不以為忤的一把拉住他,為他拍起背來。
哪知其他小朋友看到這一幕全都嚇哭了,而被風間旭二「獨厚」的小鬼是又咳又哭的看來好不淒慘。
「小寶……凱凱……你們在哪裡?」車廂前方出現找小孩的家長。
「爸爸……嗚……」
「怎麼了怎麼了?喂,你想對我的小孩做、做……」在看清風間旭二的臉後,該名家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做什麼……」
「爸爸,我好怕,嗚……嗚……好可怕……」他本來想說大姊姊好可怕,把他們當豬喂,但哽咽得根本說不清楚。
「這位先生,你這麼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丟不丟臉,我……我可不怕你,你敢對我怎麼樣的話,我們就警局見。」小寶的爸努力壯起膽子道,現在人生得少,寵孩子寵得跟什麼似,見不得小孩受委屈。
「我?欺負小孩子」風間旭二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
是有人欺負小孩,但絕不是他。他瞟了眼在旁故做無事看戲的小女人。
唐弄曙眨眨無辜的雙眸,「這位先生,實在很不好意思,我代替他跟你道歉好了,你不要怪我們好嗎?」
道什麼歉呀,明明他又沒做錯什麼事!墨鏡下的銳眼朝她掃去,欺負小孩的人是她好不好
不過風間旭二心知肚明這話說出來肯定沒人信,連他自己也不信,她這個天使般美麗的女孩怎麼可能會欺負小朋友呢?一定是誤會,她只是好心想請小朋友多吃一點罷了。
小寶爸當場被電暈,這個漂亮的鬈發洋娃娃說什麼都好。「欸,既然小姐你都這樣說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了。」說完瞄了風間旭二一眼。
風間旭二苦笑一記,他有一種被栽贓的感覺。
「小寶、凱凱、翔翔,走了走了……嘖,你們在亂吃什麼啊,吃得滿嘴都是……」小寶爸邊碎唸唸邊趕緊把小孩帶開。
「順利解決一盒……啊,糟了,忘了叫他們寫心得報告。」唐弄曙一擊掌,直呼可惜,一臉大有想去把人追回來之勢。
風間旭二拉住她,「別去了。」
她不滿的嘟起嘴,「為什麼?」
「因為到站了。」
「啊!到站了?」這麼快。
「你……要不要幫忙?」他看了眼一旁的推車。
廢話,有人力推車為何不用「那就麻煩你了,不知公車肯不肯幫我載東西?」
唐弄曙最後一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卻清楚地傳入風間旭二耳裡,他身子僵了僵,往前一的跨的長腿放慢,徐徐而行。
他絕不承認自己是故意走慢好讓她跟上,他不趕時間,慢慢來無所謂,即使有百來張嘴巴等著吃點心。
火車並未直達春風鎮,它停靠在距離四十分鐘車程的鄰近市鎮,要到春風鎮還得轉車,每天十班左右的公車奔馳在公路上。
不過他不是送她到公車站,而是走到停車場,一輛有點掉漆的天空藍廂型車映入眼簾。
「這是你的車呀!看起來不太拉風,你要不要考慮換雙門跑車,我姑姑有輛想淘汰的保時捷,車門撞歪一小塊,車齡兩年。」幸好姑姑很會賺錢,稍微敗家一點沒關係,再說那輛車也是某位高層官員送的。
他不缺那種東西,若有想要的話,根本不會到春風鎮來……
不發一語的打開後車廂,他非常認命地將那九十九盒喜餅搬上車,實在想不透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明明就與他無關不是嗎?為何她能理所當然地看著他勞動,而他也無半句怨言地甘心承受?
一直到車子快駛進春風鎮,他還是沒能想通,只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可是找不出怪在哪裡。
「對了,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日後有機會去看看他開的是哪一種店。
啊!就是這個,他們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彼此並無交集,她怎能毫無戒心的坐上他的車,一點也不怕長相兇惡的他對她心懷不軌?
風間旭二握著方向盤的手倏地一緊,青筋浮動,表情比平常還難看一百倍,他像要空手與黑熊搏鬥似,死命地瞪著前方的路。
他就這麼無威脅性嗎?還是她天生無防人之心,把每一個人都當成好人。
不知是惱她的無知,或是氣自己的多管閒事,腳下重踩油門加速,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同時,悶聲的說道:「風間旭二。」
「咦,你是日本人?」他中文講得很好說。
「旭二。」風間先生聽起來像在喊他父親。
她從善如流的問道:「旭二先生來台灣幾年了?」
「……沒幾年。」
「你有親朋好友住在這裡嗎?」
「沒有。」
「那你總有認識的人吧!譬如鄰居。」他總不會足不出戶,關在屋裡孵蛋。
「少有往來。」他們見到他的動作是——關門。
「哇!你很孤僻,這樣你的店請得到員工嗎?」肯定生意清淡,無人上門。
「十個。」他說得簡短,好像話太多會咬舌。
「十個呀……」俏麗大眼骨碌碌的轉,「那麼為了感謝你今日的義舉,就搬五十份喜餅當謝禮,你可不能推辭。」嘿!嘿!別怪她恩將仇報,她也是逼不得已。
「五十盒……喜餅?」他瞪大眼,不知該說什麼,這份謝禮他能不能不要?
