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最近睜眼、閉眼、吃飯、睡覺,甚至連洗澡、上廁所,他都會想到那個女人?簡直是無時無刻、隨時隨地,只要他稍一不注意就任她爬入了他的腦海,飄在他的眼前,害他有如被鬼纏身般,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沒有理由會變這樣的……
但偏偏,他就變這樣了,而且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驗,很邪門的呀!
邪門,邪門,真邪門!
車子行進中,何雋書忽地握拳重槌方向盤,使得坐在旁座的美艷佳人無端嚇了一大跳。
「雋書,你怎麼了?」徐虹轉對驚呼。
「喔,沒事。」何雋書張開握緊的拳,淡笑以答。
「是我惹你生氣嗎?」深怕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徐虹小心翼翼地詢問。
「沒有。」她有何能耐惹他生氣,不,她沒有。
他生的是自己的氣,還有那糊塗蛋沒事爬上他腦海的氣,好像她是他生命當中多重要的人,竟有辦法牽扯著他的思緒——
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荒唐至極!
「可是你剛剛槌方向盤,好像很生氣……」
「我說沒事就沒事,別問了。」何雋書臉色黯沉,超不耐煩的。
「是,我不問……」徐虹被凶得莫名其妙,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她是好不容易才得以與他約一次會,她可不想隨便搞砸。
他不喜歡她多問,她閉嘴就是。
「我送你回家。」心浮氣躁,何雋書根本無法再繼續與她相處。
「可是,我們說好要看電影的。」
「抱歉,我現在真的沒心情看電影。」本以為跟她出來見見面、約約會,能轉移他被姚巧旋盤踞的思緒與注意力,沒想到卻是雪上加霜。
徐虹愈在旁邊唯唯諾諾、逆來順受,他越發想起姚巧旋的聒噪,以及她那該死的理不直氣很壯。
「你還說你沒有生氣,你有明在生我的氣,還硬說沒有,嗚……」說著,徐虹霎時淚眼婆娑,低聲啜泣了起來。
「你不要無理取鬧。」他討厭動不動就哭的女人!
「嗚……」何雋書一怒,徐虹哭得更厲害,整張臉像在鬧水災。
「不要哭!」該死,他招誰惹誰了!何雋書咬牙暗咒著,隨手將方向盤一扭,車子才轉變至路口,砰的一聲,迎頭與一輛小轎車撞上了!
路的轉角處,兩輛車,臉貼臉親密接吻中。
「雋書?!」徐虹猛抬起頭,手撫著心窩,嚇得眼淚都縮回去了。
「你安靜,我下車去看看。」
何雋書鐵青著臉,看也沒看徐虹一眼即開門下車,同時,對方駕駛座的門也打了開來。
「厚,紅燈右轉,是都沒在看喔?」小轎車駕駛人邊下車、邊喋喋不休,所謂先發制人是也,不論對錯,先抱怨,準沒錯。
「我轉彎的時候應該是綠燈。」何雋書不遑多讓,一站到那女駕駛面前,亦是採取先聲奪人戰術,雖是心虛,卻也臉不紅氣不喘。
「應該?明明你就紅燈右轉啊!」姚巧旋查看完車況,抬起頭正想進一步理論,卻在看到何雋書那張鬼見愁的臉時,頓時傻眼。
而何雋書也是滿臉陰暗。
吼,又是你(你)!
兩人共同的心聲都清清楚楚寫在臉上了。
對於這次偶然的街頭巧遇,雙方都抱以「冤家路窄,有夠晦氣」的嫌惡態度。
「姚巧旋,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連撞車他都非得跟她撞不可,孽緣是有沒有結得這麼深?
「什麼我陰魂不散,是你才惡鬼纏身。」
陰魂VS惡鬼。很好,這代表兩人非善類,一碰面勢必是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虧你長得這麼正,一張嘴巴那麼壞,實在了不起。」
「你……」好笑,他那樣講是要她多謝誇獎,還是駁他譏謗?
「我怎樣?」何雋書俊眉微揚,從鼻孔裡吭氣的模樣堪稱世界第一跩,跩得讓姚巧旋想當場拽斷他的脖子!
