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腹部持續而不斷的可怕痛楚,彷彿有什麼東西,從她的骨血中汩汩抽離。令她心慌得在一片黑暗中忍不住莫名哭泣。
李瑤馨的雙眼慢慢睜開,有種奇異的惆悵感,好像身體裡有什麼部分不見了……異樣的不適感讓她皺起眉頭,下意識地想撫摸泛著空虛感的小腹。卻覺得全身需軟無力。竟然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她有些慌,想開口喚人,喉嚨卻像是被填滿了沙粒,又疼又干,發不出聲音來。
她挫折地閉上眼,微微呻吟一聲。
一隻粗糙大掌,輕柔地覆住她的額頭。
她再度緩緩睜眼,吃力地轉頭。
就見司徒夜明坐在床沿,神情略顯憔悴,炯炯雙眼定定地看著她。
站在他身後的奉兒,手中端著藥碗,雙眼卻是紅腫不堪。
「你醒了?」司徒夜明收回手,淡淡問道。
「我……」才講了一個字,她已經氣喘吁吁。
喉頭如火燒,難受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勉強擠出的聲音,也沙啞得嚇人,連她自己都有點愣住。
司徒夜明將她輕輕扶起,將一杯水遞到她唇邊。
「先喝一點水吧。」
她低頭啜飲了一口,乾澀難忍的喉頭有如得到甘霖滋潤,這才覺得自己好渴好渴,迫不及待地連喝了好幾口。
喝得太快,她還不小心嗆咳了一下。
「別急,喝慢一點。」
司徒夜明趕緊將杯子拿遠,等到她緩過氣來,對他保證似的點點頭,他才將杯子遞給他再喝一些。
她就著他的手又喝了幾口後,才滿足地閉上眼,覺得疼得像火燒的喉頭舒緩了一些。
司徒夜明讓她躺回床上時,她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正當想睡時,突然想起落水的事情,馬上又睜開眼,看向司徒夜明。
「我……」
雖然喝了水,她的嗓音還是沒有恢復。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別說話,你受了嚴重風寒,御醫說你需要靜養,多休息,至少再五天,才能下床。」司徒夜明柔聲安撫她。
「賢……」
她吃力地發出聲音,焦急地用眼神詢問他。
「不用擔心,那小子比你壯,只受了一點小風寒,流了些鼻水,前天就已經可以下床了,現在應該正活蹦亂跳的在四處調皮。」司徒夜明對她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她鬆了一口氣,放心地閉上眼。才清醒短短的時間,就已經讓她疲累得直想再睡一回。
然而,司徒夜明卻輕輕搖醒她。
「等一下,先別睡,喝完藥再休息。」
司徒夜明淡淡說道,伸手將她扶起來。
「娘娘……喝個藥……」
奉兒端著藥靠過來,拿著湯匙一口一口的餵藥。
餵了沒幾口,一直忍著嗚咽聲的奉兒忽然悲喜中來,眼淚啪嗒啪嗒地開始猛掉,咬住的下唇也一直抖著。
「娘娘……嗚嗚嗚……對不起,奉兒好擔心娘娘……嗚嗚……」
奉兒抬起手來趕緊扶淚,眼淚卻越抹越多,乾脆用手臂摀住臉,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眼見奉兒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司徒夜明歎了口氣,將奉兒手中的藥接過來,打發奉兒下去。李瑤馨擔憂地看著奉兒抽抽泣泣的離開,她從沒看過那丫頭哭成這樣。
「她沒事,只是太擔心你。喝藥吧。」
司徒夜明舀了一匙藥水,遞到她唇邊。
她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他。
他……竟然親自餵她吃藥?
「快點喝了。」
司徒夜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面無表情地催促。
她微微紅了臉,羞怯地張開口,讓他一匙一匙,極有耐心地餵她喝藥。只不過,藥還沒喝完,李瑤馨便已體力耗盡,倚在他懷中閉上眼,再度睡著,無論他怎麼喚也喚不醒。
司徒夜明凝視著她毫無血色的面孔,濃黑的長睫毛覆在秀長的鳳眼上,形成兩道彎月風景,襯得雪頰更加蒼白。
他悄悄地擁緊她,低頭將臉埋在她的頸際,感受她身體傳來的溫熱。
閉上眼,然後深沉地歎了口氣。
「還好你沒事……以後,不會再讓你發生這樣的事了……」他低聲說道,像對自己起誓,也像對她許諾。
察覺到門邊的動靜,司徒夜明讓李瑤馨躺下,為她披好被子,不讓她受到風。然後抬起頭,看向門口。
果然看到一顆小腦袋正在門外探頭探腦,偷偷地向屋裡張望著。
「賢兒,進來,躲在外面做什麼?」他皺眉喚道。
賢兒嚇了一跳,咬咬唇後,才猶豫地慢慢踏進屋裡。
「你來有什麼事嗎?」他看著兒子。
「我想來看她……奉兒說……說她醒了。」
賢兒看看他,又看看李瑤馨。
「她是你的母妃。」他糾正孩子的稱呼。
賢兒倔強地咬住唇。
看他不肯改稱呼,司徒夜明也不逼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她……她為什麼還在睡?」賢兒擔心地指指李瑤馨。
「她病得比你重,所以還需要繼續休息。不過,不礙事了。」
「喔。」
賢兒輕輕應了一聲,點點頭,然後視線垂在腳尖上。
「……賢兒,你有話想跟我說嗎?」
一會兒,然後用力搖搖頭。
司徒夜明靜靜地看著兒子心虛的表情,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我們做人,首重無愧於心,無愧,才是真勇。」
「……是,賢兒記住了。」
他點點頭,腦袋垂得更低。
他又看了兒子一眼,輕聲說道:「沒事了,你的風寒也才剛好,快回去休息。」
「是……」
賢兒雖然嘴裡應道,視線卻一直向爹爹身後的床上飄去。
「賢兒。」司徒夜明微帶警告地喚他一聲。
賢兒這才依依不捨地挪動腳步,向外走去。
司徒夜明歎了口氣,又看了她一會兒後,才起身離開。
李瑤馨在夢中輕聲嚶嚀,眉間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