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哭啊!」急急抓過方几上的帕巾塞給她。
「你叫我怎能不哭?」她火大的扯過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發生這種事,難道你還期望我笑得出來嗎?」
「你聽我說,我什麼都沒做……昨晚我在書房中久候你不來,便前往探視,卻發現你在浴桶中睡著了……我擔心你著涼,所以二話不說將你抱上床……」他老實交代原委。
「是這樣嗎?」充滿懷疑的淚眼瞅著他,她對昨夜的最後記憶確實是停留在沐浴期間沒錯,「但,你至少應該……應該要……」
「替你穿件衣裳是嗎?」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那樣一來,就勢必得碰觸到你了……我當然是無所謂,只是你……」
「你就不會讓其他侍女來做這件事嗎?」他不像是那麼沒大腦的人啊!還是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當時夜深了,我不想再驚動其他人。」他一本正色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笑。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該不會是為了讓那些侍女能維持光鮮亮麗的外表,所以捨不得打斷她們睡美容覺吧?」她酸不溜丟的說。
「美容覺?」她又開始說起他聽不懂的話了。
「算了……那不重要。」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你真的……真的沒有乘機對我不規矩吧?」他幽黑的瞳海深得救她看不透。
「我是愛好女色沒錯,但可不至於會下流到趁人之危。」
「真的嗎?」她不放心的再三確認。
「你是不想相信,還是不敢相信?」眉心泛起輕褶。
相較於她喚著律凡那個男人的名字時,臉上的安然自得神情,此刻她對他的疑神疑鬼很難讓齊御群的心不受傷。
沒察覺他的黑眸一沉,沈佑希擔心害怕的小臉終於轉為和緩,「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反正他一直對她興趣缺缺,應該不至於真對她伸出狼爪才對。
再說,昨夜她還特地央求其他人去找來艷冠群芳的湘嵐,就算他真要下手,再怎樣也輪不到她……
想到這裡,淡淡的倜帳感突然自心底升起……等等!惆帳?她是在想什麼?她應該謝天謝地才對,怎會莫名其妙感到失落呢?該不會是被嚇傻,腦子錯亂了吧?
使勁搖晃著頭,不斷拍打著臉龐,沈佑希直要自己清醒一點。
「你怎麼了?」她詭異的舉動讓齊御群蹙起眉,「要不要讓大夫看看?」不會是昨夜著了涼,病昏頭了吧?
「沒事,我好得很!」她已恢復正常了,她自我說服著。
「對了,那個名喚律凡的男人是誰?」他故作不以為意的問。
「你怎麼知道這個人?」沈佑希聞言愣住了。
「想不知道也難,你可是喚了他的名字一整夜。」其實這話是有點言過其實,沈佑希不過是喚了一次,但齊御群卻是記得牢牢的。
「是嗎?」櫻唇揚起苦笑。
是的,她昨晚夢見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紀了……若是日有所思,夜裡就真的會作夢,這代表她是真的很想回去吧?可惜她至今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不是個喜歡追根究柢的人,此刻卻好像管不了自己。
「律凡哥哥是嗎?」沈佑希微笑回道:「他是個濃眉大眼、英挺帥氣、個性正直,脾氣溫和又值得信賴的人,不但是知名學府畢業的高材生,還能靜能動,籃球、桌球、游泳等沒一項難得倒他。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還燒得一手好菜,大家都說,將來誰嫁他誰走運……」
雖然不完全明白她的話,但看到她那張發亮的小臉,齊御群不難猜出她對那個叫律凡的男人可是推崇至極。「我沒問你他是怎樣的人,只問他是誰?」聲音冷了幾度。
「說了你也不認識,問那麼多幹嘛?」沈佑希有點沒好氣的回道,什麼嘛!就讓她說一下會怎樣?
小器鬼!沒禮貌!
「你……」凝睇著完全不將他當一回事的她片刻,齊御群一言不發的下床著衣。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沈佑希慌忙別過臉,然而眼角餘光卻是不爭氣的朝他飄去。
看不出一天到晚窩在溫柔鄉中的他竟然有著健壯勻稱的體格,肌肉線條也很分明,簡直是完美得無話可說;光是這樣看著他,她就覺得臉紅心跳、呼吸急促,也難怪那麼多女人會像是見著蜜的蜜蜂似的,前仆後繼的繞著他打轉。
「我不確定昨夜我們之間是否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
直到這道冷硬的聲音響起,沈佑希飄遠的思緒才被拉回來。「什麼?」足足愣了五秒後才會意過來,「你自己做了什麼,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她差點捏死那個前言不對後語的色胚。
「我忘了。」齊御群慢條斯理的回眸,朝怒氣騰騰的她漾開促狹的笑。
眼見她的心思再度回到他的身上,齊御群無端感到一陣快意。
他是怎麼了?她不記得他之前有這麼反覆無常啊!「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裹著絲被的沈佑希一骨碌跳下床,衝到他面前質問:「不准裝傻!」
「你要我說什麼?」齊御群相信這個小辣椒一定不知道自己隱藏在薄被下的身軀若隱若現,否則依她的性子,絕對不會也不敢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不過,香肩微露的她配上那張火冒三丈的清麗臉龐,竟奇異的散發出一股無邪的魅惑感,讓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能將身體深處不斷竄起的悸動給壓下——他有些明白為何她一直只穿寬大不合身的衣裳了……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先前說什麼都沒做,為什麼現在又說不確定?到底……到底是怎樣?」
對上她閃著焦灼的晶亮眼眸,齊御群猶豫著該就此收手,還是要繼續逗弄她?