不過那也只是她想爽的而已,領教過他的「推功」,她自知動不了他一根寒毛。
「你紅燈右轉,你的錯,你要賠。」噴火的眼睛竟在他那冷冷眸光的瞪視下敗下了陣,姚巧旋仍強裝鎮定,力保自己權益。
「好,是我闖紅燈,我賠。」事實勝於雄辯,是他犯的錯,該他認,他就認。
何況經這一撞,他的車依然完好如初,了不起磨損幾塊漆,反觀她的車,不只車頭保險桿整個掉下來,連引擎蓋都因猛烈撞擊面向上拱起了。
於理,他確實該賠償她的車損。
於情,倒是很想肇事逃逸一走了之,好讓她吃一頓大悶虧。
不過,他不會那樣做,他想做的,是更絕的事。
「哼哼,幾時變得這麼好說話……」他忽然變得好商量,姚巧旋大吃一驚,不敢輕信他,其中必有詐。
「今天沒時間跟你耗。」
呃,說得好像之前幾次交手,都是他時間太多才跟她耗那麼久。
「真難得。」姚巧旋懷疑地審視著他的臉,眼角不經意瞥見坐在車內的女人,她這才恍然大悟,喔——原來是他車上有美人,所以再怎樣也要展現出寬宏大量的樣子,維持一下君子形象是必要的。
好傢伙,算你機靈。
不過,車上那女生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透達反光的車窗玻璃,基於好奇心,姚巧旋睜大眼睛很想把裡面的人看個仔細,但見何雋書長腳一跨,移山似地擋到她面前,冷斥一聲:「看什麼?」
「唷唷,香車配美人耶,怕人家看?」是怕女朋友被她看出一個大洞喔!
夫,姚巧旋瞇起眼眸,嘲弄意味十分濃厚。
「不怕人家看,怕你找碴。」何雋書俯首將臉湊近她的臉,虎視眈眈。
「找碴,我是那種人嗎?」
「相信我,你是。」何雋書突然伸出手,輕叩住她的下顎。
就這張臉,這個眼神、這抹味道,連日來整得他心神不定。
「我哪有!」被他突來的舉動及惡魔般的凝望弄得心慌意亂,姚巧旋拍掉他的手,連退兩步,保持距離。
「相信我,你有。」何雋書目光依然定在她臉上,不容一絲空隙供她閃躲。
如果說她沒有找碴的本事,那這陣子以來,惡整他思緒的人誰?
沒來由地像隻猴子跳進他腦海翻天覆地的,是誰?
毫無預警地便又真真實實出現在他眼前的,又是誰?
不都是她姚巧旋嗎?除了她,還有誰和他施展過推功,然後讓自己手中殘留著碰觸過她肌膚的美好觸覺記憶。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怪了,他幹嘛一直瞪她,好像她惡倒過他的會,他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姚巧旋,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我確定,我不會輕易放過你了。」
何雋書唇角一勾,笑得詭異。
「到底在說什麼啊你?」繞口令也不是這樣的
說話有頭沒尾,她實在有聽沒有懂,直覺今兒個何大總經理吃錯藥。要不,就是他剛剛沒把車子撞壞,腦子倒撞壞了。
未回應她的疑問,何雋書笑而不語,兩眼深沉,一臉算計。
「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他的笑、他的目光,甚至他眉宇間那抹傲然的神色,大大都使她摸不著頭緒,心底的防衛線不禁逐步升高。
「該走了,交通都被我們打亂了。」何雋書語氣淡然地提醒。
「可是你還沒賠償我的損失。」
賠償的事都還沒談,怎能就這麼讓他走了,好歹先塞個幾仟塊錢來吧!
「帶帳單來找我吧!還怕找不到我?」何雋書倒也爽快,反正他的心思完全沒在車禍這事兒上頭,他現在,另有所圖。
「嗯?」姚巧旋斜睇著他,壓根不敢相信他變好心了。
這傢伙反常至此,坦白說,她還真是受寵若驚。
「只管把帳單帶來,我不會少給你一毛錢。」錢事好辦,是為何她的身影老是浮現在他腦海裡甩不掉,這樣的疑惑解不開才難辦。
「好,請記住你說的,可別到時賴帳。」撞壞公務車這事何等大條,她當然一分一角都要估算清楚討回來,少半毛都不行。
「賴你帳,開玩笑,我是那麼沒品的人?」就說她沒探聽清楚嘛,連他最基本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還妄想跟他做生意,太自不量力了。
「沒試怎知。」姚巧旋一副「哇阿哉」吊白眼的欠揍表情。
「你……」突然被她不敬的反應激怒,何雋書慍色再起,負氣地拋下一句話:「歡迎你來試,我隨時候教。」隨即旋身上車。
「當然,我一定會去的!」姚巧旋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宣告著,隨後也大動作地將長髮一甩,回自己車上去。
「等、你!」臨走前,何雋書還故意降下車窗對她揮手,唇邊的笑意,如果非找個形容詞給他,那就是耀、武、揚、威!
「哇,大爺你開怪車呀,撞那麼大一下居然毫髮無傷……」
眼見他引擎一發動,不出兩秒鐘即飛也似地開走,動作一所呵成,利落到一個極致,只能說他神氣有理,而她就剩下乾瞪眼的份兒了。
哼,帳單,到時她就拿帳單狠狠敲他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