「不要跟我客氣,反正吃不完也要丟掉,你拿一些送你的員工,以及你員工的親戚朋友,送不完留著吃也無妨,這家的喜餅超貴。」不吃白不吃。
「我不……」他不能收。
老闆送員工喜餅,不到一天工夫,全鎮上的人都會謠傳他要結婚了,到時他怎麼解釋根本沒這回事都不會有人相信。
「旭二大哥,記得要寫吃後感言喔!一共五十份,我先在此謝謝你了。」沒關係一定要套關係,強迫中獎。
「啊!什麼?」
來不及讓他問清楚,白色圍牆校園就在眼前,他才一拉手煞車,身側的女孩已如活潑的鳥兒跳下車,向他揮手致意
冷不防,一朵燦如春日的微笑輕送,他竟看傻了眼,忘了問她叫什麼,還有……
一車的喜餅該送到哪去?
「哈哈……你也太惡劣了,居然這麼惡整人家,小心鳥屎拉在你頭上,當是上天給你的懲罰。」又一個傻子上了她的當。
「哪有,我是真的忘了喜餅在他車上,心裡想著學校到了就該下車,總不好麻煩他送我到宿舍吧!」她也怕耽擱舍監點名的時間,早一點回宿舍才不會挨罵。
「少來了,別人不瞭解你,我們還會被你拐了嗎?你根本是不折不扣的妖精,專門來迷惑男人的心。」河妖用她的歌聲,而她靠的是一張童叟皆欺的臉。
「冤枉呀!兩位女青天,我所言屬實,若有違心之論,就罰我……肥死。」唐弄曙一把捉起吃剩的喜餅,大口往嘴裡放。
學生交誼廳裡,就見三個嘰嘰喳喳的女學生佔據靠窗的沙發,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調侃,她們是不科同系的好朋友,國貿系的關月荷,財經系的許青芳,以及休閒事業管理系的唐弄曙,三人都是出色的美女,也是系花,因參加同一社團而成為無所不談的手帕交。
關月荷是知性美女,許青芳則是公認的才女,唐弄曙以氣質取勝,她們只要一出現,馬上吸引眾人的目光,讓人看得目不轉睛,渾然忘卻正在做的事,有好事者就稱她們為「春風三美」,三人在一起的畫面美如一幅畫,讓人賞心悅目,美不勝收。
不過人美多是非,她們可是全校女生的怨懟對象。
為何?
因為變心是人之常情,移情別戀更是常有的事,男孩子的性情本是不定,見一個愛一個不算什麼,有更美的女孩子當然卯起勁來追
而怎麼追也追不到的美女最搶手,這三人就像王冠上的寶石,彌足珍貴,那些容易到手的女孩自是比不上,難免會被拿來說嘴,造成她們心中的怨念越來越深。
「吃你一口喜餅還要寫心得報告,真是划不來。」許青芳取巧地寫下兩個字。
好吃。
「不是我的喜餅,是我姑姑的喜餅。」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差不多啦,你沒瞧見那些男生一看見你一盒一盒餅的大方分送,眼淚都快奪眶而出,以為你真被人訂走了。」關月荷取笑眾人的誤解,笑得淚花直飆。
其實她一開始接過喜餅時也傻眼了,心裡懷疑好友幾時偷交了男朋友,為何能瞞得這麼隱密,竟無人知情,連公佈喜訊都這般突然。
「差多了,至少他們最後是喜極而泣,高高興興地捧走喜餅,幾十篇的感言不費吹灰之力的到手。」省得她煩惱無法交差。
「這是詐欺。」很卑鄙。
「沒錯,你欺騙少男的心。」讓他們認為人人有希望,只要再多加把勁。
唐弄曙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扯平。」
要喜歡誰是人家的自由,無法約束,她總不能用著抱歉的眼神,一個個對他們說:「我不喜歡你們,請你們也不要喜歡我。」
「聽聽,多妖孽的說法,對了,那天那個『送貨員』,不會也是你的裙下臣吧!」許青芳的語氣中帶著譴責和一絲絲興奮。
春風鎮不大,能玩的地方有限,她們都專五了,眼看著畢業在即,實在找不出幾件新鮮事可供茶餘飯後。
一提到風間旭二,唐弄曙怔愣了一下。「不是。」
「不是?」怎麼可能
「不用懷疑,本人的話千真萬確,我實在看不出他哪裡為我著迷。」繃著張臉、從頭到尾都沒笑過,她覺得他不要討厭她就好,還著迷咧!