最終他選擇了前者,擔心下一刻她又淌淚。
打消原本因賭氣而興起的惡作劇念頭,他揚唇一笑,「我說笑的,我們之間……當然是什麼都不可能發生。」
「你!」沈佑希無言的瞪著他,「這麼戲弄我很好玩嗎?」以前只當他是個花心大蘿蔔,沒想到他的個性還頑劣得很!
「不可否認,偶爾這麼做還挺有趣的。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待會兒記得將這裡清理乾淨,尤其是你這身「衣裳」,我可不希望今晚蓋著髒污的被褥入眠。」戲謔一笑,他攏了攏衣衫,信步走了。
「洗就洗……你以為我很喜歡穿這個啊?可惡!」朝高大的背影扮了個鬼臉,沈佑希的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齊御群唇際的笑意就只維持到離開她的那一刻,和那個讓她讚不絕口的男人比起來,他可說是惡劣得可以吧?
他知道,也不意外,但不清楚為何,想到這一點,他就感到很不舒服。
是因為不甘心吧?因為他向來都是女人眼中的寶,就只有她不當他一回事……只是這樣吧!他抿緊唇,拒絕深思其他可能的原因。
「發生什麼事了嗎?」正獨力將錦被掛上竹竿的沈佑希被驟然出現的朱定邦給嚇了一跳。「朱先生!你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你怎會一大早在洗三皇子的被褥?有什麼問題嗎?」朱定邦審視著那條織工精細的絲被,疑惑的問。
「只是不小心弄髒了,洗乾淨就好。」她輕描淡寫的笑著。
但這副避重就輕的口吻卻讓朱定邦的臉色更不自在了。「是不是昨夜三皇子對你……」欲言又止。
「朱先生,你別誤會,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沈佑希斬釘截鐵的否認,她很清楚朱定邦想問什麼。
「是嗎?那可真是不可思議。」朱定邦喃喃的說,神色有點無法置信。
「不可思議?」沈佑希噗哧一笑,「你是說,以三皇子過往的豐功偉業看來,不像是會放棄自動送上門的美味嗎?」
「倒也不是那樣,只是……這還是三皇子第一次讓女人在府裡留宿——特別還是在他自己的臥房,若原因不是……呃,那我可真猜不出還會有什麼了。」
沈佑希聞言呆了呆,那個總是左擁右抱的傢伙從不曾讓女人在府裡留宿?怎麼可能!
「我能理解你的愕然,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而且難怪你不知情,因為三皇子和她們在一起時,你通常不在場。」
「當然。」當佳人出現時,她會識相的離開,也因此,他們關起門後的事,她從不知情,也不會過問。
「所以我才會問,昨夜三皇子和你之間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呃,事實上,昨夜是我不小心在裡頭睡著了……三皇子不忍心驚動其他人,便將我扛回房,才會讓我在他的臥房裡睡了一夜。」為免愈描愈黑,沈佑希乾脆省略幾個關鍵段落不提。
「三皇子當然不會驚動其他人,他甚至不許任何下人靠近這裡一步,因為此事萬一傳開,你恐怕就得進宮面聖了。」
「進宮面聖?」沈佑希聽得一頭霧水。
「老實告訴你也無妨,王曾經交代,若是三皇子臨幸任何一名平民女子,就必須由我親自帶她們進宮喝下湯藥,確保不會懷有皇室子嗣;但若對象是朝中百官之女的話,則不必多此一舉。」
「那……到現在為止,有多少女人進宮喝過所謂的湯藥?」
「至今仍無紀錄。」
沈佑希直覺以為朱定邦是在說笑,但見他一臉正色,她只得排除這個可能性,可是——性好招蜂引蝶的他竟然不曾對任何一名女子出手,這點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難不成他是有什麼隱疾嗎?不會吧!但這個推論又很合情理……
應該是擔心從一而終的話,問題遲早會被發現,因此他身邊的女人總是一個換過一個,以免身份尊貴的他因難言之隱而被拋棄,讓他的面子掛不住……嘖嘖,難怪他會變成今天這副德行……
不過話說回來——
「所以,對天樞王而言,只有名門淑媛才有資格為皇室誕下後裔是嗎?」
「當然,皇子身份尊貴,足以與之匹配的除了朝廷重臣之女,大概也只剩下鄰國的公主了,所以我才會一早就來探視……」
「那麼朱先生可以放心了,我相信這樣的「家規」三皇子應該很清楚,否則也不會至今仍是如此自制。」壓下內心的不以為然,沈佑希扯出笑容。
看到她神情坦蕩,朱定邦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好了,我要去騎射場了,今天是開陽國六皇子來訪的日子。那裡已忙成一團,我得過去督導。」
「開陽國的六皇子?」小臉透著困惑。
「開陽國的六皇子姓秦,名浩彥,是三皇子的至交好友,自小他倆便特別投緣,長大後,兩人同樣俊逸出色,也同樣武藝不凡,因此約定每年舉辦競賽,一來是相互切磋學習,二來也是藉機相見歡。」
「他?武藝不凡?」沈佑希十分懷疑。
從齊御群身上的肌肉是看得出他可能是練家子沒錯,但她怎麼都無法想像一天到晚泡在溫柔鄉中的他持刀帶劍的模樣。
「若你不相信,就隨我來吧!」朱定邦淡然一笑。