「聽小河說,那男人是在道上混的,好像還混得不錯。」一身寒意,近身者凍為冰人,又名人體冰風暴。
小河是關月荷異卵雙胞胎弟弟,兩人超不像的,偏偏關爸關媽將姊弟倆取名幾乎一模一樣,一個叫月荷,一個是月河,常常分不清在叫誰。
大伙為了區分,姊姊是大月,弟弟成了小河,再也不會喊錯人了。
「不是吧,他說他是開店的,應該只是長得凶而已。」又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開什麼店?」黑店許青芳一問後,自行在腦裡浮現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連人家的底細都沒查清楚
遜咖。
「喂!別逼供了,吃餅吧。」
口中雖說不想聊他,但腦中卻不由自主的伏現那個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她想像著拿下墨鏡的他是何長相,該不會只有一雙綠豆眼,小得要用眼鏡遮醜吧?
每天接觸到的男同學都是那種不成熟的小男生,幼稚、無知、不長進,整天混吃等死,除了泡美眉外一無是處。
而風間旭二嘛,她不得不說他有一種真正男人的味道,話不多,但很有型,看起來冷酷無情、一臉冰霜的模樣,可行為卻顯示他是多情的人,而且感情豐富。
想到在火車上,他溫柔的為那個吃到嗆到的死小孩拍著背,忍不住一笑,那畫面說實在的還真有一種奇異的協調感呀!
「你們三個還真有閒情逸致,都快考試了還能窩在交誼廳裡閒磕牙。」優哉得令人嫉妒
春風專校校內各項設備十分完善,與一般大專院校相比毫不遜色,尤其是她們現在所處的交誼廳,最多可容納一千兩百名學生,正好是學生的總和。
這裡面進駐了複合式咖啡廳,除了咖啡還有其他茶飲、簡單的餐點,而且還能無限上網,營業時間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是學生下課最愛流連的地方。
所以在這裡,想見、不想見的人往往會不期而遇,避都避不開,譬如三人的死敵——鎮長和學校理事長的女兒,言麗雯。
三人互視一眼,苦笑在心,歡樂的時光由來最短暫,匆匆而過。
「考試是給笨蛋進步的空間,以我們的程度用得著看書嗎?」浪費時間。
說得好,果然有見解,毒舌派的許青芳是唐弄曙最欣賞的,她直率的性格和她姑姑很像,口氣很沖,不怕得罪人。
「你說誰是笨蛋唸書是學生本分。」她太張狂了,一定要給她一點教訓。
許青芳一揚眉,說得更毒。「儘管自我安慰吧!笨蛋,我用腳指頭填考卷都比你高分。」
不是在吹牛的,當年她可是以全國榜首的身份入學,沒有弱項只有強項,每一科幾乎都能輕輕鬆鬆拿滿分。
幾乎而已。
因為還有人比她更厲害,過目不忘、記憶力驚人的唐弄曙能將課本倒背如流,橫的斜的跳格念都成。
可是為了維持她極需幫助的假相,她都刻意讓賢,有時考個全校第二名,有時就掉到十名以外,讓人以為她發生什麼事而心疼不已,更多的關心一擁而至。
「你……你別太囂張,待會你就得意不起來。」看誰笑得最大聲。
生性傲高傲的言麗雯可以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在國中前可說沒受過任何挫折,被眾人眾星拱月地捧得高高的,她一直認為沒有人比她更受歡迎。
一入專校,她立即被貶為襯托的綠葉,不論走到哪裡,別人口中討論的永遠不會是她,公主的尊榮已離她遠去。
「喔!有比你減肥失敗更令人失望的嗎?」好像又胖了。
氣嘟了嘴的言麗雯將一本辦活動的小冊子扔在她們面前。「今年的婦幼周從下禮拜開始,為期七天,你們可以準備了。」
「準備……」為什麼這句話聽來有不祥的預兆,充滿陰謀。
「呵呵……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陪婦女團體喝下午茶,表揚模範母親,還要陪勞苦功高的母親們到野外踏青、烤肉,享受大自然的洗禮。」
她說得好不愉快,讓人更加不安。
「那我們呢?」她肯定會惡整一番。
言麗雯用蔑視的眼神一睨,「趕快去買保險,三人以上算團體價。」
「保險?」
「我們……」
「告訴你們一件非常不幸的消息,今年恭喜你們抽中籤王,負責到本鎮的幼稚園打掃,整理花木以及粉刷牆壁。」
「哪……哪一所幼稚園?」不會是哪一所吧千萬不要。
許青芳和關月荷在心裡祈禱著,臉色變得僵硬,看得一頭霧水的唐弄曙好奇不已。
言麗雯惡笑地公佈答案,「春風幼稚園。」
「什麼,真的是那所……」
「恐怖幼稚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